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六十大壽,我那個剛過門的嫂子,請來一位「風(fēng)水大師」。大師煞有介事地轉(zhuǎn)了一圈,
最后指著我說:「老夫人,你家陰氣太重,問題就出在她身上?!箍伤恢赖氖牵?/p>
我們家世代都是鎮(zhèn)壓一方邪祟的,而我,是這一代最強(qiáng)的。顧及我媽的面子,我沒當(dāng)場發(fā)作。
誰料,嫂子當(dāng)了真。她用狗血和朱砂,把我的房間畫得亂七八-糟,說是「驅(qū)邪」。
把奶奶留給我的傳家玉佩,扔進(jìn)火里,說是「凈化」。甚至趁我睡著,想剪掉我的頭發(fā),
說要拿去做「法事」。爸媽和哥哥非但不阻止,反而勸我為了家庭和睦,忍一忍。
我直接撤掉了布在老宅的所有陣法。你們這么喜歡刺激,那我就讓你們見見真東西。
1 邪祟現(xiàn)形我媽六十大壽的宴席剛散,嫂子蘇晚就拉著一個穿著明黃色唐裝的「大師」
進(jìn)了家門。我哥姜皓跟在后面,滿臉堆笑地給我媽介紹:「媽,這位是玄真大師,
晚晚特意為您請來,看看咱們家風(fēng)水的。」我媽一聽,立馬喜笑顏開,熱情地把人迎了進(jìn)去。
我坐在客廳的紅木沙發(fā)上,冷眼看著。這大師一進(jìn)門,腿肚子就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額頭見了汗。也是,我們姜家老宅底下鎮(zhèn)著的東西,可不是他這種江湖騙子能承受的。
他故作鎮(zhèn)定地掏出羅盤,在屋里東轉(zhuǎn)西看,嘴里念念有詞。最后,他的手,直直地指向了我。
「老夫人,府上陰氣郁結(jié),其根源,便在令千金身上?!?jié)M堂皆靜。我媽臉上的笑僵住了。
我哥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只有蘇晚,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上前一步,
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所有人聽清。「大師,那可怎么辦?我剛過門,
就覺得家里冷颼颼的,尤其是在小妹身邊,總覺得后背發(fā)涼。」我放下茶杯,
杯底與桌面碰撞,發(fā)出一聲輕響?!干┳?,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p>
蘇晚被我看得一縮,隨即又挺直了腰板,躲到我哥身后?!肝摇乙彩菫榱嗽蹅兗液?。
大師都這么說了,還能有假?」我哥姜皓立馬站出來護(hù)著她:「姜苓,
你怎么跟你嫂子說話呢?她也是好心?!购眯??我心中冷笑。我媽猶豫地看著我,
又看看大師,最終還是對兒子和兒媳的偏愛占了上風(fēng)?!复髱?,那……那這要怎么化解?」
大師捻著他那幾根山羊胡,裝模作樣道:「此女陰氣過盛,需以陽剛之物鎮(zhèn)壓,并日日凈化,
方可保合家平安?!挂粓鲷[劇,在我媽給了大師一個厚厚的紅包后收場。
我以為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第二天我推開房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和朱砂味撲面而來。
我的臥房,從墻壁到地板,被畫滿了歪歪扭扭的符咒,床頭還掛著一串銅錢和一面八卦鏡。
蘇晚正拿著一把桃木劍,在我房間里比比劃劃。見我回來,她非但不心虛,反而理直氣壯。
「姜苓,我這是在幫你驅(qū)邪。你看,大師給的朱砂和狗血,多有陽氣?!?/p>
我看著我雪白的波斯地毯被染得污七八糟,放在床頭的限量版香水也被朱砂弄臟,
太陽穴突突地跳?!刚l讓你進(jìn)我房間的?」「我是你嫂子,我這都是為你好!」我氣得發(fā)抖,
正要發(fā)作,我媽和我哥聞聲趕來?!赋呈裁闯常看笤缟系??!刮覌尷》块T,一臉不悅。
我哥把蘇晚護(hù)在身后:「姜苓,晚晚也是一片好心,你別不識好歹。不就是弄臟點(diǎn)東西嗎?
