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冷宮絕戀永安二十七年的雪,下得比往年都早。楚靈萱躺在冷宮最深處的偏殿里,
身上只蓋著一床舊棉被,殿角的炭盆早就熄滅了,寒氣一直偏殿里鉆,很冷?!澳锬?,
喝點熱粥吧。”貼身侍女挽月端著個飯碗走進(jìn)來,飯碗里是粥稀。楚靈萱搖了搖頭,
說:“我不餓?!彼哪抗饴湓诖皯羯?,看著外面的大雪,三年了,她被關(guān)在這里整整三年,
無人問津。挽月把粥放在桌上,說:“娘娘,就算為了小主子,您也得吃點啊。
”提到小主子,楚靈萱的眼神動了動,那是她唯一的念想,是她在這冷宮里活下去的理由,
可那個孩子,早在一年前就沒了。在她腹中不足五月的時候,被一杯來自正宮娘娘的安胎藥,
打了下去。那天也是這樣的雪天,她流著血倒在冰冷的地上,求路過的侍衛(wèi)去通報皇上蕭晨,
可他們只是冷漠地看著,像看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后來她才知道,那杯藥,
是蕭晨默許的,因為正宮娘娘說,她腹中的孽種,會玷污了皇家的血脈?!八F(xiàn)在還好嗎?
”楚靈萱輕聲問,指的是蕭晨。挽月想說什么,最終還是嘆了口氣:“皇上很好,
昨日還帶著新封的淑妃娘娘去御花園賞雪了,聽說淑妃娘娘懷了龍?zhí)ィ?/p>
皇上高興的賞了她整個太醫(yī)院的藥材。”淑妃,又是一個,這三年里,
蕭晨的后宮添了一個又一個新人,唯有她這個廢后,被遺忘在這冷宮里,連他的面都見不到。
她曾是名動帝都的楚家嫡女,十五歲嫁給當(dāng)時還是太子的蕭晨,當(dāng)時羨煞旁人,
她以為自己嫁給了愛情,卻不知那只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楚家手握兵權(quán),
蕭晨需要楚家的支持才能坐穩(wěn)太子之位,待他登基,楚家便成了他皇權(quán)路上的絆腳石。
永安二十四年,蕭晨以通敵叛國的罪名下令抄家,父親被斬首,母親和兄長被賜毒酒,
楚家一百七十三口,一夜之間灰飛煙滅,而她,被廢去后位,打入冷宮,理由是助紂為虐,
德行有虧?!澳锬铮鷦e多想了。”挽月握住她的手,說:“等春天了,天氣暖和了,
或許皇上會想起您?!背`萱突然笑了,笑的有些凄慘,說:“想起我?他怎么會想起我?
我是楚家人,是他親手滅了的楚家余孽啊。”就在這時,殿外傳來腳步聲,
有一道太監(jiān)的聲音傳過來:“皇上駕到”楚靈萱猛地抬頭,眼中有一絲錯愕,
然后被濃濃的恨意取代,他來干什么?來看她的笑話嗎?蕭晨穿著金色的龍袍,面容英俊,
他的臉上有了幾分威嚴(yán)和冷漠,他走進(jìn)殿內(nèi),目光落在楚靈萱身上。她變瘦了許多,
原本黑色的長發(fā)變的亂糟糟的,臉上也沒有一絲血色?!盎噬??!背`萱緩緩起身,
行了個極其標(biāo)準(zhǔn)的宮禮,語氣冰冷的說:“不知皇上駕臨冷宮,有何吩咐?
”蕭晨想說些什么,卻說不出口,最后只是說:“聽說你近來身體不好,朕來看看你。
”“不勞皇上費心?!背`萱低下了頭,眼中有幾分嘲諷,“臣妾賤命一條,死不了。
”“靈萱”蕭晨上前一步,想碰她的手,卻被她猛地躲開。“皇上請自重。
”楚靈萱后退一步,與他保持距離,“臣妾早已不是皇后,只是個罪臣之女,
當(dāng)不起皇上的‘靈萱’二字。”蕭晨的手僵在半空,臉色陰沉:“你還在恨朕?”“恨?
