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潑灑在京城的街巷上。攝政王府的角樓里,蕭玦憑欄而立,玄色錦袍被夜風(fēng)吹得微微揚(yáng)起,目光卻越過重重院墻,落在不遠(yuǎn)處將軍府的方向。
那里,晚晴居的窗欞上,亮著一盞昏黃的燈。
這已經(jīng)是他第五個深夜在這里“停留”了。自從那日在將軍府外看到蘇晚練兵,又查清柳清瑤偽造書信的事后,他就像被什么東西纏住了一樣,總?cè)滩蛔∠胫捞K晚在做什么。起初只是借口處理府中事務(wù)留在角樓,后來竟成了習(xí)慣——每到亥時,晚晴居的燈準(zhǔn)時亮起,直到天快亮?xí)r才熄滅。
衛(wèi)凜曾不解地問過他:“殿下,您為何總盯著將軍府的燈?”
蕭玦當(dāng)時沒回答,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覺得那盞燈很特別,昏黃的光透過窗紙,像一團(tuán)微弱的火,明明隨時可能被風(fēng)吹滅,卻固執(zhí)地亮著,讓他心里莫名地發(fā)緊。
今夜的風(fēng)比往常大些,晚晴居的燈晃了晃,像是要滅了。蕭玦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欄桿,直到看到那燈重新穩(wěn)下來,才松了口氣。
“到底在想什么……”他低聲罵了自己一句,轉(zhuǎn)身想走,腦海里卻突然閃過一句模糊的話——
“我怕黑,可你再也不會給我點(diǎn)燈了?!?/p>
是誰說的?聲音很輕,帶著哭腔,像是在他耳邊,又像是隔著很遠(yuǎn)的距離。他皺緊眉頭,拼命想回憶起更多,可那聲音卻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再也抓不到了。
他只記得,說這句話的人,好像很怕黑,也好像……很依賴他。
是蘇晚嗎?
蕭玦搖了搖頭,覺得荒唐。蘇晚現(xiàn)在看他的眼神,滿是冰冷和厭惡,怎么會依賴他?更別說跟他說“怕黑”這種軟話。
可那盞燈……她為什么要亮一整晚?一個閨閣小姐,難道真的怕黑到需要通宵點(diǎn)燈?
疑問像藤蔓一樣纏繞在他心里,讓他煩躁又好奇。他轉(zhuǎn)身下了角樓,對守在樓下的衛(wèi)凜說:“去查一下,蘇晚以前怕不怕黑。”
衛(wèi)凜愣了一下,還是恭敬地應(yīng)道:“是,屬下這就去?!?/p>
看著衛(wèi)凜離開的背影,蕭玦的心里依舊不踏實(shí)。他總覺得,那盞燈背后,藏著他不知道的事——或許是蘇晚的秘密,或許是……他遺忘的過去。
三日后,宮里舉辦賞花宴,邀請了京中所有的王公貴族和重臣家眷。蘇晚本不想去,可皇后特意派人傳了口諭,說“許久未見蘇小姐,甚是想念”,她若是再拒絕,就顯得太不給皇后面子了。
“小姐,柳清瑤肯定又會在宴會上搞小動作,您可得多小心。”春桃一邊給蘇晚梳發(fā),一邊擔(dān)憂地說。她手里拿著一支銀質(zhì)的梅花簪,這是蘇晚特意選的——既不張揚(yáng),又能隨時拔下來當(dāng)防身的武器。
蘇晚看著銅鏡里的自己,眼底沒有絲毫笑意:“她要搞小動作,我攔不住,但我不會再像前世那樣,傻乎乎地掉進(jìn)她的陷阱里。”
前世的賞花宴上,柳清瑤就是借著“敬酒”的名義,給她下了藥,讓她在眾人面前失態(tài),還污蔑她“與人私通”。那一次,蕭玦不僅沒幫她,反而當(dāng)眾斥責(zé)她“不知廉恥”,讓她成了京中笑柄。
這一世,她絕不會再讓歷史重演。
車馬很快到了皇宮。蘇晚剛下馬車,就看到柳清瑤穿著一身粉色的羅裙,笑盈盈地走過來,身邊跟著幾個官家小姐。
“晚晚,你可算來了!”柳清瑤伸手想挽她的胳膊,眼神里卻藏著算計,“我剛才還跟姐妹們說,你要是再不來,我們就要去將軍府請你了?!?/p>
蘇晚不動聲色地避開她的手,語氣平淡:“皇后娘娘相邀,我自然不敢遲到?!?/p>
柳清瑤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卻很快又恢復(fù)如常:“晚晚,你今天穿的這身月白色衣裙真好看,襯得你皮膚更白了。對了,我特意給你帶了一瓶西域來的紅酒,等會兒我們一起嘗嘗?”
