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部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絞痛時，我正扶著墻，想去夠桌上的水杯。羊水毫無征兆地破了，
溫?zé)岬囊后w瞬間浸透了我的家居褲，順著小腿蜿蜒而下，在地板上匯成一小灘水漬。
我疼得眼前發(fā)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滑倒在地。手機就在不遠處的沙發(fā)上，
我用盡全身力氣爬過去，指尖顫抖著，撥出了那個刻在骨子里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背景音嘈雜，有音樂，有歡笑，還有人起哄喊著“親一個”?！拔梗?/p>
”顧銘遠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耐煩，帶著一絲酒后的沙啞。
我疼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嚨里擠出破碎的呻-吟：“銘遠……我……我肚子好疼……羊水……羊水破了……”“許念，
你又在玩什么把戲？”他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就為了讓我回去？
今天是小雅的生日，我警告你，別鬧?！毙⊙?。蘇雅。
他那個捧在心尖上、碰一下都怕碎了的白月光。我抓著手機，感覺連呼吸都帶著血腥味，
絕望地哀求：“我沒有……是真的……我流了好多血……求你……快回來……”“呵，
”他嗤笑一聲，那笑聲隔著聽筒，卻像針一樣扎進我的心臟，“為了逼我回去，
連流血這種謊話都說得出口？許念，你的手段，真是越來越低級了?！薄芭尽?/p>
”電話被他掛斷了。聽筒里只剩下冰冷的“嘟嘟”聲，像是在為我這段可笑的婚姻，
敲響喪鐘。我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小腹的疼痛一陣比一陣劇烈，
意識在黑暗的邊緣反復(fù)拉扯。模糊中，我好像看到了五年前的那個雨夜。
同樣是這樣刺骨的冷。我背著渾身是血的顧銘眼，在泥濘的山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
身后，是追殺他的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那時候，他虛弱地趴在我背上，
用氣若游絲的聲音問我：“你叫什么名字？”我怕他分心，只是用力地把他往上托了托，
說：“別說話，留點力氣?！焙髞?，他活下來了，卻忘了是誰救了他。他把所有的感激和愛，
都給了那個在他醒來后、恰好出現(xiàn)在病房門口的蘇雅。蘇雅說，是她救了他。他便信了。
而我，成了那個用盡手段嫁給他、拆散了他們這對“有情人”的惡毒女配。
腹部的劇痛將我從回憶中拉回現(xiàn)實，一股熱流從身下涌出，我知道，那是什么。
我用最后的力氣，撥通了120。在被抬上救護車的那一刻，我看到窗外城市的霓虹，
正將夜空映照得璀璨如晝。我知道，此刻，在城市的另一端，我的丈夫顧銘遠，
正為另一個女人點燃生日蠟燭，許下……或許是和我離婚，和她白頭偕老的愿望。我的眼角，
滑下了一滴滾燙的淚。顧銘遠，如果……如果當(dāng)年救你的人是我，這一切，會不會有所不同？
2. 病危通知書上，我簽了自己的名字醫(yī)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濃得化不開，嗆得人想流淚。
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被飛速地推向手術(shù)室。頭頂?shù)臒艄庖槐K盞晃過，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病人大出血，胎兒心率下降，情況危急！”“家屬呢？聯(lián)系上家屬沒有？”“聯(lián)系不上，
電話一直無人接聽！”護士焦急的聲音在我耳邊回響，我卻感覺那么遙遠。我的手，
還緊緊攥著那個冰冷的手機。從上救護車到現(xiàn)在，我給他打了不下二十個電話，
沒有一個被接通?；蛟S，是嫌我煩，直接關(guān)機了吧。又或許，是在那個熱鬧的生日派對上，
我的電話鈴聲，顯得太過刺耳，打擾了他和蘇雅的濃情蜜意。
“病人需要立刻進行剖腹產(chǎn)手術(shù)，并且切除子宮，否則大人和孩子都保不?。?/p>
這是病危通知書和手術(shù)同意書，必須要有家屬簽字！”醫(yī)生拿著一疊文件，擋在了病床前，
語氣凝重。切除子宮。這四個字，像四把尖刀，狠狠地扎進了我的心臟。我才26歲。
如果沒了子宮，我這輩子，就再也不可能當(dāng)媽媽了?？扇绻磺校液秃⒆?，都會死。
我看著醫(yī)生嚴肅的臉，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多可笑啊。我許念，
堂堂許氏集團的千金，從小被捧在手心里長大。如今，卻要躺在這里，自己決定自己的生死，
自己決定……是否要切掉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而我的丈夫，那個本該在這一刻，握著我的手，