”楚靈萱抬起頭,掩飾住眼中的恨意,“皇上說笑,臣妾哪敢恨皇上?臣妾只是,想不明白。
當(dāng)年你說過會護(hù)我一生,說楚家永遠(yuǎn)是你的后盾,可你轉(zhuǎn)頭就親手毀了這一切,皇上,
你告訴我,你說的那些話,到底有一句是真的?”她的聲音不大,卻讓蕭晨的心里有些難受,
蕭晨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話可說,那些話,或許有過真心,可在皇權(quán)面前,
真心又算得了什么?“楚家通敵叛國,證據(jù)確鑿,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蕭晨的聲音有些干澀?!白C據(jù)確鑿?”楚靈萱笑了,卻笑的有些難看:“那些所謂的證據(jù),
不都是你偽造的嗎?皇上,你為了皇位,真是不擇手段!”“夠了!”蕭晨猛地打斷她,
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楚靈萱,朕念在往日情分上,留你一命,你別得寸進(jìn)尺。
”“往日情分?”楚靈萱的眼神有些傷心,“是啊,往日情分。那我腹中的孩子呢?
他也是你的骨肉,你怎么就忍心……”提到孩子,蕭晨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別過頭,
不敢看她的眼睛:“那是意外。”“意外?”楚靈萱有些大聲的說,“一杯由你默許的毒酒,
也叫意外?皇上,你真讓我感到惡心。”蕭晨的拳頭死死握緊,他知道自己欠她的,
欠楚家的,可他是皇帝,有些事,做了就不能回頭?!半捱€有事,先走了?!彼D(zhuǎn)身就走,
腳步有些急。“皇上”楚靈萱在他身后喊,聲音帶著一絲絕望,“你告訴我,你有沒有,
哪怕只有一秒,后悔過?”蕭晨的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回頭,很快消失在殿外的風(fēng)雪中。
殿內(nèi)又恢復(fù)了寂靜,只有楚靈萱壓抑的哭聲,和窗外雪花飄落的聲音。挽月走上前,
輕輕抱住她:“娘娘,別哭了,哭壞了身子不值得。”楚靈萱靠在挽月懷里,說:“挽月,
我好累,我真的撐不下去了”是啊,她撐了三年,從錦衣玉食的皇后,
到一無所有的罪臣之女,她以為只要活著,總有一天能為楚家平反,可現(xiàn)在她才發(fā)現(xiàn),
那不過是她一廂情愿的幻想,蕭晨是皇帝,他說的話就是圣旨,誰能推翻他的決定?
2 舊物劫蕭晨離開后,冷宮里的日子依舊難熬,只是不知為何,
送來的衣物和食物比以前好了些,炭盆里也有了新的木炭,挽月說是皇上的意思,
楚靈萱卻只是冷笑,她知道,這不過是他良心發(fā)現(xiàn)后的施舍。這日,挽月從外面回來,
神色有些慌張的說:“娘娘,宮里出事了?!背`萱正在縫補一件舊衣,
聞言動作頓了頓:“什么事?”挽月說:“淑妃娘娘的孩子沒保住,聽說是被人下了毒,
太后懷疑是您干的,已經(jīng)派人去查了?!背`萱手中的針掉在地上,她抬起頭,
眼中滿是錯愕:“我?我一直在冷宮里,怎么可能去害淑妃?”“太后不管這些,
她說您恨皇上,恨所有得寵的妃嬪,肯定是您懷恨在心,才對淑妃下的手。
”挽月有些急切的說:“娘娘,這可怎么辦???要是被太后抓住把柄,您就完了!
”楚靈萱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太后一直恨她,當(dāng)年楚家倒臺,太后在其中也起了不少作用,
如今淑妃出事,太后正好借題發(fā)揮,置她于死地。果然,沒過多久,
太后身邊的劉嬤嬤就帶著一群侍衛(wèi)闖進(jìn)了冷宮?!俺希愫么蟮哪懽?!
竟敢毒害淑妃娘娘和龍?zhí)ィ 眲邒呷茄垡坏?,語氣刻薄。“我沒有?!背`萱站起身,
脊背挺得筆直,“我一直在冷宮里,從未出去過,如何毒害淑妃?”“哼,你沒出去過?
誰知道你有沒有勾結(jié)外人!”劉嬤嬤揮了揮手,說:“搜!給我仔細(xì)搜!
我就不信找不到證據(jù)!”侍衛(wèi)們立刻在狹小的偏殿里翻箱倒柜,東西被扔得亂七八糟。
楚靈萱看著他們,心中一片冰涼。她知道,他們根本不是在找證據(jù),而是在故意刁難她。
突然,一個侍衛(wèi)從床板下翻出一個小小的錦盒,遞給劉嬤嬤。劉嬤嬤打開一看,
里面是一支玉簪,簪頭雕刻著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正是當(dāng)年蕭晨送給她的定情信物。
“好啊楚氏!”劉嬤嬤拿著玉簪,有些狠厲的說:“這玉簪上涂了劇毒,你還說不是你干的?
