1 山魂絮語俺是一塊石頭！不對，這么說好像也不太對。俺不是一塊小石頭，俺是一座山。
對，一整座黑乎乎的大山，都是俺。你問俺活了多久？嘿，這可難倒俺了。反正很久很久了。
久到看著山腳下的樹長了又枯，枯了又長，反反復復無數(shù)回。俺嘛，就這么待著，感覺挺好。
能感覺到風吹過俺的石頭縫，能聽到雨滴答答敲在樹葉上，
還能知道哪只小兔子又在俺身上打了個新洞。日子嘛，就這么過，挺平靜的。
俺也不需要吃飯睡覺，就每天感知著這山里的一切，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要說這山里還有誰跟我一樣，有點靈性，能說上話的，那就只有她了——木姬。
木姬是一棵樹，一棵特別老特別大的樹，就在山腰那片荒廢的寺廟旁邊扎著根。她的年紀，
估計比我也小不了多少。木姬心眼好，特別軟和。這世道不太平，山外面老是打打殺殺，
或者鬧饑荒。好多可憐的女娃娃，年紀輕輕就遭了難，死得那叫一個慘。她們死了之后，
魂兒沒地方去，好多就飄飄蕩蕩，跑到俺這山里來了。這些魂兒啊，一個個怨氣沖天，
迷迷糊糊，只會哭嚎，看得人心里怪不舒服的。木姬就見不得這個。
她總是伸出那些看不見的樹枝丫，輕輕柔柔地把這些可憐魂兒攏過來，放在自己身邊。然后，
就開始每天用自己身上那股溫和還帶著點樹葉清香的生氣，慢慢地，
一點點地去沖刷她們身上的怨氣。這活兒可累人了，俺看得出來。每凈化一個魂兒，
木姬身上的光好像就會黯淡一點點。但她總是堅持著，一遍又一遍，耐心得很。有時候，
那些魂兒被怨氣迷了心竅，還會抓她、咬她，她也不生氣，就是輕輕嘆口氣，然后繼續(xù)。
等俺感覺到某個魂兒身上的怨氣被洗得差不多了，變得干干凈凈、透透亮亮的時候，
就知道該俺搭把手了。咱這大山底下，不知道咋回事，好像跟地府有那么一條細縫連著。
俺也沒啥大本事，就是能費點勁，把那條縫稍微撐開一點點，弄出個小通道來。然后，
那個被洗干凈的魂兒，就能順著這條小通道，安安穩(wěn)穩(wěn)地下去，該投胎投胎，該轉世轉世。
每送走一個，俺看著那魂兒閃著光消失在那通道里，心里就挺得勁。
木姬也會舒服地搖晃搖晃葉子，好像也挺高興。我們倆就這么搭檔著，干了不知道多少年。
沒人知道，也沒人給我們發(fā)功德簿。但俺倆都覺得，這事做得值。木姬身邊，
總是會圍著一些還沒完全凈化好的魂兒。她們比剛來時好多了，至少能安安靜靜待著，
有時候還會說說話，幫木姬梳理梳理氣根什么的。這里面有個叫小卓的丫頭，來得比較晚，
怨氣特別重，老是縮在角落里，不咋合群。木姬在她身上花的心思最多，天天陪著她，
開導她。最近這小卓好像開朗了一點，偶爾也能看到她和別的魂兒一起飄來飄去了。
木姬為這個，還偷偷高興了好久，跟俺嘮嗑時說覺得心血沒白費。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破舊的寺廟這邊，
除了偶爾有幾個不怕死的獵戶或者迷路的行人路過，基本沒啥人來。
俺和木姬就繼續(xù)干著我們的活。說真的，俺覺得這樣的日子挺好，挺安寧。
俺希望永遠都能這樣。至少，在今天太陽下山之前，俺是這么想的。2 不速之客那天下午，
太陽曬得俺身上的石頭都在發(fā)燙。俺正迷糊著呢，像平時一樣打著盹，
感受著地底下小蟲子拱來拱去。忽然，俺“身上”有點癢癢。不是真癢，就是一種感覺。
有兩個“東西”，從俺的山腳邊上，鉆進了俺的地盤。俺一下就精神了！
這感覺跟兔子、野豬啥的完全不一樣。是兩個人！一個老點兒，一個小點兒。老的吧，
走得很穩(wěn)，手里拄著根亮閃閃的鐵棍子，腦袋光溜溜的，眉頭皺得緊緊的，
好像誰欠了他錢沒還。他身上有股味兒。怎么說呢，一股讓俺不太舒服的勁兒，
淡淡的金光圍著他，看著挺厲害，但感覺硬邦邦的。小的那個，就是個半大孩子。光腦袋，
