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個意外的消息徹底打亂了我平靜的生活。
張媽來了。
那個當年調(diào)換我和顧詩曼的保姆，那個改變了我一生命運的女人。
她出現(xiàn)在我的花店門口，比五年前老了很多，頭發(fā)全白了，背也駝了。
看到我的瞬間，她跪了下來。
"小姐，求求你回去看看老爺吧！"她哭著說，"他真的撐不住了，這幾天一直在念你的名字。"
我冷冷地看著她："叫我若雯就好，我不是什么小姐。"
"你是的，你永遠都是顧家的大小姐。"張媽抬起頭，眼中滿是淚水，"是我害了你，是我對不起你。"
"現(xiàn)在說這些有用嗎？"我問。
"沒用，我知道沒用。"她搖頭，"但是老爺真的要不行了，他說想見你最后一面，就算...就算是死也要向你道歉。"
我心里一緊。
雖然對顧家有怨恨，但顧先生對我確實不錯。小時候，他經(jīng)常會偷偷給我買零食，會在我生病的時候關心我。
"他為什么不自己來？"我問。
"他起不來床了。"張媽擦著眼淚，"醫(yī)生說最多還有一個星期。"
我沉默了很久。
"給我一個理由，為什么我要回去？"我問。
張媽看著我，忽然說："因為有些話，只有他能告訴你。"
"什么話？"
"關于當年調(diào)換你們的真正原因。"她說，"還有...還有你的親生父母。"
我愣住了。
"我知道的只是表面，真正的內(nèi)情，只有老爺清楚。"張媽繼續(xù)說，"小姐，你不想知道真相嗎？"
那天晚上，我關了花店，坐上了回去的火車。
五年了，我第一次踏上回家的路。
列車在夜色中穿行，窗外的景色飛快地后退，就像倒退的時光。
我想起了很多往事。
想起小時候顧先生教我寫字，想起他生病時我為他熬粥，想起他每次出差回來都會給我?guī)《Y物...
雖然我一直以為自己只是保姆的女兒，但他從來沒有真正把我當傭人看待。
現(xiàn)在想想，也許他早就知道真相了。
到達顧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中午了。
房子還是那棟房子，但是比以前蕭條了很多?；▓@里的花草都枯死了，墻上的油漆也脫落了。
顧太太聽到動靜跑出來，看到我的瞬間，眼淚就下來了。
"若雯，你回來了。"她沖過來想抱我，但我退開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臉上閃過痛苦。
"他在哪里？"我問。
"樓上，主臥。"她說，"我?guī)闳ァ?
顧先生確實瘦了很多，整個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氣神。
看到我進門，他努力坐起來，眼中閃過一絲亮光。
"若雯，你來了。"他的聲音很虛弱。
我在床邊坐下："我來聽你說那些話。"
他笑了，很苦澀的笑："還是這么直接。這一點，你很像你媽媽。"
"張媽說，你知道當年的真相。"
他點點頭："知道，一直都知道。"
"那你為什么..."
