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零點。
互聯(lián)網(wǎng)的世界，沒有黑夜。
一篇名為《百億副局長的“黃金屋”：是誰在掏空江海市？》的深度調(diào)查報道，在“青鳥傳媒”的官網(wǎng)、微博、公眾號等所有平臺，同步上線。
沒有聳動的標題，只有冰冷的質(zhì)問。
文章以蘇青影團隊在楚河縣李家村的調(diào)查為切入點，配上了無人機航拍的高清照片，那口蓋著水泥板的枯井，以及井蓋上新鮮的拖拽痕跡，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刺眼。
報道沒有直接下定論說井下有黃金。
它只是將李偉的公開收入、他情婦名下的百萬豪車、以及這棟與他有著千絲萬縷聯(lián)系的、藏著一口詭異枯井的鄉(xiāng)下老宅，并列在了一起。
通篇沒有一個主觀臆測的詞語，全是客觀事實的陳述。
但正是這種冷靜的、手術刀般的剖析，才更讓人不寒而栗。
文章的最后，只有一句話。
“我們期待李偉副局長，能對公眾的這些疑點，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p>
文章發(fā)布的瞬間，就像一顆深水炸彈，在平靜的輿論場中轟然引爆。
一分鐘后，青鳥傳媒的服務器因為瞬間涌入的巨大流量，直接宕機。
技術部門早有準備，緊急啟用了備用服務器。
五分鐘后，“#百億副局長#”的詞條，出現(xiàn)在微博熱搜的末尾。
十分鐘后，它沖進了前二十。
半小時后，它以“爆”的姿態(tài)，強勢登頂?shù)谝弧?/p>
【臥槽！真的假的？一個副局長能貪這么多？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青鳥傳媒牛逼！蘇青影牛逼！又是硬剛權貴的一天！】
【查！必須一查到底！這口井下面到底藏著什么？我賭一車皮的黃金！】
【@江海紀委 @江海發(fā)布 出來走兩步？裝死呢？】
輿論，徹底失控。
……
此時的李偉，正在一個高檔會所的溫泉池里，摟著兩個年輕的模特，享受著美酒和人生。
他的秘書，驚慌失措地沖了進來。
“李局，不好了！出大事了！”
李偉不悅地皺起眉頭：“毛毛躁躁的，天塌下來了？”
秘書將手機遞了過去，聲音都在發(fā)抖：“您自己看吧，青鳥傳媒……蘇青影……”
李偉接過手機，只看了一眼標題，臉上的血色“唰”一下就褪盡了。
鄉(xiāng)下老宅！枯井！
他藏得最深的秘密，竟然被挖了出來！
“慌什么！”李偉猛地將手機砸在地上，強作鎮(zhèn)定地吼道，“馬上聯(lián)系宣傳部，讓他們?nèi)W(wǎng)刪帖！給蘇青影打電話，告訴她，她想要多少錢，開個價！”
然而，二十分鐘后，秘書帶回了絕望的消息。
“李局……沒用。刪帖的速度，根本趕不上轉(zhuǎn)發(fā)的速度。還有……蘇青影的電話，關機了。”
李偉知道，蘇青影這是鐵了心要跟他死磕到底。
他渾身發(fā)冷，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
他趕緊穿上衣服，開始瘋狂地打電話。
“喂，張部長？網(wǎng)上那事兒您看到了吧？對對，都是誹謗，您得幫我……”
“嘟…嘟…嘟…”
對方直接掛了電話。
他又撥通另一個號碼，他背后的靠山，市里的某位重要領導。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那頭的聲音冰冷得像一塊鐵。
“李偉，你惹了天大的麻煩！這件事，省里已經(jīng)知道了！你自己處理干凈，不要把我牽扯進來！”
啪。
電話再次被掛斷。
李偉癱坐在沙發(fā)上，渾身都被冷汗浸透。
他知道，他被拋棄了。
他成了一枚棄子。
……
第二天一早。
江海市全市干部廉政工作會議，在市政府大禮堂召開。
李偉面色慘白，眼窩深陷，但他還是硬撐著坐在了主席臺的位置上。
他想用這種方式，告訴所有人，他沒事。
然而，當會議進行到一半時，禮堂的后門，被悄無聲息地推開了。
幾個穿著黑色夾克，神情肅穆的男人，走了進來。
為首一人，徑直走上主席臺，無視了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來到了李偉的面前。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紅色的證件，在李偉眼前一晃。
“李偉同志，我們是省紀委專案組的。有些情況，需要你跟我們回去協(xié)助調(diào)查?！?/p>
聲音不大，但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了整個禮堂。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席臺中央。
李偉的身體，篩糠般地抖了起來。他想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雙腿軟得像面條，根本用不上力。
他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兩個工作人員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D膊。
就像在拖一條死狗。
在全市數(shù)百名干部的注視下，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李偉副局長，就這么被當眾帶離了會場。
當他經(jīng)過禮堂門口時，他似乎看到了一個幻影。
那個被他親手毀掉的年輕人，陳鋒，正站在陰影里，平靜地看著他。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
江邊的高檔公寓里。
陳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手機上彈出的新聞快訊。
【江海市規(guī)劃局副局長李偉，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正在接受省紀委監(jiān)委紀律審查和監(jiān)察調(diào)查?！?/p>
他關掉手機，端起一杯紅酒，輕輕搖晃。
酒杯里，倒映著他冰冷的，毫無波瀾的眼睛。
復仇的第一步，完成了。
但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他的手機再次震動，是一個陌生號碼。
他接起，里面?zhèn)鱽硪粋€經(jīng)過處理的、沙啞的聲音。
是蘇青影。
“他招了。為了減刑，他把你當初那份舉報信的來龍去脈，還有他背后的人，全都供出來了?！?/p>
“你的下一個目標，是誰？”
陳鋒看著窗外，城市的車水馬龍在他腳下川流不息。
他緩緩吐出三個字。
“趙宏遠?！?/p>
宏遠集團的董事長，趙凱的父親，李偉背后真正的金主。
也是時候，讓那位在餐廳里羞辱他的趙公子，嘗嘗從云端跌落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