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
像有上萬根燒紅的鋼針，猛地從脊椎刺入，瞬間貫穿了每一條神經末梢。
林尋的身體重重砸在地板上，劇烈的抽搐讓他蜷縮成一團，廉價出租屋里昏暗的燈光在他視野里扭曲、碎裂。
“滋……滋滋……”
詭異的電流聲在他腦海里瘋狂作響，那是死亡的伴奏。
【警告！警告！】
【宿主“魚塘”活躍度連續(xù)三小時低于10%，判定為“養(yǎng)魚”任務失敗。】
【啟動一級懲罰：神經灼燒?！?/p>
冰冷的、不帶一絲情感的機械音，在他顱內宣讀著判決。
“啊——！”
林尋發(fā)不出一絲聲音，只能在心里發(fā)出無聲的嘶吼。
汗水瞬間浸透了他的T恤，貼在身上又濕又冷。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正在飛速衰減，意識如同被拖拽著，一點點沉入冰冷的深淵。
又要……死了嗎？
半個月前，這個自稱“海王系統(tǒng)”的東西毫無征兆地綁定了他。
規(guī)則簡單粗暴：
【廣撒網，多斂魚，成為萬花叢中過的頂級海王?！?/p>
【魚塘內每維持一條“情感鏈接”，宿主可獲得1天生命?！?/p>
【情感鏈接斷開，生命扣除?！?/p>
【魚塘活躍度過低，將觸發(fā)懲罰?！?/p>
對別人來說，這或許是天堂。
但對林尋——一個重度社交恐懼癥患者來說，這是最惡毒的詛咒。
別說養(yǎng)魚了，他連小區(qū)門口的保安都不敢對視超過三秒。讓他去跟女孩子聊天，還不如直接給他一刀來得痛快。
這半個月，他靠著積蓄，在各種社交軟件上找陪聊。
結果呢？
那些專業(yè)的陪聊姐姐，都被他“嗯”、“哦”、“好的”三連擊聊到主動退款拉黑。
系統(tǒng)判定：情感鏈接建立失敗。
懲罰，如期而至。
“我……我不想死……”
在意識徹底沉淪的最后一秒，求生的本能，像野草一樣瘋狂地從他心底滋生。
【檢測到宿主強烈求生欲……】
【給予最后24小時修正期?！?/p>
【任務目標：在24小時內，建立至少一條有效“情感鏈接”。】
【任務失敗：二級懲罰，心臟停搏?！?/p>
腦海里的機械音，像是最后的通牒。
劇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虛弱和恐懼。
林尋癱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像一條被扔上岸的魚。
24小時。
建立一條情感鏈接。
辦不到。
根本辦不到。
林尋的眼神，一點點變得灰敗。
他緩緩地，從地板上爬起來，挪到電腦桌前。
屏幕上，還亮著他寫了一半的代碼。
那是一個小型的社交服務器，他自己搭建的，用來存放一些私密日記。
看著屏幕上閃爍的光標，林尋的瞳孔，突然縮了一下。
一個瘋狂的、荒謬的、絕望的念頭，像一道閃電，劈開了他死寂的腦海。
和真人聊天……不行。
那如果……
聊天對象，不是真人呢？
或者說……
全都是我呢？
林尋的手，顫抖著，放到了鍵盤上。
手指因為虛弱而有些不聽使喚，但他還是用盡全力，敲下了第一行指令。
CREATE USER 'S-01';
SET PROFILE 'S-01' GENDER=FEMALE, NICKNAME='甜心寶貝';
一個虛擬用戶，被創(chuàng)建了。
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他的眼睛，越來越亮。
那是一種，在絕望中抓住唯一一根稻草的，病態(tài)的光芒。
既然系統(tǒng)要看魚塘。
那我就……
給你造一個魚塘！
凌晨四點。
出租屋里只有鍵盤的敲擊聲，清脆而密集，像一場永不停歇的急雨。
林尋的眼睛布滿血絲，但眼神卻亮得嚇人。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快得幾乎出現(xiàn)了殘影。
屏幕上，一行行代碼如瀑布般滾落。
【虛擬人格數(shù)據庫建立完畢……】
【導入“傲嬌”、“病嬌”、“鄰家”、“御姐”等100種人格模板……】
【AI對話邏輯引擎加載……】
