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總,夫人已經(jīng)失蹤三個月了?!?「她知錯了嗎?」 「沒有,
但她給您留了份離婚協(xié)議,附帶...一份孕檢報告?!?他瘋了一樣全城搜捕,
卻只在海邊找到她遺留的鉆戒。 五年后國際珠寶展上,
他親手為她頒獎時聲音發(fā)顫:「這枚『摯愛』的創(chuàng)作靈感是...」 她微笑接話:「喪偶。
」江市今年的冬天,來得又早又狠。才剛十二月,窗外已然是朔風(fēng)凜冽,卷著枯葉,
抽打著冰冷光滑的玻璃幕墻,發(fā)出嗚咽般的輕響。總裁辦公室里暖氣開得足,
熏得人皮膚發(fā)干。江臨舟坐在寬大辦公桌后,指尖夾著一支燃了半截的煙,煙霧裊裊,
模糊了他過分銳利俊美的輪廓。他正批閱一份金額驚人的合同,眉峰微蹙,
全是生人勿近的冷硬。助理林峰站在桌前已經(jīng)五分鐘,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幾次,
卻始終沒能發(fā)出聲音。他手里捏著的那個薄薄文件袋,此刻重逾千斤,燙得他掌心全是冷汗。
終于,江臨舟抬起眼,目光沒什么溫度地掃過來:“說?!绷址逡粋€激靈,
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江總,夫人…夫人已經(jīng)失蹤三個月了?!笨諝饽郎艘凰病?/p>
江臨舟筆下未停,只極淡地嗤了一聲,像是聽了個無聊的笑話。
煙灰被他隨意點落在水晶煙灰缸里。他甚至沒有抬頭,
語氣里是一種習(xí)以為常的、摻雜著不耐的漠然?!八e了嗎?”這句話,他在這三個月里,
問過不止一次。每一次,都帶著同樣的、近乎懲戒的冷漠。
他以為這次也會得到和之前相同的回答——沒有找到人,或者,夫人依舊不肯低頭。然而,
林峰的嘴唇哆嗦了一下,聲音干澀得發(fā)?。骸啊瓫]有?!苯R舟的眉頭驟然擰緊,
筆尖重重一頓,在昂貴的紙質(zhì)上洇開一團墨跡。不耐達到了頂點。但林峰的話沒有停,
他幾乎是硬著頭皮,用盡全身力氣,
才把后面的話擠了出來:“但她…但她給您留了份離婚協(xié)議,”他頓了頓,呼吸急促,
像是瀕死的魚,“附帶…一份孕檢報告?!薄芭尽币宦曒p響。
江臨舟指間那支價值不菲的定制鋼筆,從中斷裂,尖利的碎片刺入他的指尖,
頃刻間涌出殷紅的血珠,滴落在雪白的合同紙上,暈開刺目的痕跡??伤翢o所覺。
那雙總是蘊藏著無盡深沉和算計的墨色眼眸,第一次出現(xiàn)了徹底的、近乎空白的凝固。
煙霧還在升騰,扭曲著他瞬間失血的臉?!啊裁矗俊甭曇粝袷菑臉O遠的地方飄來,
干啞得不像他自己的。林峰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機械地將那份沉重的文件袋放在桌上,
推向?qū)γ?。透明的薄膜下,最上面一張的標題黑體加粗——離婚協(xié)議書。
下面壓著另一份報告的單子,某個醫(yī)院的logo清晰可見,日期赫然是三個月前。
江臨舟盯著那兩份東西,看了足足有一分鐘。然后,他猛地伸出手,動作快得帶翻了煙灰缸。
水晶制品砸在厚重的地毯上,發(fā)出一聲悶響,煙灰四散。他先抽出了那份孕檢報告。
單子上的名字是:蘇晚。檢查結(jié)果:妊娠,8周。估算日期…正好是他們最后一次激烈爭吵,
他盛怒之下口不擇言,而她臉色蒼白地看著他,一言不發(fā)的那一晚之后。
三個月…八周…失蹤…這幾個時間點在腦海里瘋狂地碰撞、炸開,炸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眼前一陣發(fā)黑。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攥住,然后猛地撕開,前所未有的尖銳恐慌,
以一種幾乎要將他摧毀的蠻力,瞬間攫取了他所有的呼吸。她懷孕了。帶著他的孩子。
失蹤了三個月。
戰(zhàn)逼他低頭、在他冷漠地一次次問她“知錯了沒有”的這九十多個日日夜夜里——她一個人,
懷著孩子,不知所蹤。“找?。?/p>
”一聲完全走調(diào)、嘶啞到極致的暴吼從江臨舟喉嚨深處迸發(fā)出來,他猛地站起身,
巨大的力道讓沉重的老板椅向后撞去,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他額角青筋暴起,眼眶赤紅,
像是瞬間被逼入絕境的野獸,失去了所有從容和冷靜?!敖o我找!翻遍江市!翻遍全國!
