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tǒng)讓我攻略高冷師尊,我卻反手灌醉他拍了留影珠。翌日全仙界頭條:「驚!
清冷仙尊醉酒后竟抱著徒弟哭訴三百年沒雙修!」師尊冷著臉來逮人時,
我正跟魔尊表哥嗑瓜子討論下期標題?!改阏f寫『仙尊為愛做0』怎么樣?銷量肯定爆?!?/p>
表哥突然正襟危坐:「咳,仙友你徒弟真是商業(yè)奇才?!?/p>
師尊拎著我后頸皮輕笑:「不如我們先實踐一下,再寫報道更真實?」
---1 冰山師尊的醉酒秘密意識海里那道毫無感情的電子音又響了起來,冰冷又刻板,
吵得人太陽穴突突地跳。【任務發(fā)布:攻略目標人物‘霽塵仙尊’。時限:三百年。
成功獎勵:返回原世界。失敗懲罰:神魂俱滅?!俊井斍肮ヂ赃M度:0.01%。
請宿主盡快采取行動,提升好感度。】凌玥(yue)躺在自己洞府門口的老歪脖子樹上,
一條腿曲著,另一條腿隨意地晃蕩,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對腦海里的催促充耳不聞。攻略?
攻略個錘子。那零點零一的好感度,還是三百年前她剛被這殺千刀的系統(tǒng)扔過來,
成這老冰塊的掛名徒弟時,他看在“此女雖資質(zhì)奇差但好歹算個活物”的份上施舍的。
三百年了,雷打不動,比凡間界王寡婦家門前那棵老松樹還穩(wěn)。
讓她用熱臉去貼那塊億年不化的寒冰?還不如指望魔界明天集體改吃素。她翻了個身,
嘴里叼著的草桿上下晃動。遠處云海翻騰,仙鶴清唳,幾道流光劃過天際,
那是其他峰的弟子在勤勉修煉或執(zhí)行任務,
襯得她這個霽塵仙尊座下唯一、卻整整三百年還沒結丹的徒弟越發(fā)像個笑話?!皣K。
”凌玥吐出草桿,坐了起來。系統(tǒng)還在喋喋不休地重復任務提示,
議投其所好展示溫柔體貼”、“可嘗試烹飪、撫琴、論道等方式接近”……凌玥眼神往下瞟,
落在自己手腕上那個灰撲撲、要死不活的進度條紋印上。忽然,她咧嘴一笑,
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眼里閃過一抹近乎兇悍的光。“展示溫柔體貼是吧?”她跳下樹,
拍拍身上的草屑?!靶邪?,老子給他整個大的?!彼ゎ^就鉆進了洞府深處,
在一堆落灰的、疑似廢品的法寶里一頓扒拉?;覊m嗆得她連打幾個噴嚏,
最后終于摸出個東西——一個留影珠,還是加強版,超清畫面,環(huán)繞立體聲,
附帶實時傳輸功能,仙界最新款,她某次下山順手……呃,采購的。又翻出幾壇子陳年老酒,
據(jù)說是用什么仙草靈果釀的,后勁賊大,神仙灌三杯也得趴窩。系統(tǒng):【警告!
