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嶼,一名設(shè)計師。今天是我入職新公司的第三天,也是我搬進這個高檔小區(qū)的第三天。我以為雙喜臨門,直到我在電梯里,看到了我的新上司。
她叫秦知許,我們公司的創(chuàng)意總監(jiān),一個入職第一天就讓整個部門噤若寒蟬的女人。
電梯門打開時,她正站在里面,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套裙,細跟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冰冷的節(jié)奏。她掃了我一眼,那眼神沒什么情緒,像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物體。
“秦總監(jiān)?!蔽矣仓^皮打招呼。
她點了下頭,算是回應。然后視線就落在了我按下的樓層數(shù)字上——23樓。我注意到,她細長的手指,頓在了24樓的按鈕上方。
空氣仿佛凝固了。我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一絲冷冽的木質(zhì)香,像雪后清晨的松林,好聞,但凍人。
“叮”的一聲,23樓到了。我逃也似地走出電梯,身后傳來她清冷的聲音:“陳嶼,明早九點,我要在桌上看到‘星海灣’項目的視覺草案,三版。”
“……好的,秦總監(jiān)?!蔽翌^也沒回。
電梯門合上,我長舒一口氣。這女人就是個移動的低氣壓。我打開2302的房門,把公文包往玄關(guān)柜上一甩,整個人癱倒在沙發(fā)上。為了這個離公司近、環(huán)境好的房子,我?guī)缀跆涂樟怂蟹e蓄,簽了一年的“賣身契”。
正當我享受著片刻的安寧時,頭頂?shù)奶旎ò?,傳來一陣?guī)律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噠、噠”聲。聲音不大,卻像鼓點一樣敲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
我猛地坐起來,一個荒唐的念頭涌上心頭。不會吧?
我抓起手機,點開租房中介的微信,發(fā)了條信息:“小哥,問一下,我樓上2402的鄰居是剛搬來的嗎?”
對方秒回:“是啊嶼哥!一個大美女!昨天剛搬的,聽說還是個企業(yè)高管呢!”
我的心沉了下去。企業(yè)高管,大美女,昨天剛搬……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那個在電梯里用眼神就能把我凍僵的女人。
我,陳嶼,不僅白天要被女魔頭壓榨,晚上回家,還得聽著她的高跟鞋聲入眠。這日子沒法過了。
為了驗證我的猜想,我躡手躡腳地打開門,探出頭,果然看到2402的門口放著幾個還沒來得及處理的紙箱,其中一個上面貼的快遞單,收件人姓名那一欄,龍飛鳳舞地寫著兩個字:秦知許。
確認完畢,我縮回頭,感覺人生一片灰暗?!靶呛场钡牟莅高€沒頭緒,光是想到明天要面對她,我的太陽穴就開始突突直跳。
我認命地打開電腦,屏幕的光照亮我生無可戀的臉。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我灌下第三杯速溶咖啡,腦子里的靈感依舊是一團漿糊。
就在我抓耳撓腮,幾乎要把鍵盤敲碎的時候,門鈴響了。
“叮咚——”
這么晚了,會是誰?中介?物業(yè)?我?guī)е苫笞叩介T口,通過貓眼往外看。
走廊的聲控燈亮著,門口站著一個身影。她脫掉了白天的西裝外套,只穿著一件合身的白襯衫,領(lǐng)口的扣子解開了兩顆,露出一小片精致的鎖骨。頭發(fā)隨意地挽起,有幾縷碎發(fā)垂在臉頰。
是秦知許。
她臉上沒了白天那種生人勿近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我形容不出的疲憊和一絲尷尬。她似乎很不愿意站在這里,但又別無選擇。
我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門。
“秦總監(jiān),有事嗎?”
她看著我,嘴唇動了動,那雙總是帶著審視和挑剔的眼睛,此刻竟然有些游離。
“我家的電閘,跳了。”她說,“物業(yè)電話打不通,我……找不到總閘在哪?!?/p>
我愣住了。那個在會議室里指點江山、說一不二的女魔頭,竟然會被一個跳閘的總電閘難?。窟@反差,讓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哦,總閘應該在樓道消防栓旁邊的那個鐵箱子里。”我下意識地回答。
“我看了,鎖著?!彼穆曇衾锿钢唤z不易察覺的挫敗感,“我沒有鑰匙?!?/p>
我這才明白,她是在向我求助。我,她的下屬,她眼中可能連螺絲釘都算不上的員工。
“我……我這里有物業(yè)給的備用鑰匙。”我鬼使神差地說。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那瞬間的光芒,像是冰湖上裂開的一道縫隙,透出了底下的暖流。但那光芒轉(zhuǎn)瞬即逝,她又恢復了那副清冷的樣子。
“麻煩了?!彼院喴赓W。
我抓起鑰匙,跟著她走到樓道盡頭。打開鐵箱,果然,2402的那個開關(guān)跳了下去。我伸手,輕輕往上一推。
“啪嗒?!?/p>
她家門口的感應燈瞬間亮了。我聽到她在我身后,似乎極輕地松了口氣。
“好了。”我說。
“謝謝。”她看著我,語氣比白天在公司時,軟化了不止一個度。“這么晚,還在忙?”她的視線落在我有些凌亂的頭發(fā)和布滿血絲的眼睛上。
“嗯,在想‘星海灣’的草案。”我老實回答。
她沉默了幾秒,然后說:“別局限在‘科技感’上,客戶的真正需求是‘歸屬感’。你從這個角度再試試?!?/p>
說完,她轉(zhuǎn)身走向自己的房門,打開門,沒有再看我一眼,直接走了進去。
門“咔嚓”一聲關(guān)上了。
我站在原地,走廊里只剩下我一個人??諝庵羞€殘留著她身上那股冷冽的香氣。我低頭看了看手里的鑰匙,又回味了一下她最后那句話。
“歸屬感”……
我好像,抓住了點什么。這個夜晚,似乎沒有想象中那么難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