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碰撞,油膩的笑聲幾乎要掀翻“金碧輝煌”KTV包廂的天花板。“說真的,陳默,
你那條假腿,走路聲音還挺帶勁的,咔噠、咔噠,跟特么的終結者似的!”全班哄堂大笑。
說話的叫李文博,十年前,他是我隔壁班的校霸,如今是“博瑞資本”的青年才俊。
他穿著高定西裝,摟著當年艷俗的班花,正把我當成一個助興的笑話。十年前,就是他,
帶著七八個人在學校后面的廢棄倉庫里,用棒球棍一寸寸敲碎了我的左腿。理由?
僅僅因為我不愿意幫他寫作業(yè)。最終,我的左小腿因粉碎性骨折和感染,被齊刷刷截掉了。
而他,因為他那個當局長的爹,連一份警告處分都沒收到。今天,是他組的同學會。
班長特意打電話給我,說:“陳默,來吧,都過去了,李總現在混得好,
說不定還能給你安排個清閑工作,也算是一種補償嘛?!蔽襾砹?。
我看著李文博繪聲繪色地模仿我當年在地上翻滾的慘狀,
看著他身邊的男男女女笑得前仰后合,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妥。
他們仿佛在欣賞一出有趣的默劇,而我是那個供人取樂的小丑。十年的幻痛,
在此刻達到了頂峰。我沒有說話,甚至還擠出一個微笑,只是藏在桌下的手,
輕輕按下了手機的錄音鍵。李文博見我“不生氣”,興致更高了,他喝了口酒,
大著舌頭說:“你們是不知道,當時他那血流的,跟殺豬似的!我當時就想,
這小子以后肯定得恨死我??赡憧船F在,這不還是乖乖來了?說白了,人啊,就得認命!
有的人,生來就是被人踩的!”“李總說得對!”“就是,格局大了!
”周圍的附和聲此起彼伏。我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很好,
這段長達十五分鐘、充斥著施暴細節(jié)和無恥言論的錄音,
足夠作為今天這場“屠宰場”盛宴的,第一道開胃菜了。
2. 假肢下的倒計時回到我那間只有三十平米的出租屋,我沒有立刻把錄音發(fā)出去。
我擰開假肢的卡扣,露出傷痕累累的斷口。十年了,每天晚上,幻痛依舊會準時到來,
像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噬著那段不存在的骨頭。每一次疼痛,都是一次提醒。提醒我,這十年,
我是怎么過的。李文博以為我只是個被現實磨平了棱角的殘廢,但他不知道,
從我裝上假肢走出醫(yī)院的那天起,我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一件事——復仇。
我考上了最好的政法大學,輔修了金融和心理學。我像一塊海綿,
瘋狂吸收著一切能成為我武器的知識。這十年,李文博在花天酒地,我在圖書館的故紙堆里,
研究他父親管轄領域的所有政策漏洞。這十年,他在玩名車嫩模,我在健身房里,
用單腿練出了能勒死一頭牛的力量。這十年,他在擴展人脈,我在暗中調查,
和他父親有過節(jié)、被他家權勢欺壓過的每一個人。我打開電腦,一個加密文件夾里,
是我的全部心血。里面有三個子文件夾。第一個,【霸凌】。
里面是我當年的病例、傷情鑒定、報警記錄,以及幾個愿意匿名作證的同學的證詞。這些,
是復仇的“情理”。第二個,【博瑞】。里面是李文博的“博瑞資本”所有違規(guī)操作的證據。
非法集資、操縱股價、財務造假,每一條都夠他在牢里踩十年縫紉機。這些,
是復仇的“法理”。第三個,【李剛】。里面是他爹,市建設局局長李剛,
利用職權為親友中標項目、收受賄賂的初步線索。雖然還不夠致命,但足以讓他焦頭爛額。
這些,是復仇的“天理”。現在,我桌上的手機里,又多了第四個文件夾——【同學會】。
這是點燃這一切的,第一根火柴。我將錄音文件做了備份,然后從通訊錄里,
找到了一個號碼。備注是:【正義的筆】。他是觀察日報的首席調查記者,吳記者。三年前,
他因為一篇報道得罪了李剛,被貶去看管報社的資料庫。我們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認識的,
我知道,他一直在等一個機會。我將錄音,連同【霸凌】文件夾里的部分材料,
匿名發(fā)給了他。然后,我靠在椅子上,閉上眼,靜靜地感受著斷腿處傳來的幻痛。倒計時,
開始了。3. 第一枚多米諾骨牌吳記者是凌晨三點回的我郵件,只有四個字:“收到,
等我?!蔽抑?,這事兒成了。他是一頭被壓抑了太久的雄獅,一旦聞到血腥味,
就會用最鋒利的爪牙,撕開獵物的喉嚨。果然,第二天上午十點,觀察日報的公眾號,
就推送了一篇名為《一場長達十年的霸凌:誰給了“博瑞資本”李總橫行無忌的底氣?
