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鋒，抵著我兩股之間。拿刀的老太監(jiān)，一張臉像是被揉皺的枯樹皮，
渾濁的眼珠子在我身上掃來掃去，聲音又尖又細：“小子，想好了？這一刀下去，
你可就不是個爺們兒了?！蔽掖怪郏粗_下那灘混著冰碴子的血水，點了點頭。
“想好了，公公。”三天前，鎮(zhèn)國公府滿門三百余口，被誣通敵叛國，斬于午門。我是沈鳶，
鎮(zhèn)國公府唯一的嫡女。那天，我因在城外上香，躲過一劫?；貋頃r，
看到的只有被血染紅的牌匾，和高懸在城樓上的，父親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仇人，
是東廠提督，魏千乘。那個權傾朝野，連皇帝都要讓他三分的，老閹狗。我要報仇。所以，
我來了。燒了象征身份的錦衣，剪了及腰的長發(fā)，用鍋底灰抹花了臉，
拿著變賣所有首飾換來的金子，跪在了這紫禁城最骯臟的角落——凈身房。想殺那條老狗，
就必須靠近權力。而在這皇宮里，一個“男人”想要最快地靠近權力，要么成為人上人，
要么，就舍棄為人的資格。老太監(jiān)見我應了，嘿嘿一笑，手里的刀，泛著寒光，緩緩抬起。
我閉上眼，藏在袖中的指甲，已經(jīng)深深刺入了掌心。沈家世代忠良，我沈鳶，
今日便要在這腌臜之地，斷根，斷念，斷過往?！暗鹊取！本驮谀堑朵h即將落下的一瞬，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凈身房的管事牌子，孫公公，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他是我爹曾經(jīng)舍命救下的一個老兵，也是我用最后一根金簪，換來的最后一條生路。
孫公公揮退了那個拿刀的老太監(jiān)，親自蹲下身，湊到我耳邊，
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小姐，國公爺?shù)亩髑?，老奴沒忘。這碗藥，喝下去，
能讓你下身血流不止，狀若受刑，但能保住你的根。能不能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他將一碗漆黑如墨的藥汁遞給我，里面浮著幾片不知名的葉子。我沒有猶豫，一飲而盡。
那藥，苦得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燒起來?！靶∽?，便宜你了?！睂O公公站起身，
恢復了那副公事公辦的嘴臉，對著外面喊道，“來人，拖進去，按規(guī)矩辦！
”兩個小太監(jiān)沖了進來，將我架進一間滿是血腥味的暗房。沒有刀，只有一根粗糙的麻繩，
和一塊塞嘴的破布。劇痛，從下身傳來。我死死咬著那塊破布，嘗到了自己的血腥味。
不知過了多久，當我再次醒來時，人已經(jīng)躺在了冷硬的木板床上。下身火辣辣地疼，
血腥味和藥味混在一起，幾乎讓我窒息。但我知道，我活下來了。我，沈鳶，從今天起，
死了?；钪模亲辖抢?，一個叫小德子的，無根之人。2. 小德子，
名字不錯入宮的日子，比我想象的還要難熬。我被分在最下等的浣衣局，
每天有洗不完的、帶著各種污穢的衣物。雙手被冰冷的井水泡得通紅發(fā)腫，
晚上回到幾十個人擠在一起的大通鋪，連口熱飯都吃不上。所有人都欺負我這個新來的。
他們搶我的窩頭，把洗不完的衣服都堆給我，稍有不順，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我一聲不吭，
全受著。因為我知道，在沒有力量之前，任何反抗，都是愚蠢的。我要活下去，
像一條狗一樣，活下去。直到那天，我的人生，迎來了第一個轉(zhuǎn)機。那天，
管事太監(jiān)李公公的干兒子，仗著有人撐腰，又來搶我的窩頭。我照舊沒反抗，
默默地把窩頭遞了過去。他卻不依不饒，一腳踹在我心口上，罵道：“看什么看？
一個剛進宮的廢物，還敢瞪咱家？”我捂著胸口，蜷縮在地上，沒說話。他罵得更起勁了，
唾沫星子橫飛，周圍的太監(jiān)們都圍著看熱鬧。就在這時，一個清脆又帶著幾分稚嫩的聲音，
從人群外傳來。“你們在做什么？”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紛紛跪了下去，噤若寒蟬。
我抬起頭，透過人群的縫隙，看到了一個身穿明黃色常服的少年。
他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五官精致得像畫出來的一樣，但那雙眼睛，
卻深邃得不像個孩子，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審視一切的冷漠。是當今的天子，蕭臨淵。
他即位不過一年，根基不穩(wěn)，朝政大事，幾乎都由著魏千乘那條老狗把持。誰也沒想到，
