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被未婚夫顧衍之害得滿門覆滅。他踩著沈家的尸骨，為他的顧家復了仇。
重活一世，我步步為營，只為護我家人周全。我與虎謀皮，找到了玩世不恭的魏冉聯(lián)手。
當真相大白于天下，顧衍之如喪家之犬，我才知復仇的滋味并不痛快。而我與魏冉的交易，
也遠沒有結(jié)束。他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我笑了。想得美。1“孽障！
”“我沈家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你可知錯！”我跪在沈家祠堂冰冷的地磚上，
膝蓋早已麻木。父親的怒喝猶在耳邊。我當然知錯。錯在上一世，我竟是那般眼盲心瞎，
將豺狼當作了良人。錯在我信了顧衍之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最終換來滿門抄斬，
闔族傾覆。而他，顧衍之，我沈家收養(yǎng)的孤子，我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婿。
最后踩著我沈氏一族的累累白骨，青云直上，得償所愿。這一世，我回來了，
回到悲劇尚未發(fā)生之時?；氐剿冻鲡惭?、而世人還受騙于他這個偽君子的一刻。今日，
他突然向父親“告發(fā)”，說我與西門先生過從甚密，舉止曖昧，敗壞門風。
證據(jù)是一方繡著“清”字的帕子。是我親手所繡，
卻不知何時落到了那位倒霉的西門先生手中。父親雷霆震怒。他從不疑他。畢竟，
顧衍之是他親手教養(yǎng)長大，品性高潔，才華卓絕，是整個京城都交口稱贊的如玉君子。
“吱呀——”祠堂的門被推開，攜著一股寒風。那人緩步走了進來，身上是件月白色的錦袍，
外面罩著玄青色的大氅，風帽上沾了些許濕意。他摘下風帽，露出一張顛倒眾生的臉。
眉如遠山，目若朗星。任誰看了，都要贊一句“公子無雙”。上一世，我就是被這張臉，
這身偽裝到骨子里的氣質(zhì)，騙得神魂顛倒?！扒鍤g。”他開口，
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疼惜與無奈?！暗厣蠜?，快起來。”他伸手來扶我。我避開了。
他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瞬，隨即若無其事地收回?！斑€在氣我？”他嘆息著，在我身邊蹲下，
視線與我平齊?！扒鍤g，我知你委屈?！薄翱纱耸乱言诟袀鏖_，若不罰你，
悠悠眾口如何能堵住？”“我向父親揭發(fā)，實則是為了保你?！薄靶痛笳]，
總好過事情鬧大，無法收場?！笨?。多會說話。每一句，都像是在為我著想。上一世的我，
就是聽信了這番鬼話，哭著撲進他懷里，感激他“用心良苦”，還怨恨自己不懂事，
給他添了麻煩?？尚χ翗O。我抬起眼，靜靜地看著他?！八裕以撝x謝你？
”我的聲音很輕，也很平靜。顧衍之的眼底掠過一絲詫異。在他預想中，我應該哭泣，
應該委屈。唯獨不是這般冷冰冰的詰問。但他掩飾得極好?！吧笛绢^，我們之間何須言謝？
”他伸手，想碰我的臉。我再一次偏頭躲開?！邦櫻苤?。”我叫他的名字，一字一頓。
“那方帕子，是你放的。”2祠堂里的空氣瞬間凝固。他臉上的溫柔疼惜，
出現(xiàn)了剎那的裂痕?？斓脦缀鯚o法捕捉。“清歡，你這是什么話？”他皺起眉，
語氣里帶上了受傷的意味。“你懷疑我？”“難道在你心里，我便是如此不堪之人？
”“為了區(qū)區(qū)小事，去構(gòu)陷自己的未婚妻子？”他的表演無懈可擊，連眼底泛起的紅，
都恰到好處地表現(xiàn)出一個君子被無端污蔑的痛心與失望。若是上一世的我，
此刻早已心痛如絞，哭著求他原諒?？涩F(xiàn)在，我只覺得這場戲真是精彩?！拔抑皇窃谙?。
”我垂下眼睫，遮住眼底所有的情緒?！澳俏鏖T先生素來嚴謹，從不多看我一眼。
”“我的帕子，是如何到他手上的？”“他一個外男，又怎會隨身帶著我的私物，
還正好被你‘無意’間撞見？”“衍之哥哥，你素來聰慧，不如你來告訴我這是為何？
”我抬起頭，沖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想必是有些慘淡的?！斑€是說，你覺得我蠢，
連這點淺顯的道理都想不通？”顧衍之定定地看著我。祠堂里只點著兩盞昏黃的燭火，
