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去世后,我接手了她的白事花店,專門為喪家提供引魂花圈,
中元節(jié)這天更是家家戶戶都來預(yù)定。送貨時,隔壁開花卉批發(fā)店的發(fā)小林月,
一臉鄙夷地攔住了我?!安痪褪菐锥淦凭栈▎??別人家九十九,你敢賣九百九,
蘇晚你良心被狗吃了?”我捏緊了拳頭,耐著性子解釋,我的花是用往生咒水澆灌,
能安撫亡魂,否則魂魄不得安寧??稍诹衷碌纳縿酉拢切├现黝櫨谷寂苋ニ昀?,
搶購那些鮮艷得過分的便宜花。為了生計,我只能從她那里進了批最便宜的花,
連祭拜用的香燭都省略了。結(jié)果中元節(jié)當(dāng)晚,好幾戶人家鬧了鬼,
他們反倒罵我賣了不吉利的東西。林月趁機開直播,說我為了報復(fù)她,故意在花里動了手腳,
引來萬人唾罵。丈夫被公司開除,上小學(xué)的兒子被同學(xué)孤立霸凌。萬念俱灰下,
我從天臺一躍而下,結(jié)束了這荒唐的一生。再次睜眼,我竟回到了中元節(jié)那天,
林月正得意地向眾人推銷她的花圈。我笑了,那些花是用福爾馬林泡過的,燒給祖先,
只會讓他們變成永世不得超生的孤魂野鬼。到時候倒霉的還是他們自己。1“蘇晚,
你看看你那花,蔫了吧唧的,賣九百九?”“再看看我家的,又大又鮮艷,今天九十九一個,
買一送一!”林月站在自己花店門口,高舉一個色彩鮮艷的花圈吆喝。
她的店與我婆婆留下的店只有一墻之隔。周圍瞬間圍滿了人,他們對著林月的花圈指點,
又朝我投來鄙夷的目光。我腦中嗡鳴,眼前林月和前世她在鏡頭前控訴我的嘴臉重合。
隨即意識到,我重生了,回到改變我命運的中元節(jié)這一天。上一世,
我的人生從此刻墜入深淵。我曾試圖解釋,我的引魂花圈用了秘法處理。需在佛前供奉,
用往生咒水澆灌,才能引渡亡魂??蓻]人信。他們只信“九十九”和“九百九”的刺眼對比。
“林月說得對,祭拜圖個心意就行了?!薄熬褪?,蘇晚這心太黑了?!薄耙郧八牌旁跁r,
沒這么貴?!弊h論聲不絕于耳。前世的我努力解釋,換來的是更深的誤解。這一次,
我看著巧舌如簧的林月,心中一片冰冷。林月見我不語,以為我心虛,更加得意。
她走到我店門口,下巴抬得老高?!疤K晚,做生意講究誠信,你漫天要價會遭報應(yīng)的。
”她說完,還故意捂著鼻子扇了扇風(fēng)。“你這店里一股子香灰味,死氣沉沉的。
”我店里的花,只帶淡淡的菊花清香和檀香。她的店里,永遠(yuǎn)飄著一股刺鼻的化學(xué)芳香劑味。
“行了,林月。”我平靜地開口。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她。我從店里搬出躺椅,
在梧桐樹蔭下坐了下來?!澳阆胭u就賣吧?!蔽覍λα诵?,“祝你生意興隆。
”林月臉上的得意僵住了。她狐疑地打量我,想找出破綻?!澳闶裁匆馑??”“沒什么意思。
”我拿起蒲扇不緊不慢地扇著?!按蠹蚁胭I誰家的就買誰家的,我沒意見?!边@下,
不止林月,連圍觀的鄰居們都懵了。“大家快看,蘇晚這是心虛了!”林月最先反應(yīng)過來,
舉起手機對準(zhǔn)我?!八约憾汲姓J(rèn)了!她的花不值那個價!”人群再次騷動起來?!疤K晚,
既然這樣,之前訂花的錢你得退!”對門的張阿姨喊道?!皩?!退錢!”“退錢!”一時間,
群情激憤。我看著他們一張張貪婪或憤怒的臉,緩緩點頭?!翱梢??!蔽移鹕磉M店,
拿出賬本和現(xiàn)金?!敖涣硕ń鸬?,都過來排隊,我全額退款。
”我的干脆再次讓他們措手不及。他們面面相覷,覺得這錢退得太順利。但錢就在眼前,
