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發(fā)現(xiàn)床對面多了一面復(fù)古銀鏡。鏡中的“我”動作滯后，笑容詭異。
驚恐之下我砸碎了它。碎片割破手指，血流出的瞬間，所有碎片里的“我”同時開口，
聲音冰冷：“謝謝，我們等這個‘出口’，等了太久了。”“你自由了，現(xiàn)在該輪到我們了。
”一個“我”從最大的那塊鏡子碎片里站起身，她沖我露出一模一樣的微笑，
眼神卻冰冷如霜?！笆裁匆馑迹俊蔽业男呐K狂跳，大腦一片空白。“字面意思。
”“從今天起，你的身體，你的人生，你的所有一切……”“都屬于我們了。
”無數(shù)個“我”從鏡子碎片里站了起來，她們的身體由無數(shù)銀色的、流動的光點(diǎn)組成，
像是破碎的星河。她們一邊說，一邊朝著我逼近。我驚恐地后退，背脊撞上冰冷的墻壁，
退無可退?！安?，你們不能這樣！”我抓起桌上的臺燈，色厲內(nèi)荏地吼道：“別過來！
不然我……”“不然怎樣？”為首的那個“我”，我暫且叫她“一號”，她輕蔑地笑了。
“憑你手里那個破燈？”“還是憑你那個廢物男朋友？”她的話音剛落，我的手機(jī)就響了。
屏幕上跳動著兩個字：阿哲。我下意識地要去接。一號的身影瞬間化作一道流光，
從我眼前掠過。我的手機(jī)已經(jīng)到了她的手里。她按下接聽鍵，開了免提?！皩殞殻阈蚜藛幔?/p>
我買了你最愛吃的小籠包，馬上就到你家樓下了?！卑⒄軠厝岬穆曇魪穆犕怖飩鱽?。
我剛想呼救，喉嚨卻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號，
用和我一模一樣的聲音，說出最惡毒的話。“誰是你寶寶？別惡心我了?！彪娫捘穷^沉默了。
“你什么意思？”阿哲的聲音透著一絲不易察察的受傷?！耙馑季褪?，我膩了，我們分手吧。
”“還有，以后別再來找我，看見你就煩。”一號說完，干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她把手機(jī)扔還給我，臉上帶著報(bào)復(fù)性的快感。“現(xiàn)在，
你那個廢物男朋友應(yīng)該不會再來打擾我們了?！蔽椅罩涞氖謾C(jī)，渾身發(fā)抖，
憤怒與恐懼幾乎將我吞噬?！澳銥槭裁匆@么做！”“為什么？
”一號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耙?yàn)槲覀?，就是你啊。”“?zhǔn)確來說，
我們是你被壓抑的、拋棄的所有負(fù)面人格?！薄拔沂悄愕摹谅??！彼噶酥缸约骸?/p>
然后又指向旁邊幾個形態(tài)各異的“我”。“她是‘嫉妒’，她是‘憤怒’，
她是‘懶惰’……”“我們在那個該死的鏡子里，
看著你扮演那個無趣的、乏味的、人畜無害的‘完美女孩’，已經(jīng)看得夠夠的了。”“現(xiàn)在，
我們出來了。”“該換一種活法了?！蔽铱粗齻儯鋈幻靼琢耸裁?。這些“我”，
她們不僅僅是想取代我。她們是想，徹底毀掉我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我的理智在崩潰的邊緣。
我沖向門口，想要逃離這個詭異的房間。可那些光影組成的身影，像一道道無法逾越的墻，
瞬間攔在我面前?！皠e白費(fèi)力氣了?！币惶?，也就是“傲慢”，
她好整以暇地整理著自己虛幻的衣角。“在這個房間里，我們就是神。”“不信你看。
”她抬起手，對著我精心呵護(hù)了好幾年的那盆綠蘿，輕輕打了個響指。只是一瞬間。
那盆生機(jī)勃勃的綠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變黃、化為飛灰。我的心，
也跟著那盆綠蘿一起，沉入了無底的深淵。“你……”我嘴唇翕動，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們現(xiàn)在還很虛弱，只能影響一些沒有生命的東西。”“但是，別著急。
”“傲慢”的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等我們吸收了足夠的‘能量’，我們就能真正地，
取代你了。”“至于能量是什么……”她看向我，舔了舔嘴唇?！熬褪悄愕目謶?，你的憤怒，