蘇晚心里冷笑——來了。前世她就是被柳清瑤的“紅酒”害了,那酒里加了讓人心神混亂的藥。這一世,柳清瑤竟然變本加厲,直接換成了毒酒?
她面上不動聲色,只淡淡點(diǎn)頭:“好啊,等會兒再說?!?/p>
柳清瑤以為她沒察覺,眼底閃過一絲得意,轉(zhuǎn)身帶著眾人進(jìn)了宮。蘇晚跟在后面,留意著柳清瑤的一舉一動——她看到柳清瑤對身邊的侍女使了個眼色,那侍女手里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兩個酒杯和一個酒壺,正是她口中的“西域紅酒”。
賞花宴設(shè)在御花園的牡丹亭里,亭外種滿了各色牡丹,開得雍容華貴?;屎笞谥魑簧希挮i坐在她旁邊的位置,眼神時不時地掃過蘇晚,帶著幾分復(fù)雜。
蘇晚假裝沒看到他的目光,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春桃站在她身后,警惕地看著周圍。
宴會很快開始,舞姬們在亭中跳舞,樂師奏著悠揚(yáng)的樂曲,氣氛看起來很熱鬧。柳清瑤卻沒心思看舞,她頻頻看向蘇晚,像是在找機(jī)會下手。
終于,在舞曲停歇的時候,柳清瑤端著那杯“紅酒”,笑著走到蘇晚面前:“晚晚,你看這紅酒顏色多好看,像不像紅寶石?快嘗嘗,味道特別好?!?/p>
她遞過來的酒杯里,紅色的液體晶瑩剔透,確實(shí)像極了紅寶石。周圍的小姐們都好奇地看過來,等著蘇晚品嘗。
蘇晚的目光落在酒杯上,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前世的畫面突然涌上腦?!湓旱氖郎?,柳清瑤也端著這樣一杯紅色的酒,笑著對她說:“晚晚,這是殿下賞你的‘賀禮’,祝你……早日解脫?!彼?dāng)時還傻傻地以為蕭玦回心轉(zhuǎn)意了,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后就感覺到喉嚨里傳來灼燒般的疼痛,最后倒在地上,看到蕭玦站在門口,眼神冰冷,沒有一絲溫度。
“小姐!”春桃察覺到蘇晚的臉色不對,連忙扶住她的胳膊。
蘇晚深吸一口氣,猛地抬起手,將柳清瑤手里的酒杯打翻在地。
“嘩啦”一聲,紅色的酒液灑在青石板上,像一灘刺目的血。
周圍的人都驚呆了,紛紛看向蘇晚,眼神里滿是疑惑和驚訝。柳清瑤也愣住了,隨即臉色變得難看:“晚晚,你……你這是干什么?我好心給你倒酒,你怎么能打翻呢?”
蘇晚看著她,眼神里滿是冰冷和嘲諷:“好心?柳清瑤,你這杯酒里加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蘇晚雖然不聰明,但也不會喝你遞過來的東西。”
柳清瑤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沒想到蘇晚會直接戳穿她,連忙辯解:“晚晚,你怎么能這么說?這酒是西域進(jìn)貢的,我怎么會在里面加?xùn)|西?你是不是誤會了?”
