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人沒別的本事,就是會養(yǎng)雞。年薪百萬那種會養(yǎng)。手底下管著十萬只雞,
從飼料配比到情緒管理,從產蛋周期到宿舍條件,
我閉著眼睛都能寫出比上市公司財報還厚的SOP流程手冊。別人職場卷PPT,
我卷的是雞均占地面積和蛋黃膽固醇含量。真的,要不是今晚這事,
我明年就能沖擊行業(yè)巔峰——給雞搞上五險一金??善业碾u開始丟了。不是一只兩只,
是連續(xù)七天,凌晨三點十四分,準點準時,不多不少,監(jiān)控畫面雪花那么一閃,
一團扭曲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影子過去,雞圈里就特么少一只精英雞!監(jiān)控拍不清,
紅外線觸發(fā)不了,巡邏的德牧經過那塊地兒連屁都不敢放,夾著尾巴尿褲子。第七天晚上,
我徹底毛了。錢不錢的無所謂,主要是這事邪門,還卷到我專業(yè)領域了!
我這百萬年薪的養(yǎng)雞專家,臉往哪兒擱?抄起高壓電棍,這玩意兒能瞬間放倒一頭野豬,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品種的小偷跟我這兒玩午夜兇鈴。蹲在雞舍角落的飼料袋后面,
濃烈的腥膻味和雞糞味鉆鼻子,我死死盯著表。三點十三分??諝庥悬c粘,
往常這個時候雞該有點窸窣動靜,現(xiàn)在卻死寂得嚇人,每一根羽毛都服服帖帖。
三點十四分整!來了!雞舍角落的空氣毫無征兆地扭曲了一下,
像一塊被無形之手擰轉的破布,那團監(jiān)控里見過的模糊鬼影猛地凸現(xiàn)出來,
裹著一股子冰箱冷庫最底層的那種陳年老寒酸氣,直撲雞群!“我操你大爺!
”血液轟一下沖上天靈蓋,我想都沒想,電能催到最大,嗷一嗓子撲過去,
電棍朝著那團影子的核心猛捅!嗤啦——!藍白色電弧爆開,卻沒砸中實體,
反而像撕開了什么。腳下一空,根本不是雞舍的水泥地!我整個人失重下墜,電棍脫手,
風聲在耳邊呼嘯成鬼叫?!芭?!”摔得我隔夜飯差點從鼻孔噴出來,七葷八素,
眼前全是金星。等我能喘上氣,看清周圍,我寧愿自己剛才摔暈過去。天是暗紅色的,
像蒙著一層污血的毛玻璃。遠處歪歪扭扭杵著幾棟破房子,瞧著像中世紀難民棚戶區(qū)。
而把我圍得水泄不通的……是雞。密密麻麻,成千上萬,全是雞!
但它們的眼睛……全是血紅色的!直勾勾地盯著我,喙角往下滴著某種暗沉的、粘稠的液體,
爪子焦黑,像是從炭火里撈出來的。這他媽是什么地獄繪卷?
我被那鬼影一個滑鏟送進異世界雞瘟主題樂園了?我連滾帶爬想站起來,
手指卻摸到一灘溫熱潮粘的東西,低頭一看,yue——雞屎!異世界的雞屎!“新來的?
”一個干巴巴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我猛地抬頭,
一個白發(fā)糟老頭子蹲在旁邊半截歪倒的樹干上,穿著破麻袋似的衣服,
眼神滄桑得能擰出苦水,正用一種“又來了個倒霉蛋”的眼神瞅著我?!斑@…這什么地方?
”“養(yǎng)雞場,”老頭吐掉嘴里叼著的草根,“你的任務,幫村民養(yǎng)雞,防止它們變異,
或者……在它們變異后及時處理?!彼噶酥改切┭u,“不然,你就變成它們的一員,
或者它們的夜宵?!蔽翼樦氖种缚慈ィ恢浑u正好打了個嗝,
吐出一縷帶著血絲的黑色羽毛。我胃里一陣翻騰。“為什么是我?”“掉進來的都是養(yǎng)雞的,
專業(yè)對口?!崩项^沒啥耐心,從懷里掏出一本破破爛爛、沾滿不明污漬的小冊子甩我臉上,
“喏,《防變異手冊》,活下去的唯一指南,第一條給老子刻煙吸肺!
