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過木偶師嗎?不是童話里逗樂孩子的把戲!而是真實存在的!
能將木頭雕琢得比人更像人的存在!當夜晚降臨,關節(jié)的輕響在寂靜中回蕩,你分得清,
誰是活人,誰是……活過來的木偶嗎?小心,也許你身邊最熟悉的人,正被無形的線牽引著!
但你……真的確定自己不是木偶嗎?01又是那種聲音!
“咔噠…吱呀…”自打我記事起仿佛每天都能在村子里聽到這種聲音!我已經十歲了,
但我從來沒有出過村子,因為我的爺爺是個木匠,一個很厲害的木匠!
他說只有我把他的本事全學去了,才允許我走出村子!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
但是我還是照做了,因為我只有爺爺這一個親人了!清晨!
隔壁李大娘家那面老黃銅鏡框被打開的細微聲響,準時打破了我的睡意!緊接著,
是潑水聲和木梳刮過頭發(fā)的沙沙聲,
每天必不可少的還有她對著鏡子那聲總是拖得有點長的、帶著點自得的嘆息!接著是張家,
王家……各家各戶開關鏡匣、對鏡梳洗的聲響,如同設定好的晨曲,
在熹微的晨光里此起彼伏!我睜開眼,盯著頭頂因潮濕而微微發(fā)霉的房梁!不用看,
我知道天已經蒙蒙亮了,我也知道該起來了!我坐起身,動作流暢得像做了千百遍!
身上的粗布衣服帶著干凈的皂角味,是爺爺漿洗的!
爺爺雖然是個木匠但各種家務活都做的十分拿手!我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堂屋里空蕩蕩的,
只有一張磨損嚴重的木桌和幾條長凳!爺爺?shù)姆块T緊閉著,里面?zhèn)鞒銎椒€(wěn)悠長的呼吸聲!
我有些意外,畢竟他總是比我早起!沒想那么多,我推開屋門走出去!
清晨的空氣帶著山間特有的清冽和泥土草木的氣息,本該讓人精神一振!可今天,
這氣息里似乎混進了一絲別的味道!一絲……淡淡的,
像是陳年桐油混合著某種難以言喻的、仿佛油脂腐敗的甜膩氣味!很淡,
絲絲縷縷的鉆進鼻孔深處,粘在那里,讓人喉嚨有點發(fā)緊!我皺了皺眉,四下張望!
誰家昨晚的煤油燈撒了?遠處,王嬸推開她家的雞舍門,一群蘆花雞咯咯叫著涌出來!
近處的青石板上沾著新鮮的露水,反射著慘白的天光!“阿木,早?。?/p>
”斜對面的張叔扛著鋤頭正要下地,黝黑的臉上堆起笑容,露出一口十分整齊的牙齒!
他的聲音洪亮,帶著莊稼人特有的爽朗!“早,張叔!”我應著,也扯出一個笑臉!
可就在我視線與他相交的剎那,他眼中那慣常的熱情底下,似乎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像是……一種極快的審視?反正不像是看熟人的眼神,倒像是木匠在打量一塊木頭的紋理,
或者屠夫在掂量一塊肉的成色!冰冷,精準,轉瞬即逝!快得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氣色不錯啊小子!”張叔又補了一句,笑呵呵地走了!可他那那笑容咧開的弧度,
不知怎的,讓我想起爺爺?shù)竦哪切┻肿煨Φ哪九夹」?!我心里咯噔一下!應該是錯覺吧?
一定是我昨晚沒睡好!人怎么會和木偶一樣呢?村道上,幾個半大孩子追逐打鬧著跑過,
帶起一陣塵土和小石子。其中一個叫狗蛋的跑得太急,眼看就要撞上我!“狗蛋!看著點路!
當心碰著阿木!”一聲尖利的呵斥猛地響起,是提著水桶出來的李大娘!
她三步并作兩步沖過來,一把揪住狗蛋的后衣領,力道大得幾乎把那小子拎起來!
她那張總是掛著和善笑容的臉此刻繃得緊緊的,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滿了……說不上來的感覺!
“阿木你沒事吧?沒碰著吧?”李大娘的語氣又快又急,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硬,
眼神死死盯著我,仿佛在確認我身上有沒有多出一道劃痕!“沒……沒事,李大娘!
”我被她那眼神看得心里發(fā)毛,下意識退了一步!狗蛋被她拽得齜牙咧嘴,
看我的眼神也帶上了一絲委屈……李大娘見我沒事這才松了口氣,
臉上瞬間又堆起那熟悉的笑容,只是眼底那抹驚懼還沒散盡!“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這個臭小子,整天都沒個輕重!快走快走,別擋著阿木!
”她極快的推搡著狗蛋和其他孩子匆匆走了,仿佛是怕我發(fā)現(xiàn)什么似的!