給我力量和安慰的男人，卻在陪另一個女人，吹蠟燭，唱生日歌?！搬t(yī)生，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朝他伸出手，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給我……我來簽。
”醫(yī)生和護士都愣住了。“這……這不合規(guī)矩！必須是直系親屬簽字！
”“我就是我自己的直系親屬?！蔽铱粗?，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父母在國外，
我丈夫……他死了。”就當(dāng)他死了吧。從他掛斷我電話的那一刻起，在我心里，
他就已經(jīng)死了。醫(yī)生看著我眼神里的那片死寂，最終還是沉默著，將筆和文件，
遞到了我的手里。那支筆，好重。重得我?guī)缀跻詹蛔 Ｎ以凇凹覍佟蹦且粰?，顫抖著?/p>
一筆一劃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許念。每一筆，都像是用刀，在我的心上刻。
簽完最后一個字，我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在被推進手術(shù)室，麻藥漸漸生效，
意識即將沉入黑暗的那一刻，我的手機，忽然響了。屏幕上，跳動著“老公”兩個字。
我用最后的意識，劃開了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了顧銘遠冰冷又厭惡的聲音?！霸S念，
你鬧夠了沒有？我告訴你，就算你今晚死在外面，我也不會回去看你一眼！”“小雅喝醉了，
我要送她回家?！薄熬瓦@樣。”電話，再次被掛斷。我的世界，也徹底，陷入了黑暗。
3. 他說，孩子死了正好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我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個雨夜。
我背著顧銘遠，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山路上。雨水混著汗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的肩膀被他的體重壓得快要斷掉，可我不敢停。因為我知道，一旦停下，我們兩個，
都得死?！澳銥槭裁匆任?？”他在我背上，虛弱地問?！耙驗椤汩L得好看。
”我喘著粗氣，開了個一點也不好笑的玩笑。他沒再說話，只是把頭，
更深地埋在了我的頸窩里。后來，我把他背到了山路下的一個廢棄山洞，
用我學(xué)過的急救知識，為他處理了傷口。他的傷很重，一直在發(fā)高燒，說胡話。
我守了他三天三夜，喂他喝水，給他物理降溫，一步也不敢離開。第四天早上，
他的燒終于退了。我知道，他脫離危險了。而我，也快到極限了。我怕自己撐不住睡過去，
就用最后一點力氣，跑下山，去叫人。我永遠也忘不了，當(dāng)我?guī)е謇锏尼t(yī)生，
氣喘吁吁地跑回山洞時，看到的場景。山洞里，空無一人。他走了。再后來，
我便在財經(jīng)新聞上，看到了他的消息。顧氏集團繼承人顧銘遠，遭遇商業(yè)對手暗算，
九死一生，最終平安歸來。而他的身邊，站著一個笑靨如花的女人。那個女人，叫蘇雅。
所有人都說，是蘇雅小姐，在顧總最危難的時候，救了他，照顧他。
顧總為了報答她的救命之恩，要娶她為妻。我當(dāng)時就站在許氏集團的大樓下，
看著對面巨型LED屏上的那對璧人，感覺自己像個天大的笑話。……“病人醒了！
病人醒了！”護士驚喜的聲音，將我從夢中喚醒。我緩緩睜開眼，刺眼的白色，
充斥著我的整個視線。鼻尖，是濃烈的消毒水味。我動了動手指，
感覺渾身都像散了架一樣疼。“孩子……我的孩子……”我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小腹，那里，
一片平坦。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走到我床邊，摘下口罩，臉上帶著一絲惋惜和同情。
“許小姐，我們盡力了。因為送來得太晚，失血過多，孩子……沒能保住?！薄笆莻€男孩，
很健康，就是……沒有呼吸了?！蔽业拇竽X，“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沒了……那個在我肚子里，待了九個多月，會踢我，會鬧騰的小生命，就這么……沒了？
我沒有哭。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只是呆呆地看著天花板，感覺自己的心，
好像也跟著那個未曾謀面的孩子一起，死了。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人“砰”的一聲，
粗暴地推開了。顧銘遠一身酒氣地沖了進來，英俊的臉上，滿是怒火和厭惡。他身后，
還跟著一臉“擔(dān)憂”和“無辜”的蘇雅?！霸S念！你又在搞什么鬼？！裝病都裝到醫(yī)院來了？
！”他沖到我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個垃圾。我沒有看他，
只是轉(zhuǎn)過頭，看著窗外。窗外，天亮了。原來，已經(jīng)過去一夜了。我的沉默，
似乎更加激怒了他。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拔覇柲阍捘?！