檢測到宿主產(chǎn)生危險念頭,嚴重偏離攻略方針!請立即停止!】凌玥把留影珠往懷里一揣,
抱起酒壇子:“閉嘴。再嗶嗶我現(xiàn)在就跳誅仙臺,咱倆一起玩完,黃泉路上還能斗地主。
”系統(tǒng):【……】世界清靜了。凌玥抱著她的“作案工具”,
鬼鬼祟祟地摸向山頂那座終年繚繞著寒氣、鳥都不樂意拉屎的仙尊殿。霽塵仙尊正在打坐。
周身仙氣縹緲,眉眼低垂,長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鼻梁高挺,
薄唇?jīng)]什么血色,整張臉俊美得驚心動魄,也冰冷得毫無生氣。
像是用九天上最冷的冰精心雕琢而成,多看一眼都能凍傷靈魂。凌玥屏住呼吸,
躡手躡腳地靠近?!皫熥??”她試探性地叫了一聲,聲音甜得能齁死蜜蜂,
“弟子新得了幾壇佳釀,特來孝敬您?!弊系娜搜劢廾紱]顫動一下。
凌玥也不指望他回應,自顧自打開酒封。濃郁的酒香瞬間彌漫開來,
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頭暈目眩的靈力波動。她小心翼翼地倒了一盞,遞到他面前。“師尊,
賞個臉?”霽塵仙尊終于睜開眼。那是一雙極好看的鳳眸,眸色淺淡,
像是蘊著萬年雪山的霧凇,清冷疏離,沒有任何情緒。他只是淡淡地瞥了那酒盞一眼,
又瞥了凌玥一眼。凌玥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臉上卻擠出最諂媚、最無辜的笑容。
也許是她這笑太具欺騙性,也許是他根本沒想到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片刻沉寂后,
他竟真的伸出了那雙修長如玉、曾一劍蕩平九幽魔域的手,接過了酒盞。然后,一飲而盡。
凌玥:“?。?!”有門!她強壓住內(nèi)心的狂喜和手抖,立馬又殷勤地滿上。一盞,兩盞,
三盞……仙尊喝酒的姿勢依舊優(yōu)雅,速度卻半點不慢。凌玥一邊倒酒一邊心里打鼓,
這老冰塊酒量到底行不行?
別還沒到量就先發(fā)現(xiàn)不對一巴掌拍死她……就在她帶來的幾壇酒快要見底,
心里越來越?jīng)]底時,霽塵仙尊的動作忽然頓住了。他慢慢地、慢慢地抬起頭,
原本清明的眼底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霧氣,眼尾泛起一抹極淡的、詭異的紅暈。
他定定地看著凌玥,看了好久,久到凌玥后背的冷汗都快把衣服浸透了。忽然,他嘴巴一扁。
毫無預兆地,“哇”一聲哭了出來。凌玥手一抖,酒壇子差點砸自己腳面上。
“嗚嗚嗚……三百年了……”昔日高高在上、令妖魔聞風喪膽的仙尊,
此刻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把抱住她的胳膊,眼淚鼻涕全往她袖子上蹭,
了……嗚嗚……他們都笑話我……說我不行……”凌玥:“……………………”她僵在原地,
如同被九天神雷劈成了焦炭。懷里的超清加強版留影珠兢兢業(yè)業(yè)地工作著,
將仙尊這石破天驚的哭訴和形象盡毀的一幕,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記錄了下來,
并通過某種不可言說的渠道,實時傳輸了出去?!钊?。
仙界最大的八卦靈鏡平臺——“仙聞天下”版塊,
直接被一條加粗置頂、閃著鎏金光芒的頭條炸穿了服務器。
標題勁爆得能讓萬年老干部手里的茶杯掉地上:「驚!
清冷絕欲霽塵仙尊醉酒后竟抱著徒弟哭訴三百年沒雙修!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配圖是留影珠截取的動態(tài)畫面:他們那位永遠面無表情、仿佛天生缺失七情六欲的仙尊,
正死死摟著一個小仙女的胳膊,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嘴里還模糊地嘟囔著“……不行……”之類的字眼。全仙界,從上九重天到下三重水,
集體失聲了三秒。隨即,輿論徹底爆炸?!芭P槽??!!這是我等不付費能看的東西嗎?!
”“霽塵仙尊??那個冰山??他??雙修??還三百年沒???”“等等,
重點不是他不行嗎(小聲)……”“樓上勇士!等等我!加我一個!”“這徒弟是誰?
有點東西?。∧馨严勺鸸嘧硖自?!”“好像是那個三百年沒結丹的廢物徒弟?叫凌什么來著?
”“凌玥!是她!牛逼(破音)!”仙界的天空,流光比平時多了十倍,
全是飛速傳播消息和瘋狂討論的仙友們。霽塵仙尊的冰山形象,在這一日,轟然崩塌,
碎得連渣都不剩。而這場風暴的始作俑者,
此刻正優(yōu)哉游哉地待在魔界與人界交界處的一家茶館雅間里。她對面的男子,
一身暗紫繡金紋的衣袍,面容俊美邪氣,眼尾微微上挑,手里轉(zhuǎn)著一個茶杯,笑得肩膀直抖。
“噗……哈哈哈……三百年沒雙修……哭訴不行……阿玥,
你真是……哈哈哈哈……”魔尊墨曜笑得毫無形象,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
“你真是我親表妹!這種缺德帶冒煙的事也就你想得出來!快告訴哥哥,你怎么做到的?