看著她略顯僵硬的背影,那股熟悉的、混合著桐油和腐敗油脂的甜膩氣味似乎更濃了些,
纏繞在鼻尖!喉嚨里那股發(fā)緊的感覺又來了!我甩甩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壓下去。
該去爺爺?shù)淖鞣粠兔α?!推開作坊那扇沉重的木門,熟悉的木頭清香撲面而來,
混合著松脂和清漆的味道,稍微驅散了心頭那點陰霾!光線有些昏暗,
只有高處一扇小窗透進天光,灰塵在光柱里跳舞!爺爺總是坐在他那張磨得油亮的矮凳上,
佝僂著背,專注地對付著手里的黃楊木!他拿著刻刀的手穩(wěn)得驚人,
枯瘦的手指靈活得完全不似一個老人!刀尖在木頭上游走,發(fā)出細微而連續(xù)的“沙沙”聲,
那聲音流暢、精確,我百聽不厭!作坊里那些平時熟悉的工具——掛在墻上的鋸子、鑿子,
堆在角落的刨花,
還有工作臺上那個只雕了一半、咧著嘴、眼睛是兩個黑窟窿的小木偶——在昏暗的光線下,
都蒙上了一層說不出的詭異!它們好像都在沉默地注視著我這個闖入者!
作坊里的死寂像粘稠的液體,裹得我喘不過氣!那股混合著桐油和腐敗油脂的甜膩味兒,
在空蕩蕩的屋子里顯得格外刺鼻,像是有形的東西,鉆進我的鼻孔,沉甸甸地墜在胃里!
“爺爺還沒睡醒嗎?”我的聲音干巴巴的,在寂靜里撞出點微弱的回音,
立刻就被四周的木頭吞掉了!我咽了口唾沫,喉嚨里那股粘膩感更重了!不行,
不能待在這兒!我總覺得這空無一人的作坊,比堆滿鬼影子還瘆人!我?guī)缀跏酋谥_尖,
用最小心的步子回到到爺爺?shù)姆块T口!
耳朵貼在粗糙冰冷的木板上——里面那平穩(wěn)悠長的呼吸聲還在,規(guī)律得……像鐘擺!一下,
又一下,沒有絲毫變化!“爺爺?”我又喚了一聲,稍微大了點聲,
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呼吸聲依舊!沒有翻身,沒有夢囈,什么都沒有!
只有那永恒的、機械般的吸氣與呼氣!
突然一個念頭像條毒蛇般猛地鉆進我的腦子:爺爺……還活著嗎?這想法太過大逆不道,
驚得我渾身一激靈,后背瞬間爬滿冷汗!我用力甩頭,想把這不吉利的念頭甩出去!
他只是……睡得太沉了!對,一定是昨天做那個復雜的八仙桌太累了!
可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腳跟撞到了墻邊堆放的半截木料,發(fā)出“咚”一聲悶響!
這聲音在死寂里炸開,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幾乎是同時——“咔噠!
”一聲極輕微、卻又異常清晰的脆響,從爺爺?shù)姆块g里傳了出來!不是木頭裂開的聲音,
也不是老鼠啃咬!那聲音……像是什么極其精密的金屬卡扣,或者……關節(jié),
在輕微地、無意識地彈動了一下!我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猛地一縮!“咔噠……”又是一聲!比剛才更清晰一點!伴隨著那平穩(wěn)呼吸的間隙!
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我!我再也顧不得什么規(guī)矩,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我得進去看看!那奇怪的“咔噠”聲,那過于平穩(wěn)的呼吸,
像無數(shù)只冰冷的手在抓撓著我的神經!我顫抖著手,摸向那粗糙的門板!沒有門鎖,
只有一根簡陋的木門閂從里面插著!我用力推了推,紋絲不動!門閂卡得很死!“爺爺!
爺爺你醒醒!開門?。 蔽姨岣吡寺曇?,帶著哭腔,用力拍打著門板!砰砰砰!砰砰砰!
拍門聲在寂靜的作坊里回蕩,顯得格外空洞和絕望!里面的呼吸聲依舊規(guī)律如鐘擺,
那輕微的“咔噠”聲……也停了!仿佛我制造的噪音,驚醒了里面某個沉睡的……機關?
拍門的手僵在半空!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順著脊柱一路爬上后頸,汗毛根根倒豎!
我死死盯著那扇門,仿佛它能隨時自己打開,露出后面無法想象的東西!不行!得進去!
必須進去看看!目光在昏暗的作坊里瘋狂掃視!斧頭?太重!鑿子?太短!墻角……有了!
一根用來撬重物的鐵撬棍!我?guī)缀跏菗溥^去抓起它,冰冷的金屬觸感讓我稍微冷靜了一絲,
但心臟依舊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耳膜嗡嗡作響!我沖到門邊,
將撬棍扁平的尖端狠狠塞進門板和門框之間那條狹窄的縫隙里!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
猛地往下壓!“吱嘎——嘎嘎嘎——”令人牙酸的木頭撕裂聲驟然響起!刺耳!尖銳!
在死寂中如同厲鬼的嚎叫!門板劇烈地顫抖著,那根簡陋的木門閂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木屑簌簌落下!“砰!”一聲悶響!門閂終于被巨大的力量崩斷了!
沉重的木門被我撬開了一條黑黢黢的縫隙!