他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那個剛才還耀武揚威的李公公的干兒子，此刻已經(jīng)嚇得面如土色，
跪在地上抖成了篩子。蕭臨淵沒理他，徑直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澳悖?/p>
叫什么名字？”我垂下頭，恭敬地回答：“回……回主子，奴才……奴才還沒名字。
”剛入宮的小太監(jiān)，是沒有資格擁有名字的，只有一個編號?！芭叮俊彼坪鮼砹它c興趣，
蹲下身，與我平視，“那你抬起頭來，讓朕看看。”我心中一緊，緩緩地抬起了頭。我的臉，
早就被鍋底灰抹得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只剩下一雙眼睛，還算清亮。蕭臨淵盯著我的眼睛，
看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然后，他忽然笑了。那笑容，沖淡了他眉宇間的冷漠，
有了一絲少年人的味道?！澳氵@奴才，膽子倒是不小，被這么多人圍著，
眼睛里也沒半點害怕?！彼D了頓，站起身，隨口說道：“罷了，看你這副德行，以后，
就叫小德子吧。”他指著那個還跪在地上的太監(jiān)，淡淡道：“至于你，
自己去慎刑司領三十板子?！闭f完，他便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地跪著的太監(jiān)，和我這個，
擁有了新名字的，小德子。從那天起，我的日子，好過了一些。沒人再敢明目張膽地欺負我。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名字，是皇上親口賜的。雖然，這可能只是他一時興起。
3. 帝王心，海底針我以為，那次相遇，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插曲。沒想到，三天后，
一紙調(diào)令，將我從浣衣局，調(diào)到了御書房。成了御前伺候筆墨的，最末等的小太監(jiān)。
這個消息，在浣衣局引起了軒然大波。所有人都用一種嫉妒又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我。
只有我自己知道，這未必是福。伴君如伴虎，帝王心，海底針。尤其是蕭臨淵這樣，
年紀輕輕，卻心思深沉的少年天子。我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
換上了御書房太監(jiān)的青色制服，低著頭，走進了那座象征著帝國權力中心的宮殿。御書房里，
很安靜。只有蕭臨淵翻動奏折的“沙沙”聲。他頭也沒抬，只是淡淡地吩咐：“磨墨。
”“喳?！蔽易叩綍概?，拿起墨錠，開始在硯臺里，不疾不徐地研磨。
我爹曾是名動京城的大儒，我從小耳濡目染，一手字寫得極好，這磨墨的功夫，
自然也不在話下。力道，速度，水的配比，我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很快，
一硯濃稠度正好的墨，就磨好了。蕭臨淵正好寫完一封奏折，提起筆，蘸了蘸墨。筆尖落下，
他的動作，微微一頓?！澳隳サ哪?，不錯。”他看似隨意地夸了一句。“謝主子夸獎。
”我依舊低著頭。“手伸出來，讓朕看看。”我心中一凜，但不敢違抗，
只能將一雙被浣衣局的井水泡得又紅又腫的手，伸了出去。蕭臨淵的目光，落在我的手上。
那雙手，雖然粗糙，但指節(jié)修長，骨骼勻稱，看得出，底子很好。“不像一雙干粗活的手。
”他意有所指地說道。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盎刂髯樱蔽矣迷缇拖牒玫恼f辭，
不卑不亢地回答，“奴才家道中落前，也曾讀過幾年書?！薄芭?？讀過書？
”蕭臨淵似乎更感興趣了，“那朕考考你?！彼S手拿起一本奏折，遞給我?！澳?。
”我接過奏折，定了定神，開始朗讀。那是一封彈劾魏千乘結黨營私的奏折，言辭激烈，
字字泣血。我用平穩(wěn)的語調(diào)，清晰地念了出來，不帶一絲一毫的個人情緒。念完后，
我將奏折呈上，退回原位，繼續(xù)低著頭。御書房里，一片死寂。我能感覺到，蕭臨淵的目光，
像刀子一樣，在我身上來回地刮。他在試探我。試探我，是哪邊的人。半晌之后，
他忽然笑了。“小德子，你很聰明。”他將那本奏折，隨手扔進了旁邊的火盆里?！奥斆魅耍?/p>
才活得長久。”火焰，瞬間吞噬了那封奏折，也吞噬了那個忠臣最后的吶喊。
我看著那跳動的火焰，心里一片冰冷。我知道，我答對了。從那天起，
我就正式留在了御書房。每天的工作，就是磨墨，伺候筆硯，
聽著他處理那些永遠也處理不完的朝政。他很少跟我說話，但那雙深邃的眼睛，
卻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落在我身上。我知道，他對我的懷疑，從未消失。我，依舊走在刀尖上。
