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乖孩子，你哪里都不用去了?！薄鞍⒁虝疹櫮阋惠呑?。
”劉阿姨的聲音帶著病態(tài)的狂熱。十八年前劉阿姨收養(yǎng)了我，對我保護欲極強。
今日我考上外地大學，朋友們?yōu)槲肄k了餞行宴。。出門前，她卻當著我的面，“咔噠”一聲，
把門反鎖?！澳阋ツ膬?？”她笑著問我，臉上卻不見半分笑意。我口袋里的手機猛地一震。
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像一道驚雷劈進我的腦海。“別怕，媽媽來接你了。
”“你阿姨是個瘋子，十八年前，是她從醫(yī)院偷走了你?！?、我捏著手機，
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屏幕上的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偷來的。
我是她偷來的。我猛地抬頭，看向眼前這個叫了十八年“阿姨”的女人。
她還維持著溫柔的笑容，那張我熟悉了十八年的臉，此刻在我眼中卻扭曲成一張猙獰的面具。
“阿姨。”我的聲音干澀，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團沙子?！斑@短信，是真的嗎？
”她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綻放得更加燦爛，甚至帶著一絲癲狂的滿足。
“看來你知道了?！彼徊讲较蛭易邅?，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像是死神的催命鼓點。
“也好。”“這樣，你就能安安心心，只做我一個人的孩子了?！蔽业拇竽X一片空白，
恐懼像潮水般將我淹沒。渾身的血液都涼了，手腳僵硬得不聽使喚。她沒有否認。她承認了！
我不是她的孩子，我是她從醫(yī)院偷來的贓物！這十八年的“母慈子孝”，
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一個綁架犯對人質的長期囚禁。我下意識地后退，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門板上。退無可退。“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嘶吼著，
聲音里全是崩潰的顫抖。她歪了歪頭，眼神無辜又殘忍?！耙驗槲覑勰惆。⌒?。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愛上你了?！彼酥槐哌^來，玻璃杯壁上凝著水珠。
她的眼神是那么狂熱，那么癡迷，像是信徒在仰望自己的神明?！皝恚⌒?，喝了它。
”“喝了，你就會乖乖聽話了。”我死死盯著那杯水，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不能喝！
我假裝順從，伸手去接水杯。就在她放松警惕的一瞬間，我猛地推開她，
轉身撲向緊閉的窗戶。自由！我要自由！窗外就是朋友們等我的地方，只要跳下去，
我就能得救！“砰！”我的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后面死死抱住。
劉阿姨的胳膊像鐵鉗一樣箍著我的胸口，力氣大得驚人?！靶⌒?，你不乖。
”她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陰冷又失望。“你為什么要逼我呢？”我拼命掙扎，
手腳并用地踢打，可一切都是徒勞。她把我拖回客廳中央，像拖著一只待宰的羔羊。
那杯水被強行湊到我的嘴邊。我緊緊閉著嘴，偏過頭去。她捏住我的下巴，
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冰冷的液體混著一股甜膩到發(fā)嘔的味道，
被強行灌進我的喉嚨。我嗆咳著，掙扎著，意識卻在迅速流失。視野變得模糊，
天花板上的吊燈分裂出無數(shù)個光影。最后，我看到她俯下身，用手指溫柔地撫摸我的臉頰。
那眼神，癡迷，病態(tài)，又充滿了得償所愿的滿足?！八?，我的好孩子?！薄靶褋砗?，
你就只屬于我了?！?、我是在一陣令人作嘔的熏香味中醒來的。
手腕和腳踝處傳來布料的摩擦感。我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呈一個“大”字被綁在床上。