你啞巴了？！”蘇雅連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
用一種“善良”又“體貼”的語氣勸道：“銘遠，你別這樣，姐姐她……她剛失去孩子，
心里肯定不好受?！彼室饧又亓恕笆ズ⒆印彼膫€字。顧銘遠聽到這話，
非但沒有一絲同情，反而冷笑一聲，甩開了我的手。“孩子？”他看著我，
眼神里充滿了鄙夷和嘲諷。“那個野種，死了正好?！薄笆〉蒙聛?，丟我顧家的臉。
”4. 他不知道，那也是他的孩子“你說什么？”我猛地轉(zhuǎn)過頭，死死地盯著他，
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間，沖上了頭頂。野種？他居然說，我們的孩子，是野種？
“我說什么，你聽不懂嗎？”顧銘遠看著我這副模樣，眼中的厭惡更深了，“許念，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想用這個孩子，來綁住我，
來鞏固你顧太太的位置嗎？”“我告訴你，不可能！”“我顧銘遠這輩子，
只會愛小雅一個人！也只會承認，小雅給我生的孩子！”他的每一個字，
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捅進我的心臟，再殘忍地攪動。
我看著他那張英俊卻又無比冷酷的臉，忽然就笑了。笑得凄涼，笑得絕望?！邦欍戇h，
你憑什么……憑什么就認定，這個孩子不是你的？”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問道?！皯{什么？
”他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就憑你，許念，一個為了嫁給我，不惜給自己下藥，
爬上我的床的女人！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清白嗎？”“在你心里，
我就是這么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不然呢？”他冷笑，“難道你還指望我相信，
你是真心愛我？別搞笑了，你愛的，不過是顧家的權(quán)勢，不過是顧太太這個身份罷了！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我愛了整整五年，為他付出了一切，甚至差點為他丟了性命的男人。
原來，在他的心里，我就是這樣一個不堪的存在。原來，這五年的婚姻，在他眼里，
不過是一場笑話。原來，我所有的付出，所有的愛，在他看來，都只是處心積慮的算計。
我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死了。再也沒有一絲溫度。“顧銘遠?！蔽移届o地看著他，
聲音也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我們離婚吧。”他愣住了。似乎沒想到，
一直對他死纏爛打的我，會主動提出離婚。就連他身邊的蘇雅，眼中也閃過一絲錯愕。
“你說什么？”“我說，我們離婚?！蔽抑貜?fù)了一遍，看著他震驚的臉，
忽然覺得無比的諷刺，“你不是一直都想和我離婚，然后娶你心愛的蘇雅小姐嗎？”“現(xiàn)在，
我成全你?！薄柏敭a(chǎn)我一分不要，我只要……離開你，離開這個讓我惡心的地方。
”顧銘遠死死地盯著我，似乎想從我臉上，看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欲擒故縱”。可是，
他失敗了。我的臉上，除了平靜，再無其他。那是一種，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靜。
他忽然就有些慌了。一種莫名的、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臟。
他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東西，要失去了?！澳恪阈菹?！”他幾乎是口不擇言地說道，
“許念，我告訴你，這婚，我離不離，得由我說了算！你想就這么輕松地離開？沒門！
”“在我沒玩膩之前，你這輩子，都得待在我身邊，當(dāng)我的顧太太！”他說完，
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慌，拉著蘇雅，頭也不回地，逃也似的離開了病房。病房里，
再次恢復(fù)了安靜。我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顧銘遠，你永遠也不會知道。
那個被你稱作“野種”的孩子，他流著和你一樣的血。他是你的親生兒子。
你也永遠不會知道，五年前那個雨夜，那個把你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的人，不是蘇雅。是我。
5. 我的閨蜜，給了他一巴掌我在醫(yī)院里，住了半個月。這半個月，
顧銘遠一次也沒有出現(xiàn)過。沒有電話，沒有短信，仿佛從我的世界里，徹底消失了。也好。
我樂得清靜。唯一來看我的，只有我的閨蜜，林薇。她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發(fā)小，
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知道我所有秘密的人。她來的時候，提著一個巨大的保溫桶，