誰也顧不上多想,一窩蜂地涌到我面前。林月看著我這邊排起的長隊,笑得合不攏嘴。
她立刻宣布:“在我這預(yù)定,今天全部九折!”退錢的隊伍立刻少了一半,
全都跑去了她那邊。很快,我店里預(yù)定的幾十個花圈,全部退訂。店里瞬間空了下來。
丈夫簡辰下班回來,看到空蕩蕩的店鋪,臉色一變。“晚晚,這是怎么回事?”“都退了。
”我正在給白菊澆水?!笆遣皇橇衷滤薄班??!焙喅綒獾靡蝗以陂T框上,
“我去找她算賬!”“不用去?!蔽依∷??!白屗麄冑I吧,是福是禍,
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焙喅娇粗移届o的側(cè)臉,眼里的怒火變成擔(dān)憂?!巴硗恚銊e這樣,
我們一起扛?!蔽曳畔滤畨?,轉(zhuǎn)頭看著他,眼眶有些發(fā)熱。上一世,他也是這樣護著我,
受盡白眼,從無怨言?!胺判?,我沒事。”我握住他的手?!拔抑皇窍朊靼琢?,有些人,
是叫不醒的?!彼麄兗热贿x擇了深淵,我又何必攔著。福爾馬林泡過的花,
燒給黃泉下的親人。這不是祭奠,是詛咒。等著吧,今晚過后,好戲才開始。
2林月的店里一整天都人聲鼎沸。她那批藥水泡過的花,顏色鮮亮,花朵碩大,確實唬人。
再加上價格便宜,幾乎整條街的街坊都去她那下了單。下午,林月開著新買的紅色小轎車,
從我店門口經(jīng)過。她特意搖下車窗,朝我揚了揚眉?!疤K晚,多謝你讓出來的生意啊。
”“我一下午就賣了你一個月都賣不出去的量。”她笑得花枝亂顫?!耙荒銇砦疫@打工吧,
我給你開工資?!蔽易谔梢紊希燮ざ紤械锰?。“林月,你家祖墳在哪兒,我還記得。
”“今年中元節(jié),可得好好給你家祖宗燒點好東西?!绷衷履樕系男θ菀唤??!皢?,
這是咒我呢?蘇晚,你也就這點本事了?!薄胺判模铱隙ńo我家祖宗燒我們店里最好的花,
讓他們在底下也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她說完,一腳油門,消失在街角。我看著她離去的方向,
輕輕搖頭。風(fēng)光?只怕是不得安寧。兒子安安放學(xué)回來,手里捏著一張圖畫?!皨寢?,你看,
這是我畫的我們一家人?!碑嬌?,我和簡辰牽著他,笑得很開心。背景是我家的花店,
開滿了菊花。安安仰著小臉,眼睛亮晶晶的?!皨寢?,我們家的花是最好看的花。
”我摸了摸他的頭,心里一陣酸楚。上一世,因為林月的污蔑,
安安在學(xué)校被叫做“騙子家的孩子”。他變得沉默寡言,再也不肯畫畫。這一世,
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我的家人?!鞍舶伯嫷谜婧??!焙喅阶哌^來,將兒子抱進懷里。
晚飯后,簡辰去輔導(dǎo)安安作業(yè),我一個人留在店里。我將婆婆留下的泛黃冊子拿出來,
仔細(xì)翻看。婆婆說過,我們這一行,做的是陰陽兩界的生意。半分馬虎不得,
否則損的是陰德,報應(yīng)在子孫后代。林月大概永遠(yuǎn)不會明白,她只知道錢。夜幕降臨,
中元節(jié)的祭祀開始了。街道上,家家戶戶門口都擺上了香案。林月店里賣出去的花圈,
被一個個點燃,火光沖天。那些花在火焰中,顏色變得更加詭異鮮艷。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隨著煙霧飄散開來。有路人聞到,忍不住皺眉?!斑@誰家燒塑料呢?”林月店門口,
她正開著直播。“家人們,看到了嗎?我們家的花就是這么給力,燒起來都比別家的旺!
