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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勢利,冷暖頃刻顛倒。
送來的膳食從精細變得粗糙,最后幾乎是餿的。
炭火供應早已斷絕。
沈清鳶縮在單薄的被衾里,靠著那點微弱到幾乎感覺不到的光暈分辨晝夜。
喉嚨的灼傷讓她吞咽困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拉扯的痛。
直到那日,鳳儀宮突然傳出江妃中毒嘔血的消息。
殿門被粗暴地踹開,冷風涌入。
“搜!”內(nèi)官尖利的聲音響起,“給咱家仔細搜!任何角落都不許放過!”
沈清鳶被兩個侍衛(wèi)粗暴地從榻上拖下來,摜在地上。她聽著那些翻箱倒柜、砸碎本就寥寥無幾器物的聲音,心臟一點點沉入冰窖。
“公公!找到了!在床榻下的暗格里!”
一個不起眼的油紙包被呈上。內(nèi)官捏著蘭花指接過,湊近嗅了嗅,臉色一變。
“果然是斷腸散!好毒的心腸!沈氏,人贓并獲,你還有何話可說?!”
沈清鳶猛地抬頭,眼前模糊的光影晃動:“......我沒有?!?/p>
她的辯解蒼白無力,被淹沒在內(nèi)官的呵斥和侍衛(wèi)的推搡中。
她被拖到鳳儀宮外跪著,寒風吹透她單薄的衣衫。
周玄瑾很快趕來,明黃的衣角從她眼前掠過,帶著凜冽的寒意,直入內(nèi)殿。
里面?zhèn)鱽斫邹碧撊跤治目奁暋?/p>
良久,他出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比這屋檐下冷冽的冰還冷。
“陛下,奴婢愿以性命擔保!不是娘娘做的!娘娘這些日子連門都未曾出過,如何能得那毒藥去害人?!定是有人栽贓陷害!”
一個身影猛地撲出來嘶吼著,擋在沈清鳶身前。
是跟了她十年,從潛邸到深宮,唯一剩下的侍女小蝶。
周玄瑾的眼神沒有一絲波動,甚至沒有多看小蝶一眼,只淡淡吐出兩個字:“杖斃?!?/p>
沈清鳶的血液瞬間凍結。
她爆發(fā)出凄厲的哭喊,猛地向前撲去,卻被侍衛(wèi)死死按住。
“陛下,周玄瑾,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殺了我,你殺了我好了!放過小蝶!求求你放過她!她跟了你我十年啊......!”
她的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石磚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很快一片血肉模糊。
淚水混著血水模糊了她本就微弱的視線。
絕望的哀求撕心裂肺,回蕩在宮墻之間。
侍衛(wèi)已經(jīng)將小蝶拖到一旁,沉重的廷杖落下,打在肉身上的悶響一聲接著一聲,殘忍地敲碎她所有的乞求。
小蝶咬死了唇,一聲痛呼都沒有,只是死死看著沈清鳶的方向,斷斷續(xù)續(xù)地喊。
“娘娘......保重......不是娘娘......做的......奴婢......死......也......”
聲音越來越弱,最終,戛然而止。
那最后一口氣息里,還在護著她。
世界在沈清鳶耳邊徹底寂靜了。
她維持著匍匐磕頭的姿勢,一動不動,仿佛也隨著那一聲聲杖斃的悶響,魂飛魄散。
“清鳶,不過是一個丫鬟,明日朕給你撥十個,好嗎?”
周玄瑾冷漠地看著這一切,仿佛只是處置了一只礙事的螻蟻。他轉身欲走。
他變了。
從前他不會這般不分青紅皂白就要了一個人的命。
如今他成了皇帝......所以就可以草菅人命。
周玄瑾啊周玄瑾你忘記你走出皇城看到城墻下苦難的百姓時同我說過的話了嗎?
你不是說你要為這些百姓做主,你要為這天下蒼生眾苦做主嗎?
怎么如今就說話不算數(sh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