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廁所出來時,院子里已經(jīng)基本被警察控制住。
那些匪徒被銬起來押上警車。孫主任正在跟帶隊警官低聲交談,似乎亮明了更高層級的身份,警官態(tài)度很恭敬。蘇小姐站在一旁打電話,語氣平靜,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李富貴和張教授驚魂未定地接受著詢問。
老書記看到我,連忙過來:“小默啊,你沒事吧?嚇死我了這……”
我搖搖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F(xiàn)在必須想辦法脫身。
孫主任結(jié)束談話,走過來對我說道:“陳先生,這里已經(jīng)不安全了?!蚰谷恕芸赡苓€會卷土重來。你需要跟我們走,我們會確保你的安全。”
蘇小姐也掛了電話,走過來,嫣然一笑:“陳先生,我的提議依然有效。一座島,換你手里的麻煩。跟這些官僚在一起,你只會成為被研究的對象或者囚徒。跟我走,財富自由和絕對安全,唾手可得?!?/p>
兩人再次看向我,等待我的選擇。
我知道,一旦跟他們?nèi)魏我环阶撸铱赡芫驮僖矡o法自主,口袋里的“信標”和山神廟的秘密也可能暴露。
我必須自己離開!
我臉上擠出后怕和疲憊的表情,揉著太陽穴:“孫主任,蘇小姐,謝謝你們的好意。但我現(xiàn)在腦子很亂,而且受了驚嚇,只想先找個安靜的地方休息一下,緩一緩。鎮(zhèn)上有旅館,我先去開個房睡一覺,等冷靜下來再決定,行嗎?”
孫主任皺眉,顯然不放心我獨自行動。
蘇小姐則意味深長地看著我:“陳先生,希望你是真的需要休息,而不是……另有打算。要知道,現(xiàn)在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你?!?/p>
我心里一凜,面上卻故作苦笑:“蘇小姐,你看我這樣子,還能有什么打算?我是真的怕了?!?/p>
最終,在我的一再堅持下,孫主任勉強同意,但派了一個便衣人員(可能是他的手下)“護送”我去旅館。蘇小姐也沒再堅持,但那個眼神分明告訴我,她不信。
老書記幫我找了鎮(zhèn)上一家小旅館。那個便衣人員就在旅館大堂守著。
我開了間房,一進去就反鎖房門,心臟怦怦直跳。
時間緊迫!孫主任和蘇小姐的人肯定在外面監(jiān)視!我必須盡快溜出去,前往鎮(zhèn)西的山神廟!
我觀察了一下房間窗戶。旅館只有兩層,我房間在二樓,后面是一條僻靜的小巷。
賭一把!
我輕輕打開窗戶,看了看高度,一咬牙,攀著窗沿,小心翼翼地跳了下去。
落地一個踉蹌,腳踝崴了一下,鉆心地疼。但我顧不上了,一瘸一拐地沿著小巷往鎮(zhèn)西方向拼命走。
我不敢走大路,專挑那些小時候熟悉的小巷穿行。青塘鎮(zhèn)不大,但巷道錯綜復雜,如同迷宮。
一路上,我精神高度緊張,總覺得暗處有眼睛在盯著我,任何風吹草動都讓我心驚肉跳。父親的警告、“掘墓人”的詭異、蘇小姐的莫測、孫主任的壓力……這一切都像巨石壓在我心頭。
腳踝越來越疼,但我不敢停。
必須趕到山神廟!找到周叔!
就在我拐過一個巷口,眼看就要出鎮(zhèn),通往西山的路就在前方時——
一道土黃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擋在了我的面前。
是“掘墓人”!
他們果然沒走遠!一直在盯著我!
“小子,想去哪兒啊?”那個黃衣人聲音沙啞,眼神像毒蛇一樣鎖定我,“把東西交出來,給你個痛快。”
我嚇得魂飛魄散,轉(zhuǎn)身就想跑!
但另一個黃衣人已經(jīng)從后面堵住了退路。
前后夾擊!完了!
我背靠墻壁,渾身冰涼,絕望感瞬間淹沒了我。
“東西……東西不在我身上!被孫主任拿走了!”我試圖做最后的掙扎。
黃衣人獰笑:“騙誰呢?我們看得清清楚楚,你從墻里拿了別的。交出來!”
他們居然看到了?!我的心沉入谷底。
就在黃衣人一步步逼近,伸手要抓向我時——
咻!咻!
兩聲極其輕微的破空聲響起!
緊接著,擋在我前面的黃衣人身體猛地一僵,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怪聲,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后心處,插著兩根細如牛毛的銀針!
身后的黃衣人大驚,剛想有所動作,又是咻咻兩聲,他同樣悶哼倒地,抽搐了兩下就不動了。
我目瞪口呆,完全沒看清發(fā)生了什么。
一個佝僂的身影,從小巷深處的陰影里慢慢走了出來。
他穿著普通的灰色舊褂子,手里拿著一個老舊的旱煙袋,臉上布滿皺紋,眼神渾濁,像個普通的鄉(xiāng)下老漢。
但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是山神廟的看廟人,周叔!