臉上還沒那么多褶子，眼睛滴溜溜轉，看啥都新鮮。他背著一個大包袱，鼓鼓囊囊的，
那里面有個東西，讓俺更不舒服，一陣一陣發(fā)著熱，像個小火爐。俺心里嘀咕了一句：“嘖，
怎么來了兩個和尚。”以前也有和尚道士路過，大多歇歇腳就走了。只要不瞎搞，
俺也懶得管。木姬也交代過，盡量別惹麻煩。所以俺就看著，沒動彈。希望他們喝口水，
趕緊走人。他倆走到破舊寺廟那片破院子門口，停住了。老和尚抽了抽鼻子，
臉色“唰”一下就變了，變得特別難看。他眼睛瞪著木姬那棵大樹的方向，
好像看到了什么臟東西。“師父，怎么了？”小和尚小聲問，有點緊張?！昂?！
”老和尚冷哼一聲，聲音像塊冰碴子?！昂弥氐难龤猓∵€有如此多的怨魂盤踞在此！
果然是個害人的魔窟！”俺一聽就有點火大。啥魔窟？你這老光頭會不會說話！
木姬明顯也感覺到他們了。俺感覺到她的氣息波動了一下，有點緊張。
她趕緊收攏了身邊那些還沒凈化完的女娃娃的魂兒，把她們藏得更深點。
俺看木姬就是想息事寧人！她分出一縷氣息，在自己樹前頭，幻化出一個虛影。
是個看著挺和善的老太太模樣，穿著干凈的粗布衣服。虛影對著兩個和尚，彎了彎腰，
開口了，聲音溫溫和和的：“兩位大師，從哪兒來??？這地方荒廢很久了，沒什么好看的。
天不早了，山路不好走，二位還是趁早下山吧。”她話說得夠客氣了吧？就是想讓他們走，
別找事。俺可太了解木姬了，她這是怕嚇著人家，也怕打起來傷著那些魂兒。結果那老和尚，
眼睛一瞪，好像受到了天大侮辱似的，指著姥姥的虛影就罵：“妖孽！
竟敢幻化人形來欺瞞老衲！看你周身邪氣繚繞，怨魂哭泣，定是害人不淺的妖物！
今日老衲便要為世間除了你這禍害！”我他媽……俺當場就氣蒙了！這老禿驢！
人話都聽不懂嗎？木姬那么好聲好氣跟你商量，你上來就罵街？還要除害？你除誰啊你！
木姬的虛影也愣了一下，趕緊擺手：“大師，你誤會了！老身在此從未害過人，
這些魂兒都是……”“閉嘴！邪魔歪道，休要巧言令色！”老和尚根本不給說完的機會，
猛地舉起那根禪杖。那鐵棍子一下子亮起刺眼的金光，嗡一聲響，
照著木姬的虛影就砸過去了！“砰！”木姬那虛影，本來就沒啥力量，就是個傳話的，
一下子就被打得稀碎，變成幾縷青煙散了?！皫煾?！”小和尚嚇了一跳，
好像也沒想到他師父動手這么干脆。俺心里那火啊，蹭一下就頂?shù)侥X門了！
整座山的樹無風自動，嘩啦啦亂響。地上的小石頭子兒都跟著抖。老和尚打散虛影，
更來勁了，指著木姬的真身?！巴絻海∧憧?！這便是那妖物的本體！待為師今日斬了這妖樹，
超度了這些亡魂！”……木姬也真被惹毛了。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好好說話你不聽，
還先動手？只見那棵大樹的枝葉猛地亮起柔和的青光，樹干上浮現(xiàn)出木姬隱約的臉龐，
帶著怒氣。老和尚不管不顧，舉著禪杖又沖上來了，嘴里念念有詞，那金光更盛了，
專門克制木姬身上的氣息。木姬揮舞著樹枝，像無數(shù)條手臂，去擋那禪杖。
砰砰砰的聲音響個不停，青光金光撞在一起，碎成一片一片。木姬主要是擋，想把他纏住。
俺看得出來，她不想下死手。那老和尚功夫是真不錯，打得木姬節(jié)節(jié)后退，枝葉掉了一地。
那小和尚在旁邊急得直跺腳，想幫忙又不知道咋幫?！巴絻?！法器！”老和尚喊了一嗓子。
小和尚趕緊手忙腳亂地解背后包袱。那包袱一打開，里面那讓俺不舒服的東西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尊用布包著的佛像，那佛眼睛好像還瞄著俺！俺一驚，那東西要是完全亮出來，
木姬可能真要吃虧！俺忍不住了！地上的藤蔓悄悄蠕動，準備纏那老和尚的腳。
幾塊石頭也悄悄挪了位置，想堵他的路?！皠e！”木姬突然對俺傳來一道焦急的意念。
“別插手！我能應付！你千萬別動！那金佛……那東西對你的本體不好！