里面是我最愛喝的烏雞湯。她一進病房，看到我蒼白如紙的臉，眼圈“唰”的一下就紅了。
“念念！你怎么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了？！”她放下保溫桶，沖過來抱住我，
聲音都帶著哭腔。我靠在她溫暖的懷里，這半個月來，所有的堅強和偽裝，瞬間土崩瓦解。
我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薜孟駛€孩子。我把我臨盆，我給他打電話，他如何冷漠，
孩子如何沒了，他又如何羞辱我……所有的一切，都哭著告訴了她。林薇聽完，
氣得渾身發(fā)抖，一張俏臉漲得通紅?！邦欍戇h！這個王八蛋！畜生！
”她一拳砸在床邊的柜子上，咬牙切齒地罵道，“我當(dāng)初就跟你說，這個男人靠不住！
你就是不聽！現(xiàn)在好了？把自己搞得家破人亡，你滿意了？！”她罵著罵著，自己也哭了。
“念念，你太傻了……你真的太傻了……”“你為什么不告訴他？
為什么不告訴他當(dāng)年救他的人是你？！”我搖著頭，淚眼婆娑地看著她：“告訴他？
告訴他有什么用？”“他不會信的。”“在他心里，
蘇雅才是那個純潔善良、救他于危難的天使。而我，
只是個卑鄙無恥、用盡手段拆散他們的惡毒女人?！薄熬退阄夷贸鲎C據(jù)，他也會以為，
那是我偽造的，是我為了留住他，耍的新花樣?！薄稗鞭保?/p>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愛了，也不想再爭了?！薄拔抑幌搿x開他，
越遠越好。”林薇看著我心如死灰的樣子，心疼得無以復(fù)加。她擦干眼淚，
眼神里閃過一絲決絕。“好！我們不爭了！這種渣男，不要也罷！”“念念，你聽著，
你什么都別管，好好養(yǎng)身體。剩下的事情，交給我！”我知道，林薇的性格，
向來是說一不二，敢愛敢恨。她說要替我出頭，就一定會。我沒有阻止她。因為我知道，
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去面對那些風(fēng)雨了?！旌螅艺诓》坷锟磿?，
林薇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了進來。她臉上，帶著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意?！澳钅?！我跟你說！
我今天去顧氏集團了！”我愣了一下：“你去那里做什么？”“做什么？
當(dāng)然是去替你討回公道！”林薇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我直接沖進了顧銘遠的辦公室，
當(dāng)著他所有下屬的面，把他給罵了個狗血淋頭！”我嚇了一跳：“你……你沒受傷吧？
”“我能受什么傷？該受傷的是他！”林薇冷笑一聲，“那個渣男，居然還敢叫保安趕我走。
我告訴他，他要是敢動我一下，我就立刻召開記者會，
把他在你孕期出軌、逼死自己親生兒子的事情，全都捅出去！”“他怕了，沒敢動我。
”“然后呢？”“然后，”林薇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惡作劇得逞般的笑容，
“我就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那一巴掌，
我用了我這輩子最大的力氣！”“我跟你說，當(dāng)時那聲音，脆的！整個樓層都聽見了！
”“顧銘遠當(dāng)時那張臉啊，黑得跟鍋底一樣！估計長這么大，都沒受過這種委屈！
”“真是太解氣了！”我聽著林薇繪聲繪色的描述，想象著顧銘遠那副吃癟的模樣，
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是我失去孩子后，第一次笑。雖然笑著笑著，
眼淚又流了出來?！稗鞭保x謝你。”“傻瓜，跟我說什么謝?！绷洲北ё∥?，
輕輕地拍著我的背，“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嗎？”“你的仇，就是我的仇。
”“顧銘遠和蘇雅那對狗男女，我一個都不會放過！”6. 他開始懷疑，
五年前的真相林薇那一巴掌，像是一塊巨石，投進了顧銘遠那潭死水般的心里，
激起了千層浪。他活了三十年，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女人，指著鼻子，當(dāng)眾扇耳光。
更讓他感到屈辱和憤怒的是，那個女人，罵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根針，
精準地扎在他最隱秘的痛處?！邦欍戇h！你就是個瞎子！睜眼瞎！
”“你知不知道念念為了你，付出了多少？！”“你知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
那是你的！是你的親生兒子！”“你為了一個冒牌貨，一個偷走別人功勞的騙子，
親手殺死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你就是個劊子手！”騙子？冒牌貨？林薇的話，像一根刺，
深深地扎進了他的心里。他回到空無一人的別墅，第一次，感覺到了什么叫“家徒四壁”。
這個房子很大，很豪華，卻冷得沒有一絲人氣。以前，不管他多晚回來，總有一盞燈，
為他而亮?？傆幸粋€人，會端著一碗熱湯，安靜地等著他。他總是對此不屑一顧，