“誤會?”蘇晚站起身,走到那灘酒液旁,用腳尖點(diǎn)了點(diǎn),“是不是誤會,找個太醫(yī)來驗驗就知道了。如果這酒沒問題,我給你賠禮道歉;如果有問題,柳清瑤,你故意毒害朝廷命官家眷,該當(dāng)何罪?”
柳清瑤被她說得啞口無言,眼神里滿是慌亂。她沒想到蘇晚會這么強(qiáng)硬,還提出要找太醫(yī)驗酒——這酒里確實(shí)加了毒,要是被太醫(yī)驗出來,她不僅會身敗名裂,柳家也會受到牽連。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夠了?!?/p>
眾人抬頭一看,是蕭玦。他不知何時站了起來,臉色蒼白,眼神里滿是震驚和混亂,死死地盯著地上的那灘酒液,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剛才蘇晚打翻酒杯的瞬間,他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清晰的畫面——陰暗的冷院里,蘇晚穿著破舊的囚服,倒在地上,嘴角流著紅色的血,和此刻地上的酒液一樣紅。她抬起頭,眼神里滿是絕望,對他說:“蕭玦,你好狠的心……”
那個畫面太真實(shí)了,真實(shí)到他的心臟像是被刀扎一樣,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是……前世的記憶?
他真的有前世的記憶?
蕭玦的手微微顫抖,他看著蘇晚,眼神里滿是疑惑、震驚,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恐懼。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看到蘇晚點(diǎn)燈會心慌,為什么聽到“怕黑”的話會熟悉,為什么看到她和趙珩說話會生氣——因為前世,他和蘇晚之間,還有很多他遺忘的故事,而那些故事,似乎都帶著血和淚。
“殿下……”柳清瑤看到蕭玦,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連忙哭著跑過去,“殿下,您快幫我說說,我真的沒有在酒里加?xùn)|西,是晚晚誤會我了……”
蕭玦卻像是沒聽到她的話,眼神依舊死死地盯著蘇晚,心口的疼痛越來越強(qiáng)烈。他想開口問問蘇晚,那個畫面是不是真的,想問問她前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可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皇后也看出了不對勁,連忙打圓場:“好了好了,不過是一場誤會,沒必要鬧這么大。柳小姐也是一片好心,蘇小姐可能是最近身體不舒服,才會反應(yīng)過激。都坐下吧,別影響了賞花宴的興致?!?/p>
有了皇后的話,柳清瑤才松了一口氣,卻不敢再找蘇晚的麻煩,只能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蘇晚也知道見好就收,重新坐回位置,只是臉色依舊蒼白——剛才的場景,又勾起了她前世的噩夢,讓她心有余悸。
蕭玦卻再也坐不住了,他對皇后說了句“身體不適,先行告退”,就轉(zhuǎn)身匆匆離開了牡丹亭。他需要找個地方,好好整理一下混亂的思緒,弄清楚那些突然冒出來的記憶碎片,到底是怎么回事。
攝政王府的書房里,蕭玦坐在書桌后,面前放著一杯涼茶,卻一口沒喝。他的腦海里,不斷回放著剛才在御花園看到的畫面——地上的紅酒像血,蘇晚蒼白的臉,還有前世冷院里蘇晚倒在地上的樣子。
那些記憶碎片越來越清晰,甚至連蘇晚當(dāng)時的表情、語氣,都能清楚地回憶起來。
“蕭玦,我怕黑,可你再也不會給我點(diǎn)燈了?!?/p>
“蕭玦,你好狠的心。”
“蕭玦,我和蘇家從未負(fù)你?!?/p>
一句句話,像是魔咒一樣,在他的腦海里反復(fù)回響。他捂住胸口,疼得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他終于承認(rèn),他有前世的記憶,而且前世的他,好像對蘇晚做了很多可怕的事。
“衛(wèi)凜!”蕭玦對著門外喊道,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衛(wèi)凜很快走了進(jìn)來,看到蕭玦蒼白的臉色,連忙問道:“殿下,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請?zhí)t(yī)來?”