4. 一盤棋，殺機現(xiàn)在御書房待了一個月，我漸漸摸清了蕭臨淵的脾性。他喜怒不形于色，
心思極深。對魏千乘，他表面上言聽計從，恭敬有加。但私下里，卻不止一次，
在批閱完奏折后，將那支御筆，生生折斷。他在忍。像一頭蟄伏的幼獸，
在等待著亮出獠牙的機會。而我，就成了他身邊，唯一一個，能窺見他真實情緒的人。雖然，
這未必是好事。這天，魏千乘帶著他那個蠢笨如豬的侄子，魏良，來御書房覲見。名為覲見，
實則，是來耀武揚威的。魏千乘假惺惺地匯報了一些無關痛癢的政事后，
便笑著對蕭臨淵說：“陛下，聽聞您近日沉迷棋道，老臣特意讓犬子，陪您下一盤，
為您解解悶?！笔捙R淵臉上沒什么表情，淡淡道：“準了?！逼灞P擺上。魏良執(zhí)黑，
蕭臨淵執(zhí)白。我站在一旁，垂手而立，眼角的余光，卻將整個棋局，盡收眼底。魏良的棋藝，
稀松平常，漏洞百出。但蕭臨淵，卻下得比他還爛。一步一步，將自己的白子，逼入了絕境。
我看得心中冷笑。好一招“捧殺”。魏千乘這是想讓蕭臨淵在自己最得意的“棋道”上，
輸給他那個廢物侄子，以此來打擊他的帝王威嚴。用心何其歹毒！眼看著，
蕭臨淵的大龍就要被屠，滿盤皆輸。魏千乘的臉上，已經(jīng)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就在這時，
我端著茶盤，“不小心”腳下一滑。茶盤傾倒，滾燙的茶水，不偏不倚，正好潑在了棋盤上，
將那黑白分明的棋局，沖得一片狼藉?！鞍パ?！”我驚呼一聲，連忙跪下，惶恐地磕頭，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放肆！”魏千G乘勃然大怒，一腳就踹在我身上，“狗奴才！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我被踹得翻了個滾，卻不敢喊疼，只是一個勁地磕頭。
“魏督主息怒?！笔捙R淵的聲音，淡淡地響起。他看都沒看我一眼，
只是對著魏千乘說道：“一個不懂事的奴才罷了，何必動怒。這盤棋，是朕技不如人，輸了。
”他竟然，主動認輸了。魏千乘聽到這話，臉上的怒氣才消散了幾分，
得意地笑道：“陛下謙虛了，不過是娛樂罷了?！币粓鲲L波，就這么被揭了過去。
魏千乘帶著他那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侄子，心滿意足地走了。御書房里，只剩下我和蕭臨淵。
我依舊跪在地上，不敢動彈。我知道，剛才的行為，已經(jīng)是在賭命。如果蕭臨淵不領情，
那我今天，就是死路一條。“起來吧。”半晌，他終于開口了。我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低著頭，等著他的發(fā)落?！靶〉伦?，”他看著那盤被打亂的棋局，忽然問道，“你，懂棋？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芭拧欢！薄笆菃?？”他轉(zhuǎn)過頭，一雙黑眸，銳利如鷹，
仿佛能看穿我的一切，“那你剛才，為什么要打翻茶盤？”我不敢撒謊，
只能實話實說：“奴才……只是覺得，那盤棋，臟了?！薄芭K了？”“是。黑子不仁，
白子不智，下的，不是棋，是圈套。這樣的棋局，不配讓主子您，臟了手?！蔽艺f完，
便將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成敗，在此一舉。御書房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我能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不知過了多久，一聲輕笑，在我頭頂響起。
“哈……哈哈哈……”蕭臨淵笑了起來。那笑聲，充滿了快意和欣賞。
“好一個‘臟了的棋局’！”他走過來，親自將我扶了起來?！靶〉伦?，你，很好。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不大，卻讓我感覺，像是卸下了一座大山。我賭贏了。從那天起，
他看我的眼神，變了。不再是單純的審視和懷疑。多了一絲，名為“信任”的東西。雖然，
我知道，這信任，同樣薄如蟬翼。5. 你的喉結，怎么不明顯？我成了蕭臨淵身邊，
最得寵的太監(jiān)。雖然品級沒升，但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皇上眼前的紅人。連魏千乘見了我，
都會假惺惺地笑一笑。我利用這份“恩寵”，開始不動聲色地，為自己鋪路。
我結交宮中有用的人，收集魏千乘黨羽的罪證，將那些被排擠、有才華的正直官員的名單，
悄悄地放在蕭臨淵的案頭。我像一張網(wǎng)，將自己的觸手，一點點地，
