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 ? ?開學第一天,我撞破校草“哭鼻子”現(xiàn)場九月初,
熾熱的陽光把新校園的水泥地烤出一片晃眼的虛光。林梔拖著半舊的行李箱,轱轆碾過地面,
發(fā)出單調(diào)的、惹人心煩的噪音。空氣里彌漫著新生喧嘩和老生熟稔的寒暄,
一切都和她格格不入。她只是這片沸騰活力里一個沉默的異數(shù)。教務處的手續(xù)冗長,
等找到分配給自己的那間位于頂樓盡頭的宿舍時,
下午的課已經(jīng)開始了大半樓棟空曠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聲一聲,沉重地敲在肋骨上。
她放下行李,沒急著整理。得先去領錯送到舊體育館的教材。舊體育館藏在校園最深處,
墻皮斑駁,爬山虎郁郁蔥蔥,幾乎要把整個建筑吞沒。推開銹蝕的側門,
一股混合著灰塵、霉菌和舊墊子腐朽氣息的涼風撲面而來,光線昏暗,
只有高處的幾扇氣窗投下幾道朦朧的光柱。她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場館里回蕩,顯得格外響。
就在靠近器材室時,一陣壓抑的、破碎的聲響鉆進耳朵。不是老鼠。是人的嗚咽。極力忍著,
卻還是從指縫漏出來的,那種絕望到極點的抽泣。林梔的腳步頓住了,呼吸下意識放輕。
器材室的門虛掩著,露出一道幽黑的縫。鬼使神差地,她湊近那條縫隙。昏暗的光線下,
一個男生靠坐在堆積的軟墊旁,蜷著身體,肩膀劇烈地顫抖。他穿著干凈的白色校服襯衫,
肩線平整,腕上那塊表的價格夠買下林梔家所有電器。
可他此刻脆弱得像個被全世界丟棄的孩子。光線掠過他濕潤的側臉,
勾勒出挺直的鼻梁和緊抿的、顫抖的嘴唇。即使這樣狼狽,那張臉依舊好看得驚心動魄,
帶著一種易碎的精致感。林梔看得太專注,腳下不小心踢到了門邊一個廢棄的杠鈴片。
“哐當”一聲輕響。里面的哭聲戛然而止。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下一秒,
那雙原本盛滿淚水的眼睛猛地抬起,精準地攫住了門外的她。那里面所有的脆弱瞬間蒸發(fā),
被一種極度驚恐后的兇狠取代,像被逼到絕境的野獸。林梔嚇得倒退一步,心臟擂鼓般狂跳。
男生已經(jīng)猛地站起來,幾步?jīng)_到門口,一把拉開門。高大的身影帶著強烈的壓迫感罩下來,
眼眶還是通紅的,眼神卻冷得嚇人。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你看見什么了?”他的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鼻音,但里面的威脅意味毫不含糊。
林梔手腕生疼,腦子一片空白,只會下意識搖頭。他盯著她,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
一寸寸刮過她的臉,似乎在判斷她話里的真實性。空氣緊繃得快要斷裂。良久,
他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用一種極低、極冷,帶著一絲未散盡哽咽,
卻異常清晰的聲音一字一頓道:“敢說出去,我就殺了你。”每一個字,
都裹著寒冰般的認真。他甩開她的手,像碰到什么臟東西,用力之大讓她踉蹌了一下。
然后他沒再看她一眼,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臉,低著頭,快步消失在昏暗的走廊盡頭。
林梔僵在原地,手腕上一圈紅痕火辣辣地疼,耳邊嗡嗡作響,全是那句“殺了你”。
她領了教材,回到宿舍,另外三個床鋪已經(jīng)有人了,正嘰嘰喳喳地交換著信息?!啊娴??
陳徹?我的天,你居然見到他了?”“對??!就在樓下!比傳說中還帥!
而且聽說家里巨有錢,成績又好,簡直是完美人設!”“嘖,可惜,名草有主了。
隔壁藝高的?;ㄔS薇,聽說他超寵她,就是……”“就是什么?
”“好像聽說許薇心里有個忘不掉的白月光前任?