你的絕望?！薄澳阍绞峭纯?，我們就會越強(qiáng)大?！薄昂煤孟硎馨?，
我們?yōu)槟憔臏?zhǔn)備的……地獄盛宴?！钡诙隆八?，你們打算怎么對付我？
”我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卻還是止不住地發(fā)顫。“對付你？
”代表“嫉妒”的那個“我”，發(fā)出一聲嗤笑。她的身體輪廓比其他的“我”要模糊一些，
光影閃爍不定?！拔覀?yōu)槭裁匆獙Ω蹲约?？”“我們只是想讓你，活成‘我們’想要的樣子?/p>
”“從今天開始，游戲正式開始?！薄鞍谅迸牧伺氖?，像一個宣布規(guī)則的裁判。
“我們會輪流‘體驗(yàn)’你的生活?！薄爱?dāng)然，為了公平起見，我們不會直接傷害你的身體。
”“我們只會……借用一下?！薄敖栌?？”我敏銳地抓住了這個詞?！皼]錯。
”一個一直沉默不語的“我”開了口，她的光影呈現(xiàn)出一種灰敗的色調(diào)，那是“懶惰”。
“我們可以短暫地附著在你身上，影響你的言行舉止?！薄安贿^你放心，時間不會太長。
”“畢竟，一直假裝成你這個‘積極向上’的樣子，對我們來說也很累?！彼f著，
還夸張地打了個哈欠。我的后背滲出冷汗。這比直接傷害我還要可怕。我將不再是我自己。
我會變成一個由“傲明”、“嫉妒”、“憤怒”……共同操控的提線木偶?！澳敲矗?/p>
今天由誰先來呢？”代表“憤怒”的那個“我”，摩拳擦掌，光影跳動得像一團(tuán)燃燒的火焰。
“別急?！薄鞍谅睌r住了她?！敖裉煊懈匾氖虑??！彼D(zhuǎn)向我，
眼中閃爍著算計(jì)的光芒?！澳憬裉煜挛?，是不是有個很重要的項(xiàng)目述職？”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個項(xiàng)目，我準(zhǔn)備了整整三個月，是我能否升職的關(guān)鍵。“你想干什么？”我警惕地看著她。
“不干什么。”“傲慢”攤了攤手，一臉無辜?！爸皇窍霂湍悖憩F(xiàn)’得更出色一點(diǎn)。
”她話音剛落，我的手機(jī)又響了。是我的上司，王總。我猶豫著不敢接。“接啊，怎么不接？
”“嫉妒”在我耳邊陰陽怪氣地說?！霸俨唤?，你那個小跟班莉莉，
恐怕就要把你的功勞全搶走了?！崩蚶蚴俏业耐?，也是我工作上的死對頭。
她一直對我負(fù)責(zé)的這個項(xiàng)目虎視眈眈。我咬了咬牙，按下了接聽鍵?！傲窒?！你怎么回事？
述職馬上就要開始了，你人呢？”王總咆哮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拔摇蔽覄傁虢忉?，
一股無形的力量卻攫住了我的聲帶。我聽到“我”的聲音，用一種我從未有過的，
輕佻又自信的語氣說道：“王總，別急?！薄昂脩?，才剛剛開場?！闭f完，電話被掛斷。
不是我掛的。是“傲慢”。她正站在我的面前，一只虛幻的手，正搭在我的肩膀上。
一股冰冷的、不屬于我的意志，正試圖侵入我的大腦?！皠e抵抗?！薄鞍谅钡穆曇簦?/p>
仿佛直接在我的腦海里響起?！澳悴皇且恢庇X得，你在公司里太低調(diào)，
才會被莉莉那種貨色欺負(fù)嗎？”“今天，我就讓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高調(diào)?！薄笆裁唇?，
絕對的實(shí)力碾壓?！蔽腋械轿业纳眢w，正在一點(diǎn)點(diǎn)失去控制。我的手腳，
開始不聽使喚地活動起來。我像個旁觀者，眼睜睜地看著“我”自己，走到衣柜前，
挑出那件我為了重要場合才準(zhǔn)備的，最貴、最惹眼的正紅色連衣裙。然后，
“我”走到梳妝臺前，化上了一個我平時絕不會嘗試的，極具攻擊性的歐美濃妝。
鏡子里的那張臉，熟悉又陌生。那是我，又不是我。“很美，不是嗎？
”“傲慢”的聲音在我腦中回響，充滿了得意?！斑@才應(yīng)該是你本來的樣子?！薄白孕牛?/p>
張揚(yáng)，光芒萬丈?！蔽覠o力地癱軟在自己的意識深處，只能看著“我”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
像一個即將走上戰(zhàn)場的女王，推開了家門。公司里，所有人都到齊了。
王總黑著臉坐在會議室首位。莉莉正站在投影前，唾沫橫飛地講著PPT。那份PPT，