我再給你買就是了。」「她把我奶奶留給我的玉佩扔了?!刮业穆曇衾涞孟癖?。
我在床頭柜的灰燼里,看到了一點(diǎn)熟悉的綠色。那是我奶奶臨終前交給我的,
是姜家每一代傳人的信物,也是開啟祖宅最終陣眼的關(guān)鍵。我媽臉色一白。我哥也愣住了。
蘇晚卻還在不知死活地辯解:「那個玉佩陰氣森森的,我拿去凈化了,燒一燒,邪氣就沒了。
」我看著這一家子人,心一寸寸冷了下去。晚上,我躺在床上,
能清晰地感覺到蘇晚在門外鬼鬼祟祟。黑暗中,門鎖傳來輕微的「咔噠」聲。
一道黑影躡手躡腳地走到我床邊,手里舉著一把剪刀,月光下泛著寒光。她想剪我的頭發(fā)。
我猛地睜開眼。蘇晚嚇得尖叫一聲,剪刀掉在地上?!改恪銢]睡著?」我坐起身,
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嫂子半夜不睡覺,來我房間是想做什么?」我哥和我爸媽被驚醒,
沖了進(jìn)來??吹窖矍暗木跋?,我哥第一反應(yīng)還是護(hù)住蘇晚。「姜苓!你想對晚晚做什么!」
蘇晚撲進(jìn)我哥懷里,哭得梨花帶雨:「我……我聽大師說,用她的頭發(fā)做法事效果最好,
我也是想快點(diǎn)把家里的邪氣驅(qū)走……」我爸嘆了口氣:「姜苓,家和萬事興,
你嫂子也是為了這個家。你就忍一忍吧?!刮覌屢哺鴦瘢骸甘前?,剪點(diǎn)頭發(fā)又不少塊肉。
你就當(dāng),為了我們大家。」為了大家?我看著他們一張張理所當(dāng)然的臉,突然就笑了。好,
真是太好了。既然你們這么喜歡刺激,這么相信那些歪門邪道。那我就成全你們。當(dāng)晚,
我結(jié)印施法,將布在老宅內(nèi)外的九九八十一道陣法,一道一道,親手撤了個干干凈凈。
2 陰氣溢陣法撤掉的第一個晚上,出奇的安靜。蘇晚大概以為是她的「法事」起了作用,
第二天早上在餐桌上,整個人都神氣了不少。「我就說大師是有真本事的吧。
昨晚我睡得可香了,一點(diǎn)都沒覺得冷?!顾靡獾仄沉宋乙谎?。我哥立馬附和:「就是,
晚晚為了這個家真是費(fèi)心了?!刮覌尳o我哥夾了個包子,笑呵呵地說:「是啊,娶了晚晚,
是咱們家的福氣。」一家人其樂融融,仿佛我是那個多余的。我慢條斯理地喝著粥,
一言不發(fā)。急什么。被關(guān)了上百年的東西,總要先伸伸懶腰,熟悉一下新環(huán)境。果然,
到了晚上,動靜就來了。我躺在床上,能清晰地聽到客廳里傳來「滴答、滴答」的水聲。
一聲又一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我爸媽的房間就在客廳旁邊。很快,
我聽到了我爸不耐煩起夜的聲音?!刚l大半夜不關(guān)水龍頭?」他趿拉著拖鞋去了趟衛(wèi)生間,
水聲停了??蓻]過多久,那「滴答」聲又響了起來,還伴隨著一陣若有若無的女人哭聲。
我媽也被吵醒了?!咐辖?,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能有什么聲音,你就是自己嚇自己。
」我爸嘴上這么說,聲音卻有些發(fā)虛。我用神識掃過,看到衛(wèi)生間的天花板上,
