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出那枚芯片。很小，黑不溜秋的。他找來一個老式讀卡器，插進電腦。
里面東西不多。一個地址，還有幾張進出門的卡密。隼叔說這是個洗錢的點。不大，但油水足。
“公司”的買賣。
陳平安關了電腦，坐在黑暗里。窗外霓虹燈一閃一閃，照得他臉上明明暗暗。
他想了好一會兒。然后他站起來，出門。
他去找刀疤杰。
刀疤杰正在臺球廳打球。光著膀子，一身橫肉。看見陳平安進來，他把桿子一扔。
“龍七？稀客啊?！?/p>
陳平安走過去?！敖芨纾膬删?？”
刀疤杰打量他兩眼，揮揮手。旁邊小弟都散開了。
“啥事？”
陳平安湊近點，壓低聲音。“有個活。油水大，風險也大?！?/p>
刀疤杰瞇起眼。“說清楚?！?/p>
“公司的一個點?！标惼桨舱f?！跋村X的。我看不順眼?！?/p>
刀疤杰笑了?！澳憧床豁樠?？龍七，你吃錯藥了？”
陳平安也笑。“杰哥，你甘心一直這樣？被上頭壓著，被公司踩著？弄點錢，還得看人臉色?！?/p>
刀疤杰不笑了。他盯著陳平安。
“那地方守備不嚴。”陳平安接著說?！拔抑涝趺催M去。得手了，三七分。你七。”
刀疤杰心動了。但他不傻?！盀樯墩椅?？”
“你膽子大。”陳平安說?！皠e人不敢碰公司的東西，你敢。”
這話刀疤杰愛聽。他摸摸下巴上的疤。
“詳細說說?！?/p>
陳平安把計劃說了。很簡單，趁夜里換班時候進去，拿錢，拿數(shù)據，走人。速戰(zhàn)速決。
“里頭有自己人？”刀疤杰問。
“也許吧?！标惼桨舱f?！奥犝f里頭的人，也對公司不滿。壓榨太狠。”
刀疤杰想了半天，最后拍板。“干。但得出我的人?！?/p>
“行?！标惼桨颤c頭?！懊魍??！?/p>
從臺球廳出來，陳平安又去找了幾個人。都是平時被壓榨得狠的，有點怨氣的。他沒說那么細，只說有個搞錢的機會，敢不敢來。
有人猶豫，有人直接拒絕。也有兩個點頭的。一個叫豁牙李，一個叫小山東。
夠了。陳平安想。
第二天晚上，天氣悶熱。要下雨的樣子。
陳平安和刀疤杰的人在碼頭附近集合。一共五個人，加上陳平安六個。都穿著黑衣服，看著像那么回事。
刀疤杰沒來。他說他坐鎮(zhèn)后方。
陳平安心里明白。刀疤杰是想撇清關系。成了，他拿大頭。輸了，推陳平安出去頂罪。
挺好。陳平安要的就是這個。
那地方是個倉庫。外面看著破舊，里頭有乾坤。陳平安帶人摸到后門。
他用隼叔給的卡密刷開門。綠燈亮了。
“神了，龍七哥?！被硌览钚÷曊f?！斑@你都知道?！?/p>
陳平安沒說話，擺擺手。幾個人溜進去。
里頭挺大，堆著貨箱。最里頭有個辦公室，亮著燈。能聽見里面有人說話，還有點音樂聲。
陳平安示意大家蹲下。他悄悄靠近些，聽里面的動靜。
是兩個人。一個在抱怨工資低，活多。另一個讓他小聲點，別讓監(jiān)控聽見。
“聽見咋了？”第一個聲音說。“老子不干了！公司當我們是牲口?。俊?/p>
陳平安心里一動。他慢慢退回來。
“里頭兩個人?！彼麑Υ蠹艺f?！昂孟癫惶蜌?。”
“直接沖進去？”小山東問。他有點緊張，手在抖。
“別。”陳平安說?！拔胰タ纯?。你們等著?！?/p>
他整了整衣服，直接走過去，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里面聲音停了。過了一會兒，門開條縫。一張警惕的臉?！罢l？”