把她給我找回來!立刻!馬上??!”整個集團總部大樓,在那一天,
目睹了他們永遠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總裁,最瘋狂失態(tài)的一面。
龐大的機器被強行以最高速運轉(zhuǎn)起來。人力、物力、財力,像不要錢一樣潑灑出去。
所有的線索,無論真假,都被反復(fù)篩查。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都被翻了底朝天。
江臨舟幾乎不眠不休,赤紅著眼睛盯著每一個可能的進展。他變得易怒、焦躁,
辦公室里能砸的東西幾乎全砸了,卻又會在某個瞬間,對著那份孕檢報告,
露出一種近乎脆弱的茫然。他想起最后那次爭吵,他說了多難聽的話。
他說她不過是仗著他的縱容,他說她永遠比不上他心里的那個影子,
他說她既然這么不愿當(dāng)江太太,那就滾。然后她就真的“滾”了,還帶著他的孩子。
悔恨和恐懼日夜啃噬著他。幾天后,線索最終斷在了市郊一片偏僻的海岸線。那里巖石嶙峋,
風(fēng)浪很大,平時人跡罕至。當(dāng)?shù)赜袧O民說,大概兩三個月前,
似乎見過一個身形單薄、臉色不好的年輕女人在這邊徘徊,坐了很久。消息傳回時,
江臨舟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影僵直。聽到“海邊”、“徘徊”、“臉色不好”這幾個詞時,
他猛地閉上了眼,身體幾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他用最快的速度趕了過去。寒冬的海邊,
風(fēng)像刀子一樣,帶著咸腥冰冷的氣息,刮得人臉頰生疼。搜救隊和保鏢們遠遠站著,
不敢靠近。江臨舟一步一步,踩著冰冷粗糙的沙礫,走向那片被指認的礁石區(qū)域。
他的大衣下擺被風(fēng)吹得瘋狂舞動,身形卻僵直得如同雕塑。他在那些石縫里,
仔細地、偏執(zhí)地搜尋著,不放過任何一點微小的痕跡。然后,他的目光定格了。
在一處最深最暗的石縫深處,一點微弱的、幾乎被沙塵掩埋的光暈,反射了出來。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蹲下身,手指顫抖著,甚至帶著一絲畏縮,探進去,
摳挖開那些冰冷的沙土。指尖觸到了一片冰涼堅硬的環(huán)狀物。他把它拿了出來。
那是一枚鉆戒。主鉆切割完美,在陰郁的天光下,依舊折射出冰冷璀璨的光華。
是他和蘇晚的結(jié)婚戒指。她從未摘下過。無論他們吵得多兇,無論他多么過分,
她總是沉默地戴著它,像是在堅守著什么可笑又可悲的底線。而現(xiàn)在,這枚戒指,
冰冷地、沾著沙塵,躺在他同樣冰冷的掌心。旁邊沒有腳印,沒有掙扎的痕跡,什么都沒有。
只有無盡的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著礁石,嗚咽著,帶來又帶走一些泡沫,
仿佛在無聲地訴說什么,又仿佛在徹底地湮滅什么。戒指在這里。人呢?孩子呢?