綁住我手腳的，是她最喜歡的絲綢領帶，平滑又堅韌，勒得我皮膚生疼。
房間里點著我最討厭的檀香，氣味濃郁得讓人頭暈。床邊的椅子上，坐著劉阿姨。
她換上了一條性感的真絲睡裙，正用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一寸寸描摹我的眉眼?！靶⌒颍?/p>
你醒了?！彼┫律?，溫熱的氣息混著香水的味道，噴在我的耳邊?！澳憧矗@樣多好。
”“這樣，你就永遠不會離開我了。”我的胃里翻江倒海，只想嘔吐?！澳惴砰_我！
”我壓抑著怒火，聲音嘶啞。她咯咯地笑了起來，像聽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話。“放開你？
讓你再跑嗎？”她端起床頭柜上的一碗粥，用勺子舀起，遞到我嘴邊?！肮?，吃飯了。
”她的動作親密又詭異，像在照顧一個沒有自理能力的娃娃，又像在玩弄一個心愛的玩具。
我把頭扭到一邊。勺子固執(zhí)地停在我的唇邊?！安怀詥?？不吃會餓壞的。
”她的聲音依舊溫柔，卻透著不容抗拒的強硬?！澳俏抑缓糜米蛱焱砩系姆椒ㄎ鼓懔?。
”昨天晚上……被灌藥的窒息感瞬間涌上心頭。我屈辱地張開嘴，
機械地吞咽著她喂過來的食物。尊嚴被她踩在腳下，碾得粉碎。吃完飯，她又打來一盆溫水，
要給我擦拭身體?！拔覀冃⌒蚱つw真好，又白又滑，阿姨最喜歡了。”她一邊說，
一邊解開我的睡衣扣子，言語間充滿了露骨的暗示和占有欲。我閉上眼，渾身僵硬，
假裝昏睡過去。每一寸皮膚都因為她的觸碰而戰(zhàn)栗，不是因為情欲，而是因為極致的惡心。
她以為我真的睡著了，動作停了下來。房間里陷入一片寂靜。過了一會兒，
我聽到她偏執(zhí)的、神經(jīng)質的自言自語?！啊业暮⒆?，我的小天……他要是沒死，
也該像小序這么大了……”“都是他們的錯，是他們害死了我的小天……他們都該死！
”“幸好，上帝把你補償給了我?！薄靶⌒颍闶俏业?，是上帝給我的禮物，
誰也別想把你從我身邊搶走，誰也別想……”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充滿了怨毒和瘋狂。
我緊閉著雙眼，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從她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中，
我拼湊出了當年那個駭人聽聞的真相。她自己的孩子胎死腹中，精神受到刺激的她，
利用婦產(chǎn)科護士的便利，從醫(yī)院里偷走了我。我，沈序，成了她死去兒子的替代品。
這十八年，我活在別人的影子里，被她按照另一個人的模板精心打造。所謂的“愛”，
不過是源于一場病態(tài)的補償。無邊的恨意，像藤蔓一樣從心底滋生，瘋狂蔓延。我不再掙扎，
不再嘶吼。冷靜。必須冷靜下來。只有偽裝，才能找到逃出去的機會。3、我開始偽裝。
偽裝成一個被徹底馴服的寵物。她喂飯時，我主動張開嘴，
甚至對她露出討好的、順從的微笑。她給我擦身體時，我不再僵硬抵抗，任由她擺布。
“阿姨，我想喝水?！薄鞍⒁?，我餓了?！蔽业穆曇魷仨樄郧?，
就像過去十八年里她最熟悉的那個“好孩子”。劉阿姨很滿意我的轉變。
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真實，看我的眼神也愈發(fā)癡迷。她放松了警惕。白天的時候，
她會解開我一只手的束縛，讓我可以自己吃飯，自己喝水。這就是我的機會。
我利用這只自由的手，趁她不注意的時候，
偷偷從床墊下面摸出了一小截不知道什么時候掉進去的彈簧鋼絲。它又細又硬，邊緣鋒利。
我把它藏在手心，在夜里，當她睡熟之后，就開始一下一下地磨著另一只手上的絲綢領帶。
過程漫長又痛苦。鋼絲很細，每一次用力，都會在我的手腕上留下一道新的血痕。
但我不敢停。手機被她收走了，我無法和外界聯(lián)系。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轉機來了。
那天中午，劉阿姨給我喂完飯，突然得意地對我說：“小序，社區(qū)要給我開表彰會，
表彰我這個‘模范母親’呢！”我心里一動。她要出門？果然，她接著說：“我得出去一趟，
很快就回來陪你。你在家要乖乖的?！彼裢Ｒ粯?，只解開了我一只手，
然后仔細地檢查了門窗，才放心地離開。門被鎖上的聲音傳來。我立刻從床上彈起來，