搞得陳大少爺有點患得患失的……不過誰知道呢,傳言啦。
”那個名字——陳徹——和器材室里那張染著淚痕的、兇狠的臉,慢慢重疊在一起。
林梔默默鋪著床,沒參與討論。手腕還在隱隱作痛。之后幾天,林梔盡量低調(diào),
但還是在物理課上再次和陳徹正面撞上。老師把他安排成她的互助小組搭檔。
他看起來和那天截然不同,衣著光鮮,神態(tài)懶散,被一群朋友簇擁著,
嘴角掛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偶爾和后排的男生踢兩腳足球??吹搅謼d時,眼神沒有任何波瀾,
像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直到小組討論,別人都走開,只剩他們倆。他轉(zhuǎn)著筆,
視線落在物理書上,聲音不高,卻足夠她聽清:“管好你的嘴,新來的?!绷謼d深吸一口氣。
那點殘存的恐懼被他這副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攪得稀碎,生出一點反骨。她抬眼,
也學著他壓低聲音:“怕人知道?那你當時就該找個更隱蔽的地方哭。
”陳徹轉(zhuǎn)筆的動作停了,眼神倏地冷下來,盯住她。林梔心里發(fā)毛,強撐著沒移開視線。
就在她以為他要發(fā)火時,他卻忽然嗤笑一聲,那股緊繃的敵意莫名其妙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讓人看不透的東西。他往后靠上椅背,打量她:“叫什么?
”“林梔?!薄傲謼d,”他重復了一遍,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一種古怪的、心照不宣的默契就這樣建立了。他們成了彼此秘密的共享者,
一個無法言說的共犯。他開始時不時地找她。有時是丟給她一本筆記,
字跡狂放得像要起飛:“重點劃了,別拉低我們組平均分?!庇袝r是體育課后,
一瓶冰水不怎么溫柔地墩在她桌上,他自己仰頭喝著另一瓶,喉結滾動,
汗水沿著脖頸滑進衣領。更多的時候,是他在放學后,舊體育館后面的臺階上,
逮住準備溜走的她。他喜歡跟她講許薇。講許薇跳舞多好看,像天鵝。講許薇脾氣大,
一生氣就拉黑他,他得翻墻去藝高樓下等她。講那個陰魂不散的白月光,
講他送了多少禮物、想了多少辦法,還是覺得走不進許薇心里?!八矚g那種……嘖,
有深度的,憂郁的?”陳徹皺著眉,煩躁地耙了一把頭發(fā),“我他媽難道不夠憂郁?
”林梔抱著膝蓋坐在旁邊,嘴里叼著根草莖,聞言差點嗆到:“你?憂郁?
你比較像那種‘天涼了讓王氏集團破產(chǎn)吧’的霸總。”陳徹瞪她,
抬腳不輕不重地踢了一下她的鞋底:“滾蛋?!毕﹃柊烟炜杖境砷偌t色,
在他身上鍍了層毛茸茸的光邊。他側臉線條很好看,但那股少爺脾氣的躁郁也明明白白。
“說真的,”他靜了一會兒,又問,“你們女生到底喜歡什么樣的?
”林梔看著遠處操場上奔跑的人影,含糊道:“可能……喜歡為她玩命的?”第二天,
林梔就聽說陳徹騎著新買的機車,載著許薇去飆車,差點撞上護欄。她心里咯噔一下。
下午見到他,她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你瘋了?!玩命是真‘玩命’???
”陳徹嘴角貼著創(chuàng)可貼,胳膊上擦傷了一片,卻笑得有點得意:“她昨晚主動給我發(fā)消息了。
”林梔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她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寫著“值了”。
她慢慢呼出一口氣,扯扯嘴角:“……牛逼?!彼o他出的主意越來越離譜。
抄她寫的、酸得倒牙的情詩——(“你就說你自己寫的!”);在他球賽勝利、全場歡呼時,
無視所有跑來送水的女生,
的許薇——(雖然走了一半被教練拽回去采訪);甚至包括在他家那個奢華得嚇人的派對上,
提前灌了自己兩杯啤酒壯膽,然后抓著話筒對著許薇唱跑調(diào)跑到西伯利亞的情歌。
她混在人群里,看著他被起哄的朋友包圍,看著許薇笑著瞪他,臉頰卻微微泛紅。
她跟著大家一起笑,笑得很大聲。陳徹成功了。他和許薇的關系肉眼可見地升溫。
他臉上的笑容多了,那種偶爾會出現(xiàn)的、讓林梔看不懂的陰郁空白越來越少。
他請她喝很貴的奶茶,拍她的頭:“軍師,有點東西!”林梔吸著過甜的奶茶,舌尖發(fā)膩,
含混地說:“那必須,也不看看我是誰?!睍r間溜得飛快。秋去冬來,呼吸帶出了白氣。
舊體育館后的臺階變得冰冷。他們依舊常在那里碰頭,只是陳徹越來越少提許薇。有時候,
他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看著天空發(fā)呆。有一次,他忽然問:“林梔,你為什么轉(zhuǎn)學?
”林梔搓著凍僵的手,哈出一口白霧:“老家學校塌了?!标悘靥裘迹骸罢f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