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貓?zhí)な讝|槐樹溝,有一個世代相傳的老規(guī)矩,就是在葬禮出殯時,
方圓三里內(nèi)的人家,如有養(yǎng)黑貓者,當(dāng)閉門而栓貓,因為黑貓若沾了尸氣,
會躍至棺材上“踏尸”,勾走亡者亡魂......光緒末年,槐樹溝張家張老栓出殯時,
自家黑貓沒拴牢,在沒人注意到的時候,躍上棺材,踏了三圈......當(dāng)天夜里,
張家人聽到院子里傳來咚咚聲,像極了張老栓生前拄拐的聲音。第二天新墳被刨開,
尸首不見......張老栓的尸首不見了!這消息像插了翅膀,伴著清晨的冷風(fēng),
瞬間席卷了整個槐樹溝。膽子大的鄉(xiāng)鄰簇擁著張家老大,戰(zhàn)戰(zhàn)兢兢趕到亂葬崗。
只見新壘的墳包被扒開一個大洞,散亂的黃土混著晨露,泥濘不堪。棺材蓋被掀在一旁,
里面空空如也,只留下一股子濃郁的土腥氣和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腐臭。
墳坑周圍,除了雜亂的人腳印,還清晰地印著幾圈梅花狀的小爪印,繞著空棺,密密麻麻,
看得人心里直發(fā)毛。更有眼尖的發(fā)現(xiàn),在那棺木內(nèi)壁上,似乎有幾道深刻的抓痕,
不像是人的指甲能刨出來的。張家頓時炸了鍋,哭嚎聲、驚懼聲、議論聲攪作一團。
昨天還好端端送出去下葬的人,怎么說沒就沒了?
聯(lián)想到昨夜幾乎每家每戶都隱約聽見的、那“篤、篤、篤”像是拐杖敲擊地面的怪響,
恐懼纏上了每個人的心頭?!笆悄呛谪?!肯定是那挨千刀的畜生!
”張老栓的婆娘哭得背過氣去,醒來后捶胸頓足,“踏了尸,勾了魂,
現(xiàn)在連尸身都不放過?。 本驮谌诵幕袒?,商議著要不要報官或是請更大隊的鑼鼓來驅(qū)邪時,
平日里寡言少語、獨住在村西頭破道觀里的李半月被請來了。李半月約莫四十上下,
面容清瘦,穿著洗得發(fā)白的青布道袍,眼神沉靜,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他是外鄉(xiāng)人,
幾年前流落至此,據(jù)說是家傳的道士,但平日里只給人看看風(fēng)水、畫幾張安宅符,
很少顯露什么神通。第二章 趿(t?。┦?李半月到了張家,沒先說話,
只繞著院子慢慢走了一圈,目光掃過雞圈、柴垛和緊閉的堂屋門。他的鼻翼微微翕動,
眉頭漸漸鎖緊??諝庵袕浡牟粌H僅是悲傷和恐懼,
還有一股極其細微、但讓他脊背寒毛倒立的陰穢之氣。他又去看了被刨開的墳。蹲在墳坑邊,
他伸出兩根手指,捻起一點棺木旁的泥土,放在鼻下嗅了嗅,
又仔細觀察那些貓爪印和棺內(nèi)抓痕。他的臉色愈發(fā)凝重?!安皇菍こ5氖?,
”李半月站起身,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靜,“也不是簡單的野貓刨墳。
”“道長,那是咋回事???”張家老大急得快給他跪下?!澳呛谪埐皇欠参?。
”李半月目光投向張家院落。“‘踏尸’之貓,本就極陰,易通靈。
若所踏之尸死前怨氣深重,或死因有異,一口尸氣被貓吸入,二者氣息交感,
便能生出極為兇戾的東西。貓借尸氣成了精魅,尸得貓性則化為‘趿尸’。
”“趿(tā)尸?”眾人面面相覷,聞所未聞?!啊对企牌吆灐冯s錄篇有提,
