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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很安靜。
王家的人被帶走后,這里被重新清理和消毒。
空氣里那股惡臭和血腥味都消失了,只剩下消毒水清冷的味道。
我躺在病床上,看著白色的天花板。
門被敲響,然后推開。
進來的不是醫(yī)院的護士,而是一個女人。
她身后跟著一個團隊,每個人都眼神銳利,氣場沉穩(wěn)。
“江辰,好久不見?!?/p>
她的聲音很平靜,但眼神里有關(guān)切。
“安然。你怎么來了?”
我有些意外。
“領(lǐng)導(dǎo)不放心地方醫(yī)院的水平,讓我?guī)ш犨^來。”
她一邊說,一邊示意團隊開始工作。
他們熟練地檢查著房間里的設(shè)備,更換著藥品。
“你的身體,不能再出任何差錯了。”
特勤隊長李鋒走了進來,在我床邊低聲報告。
“江先生,林溪的職務(wù)已經(jīng)被正式撤銷。醫(yī)院內(nèi)部正在進行全面審查?!?/p>
我“嗯”了一聲。
安然的團隊已經(jīng)開始為我做全面的身體檢查,動作專業(yè)而高效。
李鋒繼續(xù)報告。
“我們按規(guī)定監(jiān)聽了她的通話。剛剛她父親打來電話,和她斷絕了關(guān)系?!?/p>
“說她愚不可及,惹了天大的人物,害了全家。”
我看著安然將新的監(jiān)測貼片貼在我胸口,她的手指很穩(wěn)。
“江先生,我們還查到一件事。”
李鋒的聲音壓得更低了。
“林溪的院長職位,包括這間零號病房,都是三年前總后勤部根據(jù)一號密令,特批給您的?!?/p>
“她似乎一直以為,是王家為她安排的。”
我沉默了。
房間里的電視正在播放午間新聞。
一個嚴肅的男播音員正在播報。
“近日我國安全部門成功破獲一起特大國際間諜案,挫敗了境外勢力危害我國核心利益的重大陰謀。據(jù)知情人士透露,一位代號‘孤狼’的無名英雄在其中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安然幫我調(diào)高了枕頭,看了一眼電視。
“他們終于報道了。雖然還是沒提你的名字。”
“名字不重要,活著就好?!?/p>
安然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隨即又恢復(fù)了專業(yè)。
“是的,活著就好。”
檢查進行了一個下午。
傍晚的時候,李鋒又來報告。
“江先生,林溪還在醫(yī)院里,沒有走?!?/p>
“她到處找人打聽您的身份,但沒人敢跟她說話?!?/p>
“剛才前任院長,在走廊里碰見了她,把關(guān)于院長職位和病房的事,都告訴她了?!?/p>
“她聽完就一直在走廊的長椅上坐著,沒再動過。”
我沒什么反應(yīng)。
安然端了一杯溫水給我。
“喝點水吧,你的嘴唇很干?!?/p>
我接過水杯。
透過門上的小窗,我能看到走廊對面。
林溪就坐在那里。
她的頭發(fā)散亂,曾經(jīng)名牌的套裝上全是褶皺,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她再也不是那個高高在上、意氣風(fēng)發(fā)的林院長了。
我喝了一口水,然后拉上了病房門的遮光簾。
深夜,我被胸口的劇痛驚醒。
安然和她的團隊立刻開始忙碌。
燈火通明。
我隱約聽見門外傳來騷動和哭喊聲。
是林溪的聲音。
她大概是看到了這里的動靜,情緒崩潰了。
“江辰!江辰你怎么樣了!讓我進去看看他!求求你們了!”
李鋒冰冷的聲音響起。
“女士,這里是特級病房,請你立刻離開!”
“我是他妻子!我才是他妻子!”
林溪的聲音尖銳而絕望。
李鋒的聲音里帶了一絲嘲諷。
“是嗎?可我怎么聽說,你已經(jīng)和別人訂婚了?”
“而且,就在幾個小時前,是你親口對我們江先生說,你們已經(jīng)自動離婚了。”
外面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一會,我聽到了她壓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聲。
那哭聲充滿了無盡的悔恨和絕望。
安然給我注射一針鎮(zhèn)痛劑。
疼痛緩緩?fù)巳ァ?/p>
我重新閉上眼睛,將那哭聲隔絕在我的世界之外。
天亮的時候,安然告訴我。
“她昨晚哭暈過去了,被送到了急診?!?/p>
我沒有說話。
安然幫我拉開窗簾,清晨的陽光照了進來。
我從窗戶往下看。
看到林溪失魂落魄地從急診大樓里走出來。
她一個人走在醫(yī)院的林蔭道上。
孤單,落魄。
就在這時,安然走到我身邊,也順著我的目光看下去。
她溫柔地幫我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
這個動作很輕,很自然。
我看到樓下的林溪,也看到了這一幕。
她停下了腳步,抬頭望著我的窗口。
隔得太遠,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我看到她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然后整個人癱倒在了地上。
許久,都沒有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