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以為我是暴雨中瑟瑟發(fā)抖的流浪貓,只要給我一點溫暖,
我就會溫順地蹭著他們的褲腳,獻上全部的忠誠。他們爭先恐后地向我伸出手,
想做那個把我撿回家的好心人,想用金錢和地位為我遮風(fēng)擋雨??伤麄儾恢?,
這只貓的爪子,早就磨尖了。而我最喜歡的獵物,是自以為是的龍。1顧衍城第一次見我時,
我正在收拾一地狼藉?!皩Σ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個穿著香奈兒套裝的女人尖聲道歉,可眼里的輕蔑藏都藏不住。
她“不小心”撞翻了侍應(yīng)生的托盤,半杯紅酒盡數(shù)潑在了我的白襯衫上,
黏膩的液體順著布料往下淌,冰得我一哆嗦。我只是這家頂級會所里最不起眼的清潔工。
我沒說話,只是默默蹲下身,用抹布一點點擦拭著昂貴的手工羊毛地毯上的酒漬。
周圍的空氣安靜得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打在我身上,
帶著審視和看好戲的意味。“喂,跟你說話呢,你啞巴了?”那女人見我不理她,
頓時惱羞成怒。我依舊沉默,手上的動作卻沒停。我知道,在這種地方,
最不值錢的就是我的尊嚴。越是反抗,就越會成為他們?nèi)返耐嫖??!皦蛄?,張小姐?/p>
”一道低沉冷冽的男聲響起,像一塊寒冰砸進沸水里,瞬間讓周圍的喧囂都安靜下來。
我抬起頭,順著那雙锃亮的定制皮鞋往上看。男人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身形挺拔,
面容英俊得極具攻擊性。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深邃,像一口望不見底的古井。
是顧衍城。京圈里最不能惹的太子爺,顧氏集團的掌舵人。也是我這次的目標(biāo)。
他沒再理會那個姓張的女人,而是從西裝口袋里抽出一張支票,連同一支萬寶龍的鋼筆,
遞到我面前,語氣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把衣服換了,別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
上面的數(shù)字自己填?!敝車懫鹨黄闅饴?。所有人都以為我會感激涕零地接過來,
甚至?xí)渖先ケё∷拇笸?。我卻只是站起身,平靜地看著他,然后搖了搖頭?!跋壬?/p>
我的工作還沒做完。”我說完,便轉(zhuǎn)身拿起水桶和抹布,走向了工具間,留下身后一片死寂,
和顧衍城那雙寫滿錯愕與探究的眼睛。我知道,魚上鉤了。2第二天,
顧衍城就找到了我租住的那個破舊不堪的城中村。他顯然是調(diào)查過我了。
當(dāng)他那輛線條流暢的邁巴赫停在狹窄擁擠的巷子口時,幾乎吸引了所有鄰居的目光。
他穿著一身高級定制的休閑裝,與周圍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像是誤入貧民窟的王子?!傲治??
”他站在我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前,眉頭緊鎖,眼神里是我熟悉的憐憫。
我“恰到好處”地端著一盆剛洗好的衣服出來,看到他時,臉上露出受驚小鹿般的表情,
“顧……顧先生?您怎么會在這里?”“我查過你?!彼_門見山,
語氣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優(yōu)越感,“父母雙亡,欠了一大筆債,一個人打三份工?
”他每說一句,我眼里的光就暗淡一分,最后低下頭,死死咬住嘴唇,
一副被戳到痛處、倔強又脆弱的模樣。這當(dāng)然都是假的。這份“身世”,是我花了大價錢,
找人精心偽造的,足以騙過任何人。顧衍城看著我的樣子,眼神果然柔和了下來。
他似乎很滿意我的反應(yīng),這滿足了他作為強者的掌控欲和施舍欲。
他從助理手中拿過一份文件,遞到我面前?!皠e在會所那種地方干了,來我公司上班。另外,
這是一張五百萬的支票,先把你的債還了。
”我看著那份薪酬優(yōu)渥的勞動合同和那張薄薄的支票,它足以讓任何一個走投無路的人瘋狂。
但我沒有立刻伸手。我抬起頭,用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清澈又干凈的眼神直視著他,
輕聲問:“顧先生,您為什么要幫我?您……圖什么呢?”我的問題讓他愣住了。
大概是從沒有人敢這么質(zhì)問他。那些接受他“善意”的人,只會感恩戴德。他沉默了片刻,
才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玩味:“或許,我圖你這個人?”我笑了,不是那種諂媚的笑,
而是像雪地里開出的一朵小花,干凈又疏離?!昂贤液?,但支票我不能要?!蔽艺f,
“我不想欠您。如果非要去您公司,我只有一個要求?!薄笆裁??