光影在他臉上明明滅滅。我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我能感覺到，
他周身那股溫潤如玉的氣場，正在一點點瓦解，散發(fā)出森然的寒意。良久。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依舊是溫柔的?！笆俏蚁氲貌恢?。”他伸手，將我額前一縷亂發(fā)別至耳后，
動作親昵?！熬棺屇闶芰诉@般委屈，胡思亂想起來?！薄扒鍤g，你信我。”“此事與我無關(guān)。
”“待風聲過去，我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還你一個清白?！彼麑⒁磺杏州p輕地揭了過去。
仿佛剛才的對峙，只是我鬧的一場無理取鬧的脾氣。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父親罰你跪到天明?！薄拔以谶@里陪你?！闭f完，他便在我身側(cè)不遠處，撩起衣袍，
挺直背脊，也跪了下來。一副情深義重，甘愿陪我一同受苦的模樣。若有下人路過看見，
明日傳出去的，又將是一段“顧公子為護未婚妻，不惜觸怒侯爺，一同受罰”的佳話。
而我這個正主，反倒成了不懂事、連累他的罪人。好手段。當真是好手段。我閉上眼，
不再看他。黑暗中，我攥緊了藏在袖中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尖銳的痛感。這痛楚，
讓我無比清醒。顧衍之，這一世你我之間，不死不休。我被禁足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美其名曰“靜思己過”。父親余怒未消，兄長遠在軍中，母親早逝。偌大的侯府，
竟無一人能為我說句話。所有人都覺得，是我的錯。是我不知檢點，行差踏錯，
才讓一向?qū)捄竦暮顮敯l(fā)了雷霆之怒。而顧衍之，則日日都來我的“汀蘭水榭”。他不能進來，
便守在院外?；蛩蛠砦覑鄢缘母恻c，或托人帶來新奇的話本，或只是靜靜地站上一兩個時辰。
深情款款的模樣，做給所有人看。下人們看他的眼神，愈發(fā)敬佩。連我身邊的貼身丫鬟綠綺，
都忍不住為他說話?！靶〗?，顧公子對您，當真是沒話說。”“您就別再生他的氣了。
”我放下手中的書卷，看著這個跟了我八年的丫鬟。上一世，她也是這般“勸”我。后來，
顧衍之構(gòu)陷我父親通敵叛國，羅列的“罪證”里，有一條，
便是我兄長在邊關(guān)與敵軍私下交易軍械。而負責傳遞消息的“信使”，就是綠綺的哥哥。
事發(fā)后，綠綺一家，連同她自己，都被當做“同謀”，斬首示眾。她至死，
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利用，如何害了沈家，又如何害了她自己。這一世，
我不會再讓她重蹈覆覆轍?！熬G綺。”我輕聲開口。“你覺得，顧衍之是真的對我好嗎？
”綠綺一愣?！靶〗?，您這話是何意？顧公子對您的心，闔府上下誰人不知？”“是嗎？
”我笑了笑，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拔矣行?，想出去走走?！本G綺面露難色。
“可是侯爺吩咐了，您不能出院子……”“我讓你去辦件事?！蔽掖驍嗨?，
從妝匣里取出一支成色極好的玉簪?！澳隳弥@個，去城南的‘百順當鋪’，當了它。
”“然后，去黑瓦巷找一個叫‘魏三’的人，把當票和剩下的銀子都給他?！薄案嬖V他，
我要見他?！本G綺驚得睜大了眼?！靶〗悖『谕呦锬欠N地方……龍蛇混雜，
您找那兒的人做什么？”“照我說的做?！蔽业恼Z氣不容置喙。“記住，
此事斷不可讓第三人知曉。”“包括顧衍之。”我特意加重了最后三個字。綠綺看著我，
眼神里滿是困惑與擔憂，但最終還是咬了咬牙，點頭應下?！笆?，小姐。
”3我需要一個外援。一個不屬于京城這個權(quán)貴圈子，卻能在這潭深水里攪動風云的人。
一個顧衍之絕對想不到，也絕對掌控不了的人。我想到了他。魏冉。上一世，
我淪為顧衍之的掌中玩物后，曾有一次他帶我“出巡”。馬車行至城南，
他指著街邊一個衣衫襤褸，正與人爭搶半個饅頭的少年，笑著對我說：“清歡，你看。
”“那個人，叫魏冉?！薄罢f來，他也曾是官宦之后。其父曾任工部侍郎，可惜，站錯了隊，
成了我父親的政敵?！薄昂髞恚业沽?。他便成了這街邊的野狗。”“你說，可笑不可笑？
