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初遇是未對焦的鏡頭九月的江城還裹著黏膩的暑氣，
蘇曉冉拖著輪子快磨平的行李箱站在傳媒學院門口時，后背已經(jīng)被汗水浸出了深色印子。
她懷里緊緊抱著那臺二手單反——是表哥淘汰下來的老款，鏡頭邊緣有道淺痕，
據(jù)說是他當年追嫂子時，為了拍夕陽摔在山坡上留下的?！皫е?，
說不定能拍出你的青春故事?！北砀邕@話還在耳邊繞，
蘇曉冉就被身后突然傳來的力道撞得一個趔趄，相機帶瞬間勒緊了肩膀?！鞍?！
對不起對不起！”清朗的男聲緊接著響起，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伸過來扶住了她的行李箱，
“沒看路，你沒事吧？”蘇曉冉回頭，撞進一雙彎成月牙的眼睛，
男生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牛仔外套，背上也背著個相機包，拉鏈上掛著個小小的蜘蛛俠掛件。
“我叫陸周，攝影系大一的，你也是嗎？”他說著，指了指蘇曉冉懷里的相機，
“這款我知道，當年我爸就用這個拍過我小時候，沒想到現(xiàn)在還能見到。
”這話瞬間拉近距離，蘇曉冉點點頭，報上名字。陸周熱情得像個向導，
幫她提行李、找報到點，還不忘吐槽：“你看那棟紅樓，據(jù)說以前是女生宿舍，
后來改成教學樓了，晚上走廊里總有人說能聽到高跟鞋聲——當然，都是學長嚇唬新生的。
”正說著，前面突然傳來一陣咋咋呼呼的聲響，一個扎著高馬尾的女生舉著相機，
追著一只蹦蹦跳跳的流浪貓跑，嘴里還喊：“別動！讓我拍張‘校園精靈’！
”那女生沒注意腳下的臺階，眼看就要摔了，陸周眼疾手快地沖過去扶住了她?！拔业膵屟剑?/p>
嚇死我了！”女生拍著胸口，看清陸周和蘇曉冉的相機包，眼睛一亮，“你們也是攝影系的？
我叫林菲！剛才拍那只貓，它居然給我擺pose，可惜沒抓拍到！
”她邊說邊翻相機里的照片，一張糊得只剩殘影的照片跳出來，
林菲卻得意洋洋：“你看這模糊的動感，是不是很有‘失焦的浪漫’？”“這不是浪漫，
是手抖?！崩洳欢〉穆曇魪呐赃厒鱽?，一個戴黑框眼鏡的男生站在樹蔭下，
手里捧著本厚厚的《攝影構圖學》，眉頭微蹙，“ISO開太高，噪點都快溢出來了，
而且‘失焦’是刻意的藝術處理，你這叫‘沒拍清楚’?！绷址扑查g炸了毛，
把相機往胸前一抱：“你誰啊？懂不懂審美??！我這叫抓拍的真實感！
”“真實感不代表不專業(yè)。”男生推了推眼鏡，亮出胸前的校牌——陳默，攝影系大一。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陸周在中間打圓場，蘇曉冉則悄悄舉起相機，
對著陽光下爭執(zhí)的兩人、遠處跑過的新生、飄著白云的天空，按下了快門。她沒料到，
開學第一天就鬧得雞飛狗跳的四個人，會被分到同一個專業(yè)課小組，更沒料到，
他們的第一個作業(yè)“校園初印象”，會讓這場爭執(zhí)延續(xù)到深夜的自習室?！芭膱D書館！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書架上，多有氛圍感！”陸周把自己畫的草圖推到桌子中間，
上面還標了具體的拍攝時間，“六點半就得去占位置，晚了光線就變了。
”林菲立刻搖頭：“不行不行！圖書館太安靜了，沒煙火氣！要拍就拍食堂！
你看阿姨打菜時手一抖，同學喊‘多來點肉’的樣子，多生動！”陳默放下手里的筆，
指了指窗外：“教學樓后面的爬山虎不錯，不同時間段的光影變化很適合做對比，