”他似乎對我越來越感興趣了?!拔乙瞿馁N身助理。”3我成了顧衍城的新助理,
這個消息像一顆炸彈,在顧氏集團頂層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用一種混雜著鄙夷、嫉妒和好奇的目光打量我。在他們眼里,
我就是一個靠著楚楚可憐的姿態(tài),博取了總裁同情心,從而一步登天的“灰姑娘”。
顧衍城的前任首席秘書,一個名叫Vicky的女人,尤其對我敵意深重。她名校畢業(yè),
精通四國語言,在顧氏工作了五年,才爬到今天的位置。而我,
一個履歷上寫著“高中畢業(yè)”的清潔工,卻直接空降到了她夢寐以求的位置。上班第一天,
Vicky就給了我一個下馬威。她將一疊比磚頭還厚的法文文件摔在我桌上,
用涂著精致豆沙色口紅的嘴唇勾起一抹假笑:“林助理,總裁下午開會要用,
麻煩你在午飯前翻譯好?!敝車拿貢鴤兌悸冻隽丝春脩虻谋砬?。她們都知道,
我不可能完成這個任務(wù)。我沒說話,只是默默地接過了文件。我坐在自己的工位上,
打開電腦,開始一字一句地敲擊鍵盤。我的手指快得像是在跳舞,屏幕上,
那些晦澀的法文專業(yè)術(shù)語,被我精準地轉(zhuǎn)換成流暢的中文。午飯前十分鐘,
我將打印好的、排版整齊的翻譯稿放在了Vicky的桌上。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拿起稿子飛快地掃了幾眼,臉色由紅轉(zhuǎn)白,再由白轉(zhuǎn)青。她找不到任何一個錯處,
甚至連標(biāo)點符號都完美無缺?!澳恪阍趺磿ㄕZ?”她不敢置信地問。
我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為了偽裝而戴上的黑框眼鏡,語氣平淡:“以前打工的時候,
在一家翻譯社待過幾天,自學(xué)的?!边@個解釋漏洞百出,但她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我沒再理會她震驚的表情,轉(zhuǎn)身走進了總裁辦公室。顧衍城正坐在辦公桌后處理文件,
見我進來,頭也沒抬地問:“習(xí)慣嗎?”“還好。
”我將一杯剛泡好的、溫度正好的咖啡放在他手邊,“就是Vicky姐似乎對我有些誤會。
”我用了一種云淡風(fēng)輕的語氣,仿佛只是在陳述一件小事。顧衍城簽字的手頓了頓。
他抬起頭,銳利的目光落在我臉上,似乎想從我平靜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八秊殡y你了?
”“沒有。”我搖搖頭,微微一笑,“只是正常的工作交接。不過……”我話鋒一轉(zhuǎn),
“我剛才翻譯她給我的那份并購案文件時,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問題。第17頁第三段的財務(wù)數(shù)據(jù),
似乎和上個月的審計報告有出入。雖然只差了千分之一個點,但如果對方律師抓住這一點,
可能會影響最終的收購價。”顧衍城的臉色,瞬間變了。
4顧衍城立刻叫來了財務(wù)總監(jiān)和Vicky。經(jīng)過緊急核對,事實證明我是對的。
那個微乎其微的數(shù)據(jù)差異,是一個財務(wù)人員的疏忽,卻被Vicky在審核時直接忽略了。
如果這份文件真的在下午的會議上被提交,一旦被對方發(fā)現(xiàn),不僅會讓顧氏陷入被動,
更會損失數(shù)千萬的利潤。辦公室里,Vicky的臉慘白如紙,站在那里搖搖欲墜。
“對不起,顧總,是我失職了……”顧衍城沒有看她,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復(fù)雜得讓我有些心驚。有審視,有懷疑,
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點燃的、名為“興趣”的火焰。“你出去?!彼麑icky冷冷地說。
Vicky如蒙大赦,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偌大的辦公室里,只剩下我和顧衍城兩個人,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澳愕降资钦l?”他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危險的壓迫感。
我依舊是那副無辜又懵懂的樣子,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顧總,我……我說錯什么了嗎?
我只是看文件的時候,覺得那個數(shù)字有點眼熟,好像……”“眼熟?”他打斷我,
一步步朝我走來,高大的身影將我完全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
“一份涉及上億并購案的法文財務(wù)文件,你一個高中畢業(yè)的清潔工,不僅看得懂,
還能發(fā)現(xiàn)資深財務(wù)和首席秘書都發(fā)現(xiàn)不了的錯誤。林未,你覺得這個解釋,我會信嗎?
