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后，客廳里安靜得能聽到時鐘指針走動的細微聲響。
我和陳默對視一眼，無需多言，默契已然達成。他拿起車鑰匙："我去醫(yī)院附近等著，確保萬一。"他需要掌握現(xiàn)場情況，以備不時之需，也能在必要時提供第一手信息。
我點點頭，留在家里，守著電腦和手機。我的戰(zhàn)場在這里。我再次檢查了所有錄音設(shè)備的備份情況。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約半小時后，我的手機響了，是陳默打來的，他壓低了聲音："他們到了，三個人，在東側(cè)入口徘徊，被保安攔下了。情緒很激動。"
幾乎同時，那個陌生號碼再次瘋狂地呼叫我的手機。
我深吸一口氣，接通，并再次按下錄音鍵。
"林薇！你耍我們是不是？！"王棟的咆哮聲瞬間炸響，背景音嘈雜，能聽到他粗重的喘息和其他人模糊的勸阻聲（應(yīng)該是王父王母），還有醫(yī)院保安嚴厲的警告，"707病房根本沒人！護士站說查無此人！你他媽到底在哪？！"
我盡量讓聲音顯得"慌亂"又"委屈"，繼續(xù)引導(dǎo)："怎么可能？就是707?。∈遣皇悄銈冋义e樓了？還是走錯電梯了？VIP區(qū)需要特定權(quán)限才能上的......"
"放屁！我們問得清清楚楚！就是沒有！你是不是根本就沒住院？你養(yǎng)母也沒在這！你騙鬼呢！"王棟的聲音因為憤怒和丟臉而徹底失控，"你趕緊給我滾出來！不然我今天就在這鬧開！讓你和你那有錢老公的臉都丟盡！"
"王棟！你別亂來！醫(yī)院有保安！有監(jiān)控！"我"急切"地警告，這句話既是對他說，也是說給錄音聽。
"保安？監(jiān)控？算個屁！我看今天誰能攔著我找我姐！"他顯然已經(jīng)氣昏了頭，開始口不擇言地威脅，"我告訴你林薇，那二十萬你不吐出來，再額外補償我爸媽的精神損失費，我今天就沒完！你們不是有錢嗎？拿錢買平安?。〔蝗晃揖腿ゾW(wǎng)上曝光你們！讓全網(wǎng)人肉你們！"
"那錢是你們自愿給我的嫁妝！"我抓住時機，提高聲調(diào)反駁，意在引導(dǎo)他說出更多。
"嫁妝個屁！那就是定金！是讓你以后給我們家當牛做馬的定金！誰讓你拿錢跑路的？！"王棟嘶吼著，徹底撕破了臉皮，"我告訴你，今天不拿出五十萬，你和你那病秧子養(yǎng)母都別想安生！我知道你們肯定在這醫(yī)院！掘地三尺我也把你找出來！"
就在這時，背景音里傳來另一個更加嚴厲的聲音："先生！請你立刻冷靜！你們已經(jīng)嚴重擾亂醫(yī)療秩序！警告無效，我們現(xiàn)在正式報警！"
"報警？你報啊！我看警察來了抓誰！她騙我們錢！她是不孝女！"這時王母尖利的聲音加入了戰(zhàn)團，帶著撒潑的哭腔，"老天爺??！你開開眼??！女兒有錢了就不要爹娘了??！把我們騙過來耍著玩?。∥也换盍税。?
吵鬧聲、哭嚎聲、保安的呵斥聲、圍觀者的議論聲......通過手機聽筒，混亂地傳來，構(gòu)成了一幅無比清晰的鬧劇畫面。我在這邊，面無表情地聽著。每一個字，每一聲威脅，每一次撒潑，都成了錄音筆里鐵一般的證據(jù)。
很快，電話那頭傳來新的、威嚴的聲音："我們是派出所的！怎么回事？誰在這里鬧事？"
警察來了。
王家人像是找到了新的發(fā)泄對象，立刻七嘴八舌地圍上去控訴。
我冷靜地對著手機說了一句，聲音足夠清晰："警察同志，如果他們指控我，請讓他們提供證據(jù)。我隨時愿意配合調(diào)查，并通過法律途徑解決所有糾紛。"
我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過去，清晰而冷靜，與王家人的狂躁形成巨大反差。然后，我掛斷了電話。不需要再聽了。足夠了。
這段錄音里，包含了他們的威脅勒索（"拿錢買平安"、"不拿出五十萬沒完"）、公然侮辱、強闖醫(yī)院、擾亂秩序，以及最重要的——他們親口否認了二十萬是"嫁妝"的贈予性質(zhì)，明確其為"定金"，甚至直言是讓我"當牛做馬"的定金。這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家庭糾紛的范疇。
幾分鐘后，陳默的電話打了過來，聲音帶著一絲如釋重負："警察把他們?nèi)齻€都帶回派出所了，理由是擾亂公共場所秩序。醫(yī)院方出示了VIP區(qū)根本沒有707病房的記錄，也沒有任何姓林的病人符合他們的描述。他們的指控根本立不住腳。"
"嗯。"我輕輕應(yīng)了一聲，看著電腦屏幕上保存好的多個音頻文件，"我這邊，也拿到了所有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