能體現(xiàn)校園的時間感?！比齻€人各執(zhí)一詞，蘇曉冉看著桌上的草圖和筆記，
小聲說：“我……我想拍操場。傍晚的時候，大家跑步、聊天、彈吉他，影子被夕陽拉長，
感覺很溫柔?！彼穆曇籼?，被林菲的反駁蓋了過去：“操場有什么好拍的？
不就是一群人瞎晃嗎！”陸周趕緊打圓場：“要不這樣，我們每人選一個地方拍，
最后把素材拼起來？說不定效果更好?！苯酉聛淼娜欤膫€人像撒出去的網(wǎng)，
在校園里各忙各的。蘇曉冉每天傍晚都去操場，
蹲在看臺上拍那些鮮活的瞬間：一對情侶并肩散步，
男生偷偷把女生的頭發(fā)別到耳后；幾個男生抱著籃球跑過，
汗水滴在跑道上；還有個彈吉他的學長，唱到動情處，周圍圍了一圈人跟著哼。有一次，
她舉著相機找角度，沒注意身后有人，差點摔下看臺，
一雙有力的手及時扶住了她——是陳默。“這里光線暗，ISO要調低，不然拍出來會糊。
”陳默說著，伸手幫她調整了相機參數(shù)，“你拍的那些瞬間很有意思，
比單純拍風景更有溫度?！碧K曉冉愣了愣，第一次見他沒皺著眉說話，耳根還泛著淺紅。
那天傍晚，他們一起坐在看臺上，看著夕陽慢慢沉下去，
陳默突然說：“其實林菲說的也沒錯，食堂確實很有生活感，我昨天去拍了，
阿姨給我多打了一勺排骨?！碧K曉冉忍不住笑了，覺得這個嚴肅的男生，也有可愛的一面。
作業(yè)展示那天，
在大屏幕上：清晨的圖書館書架、熱鬧的食堂窗口、光影流轉的爬山虎、夕陽下的操場人群，
最后一張照片，是陸周偷偷拍的——蘇曉冉蹲在看臺邊拍照，陳默站在她身后，
伸手幫她扶著相機，林菲則舉著手機，對著他們比耶?！斑@不是簡單的拼接，
是你們眼里的校園，很真實，很鮮活?！崩蠋煹脑u價讓四個人都紅了臉。那天晚上，
他們在學校門口的燒烤攤，點了烤串、毛豆和冰啤酒，林菲舉著杯子，
碰了碰陳默的：“之前對不起啊，我不該說你不懂審美?！标惸蛄丝谄【?，
小聲說：“我也不該太較真?！标懼苄χ芽敬平o他們：“以后我們就是‘攝影F4’了！
有作業(yè)一起扛，有好吃的一起搶！”蘇曉冉看著眼前打鬧的三人，悄悄舉起相機，
按下了快門，鏡頭里的畫面雖然有點晃，卻滿是青春的熱氣。
大二：爭執(zhí)是鏡頭里的明暗交界大二的專業(yè)課難度陡增，第一次命題作業(yè)“城市煙火”，
就讓“攝影F4”的和諧氛圍碎了一地。那天在教室討論，
陸周剛把自己拍的老城區(qū)照片攤在桌上，林菲就皺起了眉：“這都是拆遷房啊，破破爛爛的，
有什么好拍的？誰會喜歡看這些？”“破破爛爛才是真實的煙火氣！”陸周急了，
指著照片里斷墻上的涂鴉，“你看這個，是住在附近的小孩畫的，還有這扇木門，
上面貼滿了幾十年的春聯(lián)，這些都是快要消失的東西，不拍下來，以后就沒了！
”林菲把自己的相機往桌上一放，
屏幕里是商圈夜市的照片：霓虹燈牌、擁擠的小吃攤、笑著舉著糖葫蘆的小孩，
“這才叫煙火氣！熱鬧、鮮活，大家都喜歡看！你拍那些拆遷房，只會讓人覺得壓抑！
”“喜歡看不等于有價值?！标惸屏送蒲坨R，拿出自己拍的菜市場照片，
“早市才是城市最真實的樣子，凌晨四點就有人開始擺攤，新鮮的蔬菜帶著露水，
大爺大媽討價還價的聲音，這些細節(jié)才是‘煙火’的本質?！绷址破沉搜壅掌锏牟巳~子，
哼了一聲：“拍一堆菜有什么意思？還不如夜市的燈光好看?！比齻€人吵得面紅耳赤，
蘇曉冉坐在旁邊，手里攥著相機，心里糾結得厲害。她其實覺得陸周的老城區(qū)很有故事感，
也覺得林菲的夜市很熱鬧，陳默的菜市場又滿是生活細節(jié)，可她不知道該怎么說，
只能看著他們從教室吵到宿舍樓下，最后不歡而散?！耙唬覀兎珠_拍吧？”晚上，
蘇曉冉在微信群里發(fā)了條消息，“各自去拍自己覺得好的題材，最后把素材剪在一起，