”他的氣息噴在我的頭頂,帶著淡淡的雪松味,和他的人一樣,清冷又強勢。我知道,
我的第一步棋,已經(jīng)成功了。我不能再偽裝成一個純粹的、需要被保護的小白兔。
我要讓他看到我的價值,看到我的與眾不同,讓他對我產(chǎn)生無法掌控的好奇。我抬起頭,
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眼里第一次沒有了怯懦,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的、近乎挑釁的光芒。
“信不信,是顧總您的事。”我輕聲說,“但下午和‘天恒集團’的會,我建議您推遲。
”“理由?!薄耙驗樗麄兘o您的那份合作意向書,是假的。”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顧衍城的瞳孔猛地一縮。“天恒集團”是他最近在攻克的最重要的一個項目,
也是他父親留給他的一個“考驗”。整個顧氏上下,沒人知道這份意向書的細節(jié)。而我,
一個剛來第一天的助理,卻直接戳穿了它。我看著他震驚的臉,心中冷笑。顧衍城,
這只是個開始。你以為你在救贖我,很快你就會發(fā)現(xiàn),你引回家的,
是一頭能將你連皮帶骨吞下的狼。5顧衍城沒有立刻發(fā)怒,反而笑了。
那是一種冰冷的、看穿一切的笑?!傲治矗闶遣皇怯X得,用這種危言聳聽的方式,
就能顯得你很重要?”他雙臂環(huán)胸,靠在巨大的落地窗邊,身后的城市夜景璀璨如星河,
襯得他愈發(fā)像個掌控一切的神?!疤旌愕囊庀驎俏矣H自派人跟了三個月才拿到的,
每一個條款都由法務(wù)部頂級律師審核過。你說它是假的?”他搖了搖頭,
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給我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否則,
你的助理生涯今天就到此為止。”他以為這樣就能嚇住我。我走到他的辦公桌前,
拿起那份被他視若珍寶的意向書,直接翻到最后一頁的簽名處?!邦櫩?,
您認識天恒集團董事長李經(jīng)緯的簽名嗎?”我問?!爱?dāng)然?!薄澳悄恢?,
李董事長有個習(xí)慣?!蔽业闹讣廨p輕點在那個龍飛鳳舞的簽名上,“他在簽任何重要文件時,
‘緯’字的‘韋’字旁,最后一橫從不封口。他說這是給自己留條后路,叫‘韋而不圍’。
而這份文件上……”我抬眼看他,清晰地吐出最后幾個字:“封得死死的。
”顧衍城的表情凝固了。他猛地從我手中奪過文件,死死地盯著那個簽名,
額角的青筋微微跳動。這種頂級富豪圈子里的秘聞,別說是我,
就連跟了他五年的Vicky都未必知道?!斑@說明不了什么,可能只是他這次忘了。
”他嘴上還在強撐,但語氣已經(jīng)帶上了動搖?!澳窃偌由线@個呢?
”我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小的U盤,放在他桌上。“昨天我?guī)湍磙k公室的時候,
不小心撿到的。里面好像是一些……您堂弟,顧澤天先生,和天恒集團副總的聊天記錄。
”我當(dāng)然不是撿到的。顧澤天的電腦,是我黑進去的。顧衍城拿起U盤的動作,
帶著一絲顫抖。他將U盤插入電腦,
當(dāng)那些不堪入目的、關(guān)于如何聯(lián)手做局、掏空顧氏的聊天記錄出現(xiàn)在屏幕上時,
整個辦公室的溫度仿佛都降到了冰點。他沒有再說話,只是轉(zhuǎn)過身,
用一種全新的、無比復(fù)雜的眼神看著我。那里面有震驚,有后怕,
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依賴。他知道,眼前這個看似無害的女孩,
剛剛把他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會議,取消。”他拿起內(nèi)線電話,聲音沙啞地命令道。
6顧衍城的世界,因為我,第一次出現(xiàn)了裂痕。他開始重新審視身邊所有的人和事。而我,
則成了他唯一可以用來探測這個虛偽世界的“儀器”。他沒有再問我的過去,
聰明人知道什么時候該保持沉默。他只是給了我一張沒有額度的黑卡,
和一句命令:“把自己打理干凈,晚上跟我去參加一個慈善晚宴。”我知道,這是新的考驗。
他想看看,我這只被他從泥潭里撈出來的“流浪貓”,
究竟是只能在陰暗的角落里施展小聰明,還是也能在衣香鬢影的場合里,為他所用。
我沒有拒絕。當(dāng)晚,我穿著一件他讓人送來的、剪裁簡約的黑色晚禮服,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
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艷。我沒有像其他女人那樣濃妝艷抹,只是略施粉黛,
將一頭長發(fā)松松地挽起,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我臉上依舊帶著那副黑框眼鏡,
它像一道屏障,將我與這個奢華的世界隔開,也讓我看起來更加無害,
更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學(xué)者。“走吧?!彼疑斐鍪直邸N疫t疑了一下,
還是將手輕輕搭了上去。他的手臂肌肉緊繃,隔著昂貴的西裝面料,
我能感受到那股強大的力量。晚宴上,我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