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滲著黑色的水,匯聚在地上,形成一個小小的水洼。水洼里,
隱約倒映出一張女人的臉。而我爸媽的房間里,一個穿著清朝宮女服飾的透明身影,
正背對著他們,梳理著自己長及腳踝的頭發(fā)。第二天,我媽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昨晚也不知道怎么了,總覺得有人在我耳邊吹氣,一晚上沒睡好?!固K晚立刻接口:「媽,
肯定是那邪氣還沒除干凈。您放心,我今天再去買些更厲害的法器回來!」我爸打著哈欠,
臉色也不太好:「別神神叨叨的了。」他嘴上這么說,眼神卻不住地往天花板瞟。
我哥姜皓倒是精神十足,他大概覺得這一切都是女人家的胡思亂想。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姜苓,你別整天板著個臉,搞得家里氣氛怪怪的。你看你嫂子多活潑。
」我撥開他的手?;顫??很快就活潑不起來了。第三天晚上,家里的怪事開始升級。
我媽在廚房洗碗,一回頭,看到餐桌旁坐著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正在啃一個蘋果。
她嚇得把手里的碗都摔了?!改膩淼暮⒆?!」等我哥和我爸跑過去,小女孩又不見了,
只剩下餐桌上一個被啃得亂七-八糟的蘋果核。我爸珍藏在書房里的一對前朝青花瓷瓶,
在沒有任何外力的情況下,自己從架子上掉了下來,摔得粉碎。他心疼得直哆嗦,
卻找不到任何理由。家里養(yǎng)了多年的那只金毛犬,開始對著空無一人的角落瘋狂吠叫,
毛都炸了起來,最后縮在窩里瑟瑟發(fā)抖,怎么叫都不出來。全家都被一種詭異的氛圍籠罩著。
蘇晚這下不神氣了,她也怕了。但她把這一切都?xì)w咎于我?!缚隙ㄊ撬?/p>
是她身上的邪氣在反抗!」她指著我,聲音尖利?!肝屹I的那些法器都被她弄壞了!
她就是不想讓我們好過!」她從外面弄來了一桶黑狗血,說這是至陽之物,能破萬邪。
她要用這個,給我「凈化」。3 黑狗血潑蘇晚端著那桶腥臭的黑狗血,
氣勢洶洶地朝我走來。「姜苓,你別怪我!為了這個家,我必須這么做!」她揚(yáng)起手,
就要把那桶血朝我潑過來。我坐在沙發(fā)上,動都沒動一下。就在那桶即將脫手之際,
我只是輕輕抬了抬眼皮?!概?!」木桶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猛地向后彈去。
滿滿一桶黑狗血,一滴不漏,全都澆在了蘇晚自己頭上。她被淋了個透心涼,愣在原地,
黑色的血順著她的頭發(fā)和臉頰往下淌,狼狽不堪?!赴 ?!」她爆發(fā)出刺耳的尖叫。
我哥和我爸媽從房間里沖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竿硗?!」我哥心疼地沖過去,
用毛巾給她擦臉。蘇晚回過神來,指著我,渾身發(fā)抖:「是她!是她干的!她會妖法!」
我哥憤怒地瞪著我:「姜苓!你太過分了!」我媽看著蘇晚的慘狀,也覺得我做得不對,
皺著眉說:「姜苓,你怎么能這么對你嫂子?快道歉。」我慢悠悠地站起來?!傅狼??