“周……周叔?”我聲音發(fā)顫,難以置信。
周叔走到我面前,看了看地上的黃衣人,用煙袋鍋敲了敲其中一人的腦袋,確認死亡,然后才抬頭看我,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精光:“小默?長這么大了。你爸留下的禍根,到底還是發(fā)芽了。”
他語氣平靜,仿佛剛才殺人的不是他。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這個看起來行將就木的老人,竟然有如此恐怖的身手?!秒殺兩個“掘墓人”?!
“跟我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敝苁謇疬€在發(fā)愣的我,腳步飛快地鉆進另一條更窄的小巷,三拐兩拐,就將身后的尸體和危險徹底拋開。
我像個木偶一樣被他拉著,腦子完全不夠用了。
周叔……根本不是普通看廟人!
很快,我們來到了鎮(zhèn)西頭的山神廟。這座廟很小,年久失修,香火寥落。
周叔把我?guī)нM廟后一間小小的廂房,關上門。
“把你從墻里拿的東西給我看看?!彼苯由斐鍪?。
我下意識地掏出那個金屬“信標”遞給他。
周叔接過信標,仔細看了看,尤其是那個凹槽部分,點了點頭:“沒錯,是‘鑰匙’的一部分。你爸當年偷偷藏起來的,看來是預感到有這一天?!?/p>
“周叔,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爸他……您……”我有無數(shù)問題要問。
周叔點起旱煙,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霧:“有些事,本來不該你知道。但你既然被卷進來了,告訴你也無妨。”
“你爸當年參加的那次科考,名義上是地質(zhì)勘探,實際上是一次秘密行動,目標是尋找一處傳說中的‘遠古秘境’入口。參與者來自各方勢力,明爭暗斗。你爸機緣巧合,得到了一份關鍵的‘鑰圖’殘片和這枚‘信標’。”
“鑰圖指引方位,信標則是開啟門戶的關鍵部件之一。懷璧其罪,你爸知道這東西留在手里是禍害,但又不敢輕易上交,因為不知道當時科考隊里誰是敵誰是友。于是,他假裝只得到殘片,上交了,暗中卻藏起了更重要的信標,然后退出漩渦,回到鎮(zhèn)上隱居。”
“他臨走前,將這件事告訴了我,囑托我,如果有一天禍事上門,就盡力護你周全。”
我聽得心神震撼:“周叔,您到底是什么人?您剛才……”
周叔笑了笑,笑容里有些滄桑:“我?以前跟你爸是戰(zhàn)友,后來犯了點紀律,就提前退休,來這里看廟,圖個清靜。至于身手……老了,不如當年嘍?!?/p>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我深知絕對沒那么簡單。剛才那殺伐果斷的手段,絕非凡人。
“那現(xiàn)在怎么辦?孫主任、蘇小姐,還有那些‘掘墓人’,他們都在找這些東西。”我急切地問。
周叔沉吟片刻:“孫明(孫主任)代表的‘守秘人’,算是官方正統(tǒng),但內(nèi)部派系復雜,東西給他們,未必是好事,你很可能被控制起來。那個蘇小姐背后的‘收藏家’,亦正亦邪,追求力量,唯利是圖,更不可信?!蚰谷恕瘎t是一群瘋子,為了目的不擇手段?!?/p>
“最好的辦法,是你親自帶著‘信標’,去找真正的‘秘境’入口?!?/p>
我愣住了:“我?我去找?”
“對?!敝苁妩c頭,“信標在你手里,你就是鑰匙。只有你,才能決定這把鑰匙用來打開哪扇門,或者……永遠鎖死它。這也是你爸留下信標給你的深意?!?/p>
他站起身,從破舊的床板下摸索著,拿出一個同樣老舊的軍用挎包,遞給我。
“里面有些東西,你或許用得上。記住,別相信任何人,除了你自己。往西走,進山,按照你爸當年科考筆記里記載的路線去找。能不能找到,就看你的造化和決心了。”
我接過挎包,感覺沉重無比。這一切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不是只想拿個拆遷款嗎?怎么就成了決定秘境鑰匙歸屬的關鍵人物了?
但事已至此,我已沒有退路。
父親用他的方式,給了我一個選擇的機會。
一個危險重重,但也可能充滿機遇的選擇。
我握緊了手中的“信標”和周叔給的挎包,眼神逐漸堅定。
“我知道了,周叔。謝謝您?!?/p>
周叔拍拍我的肩膀:“去吧,小子。山路難走,人心更難測。多加小心?!?/p>
我重重點頭,打開廂房后窗,看向遠處連綿起伏的西山。
新的征途,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