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們是怎么從那片火海里逃出來的。
我的記憶,出現(xiàn)了大段的空白。等我恢復意識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艘行駛在江上的、破舊的貨船上。蘇九坐在我身邊,正在用一塊濕布,擦拭著我額頭的傷口。
我的手臂被簡單地包扎過,但依舊在隱隱作痛。可這點痛,和心里的痛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師父……”我喃喃地開口,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蘇九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將我的頭,攬進了她的懷里。她的懷抱,依舊是冰冷的,但那一刻,我卻感到了一絲久違的溫暖。
我就像一個迷路的孩子,在她懷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把所有的委屈、憤怒、不甘,和那撕心裂肺的悲痛,都發(fā)泄了出來。
那場爆炸,幾乎摧毀了半個街區(qū)。鎮(zhèn)妖司損失慘重,凌千峰也受了傷。他們短時間內(nèi),應該沒有精力再來追捕我們了。
我們暫時,安全了。
但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這份安全,是我?guī)煾赣妹鼡Q來的。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言不發(fā),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我腦子里,反復回放著張隊沖進煤氣站的那個背影,和他最后那句“好好活下去”的吶喊。
我恨。
我恨鎮(zhèn)妖司,恨凌千峰,甚至,恨這個不分青紅皂白的世界。
但最恨的,是自己的無能。如果我再強一點,如果我能早點識破他們的陰謀,師父,就不會死。
“你想報仇嗎?”
一天晚上,蘇九突然問我。我們正站在船頭,江風吹亂了她的長發(fā)。
我看著江面倒映的、城市的璀璨燈火,那些燈火,曾經(jīng)是我誓死守護的東西,而現(xiàn)在,卻讓我感到無比的陌生和諷刺。
“想?!蔽覐难揽p里,擠出一個字。
“那就去做。”蘇九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光恨,是沒用的。恨,只會讓你變成和他們一樣的瘋子。你要做的,是把這份恨,變成一把刀,一把足以刺穿他們心臟的刀?!?/p>
我轉(zhuǎn)過頭,看著她。在月光下,她那張絕美的臉上,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嚴肅而又堅毅的神情。
“你說的對。”我深吸一口氣,擦干了眼角的淚痕,“我不能讓我?guī)煾?,就這么白白地死了。我要報仇,但不是為了殺戮,是為了真相。我要把鎮(zhèn)妖司這個毒瘤,從這個世界上,連根拔起。我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犯下的罪行?!?/p>
從那一刻起,我變了。
我不再是那個對未來感到迷茫和恐懼的逃犯。我成了一個目標明確的、向著所謂的“新秩序”,發(fā)起復仇的戰(zhàn)士。
我不再被動地逃亡,我開始主動出擊。
我讓蘇九教我,關于妖和鎮(zhèn)妖司的一切。我貪婪地吸收著那些打敗我三觀的知識,了解他們的組織架構(gòu),他們的行動模式,他們的弱點。
同時,我也開始運用我過去當警察時,學到的所有技能。我開始分析凌千峰的性格,揣摩他的心理。他冷酷、自負、偏執(zhí),這既是他的優(yōu)點,也是他最致命的弱點。
我不再是一個秩序的守護者,我成了一個秩序的解構(gòu)者。我用他們的方式,來對付他們。
我和蘇九,制定了一個大膽的、近乎瘋狂的計劃。
我們要去偷,不,是去奪回那面“輪回鏡”。
根據(jù)蘇九的推測,凌千峰費了這么大的勁,甚至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抓到她,除了想得到輪回鏡之外,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蘇九的“九尾狐血”,來作為啟動輪回鏡的“鑰匙”。
而現(xiàn)在,鑰匙跑了,他手里的“鎖”,就成了一件廢品。他一定會想辦法,將輪回鏡,存放在一個他認為最安全的地方。
而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經(jīng)過我們抽絲剝繭的分析,最終,目標鎖定在了——市博物館。
那里,即將舉辦一場幾十年來,安保級別最高的國寶展覽。而“輪回鏡”,將作為一件“新出土的古代青銅器”,混在其中,一起展出。
凌千峰,想用國家的安保系統(tǒng),來替他,保管這件妖界至寶。
好一招瞞天過海,燈下黑。
但他想不到,他要面對的,是一個比他更了解這套安保系統(tǒng)的,前刑偵精英。和一個,活了一千年,玩弄人心和幻術(shù)的,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