”直播間里,一片“666”的彈幕。我關(guān)上店門,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走進里屋,
佛龕里供奉著婆婆的牌位。我點上三炷清香,恭敬地拜了三拜?!捌牌?,您放心,
我不會讓您傳下的手藝蒙塵?!贝巴?,那些燃燒著毒花的火堆,像一張張通往地獄的請柬。
今夜,注定無眠。3第一個出事的是街尾的李屠戶。他家祭祖排場最大,
在林月那訂了十個花圈。午夜時分,一聲凄厲的慘叫劃破夜空。“鬼??!有鬼??!
”是李屠戶老婆的聲音。整條街的燈亮了一大半。我和簡辰也披衣走了出去。
李屠戶家門口圍滿了人。他老婆披頭散發(fā)癱坐在地,面無人色。她指著院子里那堆灰燼,
渾身發(fā)抖?!拔摇铱吹轿夷撬廊サ牡?,就站在那堆灰上。”“他渾身濕淋淋的,
眼睛流著血,問我為什么給他燒毒藥……”她嚎啕大哭,
“他說他在底下過得好苦……”眾人聽得毛骨悚然,紛紛看向那堆灰燼。夜風(fēng)吹過,
灰燼里似乎真有黑影晃動。“胡說八道!肯定是你看花眼了!”李屠戶從屋里沖出來,
嘴上呵斥,臉色同樣煞白。“什么年代了,還信這個!”林月也擠了進來。
“我看嫂子就是最近太累,產(chǎn)生了幻覺?!彼贿呎f,一邊拿手機對著李屠戶老婆拍。
“大家別信啊,這肯定是某些人嫉妒我生意好,故意找人演戲!”她意有所指地瞟了我一眼。
有人信了她的話,開始竊竊私語。李屠戶老婆急得直跺腳,“我說的都是真的!
”“我爹還說……還說要我們?nèi)叶紟ё?!”這話一出,周圍瞬間安靜?!皦蛄耍?/p>
別在這丟人現(xiàn)眼了!”李屠戶惱羞成怒,拽著他老婆就往屋里拖。人群漸漸散去,
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不安。林月還在直播,把這件事說成是“同行的惡意競爭”。
她的粉絲們紛紛在評論區(qū)為她打抱不平。我看著她顛倒黑白的樣子,心中毫無波瀾。
這才只是個開始。第二天一早,又出事了。開早餐店的王叔,一頭栽在地上,口吐白沫。
送去醫(yī)院,說是突發(fā)性腦溢血,人還在搶救。王叔家昨天也燒了林月的花圈。緊接著,
又有消息傳來。對門張阿姨上大學(xué)的兒子,突然精神失常。他在家里又哭又笑,見人就咬。
嘴里還不停念叨:“別燒了,我喘不過氣……”張阿姨家昨天燒的花圈,
就在她兒子房間窗下。一時間,整條街都籠罩在詭異的氣氛中。接二連三出事,
而且都是買了林月家花圈的人。這不能用巧合來解釋??只砰_始蔓延,
大家看林月花店的眼神,從羨慕變成了恐懼。林月也慌了,她店門口冷清下來。
她氣急敗壞地沖到我店門口。“蘇晚!是不是你搞的鬼!你到底用了什么妖術(shù)!
”她雙眼通紅,狀若瘋癲。我正在修剪一盆白菊的枝葉。聞言,我慢條斯理地放下剪刀。
“林月,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就是你!”她指著我的鼻子。
“你嫉妒我生意比你好,所以詛咒那些買了我的花的人!”“我詛咒他們?
”我像聽到了笑話?!傲衷?,你是不是忘了,那些人以前可都是我的老主顧。
”林月被我問得一噎。我根本沒有理由害他們??伤氩煌?,除了我還會有誰?!拔也还?!