“送貨的?！标惼桨舱f?！皢巫雍孟裼悬c問題，來對一下?！?/p>
門開了。開門的是個年輕人，一臉不耐煩。里頭還有個年紀大點的，坐在電腦前。
陳平安走進去，隨手帶上門。
“送啥貨？今天沒單子啊?！蹦贻p的說。
陳平安看看他們。他能感覺到那股怨氣，沉甸甸的。尤其是年輕人，一肚子火。
“其實不是送貨。”陳平安說。“來跟你們談筆生意。”
年紀大的站起來?！澳阏l??？出去！”
年輕人卻攔了一下?！吧渡?？”
陳平安笑了。他集中精神，感覺那年輕人的情緒。像水波一樣，他能輕輕推一下。
“能讓你們出口氣的生意?！标惼桨舱f?！绊槺?，賺點外快?！?/p>
年輕人眼睛亮了?！霸趺凑f？”
陳平安簡單說了。說他們只要配合一下，假裝被劫，事后能分一筆。而且能把鍋甩給公司的對頭。
年紀大的直搖頭?！安恍胁恍校∵@要出事！”
年輕人卻哼了一聲?！俺錾妒?？老王，你還沒受夠？干一年不如人家一天撈的多！”
“可是……”
“別可是了。”年輕人轉向陳平安?！霸趺捶?？”
“三成?！标惼桨舱f?！艾F(xiàn)金歸我們，數(shù)據備份你們留一份，說不定以后用得上。”
年輕人一拍大腿?！案闪耍 ?/p>
老王還想勸，被年輕人瞪了一眼，不說話了。
陳平安出去叫其他人進來?；硌览詈托∩綎|他們看見辦公室倆人乖乖配合，都傻眼了。
“龍七哥，你咋辦到的？”豁牙李問。
陳平安沒解釋。“快搬東西?！?/p>
現(xiàn)金不多，幾十萬。但有幾個硬盤，看著挺重要。年輕人幫著拆下來，遞給陳平安。
“這里面是啥？”陳平安問。
“賬本吧?！蹦贻p人說?！斑€有幾個賬戶的密鑰。我們這種外圍點，也就這點東西?！?/p>
陳平安把硬盤收好?，F(xiàn)金裝進袋子。
臨走，他對年輕人說：“趕緊走。換個地方呆幾天?！?/p>
年輕人點頭?！爸?。謝了，哥們?！?/p>
陳平安帶人撤出來。整個過程不到二十分鐘。
外面開始下雨了。淅淅瀝瀝的。
回到集合點，刀疤杰已經等著了?？匆姽墓牡拇樱劬Ψ殴?。
“得手了？”
陳平安把袋子遞給他?！包c數(shù)吧。說好的，你七?！?/p>
刀疤杰打開袋子看了看，很滿意。“龍七，有點本事啊?！彼贸鋈冲X，遞給陳平安?！澳愕?。”
陳平安沒接?！敖芨?，這錢我不要。給弟兄們分分吧。大家辛苦?！?/p>
豁牙李和小山東他們都愣住了。然后臉上笑開花。
“龍七哥仗義！”
刀疤杰有點意外，但也沒多說?！靶校蔷椭x謝你了?！彼呐年惼桨驳募绨?。“以后有事，找我?！?/p>
等人散了，陳平安一個人往回走。雨下大了，他也沒打傘。
心里有點空。剛才用了能力，這會兒后勁上來了。
他又想起那個女孩。白裙子，在河邊。好像還對他笑了。
叫啥名來著？
他想啊想，怎么也想不起來。腦子里霧蒙蒙一片。
他蹲在路邊，雨水順著頭發(fā)流到臉上。涼冰冰的。
過了一會兒，他站起來，抹把臉。
還得往前走。
他摸摸懷里那幾個硬盤。硬邦邦的，硌人。
這算邁出第一步了。得了點錢，試了隼叔的情報，還行。在幫里也落了點好名聲。
以后呢？以后更難。
雨漸漸小了。天邊有點發(fā)白，快亮了。
陳平安慢慢走回去。路上沒人，靜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