”凌玥抓了把瓜子,磕得飛快,小臉上滿是得意:“基本操作,勿六勿六。
主要是老頭自己酒量菜癮還大?!蹦撞恋粜Τ鰜淼难蹨I,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哎,
說真的,你那‘仙聞天下’幕后老板的身份,真不打算公開?
這期銷量分成夠你買下一個小秘境了吧?”“公開啥?悶聲發(fā)大財懂不懂?
”凌玥白了他一眼,吐掉瓜子皮,眼睛亮晶晶地,“哎,哥,下期標題我都想好了,
你看怎么樣——『獨家深度:霽塵仙尊疑似為愛做零!』勁爆不?
這期銷量不得直接賣爆三界?”她越說越興奮,小手還在空中比劃了一下。
墨曜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然后以光速收斂,
變臉似的換上了一副正經(jīng)無比、甚至略帶恭敬的表情,挺直腰板,目光越過她,看向她身后。
他干咳一聲,語氣嚴肅得像是在參加仙界代表大會:“咳,霽塵仙友,別來無恙。
您這徒弟……咳咳……真是萬中無一的商業(yè)奇才啊?!绷璜h嗑瓜子的動作頓住了。
一股熟悉的、能把她血液都凍住的寒意,從背后慢悠悠地爬了上來,瞬間竄遍全身。
她脖子像是生了銹的齒輪,一頓、一頓地,極其僵硬地扭過去。雅間門口,
不知何時立了一道白衣身影。那人身姿挺拔如孤松,面容依舊俊美無儔,
只是此刻臉上像是結了一層萬年不化的寒冰,
眼神冷得能瞬間把整個茶館連帶魔界邊境一起凍成冰川紀元。不是她那便宜師尊霽塵仙尊,
又是誰?凌玥手里的瓜子,“啪嗒”一下,全掉地上了。霽塵仙尊的目光,
輕飄飄地掃過滿地瓜子皮,再掃過一臉“我很乖我什么都不知道”的魔尊,最后,
落在了面無人色、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凌玥身上。他緩緩勾起唇角,那笑容極美,卻也極冷,
讓人從頭發(fā)絲涼到腳后跟。他邁步,走近。微涼的指尖,輕輕捏住了凌玥的后頸皮,
像是拎一只不小心闖了禍的小貓崽。低沉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笑意的聲音,
貼著她的耳廓響起,氣息冰冷:“標題很有創(chuàng)意?!薄安贿^,為師覺得,實踐出真知。
”“不如我們先深入‘探討’一下,再寫報道……嗯?豈不是更真實,我的好、徒、弟?
”2 仙尊的怒火與徒弟的機智霽塵仙尊那聲“好徒弟”尾音拖得微微上揚,
像一片冰冷的羽毛搔過耳膜,激得凌玥從頭皮麻到腳心。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想掙脫,
可捏在她后頸的那兩根手指看著沒用力,卻比玄鐵枷鎖還牢固,
冰冷的仙力若有似無地滲入皮膚,凍得她靈力運轉(zhuǎn)都滯澀了?!皫煛熥稹们砂?,
您也來喝茶?”凌玥干笑著,試圖裝傻,眼角余光拼命瞟向?qū)γ娴哪ё鸨砀纭?/p>
墨曜已經(jīng)迅速切換回魔尊該有的邪魅狂狷模式,手里不知何時多了把折扇,慢悠悠地搖著,
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就是不看他們這邊,
臉上明晃晃寫著“你們師徒的事本尊不便插手但看戲很爽”。叛徒!說好的魔族最講義氣呢!
霽塵仙尊根本沒接她這拙劣的寒暄,拎著她,像拎著一只待宰的兔子,轉(zhuǎn)身就往雅間外走。
“誒?等等!師尊!我瓜子還沒磕完……不是,我茶錢還沒付!”凌玥徒勞地撲騰了兩下,
試圖抓住門框。仙尊腳步不停,袖袍輕輕一拂,一袋靈晶精準地落在柜臺算盤邊上,
叮當作響。掌柜的點頭哈腰,大氣不敢出?!百~結了。”他聲音平淡無波。
“……”凌玥徹底沒轍了,只能哭喪著臉被拖走。經(jīng)過墨曜身邊時,
她投去一個“救我狗命”的眼神。墨曜扇子“啪”地一合,終于施舍般看過來,
唇邊噙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用口型無聲地說:自求多福,表妹。下期標題記得給我分成。
凌玥:……我分你個大頭鬼!
