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嶼白穿著那身仿佛烙印著“裴傅季所有物”標簽的昂貴禮服,灰頭土臉、身心俱疲地回到了家。一進門,就對上三雙寫滿擔憂和詢問的眼睛。
“哥!你沒事吧?”溫棉雪第一個沖上來,看到他煥然一新的行頭,愣了一下,“你的衣服……”
溫母也圍過來,緊張地上下打量:“嶼白,怎么樣?沒出什么事吧?沒被人為難吧?”
溫父雖然沒說話,但緊鎖的眉頭也透露著關(guān)切。
溫嶼白看著家人,想到今晚那驚心動魄(且丟人現(xiàn)眼)的遭遇,鼻子一酸,差點沒哭出來。但他強忍住了,絕不能告訴家人自己差點砸了蘇家的場子,最后還得靠“死對頭”救場,那太傷他作為哥哥和兒子的尊嚴了!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沒事!挺好的!就是人太多了,沒什么機會搭話。這衣服……是不小心酒灑身上了,臨時……臨時問朋友借的。”他含糊地解釋,心里默默給那位“不存在”的朋友道了個歉。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睖啬杆闪丝跉?,信以為真,“快先去洗個熱水澡,換身舒服衣服。”
溫棉雪卻細心地注意到哥哥笑容里的勉強和眼底的疲憊,但她乖巧地沒有多問,只是默默地去給哥哥倒水。
溫嶼白逃也似的鉆進浴室,看著鏡子里穿著陌生禮服的自己,越想越憋屈。他小心翼翼地脫下那身衣服,仿佛那不是布料,而是燒紅的烙鐵。這衣服一看就價值不菲,他得趕緊洗干凈熨好還給裴傅季,不然又得多一筆“債務(wù)”!
然而,當他拿起扔在臟衣籃里、那件沾滿酒漬和污穢的租來的禮服時,心更痛了!這賠償金估計也得讓他大出血!今晚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正對著兩套衣服長吁短嘆,手機“?!绷艘宦暎盏揭环庑锣]件。 發(fā)件人:裴氏總裁辦助理。 主題:關(guān)于今晚酒會相關(guān)費用的明細。
溫嶼白心里咯噔一下,顫抖著手點開。 郵件內(nèi)容極其公事公辦,列出了一個清晰的表格:
· 物品:Giorgio Armani 定制禮服一套(含襯衫及配飾)
· 備注:因您的衣物意外污損,裴總臨時提供。按原價結(jié)算。
· 費用:¥288,888.00
· 物品:宴會廳香檳塔損失(破碎酒杯12只,Dom Pérignon 香檳3瓶,地毯清潔費)
· 備注:由您不慎導致的事故產(chǎn)生。裴總已先行墊付賠付。
· 費用:¥166,666.00
· 服務(wù):緊急公關(guān)服務(wù)(處理現(xiàn)場不利影像及言論)
· 備注:為避免對您個人及公司聲譽造成負面影響。
· 費用:¥500,000.00
總計:¥955,554.00
支付方式:一次性付清(接受銀行轉(zhuǎn)賬或分期付款,分期需支付年化6%利息) 支付期限:收到本郵件起30日內(nèi)。
附件甚至還包括了禮服購買發(fā)票(金額確鑿)、酒店賠償收據(jù)(數(shù)字清晰)以及……一份所謂的“公關(guān)服務(wù)”價目表(看起來極其離譜但又無法證偽)。
溫嶼白看著那串天文數(shù)字,眼前一黑,差點直接暈倒在浴室地磚上! 九十五萬五千五百五十四元?! 搶錢???! 那套衣服居然要二十八萬多?!是金子做的嗎?! 還有那個公關(guān)服務(wù)費五十萬?!他怎么不去搶?!
他氣得渾身發(fā)抖,立刻就想打電話給裴傅季咆哮!但殘存的理智告訴他,對方既然敢發(fā)這封郵件,就肯定做好了完全準備,吵架只會自取其辱。
他咬著牙,手指顫抖地回復郵件: 【裴總,費用是否有所誤會?尤其是公關(guān)服務(wù)費一項?此外,禮服我可退回。】
幾分鐘后,回復來了,依舊來自那個助理郵箱,但語氣一看就是裴傅季本尊: 【誤會?監(jiān)控視頻需不需要再發(fā)你一遍?裴氏總裁的公關(guān)服務(wù),這個價格已是友情價。禮服已沾酒氣,恕不回收?!?/p>
溫嶼白:“……” 他仿佛能看到裴傅季在屏幕那頭,用那副金絲邊眼鏡后的冷漠眼神看著他,無聲地嘲諷他的天真和不自量力。
他癱坐在馬桶蓋上,抱著腦袋,感受到了來自資本主義的深深惡意和碾壓。創(chuàng)業(yè)都沒讓他感覺這么窮過!
