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味覺初嘗·百味煉心
夜襲的風波并未在青云鎮(zhèn)掀起太大波瀾。張掌柜似乎動用了某些手段，對外的說法只是后院不慎失火，已及時撲滅。鎮(zhèn)民們雖有猜疑，但見百味齋依舊正常營業(yè)，張掌柜也神色如常，便也漸漸不再議論。
然而，暗地里的較量顯然并未結束。徐家吃了個悶虧，折了人手，定然不會善罷甘休。那神秘青衣客及其背后的勢力，也如同懸頂之劍，不知何時會再次落下。
壓力之下，姜玄修煉得更加刻苦。那夜倉促間以"火雨"擊退來敵，雖然成功，事后回想卻讓他后怕不已。那種粗暴的能量運用方式，效率低下，消耗驚人，且充滿不確定性，若非對方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且心存顧忌，勝負猶未可知。
他越發(fā)理解張掌柜所說的"剛柔并濟"、"品味順導"的重要性。對于金屬的解構，他不再急于塑形或攻擊，而是每日里反復摩挲那塊鐵片，用心神力去細細品味其深層次的"言語"，感受其內部結構的"堅固"、"承載"乃至細微的"韌性"。進展雖慢，但基礎卻在一點點夯實，與金屬之間那種無形的聯(lián)系也愈發(fā)清晰穩(wěn)固。
這日清晨，張掌柜將姜玄叫到后院。院中石桌上，擺放了十幾個小碟子，每個碟子里都放著極少量的不同物質------有常見的鹽粒、糖霜、醋、一小塊黃連、幾?；ń?、一片柑橘皮、甚至還有泥土、木屑、一小撮鐵粉、一滴清水、一片羽毛。
"小姜，"張掌柜指著這些碟子，"你之法門，重理解，善剖析，這是你的長處。然天地萬物，并非皆可輕易剖析其內在結構。尤其是一些抽象之意、復雜之情，往往難以用條框界定。我味覺宗之道，或可為你補足此短板。"
"今日，你不必去想它們是何物，不必思其構成。閉上眼，敞開你的'神'，依次'嘗'它們。告訴老夫，你'嘗'到了什么'味道'。"
姜玄聞言，深吸一口氣，知道這是張掌柜要正式引導他體驗味覺宗的修行了。他依言閉上雙眼，收斂腦海中紛飛的科學概念，將心神力緩緩彌漫開來，如同無形的觸須，探向第一個碟子------鹽粒。
他小心翼翼地將一絲心神力附著上去，模仿著"品嘗"的動作。
剎那間，一種極其純粹、尖銳、帶著強烈穿透感的"咸"之意，如同針尖般刺入他的感知！這并非舌頭嘗到的味道，而是一種直接作用于精神層面的抽象感受！它尖銳卻不持久，來得快去得也快，留下一種清晰的"存在感"。
"尖銳......純粹......標記......"姜玄下意識地喃喃出聲。
張掌柜微微點頭，示意下一個。
糖霜。溫和、綿長、帶著令人愉悅的"甜"與"滋養(yǎng)"之意。
黃連。極致的"苦"，濃烈而持久，伴隨著"清降"、"滌蕩"的感覺。
花椒。一種"麻"與"辛"混合的刺激感，跳躍、發(fā)散、令人精神一振。
泥土。厚重、沉穩(wěn)、包容，帶著萬物生發(fā)與歸寂的"基礎"之味。
木屑。生機與枯朽并存，有草木的"生長"之意，也有離體后的"凋零"之感。
鐵粉。熟悉的"沉穩(wěn)"、"堅硬"、"冰冷"，但這次，他從中"嘗"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肅殺"鋒銳之氣，與之前感知的嗡鳴相互印證。
清水。至純至凈，近乎無味，卻又蘊含著"流通"、"洗滌"、"包容"萬物的潛力。
羽毛。輕盈、飄逸，帶著"風"與"上升"的趨勢。
