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十嶼黑著臉回到家,難得看見陸母凌秀珠端坐在客廳中央。
“今天怎么晚了?”凌秀珠語氣透露著不滿,她的盤發(fā)一絲不茍。
“學(xué)校有些事耽擱了?!标懯畮Z徑直走向書房,被凌秀珠叫住。
“下周你念叔叔壽辰設(shè)宴,記得把戒指帶上?!?/p>
陸十嶼的腳步頓了頓。
“戒指呢,在身上吧?”
陸十嶼拉了拉衣領(lǐng),擋住勒痕,“嗯”了一句。
“你是我們陸家的長子,丟了命也不能把戒指丟了?!?/p>
凌秀珠走到陸十嶼身后,朝著他直挺的背說道:“手機?!?/p>
陸十嶼掏出手機,遞給了凌秀珠。
凌秀珠輸入密碼,翻看著陸十嶼的通話和微信記錄。
“國內(nèi)第一學(xué)府的文憑對你以后的履歷很重要,你是一定要考上京大的,切勿玩物喪志?!?/p>
凌秀珠查看完,把手機還給陸十嶼。
陸十嶼接過手機,沉默著繼續(xù)上樓。
“把校服換了就下來吃飯?!?/p>
“知道了,母親?!?/p>
“動作快點,我就路過進來陪你吃頓飯,等下我要趕飛機?!?/p>
“好的,母親?!?/p>
陸十嶼把房門關(guān)上。靠著門板好一會,然后才開始換衣服。
他脫掉上衣,布料摩擦到脖子上的勒痕,皮膚有點細細碎碎的痛感,像被螞蟻啃咬。
胸膛前屬于少年流暢的線條,少了那枚從小戴著的戒指,很不習(xí)慣。
陸十嶼走去衣柜拿衣服時,注意到對面房子的窗邊,扒著一個人。
是傅明霜。
兩人隔著十米左右的距離。
陸十嶼聽不到她的聲音,但看到她的嘴型,在向赤裸著上身的自己,吹口哨。
陸十嶼按上按鈕,電動窗簾緩慢合上。
***
周一,升旗儀式。
陸十嶼跟往常一樣,發(fā)表國旗下的講話,這次的主題是《直面最真實的自己》
“看看過道上的松柏,它們從不追逐鮮花的嬌艷,堅守著四季的常青。我們不必迎合完美、迎合潮流,我們要學(xué)會接納自己……”
他居高臨下,看著臺下黑壓壓的人群。突然,一抹張揚的紅,闖入他的視線。
他的話,斷在了一半。大家順著他的目光,紛紛往隊伍尾巴看去。
只見遲來的傅明霜,從隊尾一直往前走。
她完全不一樣了!
頭上一撮紅色的挑染,非常扎眼。之前蒼白得像病態(tài)的臉,化上了妝。
里面穿著緊身的吊帶背心,校服外套敞開,看到脖子上系著一根黑色繩子,一枚款式古老神秘的戒指,剛好掛在雙峰之間。
隨著走路,輕微地一晃一晃。
人群自覺地給她讓開一條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引起了不少騷動。
她站定,無名指插入胸前的戒指,抬頭,挑釁地看著陸十嶼。
陸十嶼定定看了傅明霜兩秒,收回目光,把手里的演講稿折起來。
“但如果你原本就骯臟不堪,那就收斂你最真實的一面。如果你的真實就是肆意妄為,那就請你藏起你會灼傷人的觸角。世界因多樣而精彩,不代表它可以容納……垃圾。”
臺上的陸十嶼,目光掃過一群人,最后定在傅明霜身上。
大家以為最后這段是他背的稿子,沒有人在意他演講稿的畫風(fēng)突變。
陽光灑在他臉上,白色的校服干凈整潔,衣不染塵,像個圣人一樣。
傅明霜差點就要朝他喊出“哈利路亞”。
可惜,她不信奉神明。
這世上,有人間、也有地獄,唯獨沒有天堂。
升旗儀式結(jié)束后,德育主任想把打扮高調(diào)的傅明霜揪出來。
它們這里是帝都一中??!京大生源的輸送基地啊!極其權(quán)威的重點高中?。∫院笕珖偷呐囵B(yǎng)搖籃??!
可卻被校長摁住了。
校長語重心長地說:“建華啊,你也不想想,學(xué)校去年新建的那棟德育大樓,為什么叫‘明霜樓’啊?!?/p>
德育主任連忙抹著額上的汗,“是是是”地說。
可學(xué)校里最好的學(xué)生陸十嶼,卻替天行道,把壞學(xué)生傅明霜堵在角落里。
“戒指還我?!?/p>
“自己拿啊?!备得魉α送π馗渲富问幵陔p峰之間。
陸十嶼死死地盯著傅明霜胸前的那枚戒指,五指漸攏,拇指指腹來回摩擦,硬是無法動手。
傅明霜嗤笑一聲,輕佻地問出三句話:
“看夠了嗎?”
“夠大嗎?”
“想摸嗎?”
看見陸十嶼漸漸顯在臉上的怒意,傅明霜再送他三個字:
“求我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