說不定能有不一樣的效果?！边^了很久，陸周回復“行”，陳默發(fā)了個“OK”的表情，
林菲則打了個“哼，拍就拍，我肯定拍得最好”。接下來的兩周，蘇曉冉成了“跟拍員”。
她跟著陸周去老城區(qū)，看他蹲在拆遷房的廢墟前，對著一塊刻著字的磚拍了半個小時。
“這是以前的糧站磚，上面刻著‘1958’，比我爸媽年紀都大。”陸周擦了擦磚上的灰，
眼神里滿是認真，“你看那邊那個老奶奶，每天都來這里轉，她說她在這里住了一輩子，
舍不得走?！碧K曉冉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位白發(fā)老奶奶正摸著斷墻，輕輕嘆氣，
她趕緊舉起相機，拍下了那個落寞的背影。她也跟著林菲去夜市，
看她舉著相機在人群里穿梭，差點被推著小吃車的大爺撞到。“快拍！那個賣棉花糖的！
”林菲拉著蘇曉冉往前跑，鏡頭對準了那個轉著棉花糖機的大叔，
大叔笑著把粉色的棉花糖遞給一個小女孩，眼里滿是溫柔?！澳憧矗@就是快樂??！
”林菲邊拍邊笑，額頭上滲著汗，卻一點也不在意。有一次，她們?yōu)榱伺囊故械臒艄猓?/p>
在寒風里等了兩個小時，林菲的手凍得通紅，卻還在調整相機參數(shù)：“再等會兒，
等路燈全亮了，效果就好了?！碧K曉冉看著她執(zhí)著的樣子，突然覺得，夜市的熱鬧里，
藏著最純粹的溫暖。周末的時候，蘇曉冉會去菜市場找陳默。他總是凌晨五點就到了，
蹲在菜攤前，耐心地等攤主給蔬菜噴水。“有水珠的葉子更有生命力?！标惸÷曊f，
手里的相機對準了一顆帶著露水的青菜，“你聽，攤主和大媽討價還價的聲音，
自行車鈴鐺聲，還有遠處賣早點的吆喝聲，這些聲音混在一起，就是城市的早晨。
”蘇曉冉閉上眼睛聽了聽，那些細碎的聲音，真的像一首熱鬧的歌。有一次，
一個大媽以為陳默是記者，拉著他訴苦：“這菜市場要搬了，以后買個菜都得跑老遠。
”陳默認真地聽著，還幫大媽把菜裝進袋子里，蘇曉冉拍下了那個畫面，
覺得陳默嚴肅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柔軟的心。拍攝結束后，
四個人在陸周租的小出租屋里剪片子。陸周的電腦屏幕上，
老城區(qū)的斷墻、老奶奶的背影慢慢閃過；林菲的素材里，
夜市的燈光、小女孩的笑容格外亮眼；陳默的照片中，
己拍的那些細節(jié)加了進去：老城區(qū)磚頭上的刻字、夜市大叔手上的老繭、菜市場攤主的笑容。
當所有素材融合在一起，屏幕上出現(xiàn)了這樣的畫面：清晨的菜市場熱鬧開場，
大媽提著菜籃子匆匆走過；中午的老城區(qū)，老奶奶坐在斷墻前曬太陽；傍晚的夜市亮起燈光，
孩子們舉著棉花糖奔跑；最后，鏡頭慢慢拉高，老城區(qū)、菜市場、夜市在城市里連成一片，
煙火氣彌漫在每一個角落?！霸瓉怼@才是完整的城市煙火?！绷址菩÷曊f，
語氣里滿是驚訝。陳默推了推眼鏡，點了點頭：“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煙火，
合在一起才夠真實?！标懼苄χ牧伺乃麄兊募绨颍骸耙院笤蹅儎e吵架了，
有想法就一起商量，說不定能拍出更好的東西?！碧K曉冉看著屏幕上流轉的畫面，突然明白，
大二的他們，就像鏡頭里的明暗交界——有沖突，有分歧，但正是這些不同的視角，
才讓他們看到了更完整的世界，也讓他們在爭執(zhí)中，慢慢學會了傾聽與包容。
大三：迷茫是鏡頭下的虛焦時刻大三開學那天，系里開了場“職業(yè)規(guī)劃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