“不用,”蕭玦擺了擺手,深吸一口氣,“你去查,查前世的事。查我和蘇晚,查蘇家,查柳清瑤,查所有和我們有關(guān)的事。我要知道,前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衛(wèi)凜愣住了,他沒想到蕭玦會突然讓他查“前世的事”——前世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了,怎么查?可看著蕭玦堅定的眼神,他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屬下這就去查?!?/p>
衛(wèi)凜離開后,書房里又只剩下蕭玦一個人。他看著桌上的燭火,眼神里滿是混亂和痛苦。
如果前世他真的對蘇晚做了那么多可怕的事,那蘇晚現(xiàn)在對他的冰冷和厭惡,就全都有了理由。她拒絕他的賜婚,扔了他的簪子,防備他的陰謀,甚至聯(lián)合忠勇侯府對抗他,都是因為前世他傷她太深。
“蘇晚……”蕭玦低聲念著這個名字,心口的疼痛越來越強(qiáng)烈,“我到底……對你做了什么?”
他不知道的是,這個夜晚,不僅他被記憶折磨,蘇晚也陷入了前世的噩夢。
將軍府的晚晴居里,蘇晚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額頭上滿是冷汗,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她又做噩夢了。
夢里,是蘇家被抄斬的場景——父親被綁在囚車上,頭發(fā)花白,臉上滿是血污,卻依舊挺直著脊梁;兄長渾身是傷,手里緊握著長槍,在反抗中被蕭玦的人一刀刺中胸膛;母親穿著素色的衣裙,跪在地上,哭著求蕭玦放過蘇家,卻被柳清瑤一腳踹倒在地;府里的丫鬟和下人,有的被砍死,有的被抓走,鮮血染紅了將軍府的每一寸土地。
而她,被綁在柱子上,看著眼前的一切,卻什么也做不了。柳清瑤穿著華麗的鳳袍,走到她面前,笑著說:“晚晚,你看,蘇家沒了,將軍府也沒了,你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將軍府小姐了。殿下說了,要讓你親眼看著蘇家覆滅,然后再讓你死。”
她想罵,想反抗,卻被堵住了嘴,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柳清瑤端著毒酒走過來……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春桃聽到動靜,連忙端著燈跑進(jìn)來,看到蘇晚蒼白的臉色,心疼地問道,“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蘇晚點(diǎn)了點(diǎn)頭,聲音帶著哭腔:“春桃,我夢到蘇家被抄斬了,父親和兄長都死了,好多人都死了……”
春桃連忙坐在床邊,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小姐,那只是噩夢,不是真的。您已經(jīng)重生了,這一世,您一定會保護(hù)好將軍府,保護(hù)好將軍和大公子的,不會讓噩夢成真的。”
蘇晚深吸一口氣,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她知道春桃說得對,這一世,她絕不會讓噩夢成真。
她掀開被子,下床走到衣柜前,打開柜門,里面放著一件陳舊的鎧甲——這是父親年輕時征戰(zhàn)沙場時穿的,上面還有幾道深淺不一的刀痕,是父親功勛的見證。
蘇晚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鎧甲上的刀痕,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瞬間冷靜下來。她想起父親以前對她說的話:“晚晚,我們蘇家世代忠君愛國,就算粉身碎骨,也不能讓別人污蔑我們通敵叛國。”
前世的蘇家,就是被蕭玦和柳清瑤污蔑“通敵叛國”,才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這一世,她一定要查清真相,洗清蘇家的冤屈,還要讓蕭玦和柳清瑤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爹,兄長,”蘇晚抱著鎧甲,淚水無聲地滑落,滴在鎧甲上,“這一世,我絕不會讓悲劇重演。我會保護(hù)好蘇家,保護(hù)好將軍府,讓那些傷害過我們的人,都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窗外的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晚晴居的燈,亮了一整晚,終于完成了它的使命,漸漸熄滅。
新的一天開始了,而蘇晚知道,她和蕭玦、柳清瑤之間的斗爭,也即將進(jìn)入最關(guān)鍵的階段。她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無論接下來會遇到多少困難,她都不會退縮,不會放棄。
因為她的身后,是整個蘇家的希望,是前世所有枉死者的期盼。她必須贏,也只能贏。
蕭玦一夜未眠。
天快亮的時候,衛(wèi)凜回來了,手里拿著一疊卷宗,臉色凝重地走到蕭玦面前:“殿下,屬下查到了一些事?!?/p>
蕭玦猛地抬起頭,眼神里滿是急切:“快說,查到了什么?”