她被毫不溫柔地塞進一輛突然出現(xiàn)的、通體由寒玉雕成的馬車里。車門“咔噠”一聲合上,
禁制瞬間落下,隔絕了內(nèi)外。拉車的是兩匹渾身冒著冰焰的獨角天馬,嘶鳴一聲,蹄下生云,
瞬間撕裂空間,朝著九重天之上的仙尊殿疾馳而去。馬車內(nèi)空間寬闊,冷得像冰窖。
霽塵仙尊松開了手,自顧自在一旁的玉座上坐下,闔上眼,指尖輕輕揉著眉心,
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樣。凌玥縮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腦子轉(zhuǎn)得比那拉車的天馬蹄子還快。完了完了完了,這下被抓包了。遺書該怎么寫?
系統(tǒng)能不能提前預知一下神魂俱滅的痛感讓她適應適應?現(xiàn)在跳車還來得及嗎?
她偷偷瞄了一眼對面的人。側(cè)臉線條冷硬,長睫垂落,看不出情緒。但周身那股低氣壓,
實實在在地告訴凌玥,這事沒完。她手腕上那個灰色的進度條,突然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數(shù)值猛地跳到了【0.5%】,然后又迅速跌回【0.01%】,
甚至顏色比之前更灰暗了一點。凌玥:“……”這破系統(tǒng)是短路了還是也在害怕?
【系統(tǒng)緊急提示:目標人物情緒極度不穩(wěn)定,好感度波動異常!檢測到極高危險性!
建議宿主立刻采取補救措施,誠懇認錯,或許能保住性命!】凌玥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認錯?
現(xiàn)在認錯怕是死得更快。這老冰塊明顯是氣狠了,軟硬不吃。得想個辦法,
必須把他這口氣捋順了,至少讓他覺得……嗯,覺得這事沒那么丟臉?或者,
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馬車猛地一震,穿透空間壁壘,已然抵達仙尊殿外。霽塵仙尊睜開眼,
眸光清冷,掃了過來。凌玥一個激靈,搶先開口,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和……誠懇?
“師尊!弟子知錯了!”仙尊眉梢微動,似乎沒想到她認錯認得這么干脆,但眼神依舊冰寒,
等著她的下文。凌玥深吸一口氣,
語速飛快:“弟子錯在不該用那幾壇摻了‘夢浮生’的千年醉灌您!
更不該用超清留影珠記錄!最不該的是把影像賣給‘仙聞天下’還討論那種標題!
”她每說一句,車廂里的溫度就驟降一分,冰霜肉眼可見地爬上四壁。
系統(tǒng)在她腦子里瘋狂警報:【警告!宿主正在激怒目標!危險等級提升至最高!
】凌玥話鋒猛地一轉(zhuǎn),眼神亮得驚人,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狂熱:“但是師尊!您想想!
經(jīng)過這么一鬧,三界誰還敢說您不行?!這謠言是不是不攻自破了?!
咱們這是反向操作啊師尊!雖然過程激烈了點,但效果拔群!
現(xiàn)在全仙界都知道您只是清心寡欲不是不能人道!這公關危機處理得難道不漂亮嗎?!
”她一口氣說完,屏住呼吸,緊張地盯著霽塵仙尊。仙尊的表情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空白。
像是高速運轉(zhuǎn)的精密儀器突然被塞進了一團亂麻,卡殼了。他大概活了這無盡歲月,
從未聽過如此……清新脫俗、強詞奪理的辯解。車廂里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拉車的天馬不安地打了個響鼻,噴出兩團冰焰。半晌,霽塵仙尊終于有了反應。
他極其緩慢地、重新上下打量了一遍凌玥,那眼神復雜得難以形容,有荒謬,有震怒,
還有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被這離譜邏輯短暫帶偏了的茫然。他薄唇微啟,
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冰碴:“照你這么說,本尊還該……謝謝你?