》的深度報道。吳記者的筆桿子毒辣至極。他沒有直接放出錄音,而是先用文字,
將同學會上那段羞辱性的對話,原汁原味地復刻了出來。接著,筆鋒一轉,
附上了我當年的病例和觸目驚心的傷情照片,以及那份被壓下去的、不了了之的報警回執(zhí)。
最后,文章的結尾,是一段經過處理的、只有電流聲的音頻文件,
配上了一行字:“我們將在24小時后,
公布這段長達15分鐘的、關于施暴者親口承認罪行的錄音?!边@是一封戰(zhàn)書,
也是一個鉤子。文章推送后的一個小時內,閱讀量突破了十萬加。兩個小時,引爆全網。
“臥槽,這是人干的事嗎?把人腿打斷了還當笑話講?”“博瑞資本?
就是那個最近很火的投資公司?他老總這么惡心?”“查了下,他爹是市建設局的李剛,
呵呵,懂了?!薄?4小時后公布錄音?記者牛逼!我蹲一個!”輿論的雪球,一旦滾起來,
就會裹挾著所有人的憤怒和好奇,越滾越大。李文博的公司電話被打爆了,
官網被憤怒的網友用垃圾評論沖到癱瘓。下午兩點,
“博瑞資本”的股價開始出現斷崖式下跌。第一枚多米諾骨牌,倒了。而我,
只是平靜地坐在窗前,看著樓下車水馬龍。我知道,這只是開始。
李文博的公關團隊很快就會下場,他那個當官的爹,也絕不會坐以待斃。暴風雨前的寧靜,
總是格外短暫。我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是同學群里的人,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加我好友。
我知道,墻頭草們,要開始表演了。4. 遲到十年的“道歉”第一個給我發(fā)微信的,
是當年的班花,張婷。就是那個在同學會上,笑得最花枝招展的女人。
她的頭像換成了一朵白蓮花,發(fā)來的消息充滿了“真誠”:“陳默,對不起!那天我喝多了,
真的不知道李文博會說那些話,我當時都驚呆了!我替他向你道歉!你千萬別往心里去??!
”我看著這條消息,差點笑出聲。驚呆了?我記得最清楚的,
就是她當時笑得差點從李文博懷里摔下去。我沒有回復,直接拉黑。第二個,是班長。
“陳默,出大事了!你看新聞了嗎?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千萬別沖動!
李文博他家有背景,你這樣……唉!要不我們找個地方,你和李總當面聊聊,把誤會解開?
”誤會?把人腿打斷叫誤會?拉黑。接著,一個又一個?!瓣惸?,
我當時就覺得李文博說話太過分了,但我不敢說,你懂的。”“兄弟,我支持你!
早就看那孫子不爽了!”“陳默,錄音是不是你放出去的?牛逼?。?/p>
不過你得小心他爸報復你?!边@些遲到了十年的“正義”和“道歉”,廉價得令人作嘔。
當年他們冷眼旁觀,如今卻個個都成了圣人。他們怕的不是我,而是怕吳記者那篇報道里,
會提到“哄堂大笑的全班同學”,怕自己被貼上“霸凌者幫兇”的標簽,
影響到他們體面的工作和生活。我一個都沒有回復,全部拉黑。
直到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接通后,是李文博那壓抑著怒火的聲音?!瓣惸?,是你干的,
對不對?”“是我?!蔽移届o地回答。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然后是壓抑的喘息聲:“開個價吧,多少錢,能讓那個記者閉嘴,把錄音刪了?”“我的腿,
你開個價?”我反問?!皠e他媽給臉不要臉!”他終于爆發(fā)了,“你信不信,
我能讓你和那個記者,明天就從這個城市消失?”“我信?!蔽艺f,“就像十年前,
你讓我那條腿消失一樣。但李文博,時代變了?,F在,是你該消失的時候了?!闭f完,
我掛斷了電話。我知道,他要開始用他最擅長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了。而這,正是我想要的。
你越掙扎,這根名為“熱搜”的絞索,就會收得越緊。5. 保護傘的陰影李文博的能量,
確實比我想象的要大。晚上八點,吳記者的那篇爆款文章,在各大平臺,被刪得干干凈凈。
微博的熱搜話題“#博瑞資本李總霸凌#”,也被強行撤下。取而代之的,
是幾個明星出軌的八卦新聞。緊接著,“博瑞資本”發(fā)布了一份措辭強硬的聲明,
稱本次事件是“競爭對手的惡意誹謗和造謠”,并聲稱已經報警,
將追究“造謠者”的法律責任。一套標準的“刪、撤、壓、告”公關組合拳,打得又快又狠。