這時,手機又震了一下,這次是微信,還是Pei。 Pei:【考慮到溫先生目前的支付能力,提供另一個解決方案?!?Pei:【明天開始,每晚八點,來裴氏總部頂樓找我。接受為期一個月的‘商務(wù)禮儀與危機應(yīng)對特訓’。費用可抵扣?!?Pei:【當然,選擇權(quán)在你?!?/p>
特訓?! 還每晚八點去他辦公室?! 這又是什么新型的折磨人的方式?!是想把他叫過去當面羞辱嗎?!
溫嶼白第一反應(yīng)就是拒絕!士可殺不可辱! 但……那九十五萬的債務(wù)……分期付款還要利息……把他賣了也還不起?。?/p>
他痛苦地糾結(jié)著,尊嚴和現(xiàn)實瘋狂打架。
最終,現(xiàn)實(和貧窮)戰(zhàn)勝了尊嚴。 他悲憤地回復:【……具體地址發(fā)我?!?/p>
Pei:【乖。】
一個簡單的“乖”字,充滿了居高臨下的戲謔和掌控感,氣得溫嶼白差點把手機扔進馬桶!
……
與此同時,城市的另一端,蘇家別墅。
蘇婉晴卸下了晚宴上的完美妝容,穿著絲質(zhì)睡袍,坐在梳妝臺前,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長發(fā)。她腦海里反復回放著今晚酒會上的那一幕。
那個叫溫嶼白的陌生男人,笨拙、慌張,與場合格格不入。 但裴傅季卻親自為他解圍,甚至稱他為“晚輩”。
這太不尋常了。
裴傅季是什么人?出了名的冷漠疏離,不近人情。除了生意上的必要往來,從未見他如此維護過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年輕人。而且,她敏銳地感覺到,裴傅季對那個溫嶼白,與其說是維護,更像是一種……逗弄和掌控?
還有父親……當時看到那個溫嶼白時,眼神里一閃而過的疑惑和探究,雖然很快掩飾過去,但她沒有錯過。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私人號碼。 “幫我查一個人,叫溫嶼白,年齡大概二十五六歲,自己開了家小科技公司,叫白嶼科技……對,越詳細越好,特別是……他的家庭背景?!?/p>
她倒要看看,這個能勞動裴傅季大駕、又讓父親略有失態(tài)的年輕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
溫家。 溫棉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哥哥今晚回來時的狀態(tài)明顯不對,肯定發(fā)生了什么事。她拿出手機,點開那個星空頭像。
她很想問問裴先生,今晚酒會到底怎么了。但又覺得這樣打聽哥哥的事情不太好。
猶豫間,對方卻仿佛有心靈感應(yīng)一般,先發(fā)來了消息。 Pei:【還沒睡?】 Pei:【放心,你哥哥安全到家了。只是酒會上發(fā)生了一點小意外,無傷大雅?!?/p>
溫棉雪心中一緊,果然出事了! 棉花花:【什么意外?我哥他沒事吧?】
Pei:【沒事。只是證明了他確實需要一些……社交方面的指導?!?Pei:【我已經(jīng)邀請他明天開始來我這里接受特訓了。】
特訓?裴先生要特訓哥哥? 溫棉雪愣住了,腦子里瞬間浮現(xiàn)出裴傅季那張嚴肅冷漠的臉和哥哥炸毛跳腳的樣子……這組合也太詭異了吧?!
棉花花:【啊?特訓?這……太麻煩您了吧?我哥他脾氣不太好……】
Pei:【不麻煩。】 Pei:【教育不聽話的晚輩,是長輩應(yīng)盡的責任?!?/p>
長輩??? 溫棉雪看著這個詞,差點笑出聲。裴先生明明也沒比哥哥大幾歲好吧!這語氣怎么老氣橫秋的!
她突然覺得,這位裴先生,好像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冰冷無情,似乎還有一點點……惡趣味?
棉花花:【那……謝謝裴先生?】 Pei:【嗯。早點休息?!?/p>
對話結(jié)束。溫棉雪握著手機,心里對裴傅季的觀感,在害怕、疑惑之中,又偷偷混入了一點點細微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好像……他也不是那么完全可怕?
而此刻,正在書房里對著電腦研究“如何在一個月內(nèi)馴服一只暴躁妹控”的裴傅季,看著屏幕上“晚輩”、“責任”等字眼,滿意地推了推眼鏡。
計劃通。 既找到了名正言順“管教”未來大舅子的理由,又能順便在小兔子面前刷一波“負責任長輩”的好感度。
一石二鳥。 裴大佬對自己的布局十分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