”我手忙腳亂抓住冊子,封皮都快爛沒了。翻開來,
第一頁就用加粗的、癲狂的字跡寫著:【第一條:絕對!不要!相信雞的晚安!】啥玩意兒?
?雞的晚安?這寫手冊的人是不是被雞屎糊過腦子?我還沒反應過來,那老頭已經跳下樹干,
溜達著往村子方向走了,背影那叫一個瀟灑,仿佛身后不是血眸雞群而是夕陽下的麥田。
“不是…大爺!前輩!這啥意思???說清楚??!加班費怎么算啊?!”我舉著手冊追過去。
接下來的日子,我,一個曾經的百萬年薪精英,
過上了每天在異世界鏟雞屎、拌飼料、提心吊膽防變異的苦逼生活。這里的雞,格外難搞。
飼料稍微不合口,羽毛立刻開始變硬;水晚喂半小時,
雞冠子就開始冒黑煙;晚上睡覺你說句夢話大聲了,都可能驚動某只雞開始抽搐變異前兆。
那本破手冊更是離譜到姥姥家?!镜谄邨l:若發(fā)現(xiàn)雞試圖用翅膀計算微積分,
請立即播放動感迪斯科音樂,直至其忘記答案。】【第十三條:午夜后,
拒絕任何雞提出的“玩捉迷藏”建議,尤其當它已經把自己腦袋擰下來三百六十度時。
】【第二十一條:警惕所有穿蕾絲邊褲衩的雞,無論公母?!窟@都什么跟什么??!
寫這玩意兒的人的精神狀態(tài)真的比我手下試圖考研的那只蘆花雞還令人擔憂!但我惜命,
我只能一邊罵娘一邊把這些鬼條款背得滾瓜爛熟。壓力大,掉頭發(fā),
我開始懷念以前在跨國公司跟供應商扯皮的美好時光。終于,
在一個感覺空氣格外粘稠、紅月亮格外圓的夜晚,我巡夜時,
聽到了那聲嬌滴滴的、能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的問候。
“老板~~~”我后背汗毛唰一下立了起來。握緊手里的叉子,慢慢轉身。雞舍最里面,
那只最肥、平時看起來最憨、主打一個傻吃悶睡的紅毛大母雞,正歪著腦袋看我。
它的屁股上,不知什么時候,赫然套著一條極其扎眼的、帶著廉價蕾絲邊的……粉色小褲衩!
它用翅膀尖抵著喙,對我拋了個媚眼(我發(fā)誓我真的從那雙血紅雞眼里看到了媚態(tài)?。?,
捏著嗓子問:“加班改方案要改到幾點呀?人家好困困哦~”手冊第二十一條瘋狂報警!
我心臟咚咚咚擂鼓,腎上腺素急劇飆升,電光石火間,我職業(yè)生涯的本能壓過了恐懼。
腦子里那根名為“KPI考核”的弦,“崩”一聲響了!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兜里掏出一卷皺巴巴的、我出于習慣帶來的真實世界《雞群日??冃Э荚u表》和一支圓珠筆,
表情冷酷得像凍了十年的帶魚。我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鏡,聲音平板無波,
透著HR特有的那種殺人于無形的禮貌:“編號Red-007,
根據(jù)《防變異手冊》補充條例第三章第二條,上班時間無故佩戴非標準飾物,
涉嫌誘惑管理層,干擾正常生產秩序,變異風險指數(shù)上升百分之十五。
”我用筆尖狠狠戳了戳表格:“本月績效扣十分!年終獎金還想不想要了!”空氣凝固了。
那蕾絲邊褲衩母雞的媚笑僵在雞臉上,血紅色的眼睛猛地瞪圓,
里面清晰的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恐。下一秒,它像是被無形的烙鐵燙了屁股,
猛地一個激靈,蕾絲邊褲衩“噗”一聲憑空消失不見!不僅僅是它。整個雞舍里,
所有原本在暗中窺伺、蠢蠢欲動的血眸雞群,瞬間集體一顫!所有雞脖子猛地縮回,
雞胸脯挺起,翅膀緊緊貼住身體,血紅色的眼睛里的混沌和惡意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刻入本能的、打工雞對老板的敬畏!