【隨機頭像庫鏈接……】
【朋友圈自動生成腳本部署……】
他正在做的，是一件瘋狂到極致的事情。
他在搭建一個……完全由他自己掌控的“后宮”。
一個由100個虛擬小號組成的，龐大的，虛假的社交網絡。
“搞定了。”
當敲下最后一個回車鍵時，林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虛脫般地靠在了椅背上。
他看著屏幕上那100個剛剛誕生的，擁有不同頭像、不同昵稱的賬號，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有救了。
或許，真的有救了。
他休息了不到十分鐘，便立刻開始了下一步。
打開一個名為“尋的魚塘”的分組，他將這100個小號，整齊地排列進去。
然后，他深吸一口氣，點開了第一個。
S-01，甜心寶貝。
頭像是一個動漫風的可愛女孩，眨著大眼睛。
林尋切換到自己的主賬號，手指懸在鍵盤上，猶豫了半天。
和一個……自己創(chuàng)造出來的AI聊天？
這感覺，太過詭異。
但死亡的威脅，壓倒了一切。
他硬著頭皮，發(fā)出了第一條消息。
【我】：在嗎？
幾乎是信息發(fā)出的瞬間，對話框的另一頭，就彈回了消息。
【甜心寶貝】：在呀在呀！小哥哥終于理我了，等你好久了呢！(??ω??)??
林尋看著那個顏文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是他自己設定的“粘人甜妹”人格。
雖然羞恥，但……似乎可行！
他壓下心頭的怪異感，繼續(xù)操作。
【我】：在干嘛呢？
【甜心寶貝】：在想你呀！小哥哥不在，我做什么都好無聊哦~
林尋：“……”
他強忍著腳趾摳地的沖動，將這段對話，截了個圖。
然后，他打開了第二個小號。
S-02，凜。
頭像是黑長直的冷艷少女，眼神疏離。
這是他設定的“高冷傲嬌”型。
【我】：在？
消息發(fā)出去，過了足足五分鐘，對方才回復。
【凜】：有事？
一個字，惜字如金。
完美符合人設。
林尋再次截圖。
就這樣，他像一個精神分裂的病人，用自己的主號，和自己創(chuàng)建的100個小號，挨個“尬聊”。
有熱情的，有冷淡的，有病嬌的，有知性的……
每一個AI，都按照他設定好的人格，做出了精準的回應。
一個小時后，他收集了100張不同的聊天截圖。
“呼……”
林尋看著那些截圖，感覺自己快要精神錯亂了。
他顫抖著手，在心里對系統(tǒng)說：“上傳……任務證明?！?/p>
【叮，檢測到宿主社交證據……】
【正在分析“情感鏈接”……】
來了。
審判的時刻，來了。
林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知道，這種自欺欺人的方式，能不能騙過那個神秘的系統(tǒng)。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分析完畢?！?/p>
腦海里的機械音，再次響起。
林尋的呼吸，都停滯了。
【檢測到100條全新“情感鏈接”，鏈接強度：微弱?！?/p>
【任務……判定成功?！?/p>
【獎勵：100天生命?！?/p>
【警告：鏈接強度過低，請宿主盡快加深情感交流，否則鏈接將在72小時后自動斷開。】
成了！
竟然真的成了！
林尋的身體一軟，整個人癱在了椅子上。
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間席卷了他全身。
他看著屏幕上那100個頭像，放聲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出來。
活下來了。
靠著這種荒誕的方式，他竟然，真的活下來了。
他看著那個分組名“尋的魚塘”，眼神復雜。
從今天起，他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孤獨，也最熱鬧的“海王”。
他，是這個魚塘里，唯一的……
塘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