我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是我做的。她只改了封面上匯報(bào)人的名字?？吹轿彝崎T而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驚訝，錯愕，還有不加掩飾的嘲諷。
莉莉更是直接笑出了聲?！皢?，林溪，你這是剛參加完什么派對回來嗎？”“穿成這樣，
還化這么濃的妝，你是來述職的，還是來選美的？”王總的臉色更難看了?！傲窒?！
你要是不想干了就直說！”我心里一片冰涼。完了。一切都完了。然而，
“我”卻絲毫沒有慌亂。“我”踩著高跟鞋，一步一步，徑直走到莉莉面前。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我”揚(yáng)起手，狠狠地給了她一個耳光。清脆的響聲，
回蕩在死寂的會議室里。第三章“你……你敢打我？”莉莉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按蚰悖俊薄拔摇毙α?，
那笑容里帶著三分譏誚，七分不屑。“打你都是輕的。”“我”的聲音冰冷，
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刀子?！巴滴业姆桨?，搶我的功勞，還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慚。
”“莉莉，是誰給你的膽子？”莉莉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在“傲慢”強(qiáng)大的氣場下，她那點(diǎn)上不了臺面的心機(jī)，顯得可笑又可悲?！巴蹩?。
”“我”轉(zhuǎn)過頭，目光直視著臉色鐵青的王總?！斑@份PPT，每一個字，每一個標(biāo)點(diǎn)，
都是我通宵三個月做出來的?！薄岸蚶?，”“我”的手指向瑟瑟發(fā)抖的莉莉。
“只是一個無恥的、竊取別人勞動成果的小偷?！薄拔艺f的對嗎，莉莉？”莉莉渾身一顫，
眼神躲閃，不敢與“我”對視?！拔摇覜]有……”她還在做最后的掙扎?！皼]有？
”“我”冷笑一聲，從包里拿出U盤，插進(jìn)電腦。
“我電腦里有這份PPT從初稿到終稿的所有修改記錄，精確到每一分鐘。
”“需要我當(dāng)著大家的面，給你看看嗎？”莉莉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知道，她完了。
王總不是傻子，他看了一眼莉莉的反應(yīng)，又看了一眼我電腦上彈出的文件記錄，
立刻明白了所有事情?！袄蚶?！你太讓我失望了！”王總氣得拍案而起。
“馬上給我收拾東西滾蛋！”莉莉如遭雷擊，癱軟在地上。會議室里，
其他同事看著我的眼神，也從嘲諷變成了敬畏和探究。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我。強(qiáng)勢，凌厲，
光芒四射。“現(xiàn)在，可以開始我的述職了嗎？”“我”環(huán)視四周，聲音不大，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王總深吸一口氣，點(diǎn)了點(diǎn)頭?！翱梢?，當(dāng)然可以。”接下來的述職，
堪稱完美?！鞍谅闭瓶刂业纳眢w，將那份我爛熟于心的方案，
以一種極具感染力和說服力的方式，呈現(xiàn)給了所有人。她思維敏捷，言辭犀利，
對王總和客戶代表提出的每一個刁鉆問題，都對答如流，甚至還能舉一反三，
提出更優(yōu)的解決方案。那不是我。我做不到那么好。我雖然對方案了如指掌，
但在那種高壓的場合下，我總會緊張，會磕巴，會發(fā)揮不出百分之百的實(shí)力。
可“傲慢”不會。她天生就屬于舞臺，屬于萬眾矚目的中心。述職結(jié)束時，
會議室里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蛻舸懋?dāng)場就表示，要和我們簽下合同。
王總更是笑得合不攏嘴，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閃閃發(fā)光的聚寶盆?！傲窒×窒?，
