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朋友林景生最近總是心神不寧。我問過他好幾次是不是有什么事,他一直敷衍我。
還好我有腦共聯(lián)器,有了這個,就能知曉別人的思想。趁他睡著,
我把人腦共聯(lián)器連在了他頭上。他的腦海里有一個聲音在叫,“殺了墨晨,殺了墨晨,
殺了墨晨……”我就是墨晨。1.我和林景生在一起三年了。我很愛他,我相信他也很愛我。
他總說“晨晨,我這輩子就想跟你耗著”,他會把我按在懷里,下巴抵著我的發(fā)頂,
聲音里帶著笑,暖得像春日里的陽光。我信他的話,從前信,直到這半個月他變得不對勁。
我們周末窩在沙發(fā)上打游戲,他的手機來了一條短信,他表現(xiàn)的很緊張,
把游戲直接切了出去,林景生是一個對游戲勝負看的很重的人,這很反常。他會盯著我看。
有時是我在廚房洗碗,轉(zhuǎn)身時就見他靠在門框上,眼神直勾勾的,不像平時看我時帶著笑,
倒像是在打量一件陌生的東西。有時是晚上躺在床上,我轉(zhuǎn)過身想跟他說說話,
卻發(fā)現(xiàn)他睜著眼看天花板,余光落在我臉上,那目光涼颼颼的。昨天晚上吃晚飯,
他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亮起來的瞬間,他幾乎是彈起來的,手忙腳亂地按滅屏幕,
把手機揣進兜里。我舀湯的勺子頓了頓:“不接嗎?萬一有急事呢?”他端起碗喝了一大口,
喉結(jié)滾了滾,聲音含糊:“騷擾電話,不用接?!笨晌颐髅骺匆姡氖忠恢蔽罩謾C。
今天晚上我們?nèi)コ岳妫酥脒^來時,我一眼就看見碗里飄著的香菜碎,綠瑩瑩的,
我愣住了,我從來不吃香菜,他一直都知道。我沒再動那碗拉面。坐對面的他低著頭,
眼睛遮住他大半張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桌子底下的空氣都沉了,壓得我胸口發(fā)悶。
是他在外面有了別人嗎?是那個“別人”喜歡吃香菜,所以他順手就給我放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不受控制,在我腦子里一直繞來繞去。還好,我有人腦共聯(lián)器,
這讓我稍微冷靜了些等今晚讀取了他的想法,就什么都知道了。2.以前我總比他睡得晚。
他是個程序員,白天對著電腦敲代碼,晚上沾著枕頭就能睡,往往我還在翻手機,
他那邊就打起了呼嚕。可今晚不一樣,我躺在床上裝睡,聽著旁邊的動靜,
直到墻上的掛鐘“咚”地敲了兩下,凌晨兩點了,他居然還沒睡。林景生側(cè)躺著,背對著我,
手機屏幕的光從他肩膀上透出來。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偶爾停頓一下,
發(fā)出極輕的“嘖”聲,像是在煩躁什么。我瞇著眼從他肩膀上方看過去,
只能看見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看不清是什么。是在跟那個“第三者”聊天嗎?
是在解釋昨天為什么沒接電話嗎?或許是我盯著他的時間太久,他忽然轉(zhuǎn)過身來,
手機屏幕立刻暗了下去。黑暗里,他的眼睛亮得有些嚇人,我趕緊閉上眼睛裝睡,
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我,像超市里的掃碼儀器,冰冷的掃過我的眉毛、鼻子、嘴唇,
掃得我心里發(fā)毛。過了好一會兒,他輕輕碰了碰我的胳膊:“晨晨?你睡著了嗎?