”楚靈萱看著那支玉簪,瞳孔猛地一縮,那玉簪是她的沒錯,可上面根本沒有毒!是他們,
是他們故意栽贓陷害!“不是我!這玉簪上的毒不是我涂的!”楚靈萱激動地喊道。
“不是你?那是誰?難道是這玉簪自己長出來的毒嗎?”劉嬤嬤冷笑一聲:“人證物證俱在,
你還敢狡辯!來人,把這個毒婦拿下!”侍衛(wèi)們上前,就要抓楚靈萱,挽月?lián)溥^來,
擋在她面前:“不許碰我家娘娘!我家娘娘是被冤枉的!”“滾開!
”劉嬤嬤一腳踹在挽月身上,挽月摔倒在地,口吐鮮血。“挽月!”楚靈萱驚呼,想去扶她,
卻被侍衛(wèi)死死按住?!皫ё撸 眲邒邊柭曄铝?。楚靈萱被侍衛(wèi)拖拽著往外走,
她回頭看著倒在地上的挽月,看著這間她住了三年的偏殿,眼中充滿了絕望,她知道,
這次她恐怕再也回不來了。侍衛(wèi)把她帶到了太后的寢宮,壽安宮,太后端坐在寶座上,
面色陰沉,眼神冰冷地看著她,蕭晨也在,他站在太后身邊,臉色復(fù)雜。“楚靈萱,
你可知罪?”太后開口,聲音有些威嚴(yán)?!俺兼獰o罪?!背`萱說:“毒害淑妃之事,
與臣妾無關(guān),那玉簪上的毒,是有人故意栽贓?!薄霸在E?
”太后冷笑:“誰會栽贓你一個廢后?楚靈萱,你還是老實認(rèn)罪吧,
或許哀家還能在皇上面前替你求個情,留你全尸。
”楚靈萱語氣有些堅定的說:“臣妾沒做過,為何要認(rèn)?”“冥頑不靈!
”太后拍了下桌子:“皇上,您看這毒婦,到了現(xiàn)在還不知悔改!
”蕭晨的目光落在楚靈萱身上,她的衣服被扯破了,但眼睛卻依舊堅定的看著他,
他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淑妃的孩子沒了,太后又一口咬定是楚靈萱干的,他不能不管。
“楚靈萱,”蕭晨的聲音有些沙啞的說“朕再問你一次,淑妃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楚靈萱看著他,有些失望,她知道,他還是不信她,也是,她是楚家的人,是他的仇人,
他怎么會信她?“是?!彼蝗婚_口,聲音平靜得可怕,“是我干的。我恨你,恨淑妃,
恨所有得你寵愛的人,我就是要讓你嘗嘗失去孩子的滋味,就像你當(dāng)年對我那樣!
”蕭晨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真的嗎?”“是!
”楚靈萱看著他痛苦的表情,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皇上,這些都是你逼我的!
是你毀了我的一切,我也要毀了你在乎的東西!”“夠了!”蕭晨猛的打斷她,
眼神逐漸變的冰冷,“你這個毒婦!朕真是瞎了眼,才會愛上你!”“愛上我?
”楚靈萱突然笑了,說:“蕭晨,你從來就沒有愛過我。你愛的,只是楚家的權(quán)勢,
只是皇后的位置!”蕭晨聽到她的話,心中有些難受,他揮了揮手,說:“把她帶下去,
關(guān)進(jìn)天牢!聽候發(fā)落!”侍衛(wèi)們再次上前,拖拽著楚靈萱往外走,她沒有反抗,也沒有回頭,
只是一步步走向那無盡的黑暗,她知道,她和蕭晨之間,徹底完了。
天牢里比冷宮還要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血腥味,楚靈萱被關(guān)在最里面的牢房,
手腳都被鐵鏈鎖住。她靠在冰冷的墻壁上,閉上眼睛,腦海里閃過的,
是十五歲那年的桃花樹下,蕭晨穿著白色的衣服,對她笑著說:“靈萱,待我登基,
必以皇后之位相待,護(hù)你一生一世?!蹦菚r的他,相貌英俊,笑容溫暖,可現(xiàn)在,
一切都變了。不知過了多久,牢門被打開了,蕭晨走了進(jìn)來,手里拿著一盞油燈。
他走到牢房前,看著躺在角落里的楚靈萱,眼中充滿了復(fù)雜的情緒?!盀槭裁??”他輕聲問,
“為什么要承認(rèn)?我知道,不是你干的?!背`萱緩緩睜開眼,看著他:“承認(rèn)不承認(rèn),
有區(qū)別嗎?在你心里,我早就已經(jīng)是個毒婦了。
”“不是的”蕭晨的聲音有些平靜的說:“靈萱,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楚家的事,
我……”“別提楚家!”楚靈萱猛地打斷他,眼中充滿了恨意,“你不配提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