每"嘗"一味，姜玄都細細體會那種直接作用于心神的抽象感覺，并嘗試用自己理解的詞匯去描述它。這個過程無比新奇，完全繞過了他慣用的分析思維，直達事物的某種"本質屬性"。他發(fā)現，同樣一種物質，其"言"之味往往并非單一，而是復雜多層的，就如同鹽除了咸，細品之下似乎還有一絲"凝固"或"保存"的意味隱藏其后。
當他"嘗"遍所有碟子，睜開眼時，只覺頭腦微微發(fā)脹，心神力又有消耗，但精神卻異?；钴S，仿佛打開了一扇新的感知之窗，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又多了一個維度。
"感覺如何？"張掌柜笑問。
"神奇......難以言喻。"姜玄感嘆道，"仿佛跳過了表象，直接觸摸到了它們的......'屬性'或者'特性'。"
"不錯。"張掌柜頷首，"此即'味覺'詮言之初境------識百味而知物性。萬物皆有其味，其味即其言之外顯，亦其核心屬性之凝聚。你慣于剖析內在，此法可助你直觀把握其外在顯化與抽象特征，二者結合，方能窺得全貌。"
他指著那碟鐵粉："譬如這金鐵之味，你知其沉穩(wěn)堅硬，亦可感知其內斂鋒銳。若對敵之時，你不必強行解構其全部，只需引動其'鋒銳'之味，加持于兵器或自身意念之上，便可事半功倍，消耗大減，且更不易反噬。若欲防御，則引動其'堅固'之味。這便是順其性而導之。"
姜玄恍然大悟！這就如同編程時直接調用函數接口，而非每次都從底層開始編寫代碼！效率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味覺宗的道路，竟是一種高效利用"規(guī)則"的捷徑！雖然深度上可能不如他的科學解構那般追本溯源，但在實用性和安全性上，卻有著極大的優(yōu)勢！
"多謝掌柜指點！"姜玄再次真心實意地行禮。這番教導，價值無量。
"不必謝我。這也是你自己的緣法。"張掌柜捋了捋胡須，"從今日起，你每日皆需抽出時間，
'品嘗'這院中萬物------磚石、草木、陽光、雨露......甚至他人的情緒氣機。不必求深，只需記住那種'味道'的感覺，豐富你的'味覺庫'。待你積累足夠，或許便能初步融合你自身的法門，走出屬于你自己的'詮言'之路。"
從這天起，姜玄的修煉日常又多了一項內容。他時而對著一塊青石發(fā)呆，品嘗其"堅硬沉穩(wěn)"之味；時而觸摸晾曬的藥草，感受其或"清熱"或"補益"的藥性之味；甚至在做飯時，也會試著去"嘗"那鍋中米飯由生到熟過程中，"言"之味的細微轉變。
他的感知變得越來越敏銳，對心神力的掌控也越發(fā)精細入微。雖然修為境界沒有立刻飛躍，但根基卻在這種看似平淡的"品味"中，變得愈發(fā)深厚扎實。他隱隱感覺到，當"科學解構"與"味覺感知"真正融合的那一刻，將會是他能力質變的開始。
阿九看著姜玄時常對著各種東西"發(fā)呆"，有時還會露出恍然大悟或困惑的表情，覺得很有趣，也有樣學樣地試著去感知，卻只能感受到模糊的情緒波動，無法像姜玄那樣清晰辨別"味道"。但她樂此不疲，將其當作了新游戲。
平靜的日子又過了幾天。這日下午，姜玄正在后院"品嘗"一塊被太陽曬得溫熱的鵝卵石，感受其"溫潤"、"聚合"之味，忽然，前堂傳來阿九有些緊張的呼喚聲。
"姜玄哥！快來！有......有奇怪的客人！"
姜玄心中一動，立刻起身趕往前堂。
難道......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