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上的直播界面短暫卡頓了一下。
王棟那張因憤怒和沮喪而扭曲的臉定格了一瞬。他顯然沒料到會有人突然申請連線，尤其在他如此狼狽的時候。
他下意識地就想點拒絕，嘴里不耐煩地嘟囔著："誰啊這......搗什么亂......"
但或許是為了維持直播間"求助"的熱度，或許是想看看是誰，他那只不耐煩的手指最終還是滑向了"接受"。
下一秒，我的影像出現在了直播畫面的小窗口里。
背景是我家S市新居簡潔溫暖的客廳，燈光柔和。我穿著家居服，頭發(fā)松松挽著，臉上沒有刻意打扮，卻透著一種居家的安寧和冷靜。與王棟那邊刻意營造的愁苦背景和焦躁情緒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王棟的眼睛瞬間瞪大了，像是活見了鬼。他嘴巴張合了幾下，沒發(fā)出聲音，整個人僵在那里，仿佛大腦宕機。
彈幕瞬間爆炸了：
"臥槽？！這是正主來了嗎？！"
"這是那個姐姐？看起來不像壞人啊......"
"這畫面反差......主播在網紅咖啡廳訴苦，姐姐在家里一臉平靜？"
"吃瓜吃瓜！趕緊錄屏！"
"姐姐好剛！直接連線對質！"
短暫的死寂后，王棟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聲音尖利得幾乎破音："林薇？！是你？！你居然敢露面？！你把我家的錢弄到哪里去了！媽都被你氣住院了！"
他一開口就是質問和指控。
我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樣子，內心毫無波瀾，甚至覺得有些可悲。我調整了一下麥克風，聲音平靜，清晰地透過網絡傳遞出去："王棟，你說媽住院了？什么??？在哪家醫(yī)院？主治醫(yī)生是誰？"
我的問題直接、具體，沒有任何情緒化的指責，卻像一把冰冷的手術刀，瞬間剖開了他謊言的表層。
王棟明顯噎住了，眼神慌亂地飄向別處，支吾著："就......就是被你氣的！心臟病！高血壓！在哪家醫(yī)院......在......在縣人民醫(yī)院！"他報出一個模糊的答案。
"縣人民醫(yī)院哪個科室？病房號多少？我正好有朋友在那邊，可以馬上幫忙聯系專家會診，費用我可以現在先轉過去。"我步步緊逼，語氣依舊平穩(wěn)，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
"你......你少假好心！"王棟被我問得啞口無言，臉漲得通紅，只能提高音量來掩飾心虛，"你先說那二十萬呢！那是爸媽的養(yǎng)老錢！你拿了錢就跑！你就是騙子！"
彈幕此刻已經基本一邊倒了：
"笑死，一問具體信息就露餡。"
"縣人民醫(yī)院......這范圍也太廣了，一看就是編的。"
"姐姐邏輯清晰，反擊漂亮！"
"張口閉口就是錢，到底誰騙誰?。?
"感覺弟弟在撒謊......"
我看著他黔驢技窮的樣子，輕輕嘆了口氣，這聲嘆息透過麥克風，清晰地傳到了所有觀眾耳中。不是委屈，不是憤怒，而是一種帶著淡淡嘲諷的憐憫。
"那二十萬，不是你父母當著全國觀眾的面，硬塞給我，說是補給我的'嫁妝'嗎？"我刻意加重了"嫁妝"兩個字，"怎么，給了人的東西，還能叫騙？當時節(jié)目組鏡頭可都拍著呢，需要我把那段找出來回放一下嗎？"
王棟被堵得說不出話，只能重復："那......那說好了你要給爸媽養(yǎng)老的！"
"說好了？"我微微挑眉，"誰跟誰說好了？有合同嗎？有協議嗎？還是法律規(guī)定了，收了嫁妝就必須無限度負責原生家庭弟弟買房娶媳婦以及所有開銷？"
我頓了頓，目光銳利地透過屏幕盯著他："王棟，你們當初為什么把我送人，真的需要我在直播間里，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再重復一遍嗎？是因為當年家境困難，還是因為——你們家，只想要一個兒子？"
最后那句話，我問得輕描淡寫，卻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瞬間激起了千層浪。
彈幕徹底瘋狂了：
"重男輕女！果然是！"
"破案了！把女兒送人，等女兒有錢了又找上來吸血！"
"二十萬嫁妝原來是釣魚執(zhí)法??！"
"支持姐姐！干得漂亮！"
"弟弟傻眼了吧哈哈！"
王棟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張著嘴，手指著我，氣得渾身發(fā)抖，卻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因為我說的是赤裸裸的、無法辯駁的事實。
那個連線的律師還沒退出，他冷靜的聲音插了進來，仿佛在做最后的總結陳詞："王先生，看來情況已經很清楚了?；谀銊偛诺拿枋龊蛯Ψ降幕貞缮夏愦_實很難主張返還那筆錢，也很難要求對方承擔贍養(yǎng)義務。我再次建議你們家庭內部協商解決。"
律師的話像最后一記悶棍，狠狠砸在王棟頭上。
他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對著鏡頭歇斯底里地吼道："林薇！你等著！你別得意！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能找到你！"
然后，直播屏幕猛地一黑。
他下播了。像是輸光了最后一分錢的賭徒，狼狽不堪地逃離了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