巨大的、無邊的空洞瞬間吞噬了他。所有的瘋狂、焦慮、憤怒,在這一刻,全都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徹骨的、令人絕望的冰冷,從指尖一路蔓延,凍結(jié)了血液,凍僵了心臟,
最后連呼吸都帶著冰碴。他死死攥著那枚戒指,鉆石堅硬的棱角深深硌進他的皮肉里,刺疼,
卻遠遠比不上心口那片徹底荒蕪的劇痛。他失去了她。
在他渾然不覺、冷漠地等待她低頭認錯的日子里,他早就徹底地、永遠地失去了他的蘇晚。
和他們未出世的孩子。海風(fēng)呼嘯而過,吹起他漆黑的短發(fā),
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片死寂的眉眼。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蒼?;野档暮L熘g,
攥著一枚冰冷的鉆戒,像一尊徹底失了魂的雕像。---五年后。巴黎。
國際珠寶設(shè)計展頒獎晚會。星光璀璨,衣香鬢影。
世界各地的頂級設(shè)計師、珠寶商、名流顯貴齊聚一堂,
空氣里彌漫著香水、雪茄和金錢交織的奢靡氣息。
晚會已進行到最高潮——即將頒布最高榮譽“金手指”獎。燈光暗下,
只剩一束追光打在頒獎嘉賓身上。男人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禮服,身姿挺拔,站在光芒中心。
五年時光將他身上的鋒芒打磨得更加內(nèi)斂深沉,氣質(zhì)冷峻,眉目間是久居上位的疏離與威嚴。
唯有仔細看,或許才能察覺那眼底深處一絲難以化開的郁色。江臨舟,江氏集團掌舵人,
亦是本次大賽的主要贊助方和頒獎嘉賓。他接過禮儀小姐送上的燙金獎杯和絲絨首飾盒,
目光落在手卡上的獲獎?wù)呙謺r,指尖幾不可查地頓了一瞬。Su。一個簡單的英文名,
卻莫名牽動了他沉寂已久的心弦。但他立刻壓下了這絲異樣。這些年,
他刻意回避著任何能讓他想起那個名字、那個人的蛛絲馬跡。他的人生,
仿佛從五年前那個海邊開始,就停在了永恒的冬季。他調(diào)整了一下麥克風(fēng),
用低沉悅耳、無懈可擊的法語宣布:“本屆‘金手指’獎的獲得者是——來自中國的設(shè)計師,
Su?!闭坡暲讋印W饭馑查g打向通道入口。一道纖細窈窕的身影緩緩步入光芒之中。
一襲極簡的暗銀色魚尾長裙,勾勒出恰到好處的曲線。烏發(fā)綰起,
露出纖長優(yōu)美的天鵝頸和清晰漂亮的鎖骨。她臉上帶著得體而疏離的微笑,
一步步走向舞臺中央,走向聚光燈下,也走向…他。江臨舟臉上的公式化笑容,
在看清女人面容的剎那,徹底凝固。血液似乎在瞬間逆流沖上大腦,又在下一秒冰冷地褪去。
耳畔所有的聲音——掌聲、音樂聲、竊竊私語聲——全都潮水般消退,變成尖銳的嗡鳴。
蘇晚。是蘇晚。她…沒死?她活生生地站在那里,肌膚在燈光下白得幾乎透明,
五官比五年前更加精致奪目,褪去了所有的青澀與怯懦,
一種冷冽的、自信的、光芒四射的美,幾乎灼傷他的眼睛。她一步步走近,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像重錘,一下下砸在他的心臟上。短短十幾米的距離,
仿佛被無限拉長。五年。一千八百多個日夜。
無盡的悔恨、自我折磨、那些深夜驚醒再也無法入睡只能靠著酒精麻痹的痛楚…在這一刻,
海嘯般將他淹沒。他看著她,目光像是被釘死在她身上,無法移動分毫。
胸腔里堵著千言萬語,無數(shù)個問題瘋狂地翻涌咆哮——你這五年去了哪里?過得好不好?