甚至感到厭煩?？涩F(xiàn)在，當(dāng)那盞燈熄滅了，當(dāng)那個身影不見了，他才發(fā)現(xiàn)，
自己好像……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的存在。他煩躁地扯開領(lǐng)帶，將自己摔進沙發(fā)里。腦海里，
不受控制地，開始回想起這五年的點點滴滴。許念，那個女人，
好像……真的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他的事情。她總是那么安靜，那么卑微，
默默地為他打理好一切。她會記得他的胃不好，每天早上為他準備溫?zé)岬酿B(yǎng)胃粥。
她會記得他所有的喜好和禁忌，把他的生活，照顧得無微不至。她看他的眼神，
總是充滿了愛意和……小心翼翼。那樣的眼神，真的會是一個，處心積慮的拜金女，
能裝出來的嗎？一個念頭，如同毒蛇般，悄然鉆進了他的心里。萬一……萬一林薇說的，
是真的呢？萬一當(dāng)年救他的人，真的不是蘇雅呢？這個念頭一出現(xiàn)，就把他自己嚇了一跳。
不可能！他立刻否定了這個荒唐的想法。小雅那么善良，那么單純，她怎么可能會騙他？
當(dāng)年，他醒來后，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她。是她，哭著告訴他，自己是如何發(fā)現(xiàn)他，
如何照顧他。她的手臂上，還有為了給他采藥，被荊棘劃傷的疤痕。這一切，
怎么可能是假的？一定是林薇那個女人，為了給許念脫罪，故意編造的謊言！
顧銘遠這樣告訴自己。可是，那顆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瘋狂地生根發(fā)芽。
他鬼使神差地，叫來了自己的特助?！叭ゲ椤！薄安槲迥昵?，我在西郊山區(qū)別墅遇襲后，
所有的細節(jié)?！薄坝绕涫恰K雅小姐，是如何發(fā)現(xiàn)我，又是如何，將我送到醫(yī)院的。
”“我要知道，所有的，每一個細節(jié)?！碧刂读艘幌?，
雖然不明白老板為什么會突然調(diào)查這件事，但還是恭敬地應(yīng)了下來。“是，顧總。
”……三天后，一份詳細的調(diào)查報告，放在了顧銘眼的辦公桌上。他顫抖著手，
翻開了那份報告。報告里寫得很清楚。五年前，他遇襲后，手機和所有通訊設(shè)備都已丟失。
蘇雅，是在事發(fā)后的第四天早上，才接到一個“匿名電話”，得知了他的位置，
然后“第一時間”報警，并將他送到了醫(yī)院。而那個時候，他的燒已經(jīng)退了，
傷口也得到了初步的處理，已經(jīng)脫離了生命危險。報告的最后，還附上了一份附件。
是那幾天，西郊山區(qū)，所有基站的通話記錄。以及，蘇雅名下所有賬戶，在那幾天的，
資金流水。顧銘眼看著那份附件，瞳孔，猛地一縮。通話記錄顯示，
在蘇雅接到那個“匿名電話”的前一個小時，有一個來自山下村莊小賣部的公用電話，
曾經(jīng)撥打過她的號碼，但無人接聽。而資金流水顯示，就在他出事后的第二天，
蘇雅的一個海外賬戶，收到了一筆高達五百萬的巨款。打款人，是他的死對頭，
也是那次暗算的幕后黑手——李氏集團的公子，李澤。轟！顧銘遠的腦子里，
像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了。7. 白月光，
原來是黑心蓮“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顧銘遠失魂落魄地坐在辦公椅上，
嘴里喃喃自語，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著這句話。他的臉色，慘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
那份調(diào)查報告，就像一柄重錘，將他過去五年里，建立起來的所有認知，砸得粉碎。
蘇雅……他心心念念了五年，覺得虧欠了她一輩子的女人。那個在他心里，
如同天使般純潔善良的女人。居然……和他的仇人，有金錢往來？
居然……在他生死一線的時候，收到了一筆五百萬的巨-款？這說明了什么？
一個可怕的、他從來不敢去想的猜測，浮上了他的心頭。那次暗算……難道，
蘇雅也參與其中？她，是李澤安插在他身邊的，一顆棋子？那所謂的“救命之恩”，
從一開始，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顧銘遠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人用手狠狠地攥住，
疼得他幾乎要窒息。他不愿相信。他不能相信！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手機，撥通了蘇雅的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那頭傳來蘇雅一如既往的、溫柔甜美的聲音?！般戇h？怎么啦？
今天這么早給我打電話?！薄靶⊙?，”顧銘眼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五年前……我出事后，
你收到的那五百萬，是怎么回事？”電話那頭，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過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