"為什么不阻止？"他打斷我，"因為我也有自私的地方。"
我不解地看著他。
"若雯，你知道嗎，你不是顧家的孩子。"他說。
我的心跳停了一拍。
"什么意思？"
"你的親生父母...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的眼中有深深的痛苦，"二十五年前，他們出了車禍，臨死前把你托付給我。"
我的腦子一片混亂。
"那...那顧太太的孩子呢？"
"早產(chǎn)夭折了。"他閉上眼睛，"我們結婚三年都沒有孩子，好不容易有了，卻...所以當張媽抱著你來的時候，我們都把你當成了上天的恩賜。"
"那為什么要調(diào)換？"
"因為你的身世太復雜了。"他睜開眼看我，"你的父親是商界傳奇，有很多仇人。我怕你的身份暴露后會有危險，所以決定隱瞞下來。"
我越聽越糊涂。
"那顧詩曼呢？她的確是張媽的女兒嗎？"
顧先生搖頭："不是。她是我妹妹的孩子，我妹妹未婚先孕，不敢告訴家里，就托張媽照顧。后來我妹妹意外去世，張媽就一直把詩曼養(yǎng)在身邊。"
"所以...所以其實我們?nèi)齻€都不是對方的孩子？"
"是的。"他苦笑，"造化弄人，三個無關的孩子，卻糾纏了這么多年。"
我的三觀徹底打敗了。
原來，這二十五年的恩怨情仇，都是建立在一個錯誤的前提上。
我不是顧家的女兒，顧詩曼也不是張媽的女兒，而那個真正的顧家女兒，早就夭折了。
"那我的親生父母是誰？"我問。
顧先生從枕頭下拿出一個盒子："這里面有他們的資料，還有...還有他們留給你的東西。"
我接過盒子，手在顫抖。
"若雯，對不起。"他握住我的手，"我本想保護你，卻害了你這么多年。"
"為什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
"因為時機到了。"他說，"你的仇人已經(jīng)老了，不再有威脅。而你，也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了。"
我打開盒子，里面有照片、文件，還有一把鑰匙。
照片上是一對年輕的夫妻，男的英俊，女的美麗，看起來很相愛的樣子。
我的臉，確實很像那個女人。
"這把鑰匙是什么？"我拿起那把古舊的鑰匙。
"是保險箱的鑰匙。"他說，"你父親留下的遺產(chǎn)，一直保存在銀行里。"
我看著手中的鑰匙，心情復雜。
原來我一直在尋找身份認同，卻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復雜。
"若雯，你會原諒我嗎？"顧先生問。
我沉默了很久，最后說："我不知道該原諒什么。你隱瞞了真相，但也保護了我。你讓我受了委屈，但也給了我家。"
"我只希望你能幸福。"他說，"不管以什么身份。"
我點點頭："我會的。"
那天晚上，我住在了顧家。
不是因為原諒了什么，而是因為我需要時間消化這些信息。
半夜的時候，我被一陣哭聲驚醒。
聲音來自隔壁房間，是顧太太在哭。
我走過去，聽到她在自言自語："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害了若雯。如果我當年不那么自私，如果我能勇敢一點說出真相..."
我推開門，看到她坐在床邊，手里拿著一張照片。
那是我小時候的照片。
"你在干什么？"我問。
她嚇了一跳，轉身看到我："若雯，我...我睡不著。"
"因為愧疚嗎？"
她點點頭："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求你原諒，但是...但是這二十五年，我真的把你當女兒看待。"
"我知道。"我在她旁邊坐下，"所以我從來沒有恨過你。"
她愣住了："真的嗎？"
"真的。"我說，"我恨的是命運，不是人。"
她忽然抱住我，哭得像個孩子："若雯，不管你是誰的女兒，你永遠都是我的孩子。"
那一瞬間，我也哭了。
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不管真相是什么，這二十五年的感情是真的。
她確實把我當女兒，我也確實把她當母親。
血緣關系或許是假的，但感情是真的。
第二天，顧先生的情況突然惡化了。
醫(yī)生說他可能撐不過今晚。
我坐在他的床邊，握著他的手。
"若雯..."他艱難地開口，"去找...找墨煜霆..."
"為什么？"
"他...他也知道一些事情..."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關于...關于你父親的公司..."
說完這句話，他就昏迷了。
那天晚上，顧先生去世了。
很安詳，就像睡著了一樣。
我沒有哭，但心里很難過。
不管他做了什么錯事，但他確實像父親一樣愛過我。
葬禮辦得很簡單，來的人不多。
墨煜霆也來了。
看到我的時候，他眼中閃過復雜的情感。
"節(jié)哀順變。"他說。
我點點頭："謝謝。"
葬禮結束后，他主動找到我。
"叔叔走之前，讓我把這個給你。"他遞給我一個信封。
我打開信封，里面是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個地址。
"這是什么？"
"你父親的公司。"墨煜霆說，"現(xiàn)在還在運營，但一直沒有繼承人。"
我震驚地看著他："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世？"
"知道一些。"他點頭，"但不全面。叔叔去世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
"包括什么？"
他深深地看著我："包括你有多優(yōu)秀，包括我有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