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是兩戶對門，沈書婉在右側(cè)門前站定，摸出鑰匙時指尖輕輕晃了下，“咔噠”一聲擰開鎖：“進(jìn)來吧，我媽不在家。”
她彎腰從鞋柜里翻出雙粉色棉拖，鞋面上繡著朵小小的玉蘭花，遞到白若瀾腳邊時，耳尖泛著點(diǎn)紅：“穿這個，我的，沒穿過?！?/p>
白若瀾挑眉，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特意給我備的？”
“少自作多情?！鄙驎竦伤谎?，轉(zhuǎn)身把鑰匙往玄關(guān)柜上一放，金屬碰撞的輕響里，藏著點(diǎn)沒說出口的慌亂。
白若瀾換鞋時，目光早被客廳勾了去。淺灰色的沙發(fā)鋪著米白針織毯，墻上掛著幅水墨荷花圖，筆鋒清潤，旁邊頂天立地的書架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從名著到習(xí)題冊，碼得整整齊齊。陽光透過紗簾漫進(jìn)來，在地板上投下毛茸茸的光，連空氣里都飄著淡淡的書香。
“你家好雅致啊?！卑兹魹懹芍再潎@，指尖輕輕碰了碰書架最上層的青瓷小擺件。
沈書婉抱臂站在客廳中央，下巴微微抬著，帶點(diǎn)小驕傲：“我媽愛擺弄這些，說家里得有點(diǎn)生氣?！闭f著轉(zhuǎn)身往廚房走，“喝什么？鮮榨的橙汁，還是我媽泡的菊花茶？”
“橙汁吧。”白若瀾的目光被茶幾上的相框吸住了——里面是沈書婉的小時候，扎著兩個羊角辮，肉嘟嘟的臉蛋擠成一團(tuán)，笑得眼睛瞇成月牙，嘴角還沾著點(diǎn)奶油漬，憨得可愛。
“別看了?！鄙驎穸酥鴥杀戎鰜恚匆娝⒅掌?，臉頰騰地紅了，伸手就想把相框扣過來，“小時候多傻?！?/p>
“才不傻。”白若瀾轉(zhuǎn)過身，指尖還停在相框邊緣，眼底亮閃閃的，“可愛得很?！?/p>
沈書婉把橙汁往她手里一塞，杯壁的涼意浸得白若瀾指尖一顫?！熬蜁迦?。”她輕哼一聲，耳根卻悄悄軟了。
兩人在沙發(fā)上坐下，橙汁的酸甜混著客廳的書香漫在空氣里，閑聊時話里總帶著點(diǎn)沒說透的軟。白若瀾攥著杯子，忽然輕輕拽了拽沈書婉的衣袖，眼里像落了星子：“書婉，你的臥室什么樣？能讓我看看不？”
沈書婉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終究沒忍住，嘴角彎了彎：“帶你去。”
臥室門推開時，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漫了出來，像浸了月光的風(fēng)，清清爽爽地繞上鼻尖。雕花木床懸著米白紗幔，風(fēng)從窗縫鉆進(jìn)來，紗幔輕輕晃，像漾開的水紋。窗前的書桌擦得锃亮，攤開的筆記本旁放著個白瓷瓶，插著兩枝雛菊，嫩黃的花瓣沾著點(diǎn)陽光，鮮活得很。
白若瀾走到書架前，指尖撫過書脊，從《唐詩宋詞選》到《數(shù)學(xué)精講》，連排列的順序都透著認(rèn)真。“這么多書?！彼p嘆，目光又落在墻上的水墨畫，遠(yuǎn)山含黛，近水含煙，和客廳那幅是同個筆調(diào)。
“我媽畫的?！鄙驎裾驹谒砗?，聲音很輕，“她說畫畫能靜心?！?/p>
白若瀾走到窗邊，陽光透過薄紗落在肩頭，暖得像裹了層棉?！斑@里光線真好，看書肯定舒服?！彼D(zhuǎn)過身，目光撞進(jìn)沈書婉眼里，忽然往前湊了半步，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點(diǎn)溫?zé)岬臍猓爸饕且驗(yàn)檫@里……”
“書婉……”
尾音還沒落地，沈書婉的臉“騰”地紅透了，像被晚霞染過，睫毛慌亂地顫著，忙偏過頭去，耳根紅得能滴出血來。
就在這時，玄關(guān)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緊接著是溫和的女聲：“書婉，媽媽回來啦?！?/p>
兩人像被施了定身咒，猛地彈開半步。白若瀾手忙腳亂地理了理衣角，沈書婉也下意識順了順頭發(fā)，指尖還在微微發(fā)顫。
她們一前一后走出臥室時，沈書婉媽媽正彎腰換鞋，米白色的風(fēng)衣搭在臂彎里，露出里面素雅的旗袍。“媽?！鄙驎竦穆曇粲悬c(diǎn)緊。
蘇慧珍直起身，目光落在白若瀾身上時，眼里漾開溫和的笑。“這是……”
“媽，這是我同桌白若瀾，來跟我一起學(xué)習(xí)?！鄙驎窠榻B完，又轉(zhuǎn)向白若瀾，“若瀾，這是我媽媽?！?/p>
白若瀾連忙鞠躬，聲音都帶著點(diǎn)抖：“阿姨好！我叫白若瀾，想來跟書婉學(xué)學(xué)學(xué)習(xí)方法，冒昧打擾了，實(shí)在不好意思?！?/p>
蘇慧珍笑著擺了擺手，目光落在她紅撲撲的臉上，眼里的笑意更深了：“這孩子，緊張什么。書婉總說你聰明，我早想見見了?？熳熳?，就當(dāng)在自己家。”她拍了拍沈書婉的肩，“你可得好好幫若瀾，別藏私?！?/p>
沈書婉忙點(diǎn)頭：“知道了媽?！?/p>
“中午就在這兒吃?！碧K慧珍往廚房走，聲音從圍裙后面?zhèn)鞒鰜?，“阿姨給你們做糖醋排骨，書婉說你愛吃這個?！?/p>
白若瀾愣了愣，轉(zhuǎn)頭看沈書婉——她正低頭摳著指尖，耳尖紅得像熟透的櫻桃。原來，她說過的話，她都記著。
“謝謝阿姨！”白若瀾的聲音亮了些，心里的緊張?jiān)绫慌馊诹恕?/p>
兩人回到書桌前，攤開習(xí)題冊時，指尖偶爾碰到一起，都像被燙了似的縮回，卻忍不住偷偷相視而笑。廚房里很快飄出糖醋香，混著米飯的甜，漫得滿屋子都是。
沈書婉起身去端菜時，白若瀾跟著站起來，被她輕輕推了推：“坐著，我來?！笨赊D(zhuǎn)身時，嘴角的笑意卻藏不住。
餐桌上擺著四菜一湯，糖醋排骨紅亮誘人，清蒸魚泛著瑩潤的光。蘇慧珍不停給白若瀾夾菜，“多吃點(diǎn)，正在長身體呢?！卑兹魹懽炖锶脻M滿的，連聲道謝，眼角的余光瞥見沈書婉正悄悄往她碗里放了塊排骨，心里甜得像浸了蜜。
窗外的陽光斜斜切進(jìn)來，落在三人含笑的臉上，連空氣都變得黏糊糊的，甜絲絲的。白若瀾咬著排骨想，原來走進(jìn)她的生活里，是這樣溫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