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漫過醫(yī)療點帆布時，沈青禾正捏著止血鉗發(fā)抖——她替摔斷腿的雙胞胎姐姐來當(dāng)衛(wèi)生員，
卻被姐姐的未婚夫、全軍聞名的"冷面閻羅"陸崢堵了個正著。他蹲下來，
骨節(jié)分明的手攥住她沾泥的鞋帶，軍褲膝蓋蹭了灰也毫不在意。指腹擦過她腳踝時，
他聲線發(fā)?。?摔了，老子心疼。"沈青禾眼眶發(fā)燙。她知道，他認(rèn)錯人了。
他心疼的是左眉梢有痣的沈青玥，不是她這個沒痣的冒牌貨。她硬撐著藏身份，
卻在他深夜送紅花油時慌了神，
在他記得"姐姐不愛香菜"時白了臉——直到他捏著她的手腕問"你到底是誰？
"第一章 泥地里的鞋帶山坳里的風(fēng)是糙的，卷著硝煙和碎石子，
刮得帆布醫(yī)療點"嘩啦"作響。沈青禾正捏著止血鉗往戰(zhàn)士腿上的傷口湊，
指尖突然一頓——不是疼的，是背后那道目光太沉，像塊燒紅的鐵，隔著三米遠(yuǎn)都能燙到人。
她沒敢回頭。這三天演練，總指揮陸崢的目光掃過醫(yī)療點三次，每次都像過篩子，
連她藥箱里少了片紗布都能被他冷聲點出來。可這次不一樣，那目光釘在她身上，
帶著種說不出的滯澀，讓她捏止血鉗的手都晃了下。"沈護(hù)士，穩(wěn)點。"傷員疼得嘶了聲。
她忙收神，指尖重新穩(wěn)住——這是她和雙胞胎姐姐沈青玥最大的不同。姐姐總毛躁，
給人換藥能把碘酒灑在傷口外；她卻能捏著針在米粒上穿孔，
護(hù)士長說她"手穩(wěn)得像焊在那兒"?？蛇@份穩(wěn)，在陸崢眼里大抵是"不對勁"吧？
她悄悄咬了下唇，眉梢下意識蹭過袖口——姐姐左眉梢有顆褐痣，她沒有，
這是她們唯一的記號，也是她藏了三個月的慌。剛把最后一塊碎石夾出來，右腳突然一崴，
身子往旁歪了半寸。她踉蹌著撐住床沿，低頭才看見：軍靴的鞋帶松了，黑布條拖在泥里，
沾著濕土和草屑，像條被踩臟的蛇。這鞋是姐姐的。三個月前她從訓(xùn)練塔摔下來，
右腿打著石膏抓她的手哭："青禾，就三個月，你替我去。陸崢要帶隊伍去戈壁，
我怕他知道了分心......"話沒說完，眼淚掉在她手背上，燙得很。她正彎腰想系，
手腕突然被人攥住了。不是傷員。那掌心帶著常年握槍的薄繭，燙得驚人，力道卻不重，
只是把她往直里帶了帶。沈青禾猛地抬頭，
撞進(jìn)雙深黑的眼——陸崢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她面前，
作訓(xùn)服肩章上的金星在硝煙里泛著冷光，下頜線繃得像拉滿的弓。
"首......""別動。"他突然開口，聲線比平時低了半分，帶著點剛跑完步的啞。
下一秒，沈青禾瞳孔驟縮。陸崢屈了屈膝，竟蹲了下來。
高級將校的呢子軍褲膝蓋"蹭"地沾了塊泥，灰撲撲的，和他身上一絲不茍的軍裝格格不入。
他卻像沒看見，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拎起她沾著土的鞋帶，指尖擦過她腳踝時，
她打了個寒顫——那薄繭蹭過皮膚，又麻又癢，比正午的日頭還灼人。周圍突然靜了。
剛才還在哼疼的傷員閉了嘴，隔壁床纏繃帶的小護(hù)士手里的繃帶"啪"掉在地上，
連風(fēng)都似的停了。所有人的眼神都黏在他們身上，
帶著種見了鬼的驚愕——誰不知道陸總指揮最講紀(jì)律？上周有個連長匯報時扶了下眼鏡，
都被他冷聲訓(xùn)了句"站有站相"。他卻沒管。手指翻飛間，鞋帶被繞了兩圈，
系成個緊實的十字結(jié)，末了還捏著鞋幫輕輕晃了晃，像在試?yán)尾焕慰?。做完這一切，
他才抬頭，距離近得能看見他鼻尖沾的細(xì)塵，
能聞見他身上的松木香混著硝煙味——不是香水，是他常用的須后水味，姐姐提過，
說"冷颼颼的，卻好記"。"摔了，"他盯著她的眼，喉結(jié)滾了滾，
聲音低得只有兩人能聽見，"老子心疼。"沈青禾的心臟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下，悶得發(fā)慌。
心疼？他心疼的是沈青玥，不是她這個冒牌貨。她下意識摸了下眉梢，那里光滑一片，
沒有那顆痣。這溫柔是借的，像偷來的糖，甜得發(fā)苦。陸崢已經(jīng)站起來了，
抬手撣了撣褲腿上的泥——其實根本撣不掉，那動作更像個掩飾。他眼神瞬間冷下來，
掃過周圍一圈石化的人，聲如寒鐵："看什么？演練停了？"驚雷似的呵斥炸響，
