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簡直是血口噴人！”
明德仙君的反應(yīng)，比我想象中要快。
他指著我，聲色俱厲。
“裴樞！你因被裁撤心懷不滿，竟偽造證物，污蔑上官！其心可誅！來人！給我把這個滿口胡言的罪仙拿下！”
他身后，幾個仙官司的執(zhí)事立刻就要上前。
“我看誰敢！”
我把手里的水晶盒子，往空中一拋。
那盒子懸在半空，散發(fā)出幽幽的寒光。
“這根針上，不僅有魔氣，還有長生仙君殘留的元神氣息。是真是假，找個德高望重的上仙，一驗便知?！?/p>
我環(huán)顧四周，目光從那些交頭接耳的仙君臉上掃過。
“哪位仙君，愿意出來，主持這個公道？”
沒人說話。
這種神仙打架的事情，誰也不想摻和。
明德仙君在仙官司經(jīng)營多年，黨羽眾多，得罪他，沒好果子吃。
“呵呵?！?/p>
明德仙君見狀，冷笑起來。
“裴樞，你以為，你這點小伎倆，能騙得了誰？在場的各位仙友，眼睛都是雪亮的，豈會受你這奸邪小人蒙蔽！”
他開始煽動群眾了。
想把水攪渾。
可惜，我根本就沒打算，在這里，跟他辯論這根針的真假。
“仙君說得對。”我點點頭，居然贊同了他的話。
明德仙君愣了一下。
“公道，自在人心。”我繼續(xù)說，“這根針的真假，我們暫且不論。我們還是先來聽一聽，長生仙君的臨終遺言吧?！?/p>
我沒再看他，而是翻開手里的冊子，用一種講故事的，平緩的語氣，念了起來。
“長生仙君，臨死前，拉著我的手。他說，他好悔啊?！?/p>
“他說，他不該相信，自己最好的兄弟?！?/p>
“他說，他那個好兄弟，為了搶奪他的‘長生經(jīng)’，偷偷勾結(jié)魔族，給他下了這世間最惡毒的咒。”
“那咒，不會立刻要他的命。只會一點一點，吞噬他的壽元，讓他的仙體，從內(nèi)部開始腐爛?！?/p>
“這樣，等他死的時候，看起來，就像是壽元耗盡，自然老死一樣。”
“他說，他那個好兄弟，算得真準啊。算準了他什么時候死，算準了仙官司的人什么時候來，也算準了，不會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耳朵里。
我沒有提一個“明德”的名字。
但我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插在明德仙君的心上。
他的臉色，從慘白，變成了鐵青。
身體，也開始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長生仙君最后說，他什么都不要。不要報仇，也不要沉冤得雪?！?/p>
“他只希望，他那個好兄弟，能夠拿著他的‘長生經(jīng)’，真的，長生不死?！?/p>
“這樣，他就能，在地底下，日日夜夜地，看著他，等著他?！?/p>
“等著他，什么時候，下來陪自己。”
我念完了。
合上了冊子。
整個往生司，鴉雀無聲。
所有神仙，都用一種見了鬼一樣的眼神，看著明德仙君。
那眼神里，有震驚，有鄙夷，還有……恐懼。
一個能對自己最好的兄弟，下此毒手的人。
還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你……你……你這是污蔑！是詛咒！”
明德仙君指著我，氣得渾身發(fā)抖，話都說不利索了。
“仙君，我只是在復述遺言?！蔽乙荒槦o辜，“您要是覺得這是詛咒，那只能說明，您心里有鬼。”
“噗——”
人群里，不知道是誰，第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緊接著，就是第二個，第三個。
嘲笑聲，像潮水一樣，向明德仙君涌去。
他平日里，在眾人面前，維持了千百年的，溫文爾雅，德高望重的形象。
在這一刻，碎得連渣都不剩。
他成了全天庭的笑柄。
“拿下！給我把他拿下！”
他瘋狂地對他的手下嘶吼。
但，這次，沒人動。
那些仙官司的執(zhí)事，都猶豫了。
他們看著明德仙君的眼神，也變了。
他們開始害怕了。
害怕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長生仙君”。
“一群廢物！飯桶！”
明德仙君氣急敗壞，他自己催動仙力，一只巨大的手掌，向我抓了過來。
他想殺人滅口。
可惜，他忘了，這里是誰的地盤。
我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我的時候。
整個往生司里，所有的棺材，都同時，震動了一下。
嗡——
一股陰冷到極點的氣息，從那些棺材里，彌漫開來。
明德仙君的那只仙力手掌，碰到這股氣息，就像是冰雪遇到了烈陽，瞬間，就消散了。
他本人，也像是被什么重物撞了一下，蹬蹬蹬，連退了好幾步，一口血，噴了出來。
全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驚恐地看著那些棺材。
他們這才想起來，我這個執(zhí)紼仙官，雖然官階低，法力弱。
但我這里，卻供奉著好幾位，生前都是一方大佬的，死神仙。
我動不了你明德仙君。
不代表，他們，動不了你。
“明德仙君?！蔽铱粗?，緩緩開口，“在往生司動手，是對逝者的最大不敬。”
“你，這是在自尋死路?！?/p>
明德仙君擦了擦嘴角的血，死死地盯著我，眼睛里，全是怨毒和不敢相信。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會敗在幾個死人手里。
“好，好，裴樞，我記住你了。”
他扔下這句狠話，不敢再停留，轉(zhuǎn)身，在一片哄笑聲中，狼狽地擠出人群，逃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里，一點波瀾都沒有。
我知道，這只是開始。
我轉(zhuǎn)過身，拿起第二本冊子。
目光，投向了角落里，那個從頭到尾，都在看戲的烈武神君。
“下一位，金光天師。”
我笑著，翻開了冊子。
烈武神君臉上的笑容，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