”我沒吭聲,他又等了等,才下床:“別裝睡了,我去給你倒杯熱牛奶,喝了快睡覺。
”我努力坐起來,無力的接不穩(wěn)杯子,他只能端著杯子往我嘴里灌,帶著點不耐煩。
牛奶甜得發(fā)膩,不太像平時喝的那款。他為什么突然要給我倒牛奶?是怕我睡不著,
還是怕我發(fā)現(xiàn)他在干什么?這個念頭剛閃過,我眼皮就開始發(fā)沉,像粘了膠水似的,
怎么都睜不開。我張了張嘴,想說“我好困”,卻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意識像被潮水卷著,
一下子就沉到了海底?;柽^去前,我模模糊糊地想:他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
他是不是在牛奶里放了東西?我的第一次人腦共聯(lián)嘗試,就這么失敗了。
3.第二天他去上班時,我還沒醒透。他輕輕吻了吻我的額頭,聲音低低的:“我去上班了,
早餐在廚房溫著,你醒了記得吃?!蔽覜]睜眼,聽著他換鞋、關門,直到防盜門落了鎖,
才迷迷糊糊的坐起來。我坐在床上發(fā)了會兒呆,
目光落在他的電腦上他的電腦密碼是我的生日,
以前他總笑說“這樣我永遠也忘不了密碼了”?,F(xiàn)在,這個密碼倒成了我窺探他秘密的鑰匙。
我走到電腦前坐下,指尖懸在開機鍵上,心里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別開,
萬一他只是有難言之隱呢?”“開吧,你難道不想知道真相嗎?”最后,
還是被背叛的恐慌占了上風,我按下了開機鍵。電腦啟動的速度很慢,屏幕亮起來時,
跳出來的桌面壁紙讓我鼻子一酸。是去年我們?nèi)ズ_吪牡暮嫌?。那天陽光特別好,
他把我扛在肩膀上,我揪著他的頭發(fā)笑。桌面上還是那幾個游戲圖標,
是我之前嫌他圖標擺得亂,親手拖到一起的。我點開“此電腦”,一個盤一個盤地翻找,
C盤是系統(tǒng)文件,D盤是工作文檔,E盤存著我們的照片和視頻,直到點開F盤,
我看見一個沒有命名的新建文件夾,右下角掛著個小小的鎖圖標。我的心跳一下子快了,
鼠標點在文件夾上,需要密碼。我先輸了他的生日,彈出“密碼錯誤”;輸了我的生日,
還是“密碼錯誤”;輸了我們的紀念日、第一次約會的日子、甚至是他家狗的名字,
全都不對。文件夾像個緊閉的鐵盒子,死死地鎖著他的秘密。我一遍遍地輸密碼,
屏幕上“密碼錯誤”的提示框跳得越來越快,刺得我眼睛疼。我趴在鍵盤上,
他到底在瞞著我什么?那個文件夾里,是不是存著他和別人的聊天記錄?
是不是存著他不回家的理由?4.林景生回來時,我從電腦桌轉(zhuǎn)移到床上,
但是眼淚還在無意識的流。他手里拎著菜進門,看見我在哭,他沒有說話,
臉上的也沒有表情,只是過來幫我擦眼淚。他的指尖碰到我臉頰時,
我聞到他手上有股消毒水的味道,淡淡的,卻很清晰。晚上我們吃火鍋好不好?
他聲音里有些疲憊。晚上的火鍋確實擺了滿滿一桌。他買了我愛吃的蝦滑、魚豆腐。
可我沒什么胃口,夾了一筷子蝦滑放進嘴里,嚼了嚼,只覺得嘴里淡淡的,嘗不出往常的鮮。
他坐在對面給我調(diào)蘸料,但是好像也不是之前的味道。我放下筷子,
看著他把羊肉卷下進鍋里,問:“景生,你最近工作是不是特別累?”他涮肉的手頓了一下,
羊肉卷在鍋里散開,他“嗯”了一聲,聲音有點含糊:“還行,就是最近有個項目趕進度,
忙了點?!薄懊Φ竭B我不吃香菜、蘸料要放花生碎都忘了?”我盯著他的眼睛問。
他的眼神晃了晃,避開我的視線,把涮好的羊肉夾進我碗里:“沒有忘,
就是最近腦子有點亂,總走神??斐园?,肉要涼了。”他越是回避,
我心里越是確定他有事瞞著我,而且是大事。今晚,必須用共聯(lián)器讀取他的想法。晚上九點,
我端著加了安眠藥的牛奶走進書房時,他還趴在電腦前敲代碼。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
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墻上像個佝僂的剪影。他面前的杯子里,咖啡已經(jīng)涼透了,
杯底沉著厚厚的一層咖啡渣?!斑€沒弄完嗎?”我把牛奶放在他手邊,他沒轉(zhuǎn)頭,“快了,
還有最后一點bug。你怎么還沒睡?”“等你一起睡?!蔽野雅D掏媲巴屏送疲?/p>
“先喝杯牛奶吧,涼了就不好喝了?!薄暗任遗赀@點就陪你睡?!彼芽张D瘫旁谧郎希?/p>
拿起鼠標繼續(xù)敲代碼,“你先去臥室等我。”我“嗯”了一聲,轉(zhuǎn)身走出書房,
腳步卻像灌了鉛似的沉。我真的要這么做嗎?如果讀取到的想法,是我最不想聽到的呢?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他輕手輕腳地走進來,身上帶著股淡淡的奶味。他躺在我身邊,
翻了個身,很快就發(fā)出了均勻的呼吸聲。安眠藥起效了。我等了幾分鐘,確定他睡沉了,
才躡手躡腳地爬起來,去書房拿人腦共聯(lián)器。我蹲在床邊,
小心地把感應貼片貼在他太陽穴上,他的皮膚很燙,像在發(fā)燒。我把另外一端連在自己頭上,
這個儀器可以深度提取人類近期的思想直接傳輸給接收方,為了更方便記錄,
這個儀器還外置了顯示面板,會總結(jié)簡短文字以供參考按下啟動鍵后,
儀器的指示燈開始規(guī)律地閃爍,屏幕上跳出“正在讀取,預計需30分鐘”的。我坐在床邊,
看著他熟睡的臉,月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出細細的陰影。他手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是條微信消息預覽,好像是他媽媽發(fā)來的。我盯著那部手機,心里的念頭又冒了出來,
既然已經(jīng)做到這一步了,看看他的手機也沒什么吧?說不定能找到那個隱藏文件夾的密碼。
他沒改密碼,還是我的指紋。點開微信,置頂?shù)氖俏覀兊牧奶炜?,往下翻,是幾個游戲群,
群里還在聊今晚的排位賽,他沒怎么說話。接著是工作群,領導在@他問項目進度,
他回了句“今晚能弄完”。再往下,是他媽媽。我點開他和他媽媽的聊天記錄,
大多是在說買房子的事。他媽媽上周發(fā)了條語音,我點開來聽,
他媽媽的聲音帶著點不滿:“我跟你爸看了套三室一廳,挺好的,你非說要等晨晨一起看,
她事那么多,咱們家買房子,她憑什么指手畫腳?當初讓你們在一起,我就不太樂意。
”下面是他的回復,文字打得很長“媽,晨晨不是事多,她就是想住得舒服點。
那房子是我們以后要住一輩子的,她提些要求怎么了?而且她也沒說要加名字,
就想選個采光好的,咱再好好看看?!痹偻路?/p>
他媽媽說“那南郊的老房子要不先裝修一下?你們先住著,等以后再換”,
他回“南郊太遠了,晨晨上班不方便”。他在維護我。他媽媽一直不太喜歡我,
覺得我家境普通,配不上他,他卻一直在偷偷幫我說話。我攥著手機。或許我真的誤會他了?
