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江直樹保送A大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高中部。天才少年的光環(huán)更加耀眼,他幾乎成了學(xué)校的一個傳奇,人人談?wù)摵土w慕的對象。
湘琴聽到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在教室,在走廊,在食堂,總能聽到女生們興奮又失落的議論。
“哇,A大哎!江直樹太厲害了吧!” “以后是不是就很難見到他了?” “本來也見不到幾次好嗎?他除了上課就是圖書館。” “也是哦……感覺和我們不是一個次元的?!?/p>
每一次聽到,湘琴的心就像被細(xì)小的針尖輕輕刺了一下,不劇烈,卻密密麻麻地疼。那個她拼盡全力也無法企及的未來,他就這樣輕松地、頭也不回地奔赴了。而她,連成為他回憶里一個模糊背影的資格,似乎都沒有。
【背景板湘琴實慘】
【工具人石錘了】
【直樹的人生計劃里根本沒有湘琴】
【這還不分手?等著過年嗎?】
【分什么手,從來沒在一起過好吧】
【扎心了老鐵】
【湘琴快醒醒吧!】
彈幕總是能精準(zhǔn)地補刀,把她試圖隱藏的傷口血淋淋地揭開。
她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下意識地躲避江直樹。不再是以前那種“啊他好帥我要沖過去”的花癡,而是真正的、帶著怯懦和傷痛的躲避??吹剿麖淖呃饶穷^走來,她會立刻轉(zhuǎn)身繞道;看到他坐在圖書館慣常的位置,她會選擇最遠(yuǎn)的角落;甚至在他可能出現(xiàn)的球場,她也不再駐足。
她的異常,連純美和留農(nóng)都感覺到了。
“湘琴,你最近怎么了?好像很久沒聽你提起江直樹了?”午休時,純美忍不住問。
留農(nóng)咬著小餅干,補充道:“對啊,而且看到他就跑,你們吵架了?”
湘琴扒拉著飯盒里的米飯,沒什么胃口,低聲說:“沒有吵架。就是……就是覺得,沒必要再打擾他了?!?/p>
“打擾?”純美和留農(nóng)對視一眼,不太明白。
“他都要去A大了啊,”湘琴抬起頭,努力想擠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以前是我太自不量力了,總是纏著他,他一定很煩我吧?!?/p>
【唉,終于認(rèn)識到現(xiàn)實了】
【心疼但這是好事】
【早該這樣了姐妹!】
【直樹會不會有點不習(xí)慣?畢竟跟屁蟲沒了】
【他不習(xí)慣個鬼,估計開心還來不及】
【清凈了,可以專心搞學(xué)術(shù)了】
“湘琴……”純美看著她這樣,有點心疼,“你別這么說自己……”
“我沒說錯啊,”湘琴搖搖頭,打斷了朋友的話,“成績那么差,腦子又笨,總是給他添麻煩……除了會惹他生氣和讓他丟臉,我好像什么都沒為他做過。他討厭我也是應(yīng)該的?!?/p>
這些話,像是說給朋友聽,也像是在對自己進行一場遲來的審判。每說一句,心就鈍痛一下,卻也清醒一分。
留農(nóng)拍了拍她的肩膀:“可是你喜歡他那么久,就這么算了?”
“不然呢?”湘琴反問,眼里是前所未有的黯淡,“難道要等他親口對我說‘滾開,你很煩’嗎?那我可能真的會去跳河哦?!彼噲D用開玩笑的語氣,卻透著一股濃濃的自嘲和悲哀。
純美和留農(nóng)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而湘琴不知道的是,她的“躲避”,其實某個人注意到了。
江直樹發(fā)現(xiàn),那個總是像小尾巴一樣突然冒出來、用各種笨拙借口和他搭話的袁湘琴,好像真的消失了。
走廊上不會再有意外的“偶遇”和遞到面前的、包裝花哨的便當(dāng)(雖然他從沒接受過);圖書館里,那個總是偷偷看他、被發(fā)現(xiàn)就臉紅得像番茄、然后碰倒一堆書的噪音源也不見了;甚至在他打球休息時,也不會再有一瓶冰涼的、帶著小心翼翼期待的礦泉水遞過來。
世界,似乎突然清靜了不少。
這本來應(yīng)該就是他想要的。他喜靜,討厭麻煩,而袁湘琴簡直就是“麻煩”的代名詞。
可是……為什么偶爾,會覺得有點……不習(xí)慣?
就像一直存在的背景音突然關(guān)閉了,反而凸顯出一種奇怪的寂靜。
有一次,他在走廊上遠(yuǎn)遠(yuǎn)看到袁湘琴和阿金有說有笑地走過去,那個笨女人甚至笑得捶了阿金一下,表情生動又夸張,是他從未在她面對自己時出現(xiàn)過的放松和……開心?