它們齊刷刷地、用一種軍訓般的標準姿勢正襟危坐,目不斜視,整個雞舍落針可聞。然后,
伴隨著翅膀撲棱棱調整姿勢的聲音,所有雞異口同聲,
發(fā)出無比清晰、甚至帶著點諂媚的尖利雞叫:“老板,我們再也不敢了??!
”我:“……”我舉著考核表,站在原地,深夜異世界的冷風吹過我石化的臉。媽的。
好像……摸到管理學的終極奧義了?空氣死寂了三秒。
只有遠處血紅色的月亮不識趣地透過雞舍的破洞,
在那群正襟危坐、宛如參加集團年終總結大會的雞群身上投下詭異的光暈。
我舉著績效考核表的手,有點酸。心里頭的草泥馬正以每秒十萬八千里的速度奔騰不息,
蹄子都磨出火星子了。管理學,真他媽的是門玄學!跨次元通用啊!“嘎——”終于,
那只帶頭穿蕾絲褲衩的紅毛母雞,小心翼翼地、用仿佛怕驚擾了董事會般的氣音叫了一聲,
血紅色的眼珠子滴溜溜轉,試圖傳遞出一種“老板我等下就把整改方案發(fā)您郵箱”的馴服。
我緩緩放下表格,深吸了一口充滿雞屎和異世界腐朽味道的空氣。不能慌,穩(wěn)住,
我是專業(yè)的?!爸厘e了?”我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像凌晨三點被吵醒的區(qū)域總監(jiān),
不耐煩里帶著絕對的權威。“嘎嘎嘎/咕咕咕/喔喔喔——”(翻譯:知道了老板!
再也不敢了老板?。╇u群點頭如搗蒜,頻率整齊得讓人懷疑它們共享了同一個頸椎。
“今晚的產蛋指標……”“嘎!”(保證完成?。白儺惵省薄肮荆?/p>
”(堅決控制在0%?。┪冶持?,在雞舍里踱步,靴子踩在干草上發(fā)出沙沙的輕響。
每一只我目光掃過的雞,都下意識地挺直了(并不存在的)腰板,
血眸里寫滿了“我很忙我在為公司創(chuàng)造價值請不要裁員我”。走到雞舍門口,我回頭,
冷酷地丟下最后一句:“今晚的事,寫進月度復盤報告里。明天晨會,
我要看到每一只雞的深刻檢討?!薄案拢。?!”效果卓著。我走出雞舍,關上門,
腿肚子立馬開始轉筋,后背的冷汗唰一下濕透了工裝。靠!嚇死爹了!剛才但凡露怯一點點,
現(xiàn)在估計已經被那群變異雞當成加班宵夜給啃了。那本破手冊雖然神經病,
但關鍵時刻真能保命啊!“不要相信雞的晚安”……原來“晚安”特么的是個隱喻!
指的是一切試圖軟化你、讓你放松警惕的糖衣炮彈!
包括但不限于撒嬌、抱怨加班、甚至穿蕾絲褲衩!我正靠著冰冷的土墻喘氣,
那個神出鬼沒的白發(fā)老頭又溜達過來了,手里拎著個看不出原色的酒壺。
他瞅了瞅緊閉的雞舍門,又瞅了瞅我煞白的臉,嘿嘿一樂,露出滿口黃牙:“喲,
活過第一晚了?還行,沒蠢透?!蔽覜]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前輩,這地方到底什么鬼規(guī)矩?
績效考核表比高壓電棍好使?”老頭滋溜灌了一口“酒”,
那液體散發(fā)著類似機油混合爛蘋果的味道:“規(guī)矩?活下去就是規(guī)矩。這里的雞,
變異是常態(tài),但骨子里那點打工雞的劣根性沒變——怕扣錢,怕老板,怕寫報告。
你碰巧撓到癢處了?!彼瘟嘶尉茐兀骸靶∽?,別高興太早。你能用KPI壓住它們一時,
壓不住一世。變異是它們的本能,就像……呃,就像你們那邊的打工人摸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