一股更濃烈、更令人作嘔的甜膩油脂味混合著一種……像是陳年灰塵和金屬銹蝕的味道,
撲面而來!這股氣味濃得化不開,鉆進鼻子,直沖腦門,熏得我眼前一黑,差點吐出來!
我扶著門框,大口喘著粗氣,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里面一片漆黑,只有那束慘白的光,
勉強從門縫擠進去一點點,在地面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微微發(fā)亮的光帶!光帶盡頭,
是爺爺?shù)拇玻〗柚屈c微弱的光,我看到了爺爺!他仰面躺在床上,蓋著薄被,
雙手交疊放在胸前!姿勢……端正得有些過分,像……像躺在棺材里等待入殮的死人!
更讓我頭皮炸裂的是——爺爺?shù)哪?!在昏暗的光線下,
那張我看了十年的、溝壑縱橫的熟悉臉龐,此刻卻呈現(xiàn)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質感!
皮膚不再是老人松弛的蠟黃,而是呈現(xiàn)出一種光滑、僵硬、毫無生氣的……暗啞色澤!
像極了作坊里那些打磨好、還沒來得及上漆的木胚!他的嘴唇緊緊抿著,
嘴角的紋路僵硬地向下撇著,形成一個凝固的、冰冷的弧度!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
而那平穩(wěn)悠長的呼吸聲……還在!清晰地、規(guī)律地從那毫無起伏的胸膛里傳來!
“咔噠……”就在我魂飛魄散地盯著他時,
一聲極其輕微的、仿佛來自他身體內部的“咔噠”聲,再次響起!伴隨著那呼吸的節(jié)奏!
我的血液徹底涼透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攫住了我!這不是爺爺!
這……這根本就是個……是個木偶人?。?!巨大的驚恐讓我?guī)缀跽玖⒉环€(wěn)!我下意識地后退,
腳后跟絆到了被我撬斷、掉落在地的門閂木條!“啪嗒!
”這聲音在死寂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脆!床上的“爺爺”,眼皮猛地掀開了!沒有睡眼惺忪,
沒有迷茫!那雙眼睛在黑暗中驟然睜開,渾濁的眼底深處,
竟反射出兩點極其微弱、如同針尖般冰冷的幽光!像黑暗中突然點亮的、非人的鬼火!
那目光,精準、冰冷、毫無感情, 瞬間鎖定了僵在門口的我!
“阿……木……”一個干澀、沙啞、如同兩塊粗糙木頭相互摩擦的聲音,
從那具“身體”的喉嚨里艱難地擠了出來!那聲音里,沒有絲毫爺爺往日的慈祥,
只有一種金屬摩擦般的冰冷和……一種被驚擾的、無機質的惱怒!他交疊在胸口的雙手,
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關節(jié)摩擦的“咯咯” 輕響,抬了起來,
朝著我的方向,五指微微張開——像是要抓住什么!
那只枯瘦、冰冷、帶著木頭紋理般觸感的手,像一把鐵鉗,死死扣在我的手腕上!
力道大得嚇人,骨頭都快要被捏碎!那不是爺爺?shù)氖?!爺爺?shù)氖蛛m然粗糙,但溫暖有力,
是活人的手!這個……冷得像塊在冰窖里凍了百年的老木疙瘩!“爺……爺爺?
”我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落葉,帶著哭腔,更多的是難以置信的恐懼!我試圖掙脫,
但那五根手指如同焊在了我的皮肉上,紋絲不動!
“阿木……”那干澀、沙啞、如同朽木摩擦的聲音再次響起,比剛才更清晰,也更冰冷!
那雙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弱幽光的眼睛,死死盯著我,里面沒有任何屬于爺爺?shù)臏厍椋?/p>
只有一種被冒犯的、無機質的審視和……一種程序被觸發(fā)的惱怒!
“你……不聽話……了”我已經無法把它當作爺爺了!他另一只手也朝我抬了起來,
同樣帶著輕微的關節(jié)“咯咯”聲,五指張開,朝著我的肩膀抓來!動作不快,
卻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壓迫感!“放開我!放開!”極度的恐懼終于沖垮了理智的堤壩,
我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用盡全身力氣向后猛掙!也許是恐懼激發(fā)了潛能,
也許是它剛“啟動”動作還不夠協(xié)調,我竟然真的掙脫了那只冰冷的手!
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的指印,皮膚下隱隱透出木紋般的壓痕!劇痛傳來,
但我顧不上這些了!逃!必須逃出去!我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轉身,
撞開身后虛掩的作坊門,跌跌撞撞地沖進了昏暗的堂屋!“抓住他!
”身后傳來那非人的、干澀的怒吼,伴隨著沉重的、如同木樁砸地的腳步聲!它追出來了!
堂屋的門就在眼前!我撲過去,手剛抓住冰冷的門閂——“砰!砰!砰!”拍門聲!
劇烈的拍門聲從外面響起!震得門板都在顫抖!“阿木!開門!快開門!”是村長的聲音!
還有李大娘、張叔……好幾個村民的聲音混雜在一起,焦急、緊張,
甚至帶著一絲命令式的強硬!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沒!
我成了甕中之鱉!我猛地拉開沉重的門閂,用肩膀狠狠撞開木門!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