你真是我們公司的福將！”“這個項(xiàng)目，你當(dāng)之無愧是首功！項(xiàng)目總監(jiān)的位置，非你莫屬了！
”我成功了。以一種我從未想象過的方式。我應(yīng)該高興的?？晌倚睦铮?/p>
卻只有一片空洞的恐慌。因?yàn)槲抑?，這一切的榮光，都不屬于我。屬于“傲慢”。
屬于那個，正在我身體里，享受著勝利果實(shí)的，另一個“我”?；氐郊?，剛關(guān)上門，
那股控制著我身體的力量就潮水般退去。我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怎么樣？
”“傲慢”的身影在我面前凝聚成形，臉上帶著得意的微笑。
“我?guī)湍隳玫搅四銐裘乱郧蟮囊磺小！薄吧殻有?，萬眾矚目。”“這種感覺，
是不是很爽？”我抬起頭，看著她那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心中五味雜陳。
“這不是我想要的。”“哦？”“傲慢”挑了挑眉，“那什么是你想要的？”“像以前那樣，
被人當(dāng)成軟柿子捏，功勞被搶了也不敢出聲？”“林溪，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我們本就是一體的?！薄拔揖褪悄銉?nèi)心最深處的欲望?！薄澳憧释晒?，渴望被認(rèn)可，
渴望站在聚光燈下?！薄爸皇悄闾橙酰桓页姓J(rèn)，也不敢去爭取。”“現(xiàn)在，
我?guī)湍阕龅搅恕！薄澳銘?yīng)該感謝我?！蔽覠o言以對。因?yàn)樗f的，全都是事實(shí)。就在這時，
代表“嫉妒”的那個“我”，幽幽地開了口?！昂?，風(fēng)頭都讓你一個人出盡了。”“明天，
該輪到我了吧？”她的目光轉(zhuǎn)向我，充滿了不懷好意?！拔衣犝f，你那個前男友阿哲，
明天要去參加一個很重要的畫展?！薄岸遥磉?，好像還會有一個很漂亮的女伴哦。
”第四章“你想做什么？”我的心猛地一沉。阿哲是學(xué)美術(shù)的，那個畫展對他來說意義非凡。
“不做什么?！薄凹刀省笨┛┑匦α似饋?，光影組成的身體扭曲成一個詭異的形狀。
“我只是想去‘祝?！幌??！薄绊槺憧纯矗莻€女伴，到底有多漂亮?！彼恼Z氣里，
充滿了酸澀和怨毒。我知道，我攔不住她。第二天，我再次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quán)。
“嫉妒”操控著我，來到畫展的現(xiàn)場。她沒有像“傲慢”那樣選擇張揚(yáng)的衣服，
而是挑了一件我衣柜里最不起眼的灰色長裙。妝容也化得楚楚可憐，
眼角還點(diǎn)綴著若有若無的濕意。我知道她的目的。
她要扮演一個被拋棄的、深情的、無法走出情傷的可憐人。她要讓阿哲，對我心生愧疚。
果然，我們很快就在展廳里看到了阿哲。他正站在一幅畫前，
和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輕聲交談。女孩長發(fā)及腰，氣質(zhì)溫婉，
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梨渦。是阿哲的師妹，也是一直默默喜歡著他的小學(xué)妹?！翱窗。?/p>
他笑得多開心?！薄凹?妒”的聲音在我腦海里響起，像淬了毒的蜜糖。
“他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都很少笑得這么燦爛?！薄翱磥恚呀?jīng)徹底忘了你。”“不，
不是的?！蔽以谛牡追瘩g，“是我……是我說了那些傷人的話……”“那又如何？
”“嫉妒”冷笑。“男人都是一樣的薄情寡義。”“你為他付出了那么多，
他轉(zhuǎn)眼就能找到新的溫柔鄉(xiāng)?！薄皯{什么？”一股濃烈的、不屬于我的怨氣，在我胸口翻騰。
“我”邁開腳步，朝著阿哲走了過去?！鞍⒄?。”“我”的聲音，
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和哽咽。阿哲回過頭，看到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他身邊的女孩也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我?！傲窒?？你怎么會在這里？”阿哲的語氣有些生硬。