”我記得，他說這番話時，語氣里的快意與輕蔑。也記得，那少年即便滿身污泥，
被人打得頭破血流，也依舊死死護著懷里的半個饅頭，抬起頭時，那雙眼睛里，
是淬了毒的狠。后來，顧衍之權(quán)傾朝野。我偶爾能聽到一些關(guān)于魏冉的消息。
說他成了城南乞丐和混混的頭子，靠著一股不要命的狠勁和過人的腦子，竟也混得風生水起。
再后來，顧衍之的死對頭，新上位的皇子，不知從何處得來一本賬冊，
上面清清楚楚地記錄了顧衍之這些年結(jié)黨營私，貪墨斂財?shù)乃凶镒C。顧衍之的倒臺，
快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而遞上那本致命賬冊的人，就是魏冉。原來，他蟄伏多年，等的，
就是復仇的那一天。只可惜，上一世，我知道得太晚。等到魏冉扳倒顧衍之時，
我沈家早已成了一捧黃土。而我，也早已被顧衍之折磨得油盡燈枯，
沒能親眼看到他眾叛親離的下場。這一世，我要讓他，提前出場。我需要他的狠，他的智，
他那張遍布京城底層的情報網(wǎng)。而我，可以給他復仇所需的，金錢與助力。我們，
是天生的盟友。三日后，我以“病情加重，需去城外靈光寺祈?！睘橛?，求得了父親的允準。
當然，這其中少不了顧衍之在旁“勸說”的功勞。他如今巴不得我多出府走動。
最好再鬧出點什么“丑聞”來。這樣他便能名正言順地提出，將我送到家廟“靜養(yǎng)”。屆時，
我便成了他掌中的金絲雀，再無翻身的可能。馬車行至城南，在一處偏僻的巷口，
“不出所料”地，車軸斷了。車夫慌忙地去尋人修理。綠綺扶著我下了車。“小姐，
這里人多眼雜，我們還是在車里等吧。”她有些不安地看著四周。
這里是京城最混亂的區(qū)域之一?？諝庵卸紡浡还韶毟F與腐爛的氣息?！盁o妨。
”我淡淡道。“正好透透氣?！蔽揖彶阶咧?，目光在人群中搜尋。很快，我便看到了他。
就在不遠處的墻根下。他靠著墻，嘴里叼著一根茅草，一條腿曲起，另一條腿隨意地伸著。
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短打，布料粗糙，卻很干凈。他比我記憶中的模樣，要清晰了一些。
輪廓更加分明，眼神也更加銳利。周身散發(fā)著一股生人勿近的痞氣。他身邊圍著幾個小混混，
正七嘴八舌地向他匯報著什么。他只是偶爾“嗯”一聲，顯得有些漫不經(jīng)心。就在這時，
街角傳來一陣喧嘩。一輛華麗的馬車橫沖直撞，撞翻了一個賣糖葫蘆老漢的攤子。
糖葫蘆撒了一地，沾滿了泥污。車簾掀開，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探出頭來，滿臉倨傲。
“瞎了你的狗眼?！薄皼]看到我家公子的車駕嗎？”老漢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
“是老漢的錯，是老漢的錯……”管家還要再罵，車里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八懔?，
晦氣?！薄敖o他幾個銅板，趕緊走?！惫芗覐膽牙锾统鰩讉€銅板，扔在地上，
發(fā)出一陣清脆的響聲。“拿著，滾吧?！蹦亲藨B(tài)，像是在打發(fā)一只搖尾乞憐的狗。
老漢看著滿地的狼藉，又看看地上的幾個銅板，渾濁的老眼里噙滿了淚水。
圍觀的人群竊竊私語，卻無人敢上前。那馬車的徽記是安遠伯府的。誰敢去招惹？就在這時，
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奥??！蔽喝讲恢螘r走了過來。他雙手插在袖子里，
嘴里的茅草換了個方向?！白擦巳耍拖脒@么走了？”管家斜睨著他，一臉不屑。
“哪兒來的泥腿子，也敢管我們伯府的閑事？”魏冉笑了。他走到那堆糖葫蘆前，蹲下身，
撿起一根。吹了吹上面的灰，然后，當著所有人的面，咬了一口。“呸。”他吐了出來。
“真他娘的難吃。”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個管家。魏冉站起身，走到馬車前，
將那根被他咬過的糖葫蘆往車窗里一遞?！斑@位公子，相請不如偶遇。”“這糖葫蘆，
我請了?！避嚴锏陌策h伯府小公子，想必是從沒見過這等陣仗，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魏冉的手，就那么直直地伸著。糖葫蘆上還沾著他的口水和泥灰。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管家氣得臉色發(fā)青。“你……你放肆。”“你知不知道我家公子是誰？”“我管你是誰。