”她都快被打趴下了，還擔心俺！俺氣得山體里的巖漿都快沸騰了，但又只能硬生生忍住。
地上的藤蔓和石頭慢慢縮了回去。木姬分了心跟我說話，一個沒留神?！芭荆?/p>
”那老和尚一禪杖，結結實實抽在了她的樹干上！青光猛地一暗。
木姬發(fā)出了一聲壓抑的痛呼，整個樹冠都劇烈搖晃起來，樹葉像下雨一樣嘩啦啦往下掉。
俺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她受傷了。很重的傷。3 無聲的背叛木姬挨了那一下，
疼得整棵樹都在抖。俺感覺得清清楚楚，她那股溫和的氣息一下子弱了好多，
像被狠狠砍了一刀。俺心里那個急啊，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山風呼呼地刮，
石頭嘎吱嘎吱響，俺恨不得立刻就把那老禿驢壓在山底下！但俺記得木姬的話。那尊金佛，
讓俺本能地覺得危險，不敢亂動。俺只能干著急。那邊，老和尚見打中了，臉上露出點得意。
他退后兩步，喘了口氣，舉著禪杖又要沖上來?！皫煾?！”小和尚喊了一聲，聲音有點發(fā)抖，
他好像被這架勢嚇到了，也可能覺得他師父下手太狠。老和尚沒理他，
眼睛死死盯著受傷的木姬。木姬身邊那些藏起來的女娃娃魂兒，嚇得縮成一團，嗚嗚地哭。
怨氣都被嚇得翻騰起來。就在這亂糟糟的時候，俺注意到有個人影不太對勁。是小卓。
她沒跟別的魂兒躲在一起。她飄在稍微靠前一點的地方，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一個人。
不是打傷木姬的老和尚，而是那個小和尚。那眼神，復雜得很。像有點怕，
又有點別的什么東西。俺看不懂。小和尚也注意到她了。一個小姑娘，雖然只是一個魂，
直勾勾看著自己，他臉有點紅，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老和尚全神貫注要對付木姬，
沒空管這邊。突然，小卓好像下定了決心。她猛地一下飄了出來，直接沖向小和尚那邊！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木姬也驚住了，忘了動作。老和尚舉著禪杖，暫時停住，
皺著眉看怎么回事。小卓沖到小和尚面前不遠，撲通一下跪倒，對著小和尚和老和尚哭喊，
聲音又尖又可憐：“大師！大師救命啊！求求你們，救救我！”她手指著木姬，
哭得那叫一個慘。“那棵樹妖！她……她把我們抓來這里，天天折磨我們！吸我們的陰氣！
她不讓我們?nèi)ネ短ィ∥液貌蝗菀撞耪业綑C會跑出來……求大師們發(fā)發(fā)慈悲，救救我們，
除了這個妖怪吧！”俺當場就懵了！腦子里嗡的一聲！她在胡說八道什么？！
木姬更是渾身一顫，樹枝都僵住了。俺感覺到她傳來的情緒，全是震驚和不敢相信！
比挨了那禪杖還難受。老和尚一聽，胡子都氣翹了：“你看！徒兒！為師說什么來著！
這就是證據(jù)！這妖物罪該萬死！”他看小卓的眼神，立馬變成了“可憐的受害者”。
小和尚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卓，又看看受傷的大樹，臉上表情更糾結了。他好像信了，
又有點猶豫?！把?！還有何話說！”老和尚底氣更足了，大吼一聲，就要再次催動禪杖。
就在這時，小卓好像因為太“害怕”，往小和尚那邊躲，身子“不小心”一歪，
撞了小和尚一下。小和尚“哎呀”一聲，沒站穩(wěn)，往后踉蹌一步。
他手里那尊用布包著的金佛，沒拿穩(wěn)，差點掉地上！他趕緊手忙腳亂地去抱。
幾乎在同一時刻，木姬大概是從震驚中回過神，又急又氣，凝聚起力量，
幾條發(fā)著青光的粗壯氣根猛地從地下鉆出，想要纏住老和尚，先把他制住再說。
這一下要是纏實了，老和尚一時半會兒也掙不開?？删驮谀炯У臍飧煲龅嚼虾蜕械臅r候，