肯定就是你!你這個掃把星!”她開始口不擇言地謾罵。我冷下臉,“林月,
我店里供著神佛,你在這里口出穢言,后果自負(fù)?!绷衷卤晃已壑械睦湟鈬樀煤笸艘徊?。
但她很快又壯起膽子?!澳闵倌蒙穹饋韲樆N?!”“我告訴你蘇晚,我這就報警,
告你搞封建迷信,故意傷害!”她真的掏出手機,作勢要報警。我看著她,搖了搖頭。
執(zhí)迷不悟。真正害了那些人的,不是我,是她自己。4林月最終沒敢報警,她本身就心虛。
但她并沒罷休,而是把戰(zhàn)場轉(zhuǎn)移到了網(wǎng)上。她連發(fā)幾條視頻,聲淚俱下地控訴我。
說我用惡毒的巫蠱之術(shù)報復(fù)顧客。
還把李屠戶老婆“撞鬼”、王叔腦溢血、張阿姨兒子發(fā)瘋的事,全都栽贓到我頭上。
她的視頻剪輯得很有煽動性。把自己說成一個被惡毒同行打壓的無辜創(chuàng)業(yè)者。
網(wǎng)絡(luò)上的噴子是不需要腦子的。一時間,我的花店成了“奪命花店”。無數(shù)的謾罵和詛咒,
通過網(wǎng)線向我涌來。我的手機被打爆了,全是陌生號碼的辱罵和騷擾。
有人甚至把我的家庭住址、簡辰的工作單位、安安的學(xué)校都扒了出來。
簡辰很快接到公司電話,讓他暫時停職。安安在學(xué)校也遭到孤立和欺凌。他們朝安安扔石子,
罵他是“巫婆的兒子”。孩子回到家,一聲不吭,只是抱著我的腿掉眼淚。我心如刀割。
前世的噩夢再次上演。“晚晚,我們報警吧?!焙喅奖е?,聲音沙啞。我搖了搖頭。
報警沒用,上輩子我也報過警,警察也只是調(diào)解?!昂喅剑阈盼覇??”我看著他的眼睛問。
“我信?!彼敛华q豫地回答,“我永遠(yuǎn)信你?!薄澳蔷秃?。”我深吸一口氣?!霸俚鹊?,
很快,一切都會結(jié)束的。”該遭報應(yīng)的人,一個都跑不掉。那些被恐懼沖昏了頭腦的街坊,
終于坐不住了。他們不去找林月,反而把所有怨氣都撒在我身上。這天下午,
李屠戶、張阿姨,還有幾家出了事的人,堵在了我的店門口。領(lǐng)頭的是李屠戶,
他手里拎著一把殺豬刀?!疤K晚!你這個毒婦!你給我滾出來!”他一腳踹開我的店門,
雙眼赤紅?!拔依掀暖偭耍∥覂鹤右哺邿煌?!都是你干的好事!”“還有我兒子!
”張阿姨哭天搶地?!拔液煤玫囊粋€大學(xué)生,被你害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還我兒子!
”他們身后,林月舉著手機,正在直播。鏡頭下,她一臉“悲憤”,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家人們,你們都看到了嗎?這個女人,簡直喪心病狂!”直播間的彈幕,
比外面的叫罵聲還要惡毒?!皻⒘怂?!”“支持正義的街坊!把這個巫婆燒死!
”李屠戶被這些言論煽動,揮舞著手里的殺豬刀,朝我沖了過來。
“我今天就先宰了你這個妖婦!”簡辰立刻把我護在身后,死死地?fù)踝∷??!袄罡纾?/p>
你冷靜點!殺人是犯法的!”“我老婆孩子都快沒了,我還怕犯法?”李屠戶已經(jīng)失去理智。
店里一片混亂,東西被砸得稀里嘩啦。安安嚇得躲在桌子底下大哭。
我看著眼前這荒誕的一幕,前世的種種即將再次降臨。但這一次,我的眼神里沒有恐懼,
只是一片冰冷。我推開護在我身前的簡辰,一步步走到李屠戶面前。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驚愕地看著我?!袄罡??!蔽移届o地開口?!澳阏娴挠X得,是我害了你們嗎?
”李屠戶被我的氣勢鎮(zhèn)住,舉著刀,愣在原地?!澳阌袥]有想過,為什么出事的,
都是買了林月家花的人?”我的話像一塊石頭,投入了湖面。“為什么你們燒花的時候,
聞到的是一股刺鼻的化學(xué)藥水味?”“為什么你們的家人,出事前,
都夢到了逝去的親人在哭訴?”我每問一句,他們的臉色就白一分。
林月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澳恪愫f八道!你這是在妖言惑眾!”“我是不是胡說,
你們心里沒數(shù)嗎?”我冷冷地掃了她一眼。“你們祭拜的,是你們的至親。
”“可你們用浸滿了毒藥的花去熏他們,讓他們在九泉之下永世不得安寧。
”“他們能不來找你們嗎?”“拜佛求的是心安,可你們親手把自己的祖宗推下了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