”魏冉掏了掏耳朵?！敖駜哼@事，兩條路?！薄耙唬@位公子，下來，把這根糖葫蘆吃了。
”“那咱們就算兩清。”“二……”他頓了頓，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
“你這馬車，今天別想從這條街上過去?！彼穆曇舨淮?，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厲。
他身后那幾個小混混也圍了上來，一個個摩拳擦掌，眼神不善。車里的小公子終于怕了。
“給他?！薄敖o他銀子?！薄敖o他十兩?！惫芗也磺椴辉傅靥统鲆诲V銀子，扔給魏冉。
魏冉接住，在手里掂了掂。然后他走到老漢面前，將銀子塞到他手里。“老丈，
夠你再做十車糖葫蘆了。”他又從懷里摸出幾文錢，扔給旁邊一個流著鼻涕的小孩?！叭?，
給你魏三爺買壺好酒來?！弊鐾赀@一切，他才轉(zhuǎn)過身，對著那輛馬車，懶洋洋地擺了擺手。
“滾吧。”馬車落荒而逃。圍觀的人群，爆發(fā)出了一陣低低的叫好聲。魏冉卻像沒事人一樣，
重新靠回墻根，繼續(xù)叼著他的茅草。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視線，朝我這邊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他的眼神，帶著探究，審視，還有一絲毫不掩飾的嘲弄。仿佛在說：看什么看，
沒見過流氓？我沖他微微頷首。然后轉(zhuǎn)身，對綠綺說：“我們走吧。
”車夫已經(jīng)找人修好了車軸。我重新坐回車里，隔著車簾，看著那個靠在墻角的落魄少年。
他不是顧衍之。顧衍之的偽善，是刻在骨子里的，他會用一百種道貌岸然的手段，
去達到自己的目的，手上卻永遠干干凈凈。而魏冉，他的好與壞，都寫在臉上。他市儈，
油滑，不擇手段。但他有自己的底線。他會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老漢，去得罪權(quán)貴。
也會把自己“敲詐”來的錢，分給更需要的人。他像一株生長在陰溝里的野草，卑微，
卻堅韌，帶著一股蓬勃的生命力。這種生命力，是我在汀蘭水榭那個華麗的牢籠里，
從未見過的。我忽然覺得，這一世，或許不會那么難熬。4當晚，綠綺帶來了魏冉的回話。
“他說，想見我，可以?！薄俺俏?，破廟，子時。”“一個人來?！本G綺的臉上寫滿了擔憂。
“小姐，這太危險了?！薄澳俏喝?，一聽就不是什么好人?！薄澳Ы鹬|，
怎能去那等地方？”“無妨?！蔽野矒崴！八牟贿^是個態(tài)度?！薄澳懔粼诟?，
若我丑時還未回，便去書房，將這封信交給父親?！蔽覍⒁环庠缇蛡浜玫男牛唤o她。信里，
我只寫了一句話：女兒若有不測，必與顧衍之有關(guān)。我了解顧衍之。他現(xiàn)在不敢對我下死手，
只是目的還未達成，不敢貿(mào)然打草驚蛇。但他若突然動手，我也難以招架。子時，
我換了一身不起眼的男裝，避開所有耳目，從后院的角門溜了出去。城西的破廟，
比我想象的還要破敗。神像倒了一半，蛛網(wǎng)遍布，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
我走進去的時候，魏冉正坐在一堆篝火前?；鸸庥持哪?，明明暗暗。他看到我挑了挑眉，
似乎有些意外我真的敢一個人來?！吧虼笮〗悖媚懮??！彼_口，聲音帶著一絲欣賞。
“說吧，找我何事？”開門見山，沒有半句廢話。我喜歡這種直接?！拔乙銕臀易黾?。
”我也很直接?！芭?？”他拖長了語調(diào)，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我一個街頭混混，
能為高高在上的沈大小舍做什么事？”“殺人？還是放火？”“查人。
”我從懷里拿出一張銀票，放在他面前的地上。“這是五百兩，定金?！薄笆鲁芍螅?/p>
還有五百兩?！蔽喝降哪抗猓湓谀菑堛y票上，眼神閃了閃。五百兩，
對他來說不是個小數(shù)目。但他沒有立刻去拿?！安檎l？”“顧衍之?！蔽艺f出這個名字。
猶如篝火噼啪爆開的火花。魏冉的表情，第一次有了明顯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