他的腳步不自覺慢了下來,目光追隨著那個身影,直到他們拐過樓梯口消失。
心里掠過一絲極其微妙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異樣感。但那感覺太快太輕,立刻就被他“這和我無關(guān)”的理性思維壓了下去。
【警報!直樹視線鎖定!】
【他看了他看了!他看了三秒以上!】
【是不是突然發(fā)現(xiàn)湘琴不在身邊轉(zhuǎn)了?】
【犯賤心理要開始了?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珍惜個毛,我看是疑惑麻煩精怎么不來了】
【賭一包辣條,直樹現(xiàn)在絕對沒那心思】
【+1,他腦子里只有A大和學(xué)術(shù)】
彈幕總是能吵起來,但湘琴已經(jīng)學(xué)會盡量不去細(xì)看那些關(guān)于江直樹的內(nèi)容了。每多看一次,心湖被攪亂的還是她自己。
她開始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學(xué)習(xí)上?雖然收效甚微,但至少能讓她暫時忘記煩惱。
還有就是,和阿金待在一起的時間變多了。
阿金簡直欣喜若狂,幾乎每天變著花樣給她帶自己烤的面包點心,雖然賣相依舊感人,但味道確實一次比一次有進步。
“湘琴!嘗嘗這個!我新研發(fā)的肉松麻薯包!” “湘琴!今天這個奶香片我烤得超級成功!” “湘琴!你看這個像不像你?圓圓的臉,哈哈!”(遞過來一個烤得有點焦的圓面包)
【阿金牌投喂機持續(xù)運轉(zhuǎn)中】
【論如何用面包捕獲一只受傷的湘琴】
【面包師傅和他的圓臉面包女友】
【直樹輸?shù)貌辉?,誰扛得住這種美食攻勢?】
【雖然但是……湘琴好像臉圓了一點?】
【幸福肥!可愛!】
【阿金:養(yǎng)胖計劃通√】
和阿金在一起,彈幕總是輕松又愉快。湘琴有時候甚至?xí)荒切└阈Φ膹椖欢盒?。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對著阿金,真的能笑出來了,不再是強顏歡笑。
這天放學(xué),阿金推著他那輛破自行車,和湘琴一起慢慢往家走。
“湘琴,你以后……想做什么啊?”阿金突然問。
“我?”湘琴愣了一下,有點茫然,“我不知道……我成績這么差,大概考不上什么好大學(xué)吧……可能,幫我爸照顧一下餐廳?”她老爸開的餐館生意也就一般般。
“那怎么行!”阿金立刻大聲反駁,“你的夢想呢?你不是一直說想當(dāng)護士嗎?”
湘琴驚訝地看向他:“你……你怎么知道?”她好像只很久以前隨口說過一次,自己都差不多忘了。
“我當(dāng)然記得??!”阿金臉有點紅,聲音卻很大,“你說覺得能幫助別人很偉大!雖然你笨手笨腳的,打針可能會把病人嚇?biāo)览补?/p>
【噗!阿金你閉嘴!】
【注孤生發(fā)言雖遲但到】
【但他是真的記得她的夢想】
【直樹:護士?什么護士?】
【扎心了,直樹可能根本不知道湘琴想干嘛】
湘琴也被他逗笑了,輕輕捶了他一下:“喂!我很認(rèn)真的好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阿金躲閃著,笑呵呵地說,“所以你要加油??!雖然當(dāng)護士也要考很難的試……但是沒關(guān)系!我可以幫你!雖然我成績也不怎么樣……但是我可以給你做好吃的補充體力!精神上支持你!”
他的支持方式總是這么樸實又……充滿碳水。
湘琴看著阿金亮晶晶的、充滿鼓勵的眼睛,心里暖暖的。從來沒有人這么認(rèn)真地記得她隨口說過的夢想,還這么笨拙地想要支持她,即使那個夢想看起來遙不可及。
而江直樹……他或許從來不知道,也不關(guān)心她有什么夢想吧。在他眼里,她大概就是一個沒有腦子、只會犯花癡的麻煩綜合體。
“謝謝你,阿金?!毕媲佥p聲說,這一次,道謝格外真心。
“嘿嘿,謝什么!”阿金不好意思地?fù)蠐项^,“對了,湘琴,周末我家的面包店搞試吃活動,你要不要來幫忙?有工資的哦!還可以隨便吃!”
【約會!這是約會吧!】
【阿金很懂嘛!創(chuàng)造相處機會!】
【直樹周末估計在刷題】
【層次不一樣了已經(jīng)】
【湘琴快去!忘記舊愛最好的方法就是擁抱新生活(和新面包)!】
湘琴幾乎沒有猶豫,就點了點頭:“好啊?!?/p>
她需要找點事情做,需要接觸江直樹和彈幕之外的世界。而阿金的面包店,聽起來就是個充滿溫暖和面粉香氣的地方。
和阿金道別后,湘琴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忍不住想,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想盡辦法打聽江直樹周末要去哪里,然后制造各種“巧合”?,F(xiàn)在,她卻答應(yīng)了另一個男生的邀請。
心里不是沒有波瀾的。畢竟喜歡了那么久的人,怎么可能說放下就徹底放下。
但那種心痛的感覺,似乎沒有以前那么尖銳了,更像是一種淡淡的悵然和疲憊。
也許,她真的在慢慢走出來了。
因為她開始明白,單向奔赴的感情,就像一場獨自努力的馬拉松,終點沒有等待,只有無盡的疲憊和失落。而她,真的累了。
是時候,停下來,看看路邊的風(fēng)景,或者……換一條賽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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