”凌玥硬著頭皮,干笑:“呵、呵呵……師徒之間,不必言謝,應該的,
波動:-0.01%……+0.1%……-0.05%……】系統(tǒng)提示音紊亂得像是在抽風。
霽塵仙尊盯著她,沒說話。那目光極具穿透力,仿佛在審視什么史前未知生物。
就在凌玥覺得自己快要被這沉默壓垮的時候,他忽然極輕地笑了一聲。不是冷笑,
也不是怒極反笑,而是一種意味不明的、輕輕的氣音。卻比任何表情都讓凌玥毛骨悚然。
“很好。”他淡淡吐出兩個字。車門無聲滑開,仙尊殿冰冷的玉石臺階近在眼前。
“既然你如此擅長‘反向操作’,”霽塵仙尊率先下車,衣袂飄飄,聲音隨風傳來,
聽不出情緒,“那便留在殿中,好好思過。順便……替為師想想,
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公關危機’?!薄跋氩怀鰜怼彼麄?cè)過頭,余光掃過僵在車里的凌玥,
唇角似彎非彎,“后果自負?!绷璜h:“……”她看著那修長冰冷的背影消失在殿門內(nèi),
只覺得眼前一黑。完了,這關好像沒那么容易過。
3 替身真相的冰冷揭露仙尊殿的大門在凌玥身后無聲合攏,
沉重的聲響仿佛直接砸在她心尖上。殿內(nèi)比那輛寒玉馬車還要冷上十倍,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能凍僵神魂的寂靜。穹頂高遠,支撐著殿宇的蟠龍玉柱上寒霧繚繞,
地面光可鑒人,倒映出她此刻渺小又惶惑的身影。霽塵仙尊早已不見蹤影,
大概是回了內(nèi)殿深處,留她一個人在這廣闊冰冷的空間里“好好思過”。
凌玥原地站了一會兒,直到確認那老冰塊真的走了,才肩膀一垮,長長吐出一口白氣。
“思過?思個屁?!彼÷曕止荆炅舜陜龅冒l(fā)麻的胳膊,眼睛卻開始不受控制地四處打量。
這地方她三百年來也沒進來過幾次。每次都是匆匆而來,跪地聽訓,再屁滾尿流地離開,
從沒敢像現(xiàn)在這樣……嗯,像個小賊似的窺探。系統(tǒng)還在她腦子里嗡嗡作響,
一會兒報警一會兒又疑似短路,那好感度在0.01%附近瘋狂蹦極,看得她眼暈。
【請宿主端正態(tài)度!認真反省!爭取寬大處理!】系統(tǒng)用最慫的語氣說著最官方的臺詞。
凌玥懶得理它。寬大處理?那老冰塊剛才笑的那一下,她到現(xiàn)在后頸皮還發(fā)涼。
信他不如信魔尊表哥突然改吃素。她的目光溜過冰冷的玉璧,掠過空蕩蕩的云床,
最后定格在內(nèi)殿入口那幅巨大的水墨山河屏風上。屏風后的氣息更幽深,更寒冷,
那是霽塵仙尊真正的居所。一個瘋狂的念頭像藤蔓一樣悄悄纏上凌玥的心頭。
他都把她丟這兒“思過”了,四舍五入不就是默許她可以稍微……自由活動一下?