小卓突然又指著木姬的一個方向，對著老和尚尖叫：“大師小心！她怕火！用火攻她的樹心！
”老和尚一聽，想都沒想，立刻變招。禪杖上的金光猛地一變，帶起一股灼熱的氣息，
像個小太陽，不是砸向氣根，而是直接轟向木姬樹干的核心位置！木姬根本沒想到會這樣！
她的氣根全去纏人了，自身正面空門大開！而且小卓指的方向，根本不是怕火的地方，
反而是木姬靈元匯聚的要害！更要命的是，小卓剛才那一撞，讓小和尚手忙腳亂，
抱著金佛沒拿穩(wěn)，包裹的布散開了一角。那金佛的眼睛，正好對著木姬！嗡！
一股無形的力量壓過去，木姬身上的青光猛地一暗，動作瞬間慢了一拍，防御也變?nèi)趿?。砰?/p>
?。±虾蜕心菐е茻岱鸸獾囊粨?，結結實實，半點沒浪費，
全打在了木姬毫無防備的樹干正中央！“呃啊——！”木姬發(fā)出一聲極其痛苦的慘叫，
整個樹冠瘋狂搖晃，大量的樹葉和斷枝像下雨一樣噼里啪啦往下掉。樹干上被打中的地方，
一片焦黑，甚至裂開了幾道口子，里面流出的不是樹汁，而是絲絲縷逸散的青色靈氣。
她巨大的身軀搖晃了幾下，差點沒直接倒下。靈光黯淡得幾乎要熄滅了。傷得太重了。
“師父！”小和尚驚叫一聲，看著這慘狀，好像有點嚇到了。老和尚收回禪杖，冷哼一聲，
看著重傷的木姬，臉上露出勝利的表情。俺……俺徹底瘋了。山體轟隆隆巨響，
地上裂開好幾道口子。俺再也顧不了那么多了！“小——卓——！”俺用盡全部力氣，
把憤怒和不解吼了出去，雖然他們可能聽不見，但整座山都在回蕩俺的怒火！為什么？！
木姬對你最好！最疼你！你為什么要害她？！為什么要說那些謊話？！
為什么要把木姬往死里坑？！背叛！這是赤裸裸的背叛！俺氣得渾身發(fā)抖！木姬重傷，
氣息微弱。但她還是強撐著。她最后看了小卓一眼，那眼神里的傷心和絕望，俺看得都想哭。
然后她猛地一跺根，地面劇烈翻騰！不是攻擊。無數(shù)粗壯的樹根和堅韌的藤蔓破土而出，
像黑色的蟒蛇，飛快地纏繞上老和尚的身體、手腳，把他一層一層，牢牢地捆成了一個粽子，
只留個腦袋在外面。老和尚沒想到木姬重傷還能有這一手，使勁掙扎，但那些根須纏得死緊，
一時根本掙不開?！巴絻海⌒⌒?！”他只能大喊。木姬做完這一切，
好像最后一點力氣都用光了。巨大的樹木徹底沉寂下去，靈光微弱得像風中殘燭。
她最后給我傳來一道微弱到極點的意念，
：“走……快走……別管我……他們……有金佛……你……你斗不過……躲起來……”然后，
就沒聲了。小和尚抱著那尊又包好的金佛，看著被捆成粽子的師父，
又看看躲在他身后、低著頭不敢看木姬方向的小卓，最后看向那棵仿佛已經(jīng)死去的巨樹，
一臉茫然，完全傻了。而俺。俺這座黑山。俺的怒火在山間奔騰，俺的恨意在巖石間碰撞。
俺看著那個“背叛者”小卓，看著那個莽撞的老和尚，看著那個懵懂的小和尚。寧靜？
早就沒了。俺心里只剩下恨，還有一片冰涼的失望。你們毀了這里。你們毀了這一切。
你們……一個都別想走！4 山之怒木姬沒聲了。就那么一下，她那么大一棵樹，
好像徹底沒了動靜。身上的光，弱得幾乎看不見了。樹干上那個焦黑的大口子，
看得俺心口直抽抽。她最后那句話，還在俺腦子里轉：“走……快走……”走？往哪兒走？
你們打傷了她，現(xiàn)在想拍拍屁股就走？沒門！俺氣得要爆炸了！整座山都在抖，是俺在抖。
地上的石頭子兒蹦跳著，樹葉子嘩啦啦掉，跟下雨似的。那個老禿驢，
還被木姬的樹根纏得像個人形粽子，只剩個腦袋在外面，居然還在那兒罵罵咧咧：“妖孽！
放開老衲！否則叫你形神俱滅！”滅你個頭！那個小和尚，抱著他那破佛像，嚇得臉都白了，
看著他師父，又看看好像死過去的木姬，手腳都沒地方放。還有小卓！那個叛徒！
她躲在小和尚身后，低著個頭，俺看不清她的臉。當然，俺現(xiàn)在也不想看！看了就來氣！
“是你們……”俺咬著牙，把念頭混在山風里，呼呼地刮過去，“是你們逼俺的！