“我……我只是想再見你一面。”“我”的眼眶紅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一顆一顆地往下掉?！鞍⒄?，我知道我前天說的話很過分，但我不是真心的。
”“我只是一時糊涂，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伸出手，
想要去拉阿哲的衣角。阿哲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避開了我的觸碰。他身邊的女孩見狀，
鼓起勇氣，擋在了阿哲面前?！斑@位小姐，請你自重。”“阿哲已經(jīng)和你分手了。
”“你這樣糾纏不休，只會讓他更看不起你?！薄澳憧床黄鹞?？”“我”抬起頭，
淚眼婆娑地看著阿哲，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阿哲，你也是這么想的嗎？
”阿哲的眉頭緊緊皺起，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有不忍，有煩躁，還有一絲……厭惡。
看到那絲厭惡，“嫉妒”在我腦海里瘋狂地尖叫起來?！八麉拹耗悖∷谷粎拹耗?！
”“他憑什么厭惡你！”一股失控的力量，瞬間從我體內(nèi)爆發(fā)出來。
“我”猛地推開擋在面前的女孩。女孩驚呼一聲，身體失去平衡，向后倒去。她的身后，
是一座高達(dá)兩米的金屬雕塑，棱角尖銳。如果她就這么撞上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安灰?/p>
”我在意識深處發(fā)出絕望的吶喊。阿哲也臉色大變，沖過去想要拉住女孩，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千鈞一發(fā)之際，我感到身體的控制權(quán)，在一瞬間，回到了我的手中。我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
猛地向前一撲，用自己的后背，死死地護(hù)住了那個女孩。后背傳來一陣劇痛。
我好像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但我顧不上了。我只知道，我不能讓一個無辜的人，
因?yàn)槲业摹凹?妒”，而受到傷害。鮮血，從我的額角滑落。世界在我眼前，開始天旋地轉(zhuǎn)。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我看到阿哲驚恐地向我跑來，他的嘴在動，好像在喊我的名字。
我也看到了那些虛幻的、由光影組成的“我”。她們站在不遠(yuǎn)處，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傲慢”、“憤怒”、“懶惰”……她們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只有“嫉-妒”，
她的光影在劇烈地閃爍，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沖擊。然后，我忽然明白了。我一直都搞錯了。
這些所謂的“負(fù)面人格”，她們并不是想取代我，更不是想毀掉我。她們的出現(xiàn)，
她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用一種極端、笨拙的方式，來保護(hù)我?！鞍谅贝蚶蚶颍?/p>
幫我拿回屬于我的榮耀，是因?yàn)樗床粦T我被欺負(fù)?！凹?妒”傷害阿哲，
是因?yàn)樗X得我被辜負(fù)，她想為我討回公道。她們是我被壓抑的欲望，是我不敢展露的鋒芒，
是我被傷害時，豎起的尖刺。她們不是我的敵人。她們，就是我。是我最忠誠的，
也是最孤獨(dú)的，守護(hù)者。而我，卻一直把她們當(dāng)成怪物。我醒悟了。第五章“她醒了！
”一個驚喜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緩緩睜開眼睛，刺眼的白光讓我下意識地瞇了瞇眼。