‘人死而怨結(jié),遇陰畜沖煞,尸起而仿畜行,趨走迅疾,嗜食生血,謂之趿’。
”李半月解釋道,“此物非僵非妖,性情兇狡,行動如貓般輕捷無聲,又因殘存尸身本能,
會先回其生故之地。它昨夜歸來,恐不止是走動……”他快步走回張家院子,
目光最終鎖定在雞圈旁。那里有幾片散落的雞毛和一小灘尚未干涸的暗紅色血跡,
卻不見雞尸?!八貋怼粤嘶钗??”有人顫聲問?!俺醭芍?,
需以常居之地的活物精血穩(wěn)固其身?!崩畎朐旅嫔幊?。“雞血只是開始。接下來,
它可能會找更大的牲口,甚至……”他的話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張家人更是嚇得腿軟坐在了一旁。第三章 貓仙祠當(dāng)夜,
李半月讓所有張家人并緊鄰的幾戶都聚到一處,緊閉門戶,無論聽到什么動靜都不可出聲,
不可窺看。他在院門、窗欞上都貼了朱砂混合雄雞血的黃紙符箓,符紋古奧,
透著一股肅殺之氣。他自己則手持一根桃木劍——劍身暗紅,油光發(fā)亮,
像是被摩挲了很多年——靜坐在張家堂屋正中,面前香爐里插著三炷線香,青煙筆直上升。
一盞孤零零的油燈,燈焰如豆,將他身影拉得忽長忽短。夜?jié)u深,萬籟俱寂,
只有風(fēng)吹過樹梢的嗚嗚聲。突然,李家拴在院外的大黑狗發(fā)出一聲極恐懼的哀鳴,
隨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聲音戛然而止。李半月猛地睜開眼,香爐里的三炷香,
中間那炷驟然從中折斷!幾乎同時,院墻頭上傳來極輕微的一聲“噠”,
像是有什么東西輕盈落地。來了!李半月屏住呼吸,手握緊了桃木劍。透過門縫,
他看到一雙幽綠的光芒在黑暗中亮起,那光芒冰冷、殘忍,充滿了非人的貪婪。
它悄無聲息地在院子里踱步,似乎在評估那些符箓的威脅。那東西停在了雞圈旁,
發(fā)出一種低低的、像是咀嚼又像是滿足嘆息的“呼?!甭?,令人毛骨悚然。緊接著,
一陣輕微的扒撓聲響起,它似乎在啃食昨晚剩余的雞骨。李半月沒有動,他在等待時機。
趿尸狡詐,此刻警惕性正高。過了一會兒,那幽綠的光芒轉(zhuǎn)向了堂屋的方向。
它似乎嗅到了屋里更多活人的氣息,開始慢慢靠近。
一股難以形容的腐臭混合著野貓的腥臊味,透過門縫彌漫進來。油燈的火焰開始劇烈地搖曳,
變得幽藍。那東西停在了門外,似乎在觀察門上的符箓。突然,“刺啦”一聲輕響,
像是尖銳的爪子在撓門板!屋內(nèi)頓時響起壓抑的驚呼和抽泣聲。李半月眼神一厲,
知道不能再等。他左手掐了個“鎮(zhèn)煞訣”,右手桃木劍猛地向前一刺,并非刺向門,
而是刺向香爐前的虛空!“太上敕令,破穢除殃!退!”一聲低喝,
桃木劍尖似乎撞上了什么無形之物,發(fā)出一聲悶響。門外立刻傳來一聲尖銳凄厲的怪叫,
既像貓嚎,又像是人臨死前的哀鳴!撓門聲戛然而止。透過門縫,
李半月看到那對幽綠光芒急速后退,倏忽一下翻上了院墻,消失在黑暗中。他迅速開門,
只見院門上的符箓有一張已經(jīng)焦黑了一半。地上,留下幾撮粘在一起的、黑黃相間的貓毛,
還有一滴墨綠色的、散發(fā)著惡臭的粘液?!皼]事了,大家出來吧,那趿尸昨夜被符咒所傷,
但并未被消滅,只是暫時退去。它嘗到了活物精血的甜頭,絕不會善罷甘休,下次再來,
必定更加兇戾?!崩畎朐乱贿吙粗稚系呢埫贿呎f著。“道長,那該怎么辦?