”俺不能再縮著了。木姬倒了，俺得支棱起來！干啥？攔著他們！一個都別想跑！
不是說俺這是妖窟嗎？不是不聽人話嗎？行！那都別走了！留在這兒，給老子看清楚了！
俺吸了口氣，感覺整座山的石頭泥土樹根都在回應俺。來吧。轟隆隆——！
地面開始劇烈地搖晃，比剛才厲害十倍！小和尚“哎呀”一聲摔倒在地，
手里的金佛差點又飛出去。小卓驚叫著想去扶他，自己也差點摔倒。老和尚被捆著，
晃得頭暈眼花，終于閉了嘴，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山腳那邊，靠近出路的地方，
巨大的巖石一塊接一塊地從地上拱起來，越升越高，發(fā)出沉悶的巨響。它們互相擠壓、碰撞，
嚴嚴實實地壘在一起，像一堵無限增高的巨墻，直接把出去的路給堵死了！這還沒完！
另一頭，左邊，右邊。更多的石墻拔地而起！它們不是胡亂長的，而是像有生命一樣，
朝著中間合攏。頭頂上，土黃色的光芒交織著，像是用最快的速度織了一張巨大無比的頂棚，
把這一大片天都給蓋住了！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好像一下子到了黃昏。完了。
前后左右上下，全堵死了。俺們這兒，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密封的石盒子里面。
就剩俺們幾個。俺，一棵好像死了的樹，一個被捆著的老和尚，一個嚇傻的小和尚，
還有一個叛徒女鬼。空氣好像都不流動了，悶得慌?！皫?、師父……”小和尚聲音帶著哭腔，
“我們……我們被關起來了！”老和尚臉色鐵青，試著運功想崩斷身上的樹根，
但那樹根纏得死緊，還閃著木姬最后留下的微光，他一時半會兒根本掙不開?！把剑?/p>
果然是妖山！”他只能無能狂怒。還沒完呢！嚇唬誰不會啊？地上“咔嚓”裂開幾道縫，
就在他們腳邊上，不寬，但深不見底，嗖嗖地往外冒涼氣。嚇得小和尚趕緊抱著金佛往后縮。
幾條藏在石頭縫里的老藤蔓，像蛇一樣溜出來，猛地卷走了小和尚掉在旁邊地上的包袱。
那里面裝著他們的干糧和水壺。咕嚕嚕。水壺滾到俺本體深處，沒影了?！鞍?！我們的吃的！
”小和尚叫起來，更絕望了。俺又催動一點山里的濕氣，弄出濃濃的白霧，
在他們周圍繞來繞去。讓他們看什么都朦朦朧朧，走兩步就可能撞墻或者繞回原地。這下，
是真跑不了了！老和尚罵得更兇了，各種佛經(jīng)里的狠話都往外蹦。小和尚快哭了，
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看著又兇又沒用的師父，看著黑漆漆的四周，渾身發(fā)抖。
小卓還是躲在他身后，沉默得很。但俺能感覺到，她好像也在發(fā)抖。不是裝的，是真害怕。
現(xiàn)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俺憋著一肚子火和氣，把這念頭砸向他們，
像石頭一樣硬：“看……”“都給老子……看清楚……”“看看這兒……到底是什么地方！
”“看不明白……誰也別想走！”俺的聲音在密封的石盒子里來回撞，嗡嗡作響。
老和尚愣了一下，然后罵得更起勁，說俺要妖言惑眾。小和尚抬起頭，臉上又是害怕，
又有點莫名其妙的好奇。小卓猛地抬起頭，看向木姬那棵毫無生氣的大樹，嘴唇動了動，
好像想說什么，但最終又死死咬住，低下了頭。哼！俺冷笑。裝，接著裝。等著！
好戲才剛開始。俺會讓你們看得明明白白！5 真相的碎片關起來了，一個沒跑。
俺心里那口惡氣，總算出了一點點。但看著木姬那副樣子，這口氣又堵得慌。不是不信嗎？
不是說俺妖言惑眾嗎？行！俺讓你們親眼看！用你們自己的眼睛看！俺這座山，別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