所有人"唰"地回神，手忙腳亂地?fù)炜噹?、捏針頭，連呼吸都放輕了。沈青禾卻還僵在原地，
低頭看著腳上系得整齊的鞋帶，那十字結(jié)打得比姐姐平時系的還好看，可這好看，
跟她沈青禾沒關(guān)系。風(fēng)又刮起來了，帆布"嘩啦"響，像在笑她貪心。
第二章 深夜的紅花油后半夜的風(fēng)裹著山氣灌進(jìn)領(lǐng)口時，沈青禾才覺出腳踝疼。不是鈍疼，
是鉆心的疼。白天崴那下其實不輕，只是被陸崢那么一鬧，腦子懵著沒顧上。
后來接了個炸傷的傷員，忙著清創(chuàng)縫合，硬生生撐了四個小時，直到換崗?fù)奚嶙撸?/p>
每走一步都像踩著根細(xì)針，疼得她倒抽冷氣。宿舍里黑沉沉的，同屋的小吳打著輕鼾，
像只溫吞的貓。沈青禾摸黑挪到床角，
借著窗外透進(jìn)來的月光卷褲腿——腳踝腫得像個發(fā)面饅頭，青紫的淤痕順著腳踝爬上來，
快到膝蓋了，看著嚇人。她剛用指尖碰了下腫處，"嘶"地倒抽氣，細(xì)眉擰成了疙瘩。
"哐當(dāng)——"一聲巨響突然炸碎了安靜！宿舍門被人從外面踹開，
撞在墻上又"彈"地彈回來，震得墻上的掛鐘"滴答"聲都變了調(diào)。小吳"嗷"地嚇醒，
裹著被子縮成個球："誰啊......"沈青禾的心臟差點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猛地抬頭——一道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逆著走廊昏黃的光，肩寬背挺，輪廓冷硬得像座山。
是陸崢。他怎么來了？他沒穿作訓(xùn)服，換了件黑色夾克，拉鏈拉到頂，手里拎著個玻璃小瓶，
瓶身還貼著張皺巴巴的標(biāo)簽。軍靴踩在水泥地上，"咚咚"響，
每一步都帶著沉甸甸的壓迫感，徑直走到她床前。
"首、首長......"她慌忙想把褲腿放下來，手卻被他一把攥住。他的掌心燙得嚇人，
指腹磨過她冰涼的皮膚，她疼得瑟縮了一下。"躲什么？"他把小瓶往床頭柜上一放，
瓶身撞得木頭柜子"噔"地響——是瓶紅花油，標(biāo)簽上的字磨掉了一半，
看著像部隊服務(wù)社買的便宜貨。"白天就崴了，硬撐到現(xiàn)在？"他俯身，
雙臂撐在她身體兩側(cè)的床板上，把她圈在了中間。陰影落下來，剛好罩住她小小的身子。
她能看見他眼底的紅血絲——演練這幾天他怕是沒合過眼，眼尾都泛著青。他對"沈青玥"，
果然是上心的。"我......"她張了張嘴，想解釋"我不是"，
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姐姐瞞了這么久，她要是說了，陸崢會不會氣姐姐騙他？到時候，
連這份借來的溫柔都沒了，她又算什么？"看什么看？"他突然伸出拇指，
輕輕蹭了下她皺著的眉尖，動作意外地軟，語氣卻還是硬邦邦的，"白天是首長，
現(xiàn)在......"他頓了頓，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聲音低了下去，帶著點她從沒聽過的啞，
像浸了溫水的砂紙："現(xiàn)在是你男人。""！"沈青禾猛地睜大眼睛，
眼淚毫無預(yù)兆地涌上來。不是感動，是委屈。他說的"你"，是沈青玥啊。他越這樣，
她越覺得自己像個小偷，偷了姐姐的身份，偷了本該屬于姐姐的關(guān)懷。
同屋的女兵們早醒透了，都裹在被子里裝死，可她能感覺到，
三道目光透過被子縫釘在她身上——她們大概在羨慕吧，
羨慕"沈青玥"有這么個又兇又溫柔的未婚夫。陸崢像是沒看見她的眼淚，
擰開紅花油的蓋子，一股辛辣的味道立刻飄了出來，嗆得她鼻子發(fā)酸。他倒了點在手心，
雙手合十使勁搓了搓，直到掌心發(fā)燙，才小心翼翼覆上她的腳踝。"疼了就說。
"他的動作放得極輕，指腹按著腫處打圈，避開最紫的那塊，力道卻剛好能揉開淤傷。
掌心的熱混著藥油的辣，疼得她眼眶發(fā)酸，卻奇異地壓下了那股鉆心的疼。
她咬著唇不敢出聲，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怕自己一開口就哭出來，怕他發(fā)現(xiàn)不對勁，
更怕自己忍不住問"你知道我是誰嗎"——真問了，這短暫的、偷來的溫柔，就徹底沒了。
"下周休演，"他揉著腳踝的手沒停，指尖偶爾擦過她的皮膚，帶來一陣顫栗，
"跟我去趟家屬院。"沈青禾猛地抬頭："不行！"他的手頓住了，抬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