我為什么要道歉?」「我從頭到尾,可都坐在這里沒動過。」我環(huán)視他們一圈,
視線一一掃過他們驚疑不定的臉?!甘撬约簺]站穩(wěn),與我何干?」我爸張了張嘴,
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來。確實(shí),沒人看到我動手。蘇-晚渾身濕透,又氣又怕,
在我哥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葛液门隆@個家太可怕了……她就是個怪物……」
我哥抱著她,一邊安慰,一邊用責(zé)怪的眼神看我。「夠了!都別吵了!」我爸大吼一聲,
總算拿出了一點(diǎn)一家之主的氣勢。「姜苓,你回房間去!」我無所謂地聳聳肩,轉(zhuǎn)身就走。
這場鬧劇,讓家里的氣氛降到了冰點(diǎn)。晚飯的時候,誰也不說話,只有餐具碰撞的細(xì)微聲響。
蘇晚換了身衣服,眼睛還是紅腫的,扒拉著碗里的飯,一口都吃不下去。就在這時。
一陣清脆的、像是小孩子銀鈴般的笑聲,突兀地在餐廳里響了起來?!缚┛┛?/p>
那笑聲仿佛就在每個人耳邊,卻又找不到來源。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臉色煞白。
我哥猛地站起來:「誰?誰在外面?」他沖到門口,拉開大門,外面空空如也,
只有呼嘯的夜風(fēng)。笑聲停了??僧?dāng)他關(guān)上門,那「咯咯咯」的笑聲又響了起來,這一次,
還帶著一絲詭異的玩味。蘇晚再也撐不住了,「哇」的一聲哭出來,把碗筷一推,
跑回了房間。我媽嚇得雙手合十,嘴里不停念叨著:「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我爸的臉色鐵青,死死地盯著我?!附撸@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夾了一筷子青菜,
慢悠悠地放進(jìn)嘴里?!肝以趺粗?。」「或許是,你們請回來的『好東西』,
開始不喜歡這些開胃小菜了呢?」我哥從外面回來,聽到我的話,再也壓不住火氣?!附?!
你什么意思!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他沖過來,一把揪住我的衣領(lǐng)。
4 鬼影重重「你是不是瘋了!為了跟晚晚作對,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詛咒自己家!」
姜皓的眼睛里布滿血絲,情緒幾近崩潰。我平靜地看著他,任由他揪著我的領(lǐng)子?!肝以{咒?
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做了什么?」我媽哭著上來拉架:「皓,你快放手!她是妹妹??!」
「妹妹?有她這么當(dāng)妹妹的嗎?」姜皓怒吼,「自從她回來,家里就沒安生過!」
我爸也指著我,聲音都在抖:「姜苓,你要是還有一點(diǎn)良心,就趕緊收手!
你想把這個家作成什么樣!」他們每個人都用譴責(zé)的目光看著我。仿佛我才是那個萬惡之源。
蘇晚從房間里沖出來,臉上還掛著淚,指著我說:「我早就說了!她就是個怪物!
我們應(yīng)該把她趕出去!」「對!把她趕出去!」姜皓附和道。我看著眼前這荒誕的一幕,
笑了?!负冒??!刮逸p輕掙開姜皓的手?!肝易??!刮艺f著,作勢就要往外走。我媽慌了,
一把抱住我:「苓兒,你別沖動!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姜皓也愣住了,
他或許只是想嚇唬我,沒想過我真的會走。「媽,你放開她!讓她走!我看她能走到哪里去!
」蘇晚尖叫道。就在這時?!概?!砰!砰!」客廳里所有的燈泡,在一瞬間全部炸裂。
玻璃碎片四處飛濺。整個屋子瞬間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緊接著。
一個陰冷、嘶啞,不屬于我們?nèi)魏我粋€人的聲音,從客廳最陰暗的角落里幽幽地響了起來。
那聲音仿佛貼著每個人的耳膜,帶著一種找到獵物的興奮和殘忍。「找到……你們了……」
5 黑暗降臨黑暗中,我媽發(fā)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隨即死死捂住嘴。我能感覺到,
她和蘇晚已經(jīng)嚇得縮成了一團(tuán)。我爸和我哥也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停了。那道聲音之后,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可越是寂靜,就越是恐怖。因?yàn)槟阒?,有什么東西,
就在這黑暗里,盯著你。「啪嗒?!挂宦曒p響。像是什么濕漉漉的東西掉在了地板上。
然后是緩慢的、粘膩的拖行聲,從那個角落,一點(diǎn)一點(diǎn),朝我們這邊靠近?!葛?/p>
蘇晚的聲音帶著哭腔,抖得不成樣子,「那……那是什么……」姜皓喉結(jié)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