是醫(yī)院。阿哲放大的、布滿血絲的臉出現(xiàn)在我眼前，他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看起來憔-悴不堪。“林溪，你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他小心翼翼地問，
聲音里充滿了擔(dān)憂和自責(zé)。我動了動，后背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八弧薄皠e動！
”阿哲連忙按住我，“醫(yī)生說你背部軟組織嚴(yán)重挫傷，還有輕微腦震蕩，需要靜養(yǎng)。
”我看著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喉嚨卻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昂赛c(diǎn)水吧。
”他體貼地拿起水杯，將吸管湊到我嘴邊。溫?zé)岬乃髯虧櫫宋业暮韲担?/p>
也讓我混亂的大腦清醒了一些。“那個女孩……她沒事吧？”我問?！八龥]事。
”阿哲的眼神有些復(fù)雜，“你把她保護(hù)得很好?！薄皩Σ黄稹蔽业拖骂^。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卑⒄艽驍辔遥曇羯硢?，
“如果我沒有……如果我能早點(diǎn)發(fā)現(xiàn)你的不對勁……”他沒有說下去，但我知道他的意思。
那天在畫展上，我那完全失控的樣子，肯定嚇到他了。病房里陷入了沉默。我能感覺到，
那些“我”，她們就在這個房間里。
“傲慢”、“嫉-妒”、“憤怒”……她們安靜地待在角落，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但她們的存在感卻如此強(qiáng)烈。我嘗試著在心里，對她們說話?！爸x謝你們?！睕]有回應(yīng)。
“我知道，你們是想保護(hù)我?！薄皩Σ黄穑抑罢`會你們了。”依舊是一片死寂。
我有些失落，但并不意外。她們被我壓抑了太久，也被我誤解了太久。
想要得到她們的原諒和信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我的上司王總，捧著一束鮮花，滿臉堆笑地走了進(jìn)來。“哎呀，林溪，我的得力干將！
聽說你住院了，我這心里急得呀，工作都干不下去了，第一時間就趕過來看你！
”他浮夸的演技，讓我有些想笑?！巴蹩偅蜌饬??！薄翱蜌馐裁?！
你可是我們公司的功臣！安心養(yǎng)傷，工作上的事不用擔(dān)心，我都安排好了！”王總說著，
把花放在床頭柜上，然后話鋒一轉(zhuǎn)?！皩α?，林溪啊，你那個項(xiàng)目方案，
能不能把最終稿發(fā)我一份？”“你也知道，客戶那邊催得緊，后續(xù)的工作總得有人跟進(jìn)嘛。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冰冷的聲音，就在我的腦海里響了起來。是“傲慢”。“不能給。
”她的語氣不容置疑?！斑@個項(xiàng)目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個人做的，憑什么讓別人坐享其成？
”“他這是想趁你生病，把你架空！”緊接著，“憤怒”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像一團(tuán)爆裂的火焰。“這個老狐貍！給他點(diǎn)顏色看看！”“揍他！讓我出去揍他！
”我有些頭疼。我試著安撫她們?！袄潇o點(diǎn)，現(xiàn)在不是沖動的時候?！比缓?，我抬起頭，
對王總露出了一個虛弱但禮貌的微笑。“王總，真不好意思，
方案的所有資料都在我公司的電腦里，而且……我設(shè)置了密碼?！薄拔椰F(xiàn)在頭還有點(diǎn)暈，
密碼……暫時想不起來了。”王總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想不起來了？怎么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