伸向這座皇宮的每一個角落。而蕭臨淵，對我的一切行為，都看在眼里，卻從不多問。
我們之間，形成了一種詭異的默契。他，把我當成了他手中，最鋒利的那把刀。而我，
也心甘情愿地，為他所用。因為，他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日子，
就在這種平靜又暗流涌動的氛圍中，一天天過去。直到那個晚上。那晚，又是他一個人，
在御書房批閱奏折到深夜。我像往常一樣，站在一旁，為他添燈研墨。夜，很靜。
靜到只能聽到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靶〉伦??！彼鋈婚_口，打破了這份寧靜。
“奴才在。”他沒有抬頭，依舊看著手里的奏折，看似隨意地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主子，十六了?！薄笆彼畔鹿P，抬起頭，目光落在了我的脖子上。那目光，
像淬了冰的針，讓我渾身一僵。他緩緩地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到我面前。
一股淡淡的龍涎香，混合著他身上獨有的、少年人的氣息，將我籠罩。他比我高出一個頭。
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探究的意味?！笆鶜q的少年郎，
也該長喉結了?！彼斐鍪?，冰涼的指尖，輕輕地，劃過我的喉嚨。我的身體，
瞬間繃緊到了極致！我能感覺到，他指尖的薄繭，在我光滑的皮膚上，留下一串戰(zhàn)栗的觸感。
我的心，幾乎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他發(fā)現(xiàn)了？！他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你的喉結，
怎么這么不明顯？”他捏著我的下巴，強迫我抬起頭，與他對視。那雙深邃的黑眸里，
映著我此刻驚慌失措的臉。他笑了。笑得，意味深長。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地叫囂：完了。我要死了。就在我以為，他下一秒，
就會下令將我拖出去，亂刀砍死的時候。他卻松開了手。然后，用一種近乎于嘆息的語氣，
輕聲說道：“罷了，許是……還沒到時候吧?！彼D(zhuǎn)過身，走回書案前，重新拿起了那支筆。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錯覺?！耙股盍?，退下吧?！薄啊?。
”我?guī)缀跏沁B滾帶爬地，逃出了御書房。直到冰冷的夜風，吹在我臉上，我才發(fā)現(xiàn)，
我的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徹底浸透了。那一晚，我做了一夜的噩夢。夢里，
是父親那顆高懸在城樓上的頭顱，和蕭臨淵那雙，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6. 掌印太監(jiān)的下馬威蕭臨淵并沒有殺我。第二天，他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依舊讓我伺候在左右。只是，他看我的眼神，變得更加玩味了。那種感覺，就像一只貓，
在戲弄一只已經(jīng)被它抓在爪子里的老鼠。他似乎很享受這種，看我提心吊膽，
卻又不得不強作鎮(zhèn)定的樣子。而我，也只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陪他演好這場戲。
半個月后，一個機會，送到了我的面前。掌管二十四監(jiān)的掌印太監(jiān)，王瑾，因年事已高，
告老還鄉(xiāng)。這個位置，是所有太監(jiān)都夢寐以求的。它意味著，你將成為皇帝之下，
所有太監(jiān)的最高統(tǒng)領。魏千乘，自然是想讓他的人，坐上這個位置。
他向蕭臨淵舉薦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東廠的二把手，趙高。滿朝文武，都以為，這件事，
已經(jīng)板上釘釘。然而，在上朝時，蕭臨淵卻當著所有人的面，淡淡地開口了：“朕覺得，
小德子就不錯?！币谎约瘸?，滿座皆驚。所有人的目光，都“唰”的一下，
集中在了那個站在角落里，低眉順眼的小太監(jiān)——也就是我的身上。我當時就懵了。
我才進宮多久？連品級都沒有！怎么可能一步登天，坐上掌印太監(jiān)的位置？！魏千乘的臉，
當場就綠了?！氨菹拢∪f萬不可！”他立刻出班反對，“小德子年幼，資歷尚淺，
恐難當此大任??！”“哦？”蕭臨淵挑了挑眉，“魏督主是覺得，朕的眼光，不行？
”一句話，就把魏千乘噎得啞口無言。最終，在一片死寂之中，這件荒唐到極點的任命，