那天在海邊…發(fā)生了什么?我們的孩子…孩子…這兩個字像最毒的針,
狠狠刺入他最痛的神經(jīng)。她走到了他的面前,站定。微微仰頭看他,眼神平靜無波,
像是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頒獎嘉賓。甚至比看陌生人還要冷淡。那眼底,沒有任何情緒,
沒有恨,沒有怨,也沒有久別重逢的驚動,只有一片完美的、冰冷的虛無。淡淡的馨香傳來,
不是他記憶里她常用的那種甜暖的花香,而是一種冷冽的、帶著些許疏離的木質(zhì)香調(diào)。
江臨舟的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維持住站姿,
才沒有失態(tài)地當(dāng)場抓住她的手臂確認她是不是一個幻影。司儀在一旁微笑著示意他頒獎。
他動作僵硬地將沉甸甸的獎杯遞過去。指尖不可避免地與她相觸。她的指尖微涼,一觸即分,
快得讓他抓不住一絲溫度。然后,他拿起那個絲絨首飾盒。
里面是他親自選定、以集團名義贊助提供的,
本屆大賽的另一重頭彩——一條名為“摯愛”的絕世粉鉆項鏈,價值連城。他打開盒子,
璀璨華美的珠寶流光溢彩,引得臺下陣陣低呼。他應(yīng)該為她戴上。這是流程。他拿起項鏈,
繞到她身后。這個距離,他能更清晰地聞到她發(fā)間的冷香,
能看到她后頸細膩的肌膚和微微凸起的脊椎骨節(jié)。他的手指顫抖得厲害,試了幾次,
才勉強將搭扣扣上。冰涼的鉆石貼在她溫?zé)岬募∧w上,那冷熱交替的觸感,
讓他指尖如同觸電。他重新走回她面前,幾乎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臺下是無數(shù)閃爍的鏡頭和好奇的目光。司儀按照流程笑問:“Su小姐,恭喜您!
這枚‘摯愛’真是為您的光芒增添華彩。不知道您是否方便透露,
您本次獲獎作品‘涅槃’的創(chuàng)作靈感來源是什么呢?據(jù)說非常感人?!碧K晚微微偏頭,
對著麥克風(fēng),唇角漾開一抹無懈可擊的、商業(yè)化的微笑。就在她紅唇輕啟,
準備用法語回答的那一刻——“這項鏈…”江臨舟的聲音,卻先一步響了起來,低啞,緊繃,
帶著一絲無論如何都壓抑不住的震顫,打斷了她,也打斷了司儀。他像是魔怔了,
目光死死鎖著她空無一物的左手無名指,那句話完全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
用的是中文:“…很配你。你的…創(chuàng)作靈感…”他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問什么。
他只是想抓住這個機會,和她說句話,聽她說句話。任何話都好。
他積攢了五年的痛苦和疑問,幾乎要破體而出。臺下懂中文的人不多,
但都察覺到了這位中國籍頒獎嘉賓異常的失態(tài)。蘇晚臉上的笑容,在聽到他聲音的剎那,
幾不可查地淡了下去。那雙漂亮卻冰冷的眼睛,終于再一次,真正地、對焦般地看向他。
場內(nèi)有片刻的微妙寂靜。所有的鏡頭都對準了他們。在萬眾矚目之下,
在璀璨輝煌的燈光之下,蘇晚微微抬起了下巴。她看著江臨舟,
看著這個她曾傾盡所有去愛、最終卻將她推入無邊地獄的男人,
看著他眼中那幾乎無法掩飾的痛楚與急切。然后,她笑了。那笑容極其美麗,卻也極其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