“屬下派人去查了前世的卷宗,還找了一些前世在將軍府當(dāng)差、后來僥幸活下來的老仆,”衛(wèi)凜遞過卷宗,“根據(jù)他們的說法,前世您確實(shí)娶了蘇小姐,但是……您后來誣陷蘇家通敵叛國,將蘇家滿門抄斬,蘇小姐也被您關(guān)在冷院里,最后被柳小姐下毒害死了?!?/p>
“轟”的一聲,蕭玦感覺自己的世界瞬間崩塌了。
他雖然猜到前世自己對蘇晚做了可怕的事,卻沒想到會這么殘忍——誣陷蘇家通敵,滿門抄斬,還讓蘇晚被下毒害死。
那些記憶碎片,那些心口的疼痛,終于有了答案。
蘇晚怕黑,是因為前世被關(guān)在冷院里,沒有燈;蘇晚看到毒酒會失態(tài),是因為前世被柳清瑤下毒害死;蘇晚對他的冰冷和厭惡,是因為前世他傷她太深,害她全家。
“我……我竟然做了這么多可怕的事……”蕭玦拿起卷宗,手不停地顫抖,卷宗上的字像是帶著血,刺得他眼睛生疼。
“殿下,還有一件事,”衛(wèi)凜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那些老仆說,前世蘇家根本沒有通敵叛國,是您為了奪取蘇家的兵權(quán),聯(lián)合柳小姐,偽造了通敵的證據(jù),才誣陷了蘇家。柳小姐之所以幫您,是因為她一直喜歡您,還想取代蘇小姐的位置?!?/p>
蕭玦的心臟像是被生生撕裂,疼得他幾乎暈厥。
原來,他不僅害死了蘇晚,還毀了蘇家滿門,而這一切,都是為了他的野心,為了他的權(quán)力。
他以前一直以為自己是對的,以為蘇家是他登基路上的障礙,必須鏟除??涩F(xiàn)在他才知道,他才是那個十惡不赦的罪人,是他親手毀掉了那個曾經(jīng)滿心愛慕他的女子,毀掉了那個忠君愛國的家族。
“柳清瑤……”蕭玦咬著牙,眼神里滿是狠厲,“我竟然……一直被她騙了!”
他終于明白,柳清瑤的溫柔和善良都是假的,她的眼淚和哭訴都是算計,她從一開始就是在利用他,利用他的野心,毀掉蘇家,毀掉蘇晚,然后取而代之。
而他,就是那個被她利用的傻瓜,親手將自己最該珍惜的人,推向了地獄。
“蘇晚……對不起……”蕭玦低下頭,淚水從眼眶里滑落,滴在卷宗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這是他第一次流淚,為了那個被他害死的女子,為了那個被他毀掉的家族,也為了他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
他知道,一句“對不起”太輕了,根本彌補(bǔ)不了他對蘇晚的傷害,彌補(bǔ)不了對蘇家的虧欠。
但他現(xiàn)在,必須做些什么。
他要彌補(bǔ)蘇晚,要為蘇家洗清冤屈,要讓柳清瑤和那些幫著柳清瑤陷害蘇家的人,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蕭玦猛地抬起頭,眼神里滿是堅定和決絕。
這一世,他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他要保護(hù)蘇晚,保護(hù)蘇家,要讓所有的悲劇,都不再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