就這么定了下來。我，小德子，成了紫禁城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掌印太監(jiān)。我知道，
這是蕭臨淵下的，又一步險棋。他把我推到這個位置上，就是為了惡心魏千乘，
就是為了在這潭死水里，扔下一塊石頭。而我，就是那塊石頭。一塊，
隨時都可能被巨浪拍得粉身碎骨的石頭。上任的第一天，
我就收到了來自魏千乘的“下馬威”。我掌管的二十四監(jiān)，所有管事太監(jiān)，都對我陽奉陰違。
交上來的賬本，全是假的。分派下去的任務，沒人執(zhí)行。我成了個光桿司令，被徹底架空了。
晚上，我回到自己的住處——一個比浣衣局好不了多少的小院子。剛一推開門，
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我養(yǎng)的那只，從御花園撿來的小貓，被人吊死在了房梁上。
它的肚子被剖開，腸子流了一地。墻上，還用血，寫了兩個歪歪扭扭的大字：“找死。
”我看著那只小貓的尸體，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但我沒有吐。也沒有哭。我只是靜靜地，
站了很久。然后，我走過去，將小貓的尸體解了下來，用我最好的那塊布，將它包好。
第二天，我把它埋在了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樹下。做完這一切，我走進房間，關上了門。
所有人都以為，我這個新上任的掌印太監(jiān)，被嚇破了膽，會乖乖地去找魏千乘搖尾乞憐。
但他們都錯了。沈家的字典里，從來沒有“屈服”這兩個字。7. 借刀殺人，
初露鋒芒我沒有去找魏千乘。接下來的三天，我什么也沒做。每天，
我就坐在掌印太監(jiān)的衙門里，喝茶，看書，仿佛對二十四監(jiān)的爛攤子，視而不見。
所有人都把我當成了笑話。他們說，這個靠著皇上恩寵上位的小白臉，
果然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連魏千乘，都對我放松了警惕。只有蕭臨淵，
在聽了我的匯報后，只說了一句話：“朕，等著看戲?！钡谒奶欤脩?，開場了。我讓人，
悄悄地在宮里散布了一個消息。就說，前任掌印太監(jiān)王瑾，在告老還鄉(xiāng)前，
留下了一個秘密賬本。那本賬本上，記錄了二十四監(jiān)，所有管事太監(jiān)，
這些年貪墨受賄的證據(jù)。而且，據(jù)說，王瑾已經(jīng)把這本賬本，
交給了新上任的掌印太監(jiān)——也就是我。這個消息，就像一顆炸彈，
瞬間就在二十四監(jiān)炸開了鍋。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管事太監(jiān)們，一個個都慌了神。
他們誰的屁股底下，都不干凈。這要是讓魏千乘知道了，他們的小命，就全完了！于是，
當天晚上，我的房門，幾乎要被人踏破了。平日里對我愛答不理的管事太監(jiān)們，
一個個都提著重禮，哭喪著臉來找我“投誠”。他們跪在我面前，賭咒發(fā)誓，
說自己以前都是被豬油蒙了心，以后一定對我忠心耿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看著他們那一張張?zhí)搨蔚淖炷?，心里冷笑，面上卻是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
我收了他們的禮，也接受了他們的“忠心”。但其中，有兩個人，我拒之門外。
一個是御膳房的總管，劉胖子。另一個是司禮監(jiān)的秉筆，張謙。這兩個人，
是魏千乘最忠心的兩條狗。也是當初，帶頭架空我，殺我貓的罪魁禍首。被我拒絕后，
這兩個人，徹底慌了。他們認定，我這是要拿他們開刀，去跟魏千乘表忠心。于是，
他們做了一個，我早就預料到的，愚蠢的決定。他們決定，先下手為強！那天深夜，
兩道黑影，潛入了我的院子。他們蒙著面，手里拿著淬了毒的匕首，
準備將我這個“心腹大患”，扼殺在搖籃里。然而，當他們推開我的房門時，看到的，
卻不是床上熟睡的我。而是，坐在桌邊，好整以暇地喝著茶的，東廠提督，魏千乘。以及，
他身后，那十幾個手持繡春刀的，東廠番子。劉胖子和張謙，當場就嚇傻了?！岸健街鳎?/p>
！”魏千乘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只是陰惻惻地，對我說道：“小德子，你這招‘借刀殺人’，
玩得不錯啊?！蔽曳畔虏璞α??！岸街髦囐澚恕！睕]錯，這一切，都是我布的局。
那個秘密賬本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而魏千乘，也是我請來的。我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