我想起網(wǎng)上說查出軌要看交通軟件,最后再確認一下吧,便點開了他的打車軟件,
翻到上周的行程記錄。一行行看下去,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他根本沒出差。
那一周的行程全在本市。是從我們家到南郊的一家酒店,再從酒店到一家醫(yī)院的醫(yī)院,
來來回回,走了五趟。他去南郊做什么?去酒店干什么?去醫(yī)院又是為什么?
眼淚突然就涌了上來,砸在手機屏幕上,把那些行程記錄都打花了。我攥著手機,
手止不住地抖,耳邊嗡嗡作響,連儀器“嘀嘀”的提示音都沒聽見。“思想讀取已完成,
請查看記錄?!?.儀器的提示音把我拉回神,我抹了把眼淚,顫抖著手拿起儀器。
屏幕上的光標閃爍著,像在等我做決定。我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查看”鍵。下一秒,
屏幕上跳出來一行字:“殺了墨塵?!本o接著,這四個字開始無限循環(huán),
密密麻麻地占滿了整個屏幕。“殺了墨塵,殺了墨塵,
殺了墨塵……”瑩綠色的字在黑夜里閃爍著,像墳頭的鬼火。我盯著屏幕,腦子里一片空白。
儀器從手里掉下去,砸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他為什么要殺我?那個隱藏文件夾里,
是不是存著他的計劃?他上周去南郊的酒店和醫(yī)院,是不是在為殺我做準備?
是要賣掉我的器官么?無數(shù)個問題撞得我頭疼欲裂。我看著他的臉,那張我愛了三年的臉,
此刻卻覺得陌生又可怕。我從床上爬起來踉蹌著向外走。墻角的陰影里,
好像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盯著我,那個在他腦海里叫囂的聲音,仿佛穿透了儀器,
在房間里回蕩著,一遍又一遍地喊:“殺了墨塵,殺了墨塵,殺了墨塵……”第二天醒來時,
身旁邊的位置是空的,還殘留著若有似無的體溫,林景生應該剛走沒多久。
我撐起身子坐起來,后腰一陣發(fā)酸,大概是昨晚暈過去時磕在了什么地方。
頭痛得像是有無數(shù)根針在扎太陽穴。“是他把我抱回來的?
”昨晚的畫面破碎但是依稀可見:客廳里翻倒的椅子,地上碎成兩半的玻璃杯,
還有林景生站在臥室門口,他當時說什么來著?好像是“你別鬧了”,又好像是“安分點”,
記不清了??伤K究還是沒對我動手。是沒來得及,還是沒想好方法?
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最先冒出來的念頭是找家人。摸過床頭柜上的手機,屏幕裂了道縫,
應該是昨晚摔的,好在還能亮。手抖的厲害,按了好幾下才調(diào)出媽媽的號碼。
“嘟——嘟——”忙音一聲接一聲,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刺耳。我把手機貼在耳邊,
眼睛盯著墻上的掛鐘,時針剛過十點。這個點媽媽應該在廚房準備午餐,
或許是抽油煙機太吵沒聽見手機響。我掛了電話,光著腳踩在地板上,
冰涼的觸感讓我打了個哆嗦。我像只被關在籠子里的鳥,沒有頭緒的來回踱步,轉(zhuǎn)著轉(zhuǎn)著,
冰箱門上的一張便簽撞進眼里。上面是用黑色水筆寫的字墨索里尼茶餐廳,下午三點。
字跡遒勁,是林景生的筆跡。我和他有個習慣,誰第二天有行程,
就會隨手寫在便簽上貼冰箱上。昨天冰箱上還沒有這張紙。他是什么時候?qū)懙模?/p>
是在我暈過去之后嗎?是有人約他么,會是誰?是他的同盟還是出軌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