反正最壞的結果也就是神魂俱滅嘛,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死前撈點本!好奇心一旦冒頭,
就再也壓不下去。她貓著腰,屏住呼吸,像一縷青煙似的飄向那屏風。繞過屏風,
后面并非想象中的奢華寢殿,反而簡單得近乎空曠。一張萬年寒玉榻,一張白玉書案,
一套冰晶茶具,除此之外,幾乎別無他物。冷寂得像一座精心打造的墳墓。
書案上倒是意外地沒有積灰。凌玥躡手躡腳地靠近,眼睛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案面。
幾枚玉簡隨意散落,旁邊擱著一支通體烏黑的筆。她伸出指尖,
小心翼翼地點了一下最近的那枚玉簡。冰涼的觸感傳來,玉簡毫無反應,顯然設有禁制。
沒勁。她撇撇嘴,正想收回手,目光卻被書案一角吸引。
那里放著一個不起眼的、巴掌大的玄冰盒子,盒蓋并未完全合攏,露出一角泛黃的紙張。
什么東西?藏得這么隨意,反而更可疑。凌玥的心跳有點快。她做賊似的回頭望了望,
殿內(nèi)依舊死寂。她伸出兩根手指,極其緩慢地、一點點掀開那玄冰盒蓋。
沒有預想中的寶光四射或者可怕禁制。盒子里安靜地躺著一幅畫卷。紙質(zhì)古老,
邊緣已經(jīng)有些磨損泛黃。她屏住呼吸,輕輕將畫卷展開。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抹飛揚跳脫的鵝黃色衣裙,然后是一張臉。
一張……和她至少有七分相似,卻截然不同的臉。畫上的少女明眸皓齒,
笑得燦爛又帶著點狡黠,眼睛彎成了月牙,手里還捏著一朵剛掐下來的紫色靈花,
一副干了壞事得逞的小模樣。那生機勃勃、幾乎要破紙而出的鮮活氣息,
與這座冰冷死寂的宮殿格格不入。凌玥的呼吸驟然停住。這誰?為什么……這么像她?
不像她平日里為了茍命裝出來的諂媚討好,也不像她私下里罵系統(tǒng)咒師尊的暴躁跳腳。
是一種更本質(zhì)的、骨子里的相似。但畫中人顯然不是她。那衣裙款式古老,發(fā)髻也非時興,
畫卷散發(fā)出的淡淡歲月氣息,至少是千年前的東西了。她下意識地看向畫卷角落。
那里用清瘦孤峭的筆法題著一行小字,與這整座宮殿的氣息同源,
冷得硌人——“贈小師妹:琉璃?!绷鹆??凌玥腦子里“嗡”一聲。
這名字她有點模糊的印象,似乎是仙界一樁很久遠的、諱莫如深的舊事主角,
據(jù)說曾是老冰塊師尊唯一的師妹,天縱奇才,卻早早……殞落了?她猛地抬頭,
看向這冰冷空曠、毫無人氣的內(nèi)殿,一個荒謬又冰寒的猜測瞬間攫住了她。
的眼神…… 甚至她這廢物資質(zhì)卻能莫名其妙成為仙尊弟子……難道……不是因為她是凌玥。
而是因為她……長得像這個早已死去的、名叫琉璃的女子?像是有一桶冰水從頭頂澆下,
瞬間涼透了四肢百骸。剛才那點作死的好奇和僥幸心理蕩然無存,
只剩下一種沉甸甸、又空落落的冰冷,比這殿里的寒氣更能凍傷人。她盯著那幅畫,
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泛黃的紙張在她指尖微微起皺。就在這時,
一道冰冷的氣息毫無預兆地自身后籠罩下來?!罢l準你動它的?
”霽塵仙尊的聲音聽不出喜怒,甚至比平時更平淡,卻像一把冰錐,直直刺入凌玥的耳膜。
凌玥渾身一僵,猛地松開手,畫卷自動卷起,“啪”一聲落回玄冰盒中。
她僵硬地、一點點轉(zhuǎn)過身。霽塵仙尊就站在她身后三步遠的地方,不知來了多久。白衣勝雪,
面容沉寂,那雙淺淡的眸子正落在她的臉上,又像是透過她,看著別的什么。沒有怒火,
沒有斥責。但那目光比任何刀劍都讓她感到刺痛和……難堪。她張了張嘴,喉嚨發(fā)緊,
一個字都吐不出來。手腕上,那灰色的進度條死寂一片,
連那可憐的0.01%都灰暗得快要看不見了。系統(tǒng)也安靜如雞,
大概是被這無形的低氣壓嚇宕機了。仙尊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落在那個玄冰盒上。
他走過去,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盒蓋,動作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珍重?然后,
他合上了盒蓋?!翱磥砟闼歼^得并不認真。”他抬眸,重新看向她,語氣依舊平淡,
“去殿外,將《清靜經(jīng)》抄寫三百遍。不抄完,不許離開?!闭f完,他不再看她,
仿佛多看一眼都嫌多余,轉(zhuǎn)身走向那張寒玉榻,闔目打坐。徹骨的寒意從凌玥腳底竄起。
不是因為懲罰,而是因為那無聲的、冰冷的確認。她像個被抽空了力氣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