許多不明真相的網友開始動搖?!笆裁辞闆r?文章被刪了?難道有反轉?”“我就說嘛,
一個巴掌拍不響,說不定是那個殘疾人先惹事呢。”“等錄音吧,錄音才是實錘。
”輿論的風向,開始變得詭異起來。我知道,這是他爹李剛出手了。一個建設局局長,
雖然官不大,但要壓下一篇報道,還是輕而易舉。吳記者給我打了個電話,
聲音里透著疲憊和憤怒:“陳默,對方的壓力很大,報社領導親自找我談話了。24小時后,
我可能發(fā)不出錄音了。”“沒關系,吳哥?!蔽野参克澳呀泿臀野鸦瘘c起來了。
剩下的,交給我。”掛了電話,我沒有絲毫的慌亂。這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如果李剛不出手,我第三個文件夾里的東西,還不好送出去。
你越是用權力這把“保護傘”來遮掩罪惡,當這把傘被戳穿時,陽光的反噬就會越猛烈。
深夜,李文博給我發(fā)來一條短信:“現在知道怕了?晚了。明天早上,等著警察來找你吧,
誹謗勒索,夠你再進去蹲幾年了?!蔽倚α诵Γ貜退骸澳悄悴?,是警察先到,
還是你爸的處分通知先到?”發(fā)完短信,我將【李剛】文件夾里的一份文件,
發(fā)給了另一個郵箱。收件人是:【市紀委-網絡舉報中心】。文件內容很簡單,
是李剛在三年前,違規(guī)將一個市政綠化項目,
批給了他小舅子開的皮包公司的中標通知書掃描件,
以及那家公司從未有過任何相關資質的工商信息。這只是個引子,但對于紀委的鯊魚來說,
聞到一絲血腥味,就足夠了。李文博,你以為你在第二層,我在第一層。你卻不知道,
我在第五層,等著你。你以為你在拆我的炸彈,其實,你每一步,
都在親手點燃你父親腳下的那顆地雷。6. 來自深淵的警告第二天,警察沒有來。
但李文博來了。他開著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堵在了我出租屋的樓下。他看起來一夜沒睡,
眼球布滿血絲,但依舊維持著最后的體面?!瓣惸?,我們談談?!蔽腋狭塑嚒?/p>
車里的真皮座椅散發(fā)著金錢的味道?!拔野忠呀洶咽虑閴合氯チ恕!彼c燃一根煙,
猛吸一口,“那個記者,已經被報社停職了。你手里的錄音,現在就是個屁。”“是嗎?
”我平靜地看著他。他似乎被我的平靜激怒了,一把抓住我的衣領:“你到底想怎么樣?
一百萬?五百萬?還是你想要我博瑞的股份?只要你把所有東西都刪了,從此消失,
我都可以滿足你!”“我想要的,你給不了。”我說。“你別不知好歹!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我能讓你那條腿斷一次,就能讓你這條也斷掉!或者,
讓你那個還在上大學的妹妹,出點什么‘意外’?”我的瞳孔,瞬間收縮。這是我第一次,
對他動了真正的殺意。我有一個妹妹,陳雪,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當年我出事后,母親積郁成疾,沒過幾年就去世了。是我靠著助學金和兼職,
一路供她讀到大學。她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李文博,竟然敢拿她來威脅我。我沒有說話,
只是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靜靜地看著他。他被我看得有些發(fā)毛,松開了手,
語氣緩和了一些:“陳默,我們沒必要走到那一步。十年前是我不對,我沖動了。你看,
你現在也挺好,有手有腳……哦不對,”他輕佻地笑了笑,“一條好腿也夠用了。
我給你一筆錢,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這件事,就這么算了,對我們都好。
”我看著他那張毫無悔意的臉,突然笑了?!袄钗牟阒绬??十年前,你打斷我的腿,
我只是恨你。但今天,你說了這句話,我會讓你……家破人亡。”說完,我推開車門,
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李文博一個人,在車里,臉色鐵青地看著我的背影,
最終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盤上。我知道,他這頭野獸,已經被逼到了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