總不能等著它害人啊!”“根源在那只黑貓和尸身本身?!崩畎朐碌?,
“需找到它們藏匿之處,徹底毀去。那趿尸雖能行走,但白日陽氣盛時,
必然躲回極陰之地蟄伏?!彼麊柷辶藦埨纤ㄉ俺Hサ牡胤剑约澳呛谪埖膩須v。張家人說,
那黑貓是張老栓年初從外面撿回來的,平日里頗有些神出鬼沒,尤其喜歡往后山跑。后山?
李半月心中一動?;睒錅系暮笊接幸惶幓膹U多年的“貓仙祠”,
據(jù)說很久以前鄉(xiāng)人祭祀貓靈以求捕鼠豐收,后來香火斷了,也就荒敗了。那地方陰氣重,
極其詭異,時常會發(fā)出奇怪的聲音。據(jù)說之前有山匪路過時貪圖里面的東西,第二日便瘋了,
幾日后以身體扭成一團,以貓的姿勢在房頂死去,發(fā)現(xiàn)時身體已經(jīng)僵硬。
所以那個地方平日根本沒人敢去。李半月立刻讓張家老大帶路,又叫上幾個膽大的后生,
帶上柴刀、鋤頭、黑狗血和大量雄黃粉,直奔后山貓仙祠。那所謂祠堂,
不過是山坳里一個半塌的石窟,入口處藤蔓纏繞,陰風(fēng)陣陣。還未靠近,
就聞到一股比張家院里更濃烈的腐臭和貓騷味。石窟口散落著不少小動物的骨骸。
李半月示意眾人停下,他獨自上前,撥開藤蔓。只見石窟深處,隱約盤踞著一團黑影,
形狀怪異——似乎是一個人形的物體以一種極不自然的、扭曲的姿勢蜷縮著,
而在那人形物體的背上,赫然趴著一只碩大的黑貓!黑貓的雙眼緊閉,似乎也在蟄伏,
但一身毛髮油亮,仿佛在呼吸般微微起伏。更令人駭然的是,
那具“人形”——正是失蹤的張老栓的尸身!
他的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死灰和暗黃交織的詭異色澤,指甲變得尖長烏黑,嘴角咧開,
露出尖銳的犬齒,上面還沾著暗紅色的血痂。
他的身體似乎和那只黑貓產(chǎn)生了一種詭異的連接,微微共鳴著。
第四章 更可怕的存在“就是此處!”李半月低喝一聲,“快,黑狗血潑灑四周,
雄黃粉封住洞口!絕不能讓它們逃了!”村民們雖然嚇得腿軟,但求生欲壓倒了一切,
趕緊手忙腳亂地行動。似乎是外面的動靜驚動了里面的東西,那只黑貓猛地睜開雙眼,
幽綠的光芒大盛,發(fā)出一聲威脅的低吼。它身下的張老栓尸身也開始劇烈地抽搐起來,
關(guān)節(jié)發(fā)出“咔咔”的怪響,眼看就要蘇醒!“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
”李半月口誦凈天地神咒,腳踏罡步,桃木劍疾刺而出,直指那黑貓!那黑貓異常敏捷,
尖叫一聲縱身跳開,竟躲過了這一劍,反而齜牙咧嘴,化作一道黑影直撲李半月面門!
與此同時,張老栓的尸身猛地直挺挺立起!它動作果然不像尋常僵尸那般僵硬,
而是帶著一種貓般的靈巧和迅猛,十指如鉤,帶著腥風(fēng)抓向離它最近的一個后生!
場面頓時大亂!黑狗血和雄黃粉似乎激怒了它們,貓嚎聲和趿尸的怪吼響徹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