用那只自由的手拿起鋼絲，瘋狂地磨著另一只手腕上的領帶。一下，兩下，三下！
絲綢的纖維被一根根磨斷。手腕上的皮膚早已血肉模糊，可我感覺不到一點疼痛。
血液里流淌的，是即將奔向自由的狂喜和激動?！芭距??！鳖I帶斷了。我來不及處理傷口，
立刻去解腳上的束縛。自由了！我沖到門邊，從門墊下摸出了一把備用鑰匙。
這是我早就偷偷配好的，以防萬一。我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鑰匙插入鎖孔，轉動?！斑青?。
”門開了。我像一頭沖出牢籠的困獸，頭也不回地向樓下瘋狂逃竄。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
新鮮的空氣涌入肺里，帶著自由的香甜。我成功了！我逃出來了！
4、我按照記憶里那條短信的指示，打車去了一個叫“云頂咖啡”的地方。推開門，
一個穿著干練職業(yè)裝的女人立刻站了起來。她看起來四十出頭，保養(yǎng)得極好，
氣質精明又果決，一看就是久居上位者?？僧斔吹轿視r，
那雙銳利的眼睛里瞬間蓄滿了淚水。“小序……”她聲音顫抖，一步步向我走來，伸出手，
似乎想觸摸我，又怕嚇到我。這就是我的親生母親，林婉。我的心臟猛地一縮，
一種陌生的、酸澀的情感涌上心頭。她沒有再猶豫，上前一步，
將我緊緊地、緊緊地擁入懷中。她的懷抱很溫暖，帶著淡淡的香水味，
和劉阿姨身上那股令人作嘔的甜膩完全不同?！皩Σ黄穑?/p>
對不起……”她一遍遍地在我耳邊重復著，滾燙的淚水打濕了我的肩頭?！笆菋寢寷]用，
是媽媽沒有保護好你……”我僵硬地站著，任由她抱著。十八年的空白，
不是一個擁抱就能填補的。但，我并不討厭這個懷抱。在她的講述中，
我得知了更完整的過往。她當年是家族企業(yè)的繼承人，卻愛上了一個窮小子，未婚先孕。
家族以上下幾百口人的生計逼她，逼她放棄我。她表面上假裝同意，
暗地里卻計劃著帶我遠走高飛?？伤龥]想到，當時負責照顧她的護士劉晴，
那個看起來溫柔善良的女人，竟然會趁她產(chǎn)后虛弱，偷走了剛出生的我，
并制造了嬰兒夭折的假象。十八年來，她從未放棄過尋找。她動用了所有的人脈和資源，
終于在前不久，查到了劉晴的頭上?！岸歼^去了，小序，媽媽接你回家?！彼粮裳蹨I，
拉著我的手，眼神里充滿了失而復得的珍視。我們還來不及享受這片刻的溫情。
我的手機——林婉剛給我買的新手機——開始瘋狂地嗡嗡震動。我低頭一看，
屏幕上彈出一條本地新聞APP的頭條推送。標題觸目驚心?！巴葱?！
愛心媽媽含辛茹苦養(yǎng)大兒子，兒子竟網(wǎng)戀被騙離家出走，精神疑似失常！”新聞配圖里，
劉阿姨哭得梨花帶雨，憔悴不堪。她手里緊緊攥著一張我的照片，對著鏡頭泣不成聲，
控訴一個不知名的“壞女人”如何欺騙、引誘她那個“精神不太好”的兒子。一夜之間，
我從一個即將邁入名牌大學的天之驕子，變成了一個被全城唾棄的、精神失常的白眼狼。
剛重獲的自由和親情，瞬間被鋪天蓋地的惡意和污蔑所籠罩。我握著手機的手，氣得發(fā)抖。
這個瘋子！5、林婉把我安置在她名下的一棟私人別墅里。這里安保嚴密，
可以暫時隔絕外界的一切騷擾。但隔絕不了網(wǎng)絡。網(wǎng)上已經(jīng)炸開了鍋。那條新聞下面，
是成千上萬條不堪入目的評論?！梆B(yǎng)了十八年的白眼狼，真是喂不熟。
”“這種人就該被雷劈！劉阿姨太可憐了！”“聽說精神還有問題？
這種人放出來就是社會禍害！”更讓我心寒的是，我的一些同學，甚至所謂的朋友，
竟然也站出來“證實”我平時就“性格孤僻”、“不太對勁”。墻倒眾人推。
我最好的朋友周凱，在評論區(qū)為我辯解了幾句，立刻被網(wǎng)暴到體無完膚?！澳闶撬锇?？
”“收了那個壞女人多少錢？”最后，他不得不刪掉了所有評論。電視上，
劉阿姨的采訪鋪天蓋地。她聲淚俱下地展示著我從小到大的照片、獎狀，
將自己塑造成一個為了孩子傾盡所有的、無私奉獻的完美母親?！拔沂裁炊疾灰?/p>
我只要我的小序回來……”“他病了，是我沒照顧好他，我不怪他……”她演得那么逼真，
那么令人動容。最致命的是，
她拿出了一份偽造的、來自市精神衛(wèi)生中心的“精神疾病”診斷書。
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我的名字：沈序。診斷結果：間歇性精神障礙，伴有幻想和暴力傾向。
輿論徹底一邊倒。我成了人人喊打的瘋子和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