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帶霉斑的租賃合同我在中介小陳的帶領(lǐng)下推開302室房門時,
一股潮濕的霉味順著門縫涌出來,像浸了水的舊報紙糊在臉上??蛷d的窗玻璃蒙著層灰,
把午后的陽光濾成昏黃的光斑,落在地板裂縫里——那些裂縫里似乎嵌著些深褐色的碎屑,
小陳用鞋尖蹭了蹭,說是前租客留下的“裝修殘渣”。“月租一千二,押一付一,水電自理。
”小陳掏出租賃合同,紙張邊緣卷著毛邊,右下角蓋著個模糊的中介章,“這棟樓交通方便,
就是樓齡老點,您看……”我沒聽他說完,目光釘在客廳墻上的穿衣鏡上。
那鏡子約莫一人高,黑胡桃木鏡框裂著蛛網(wǎng)紋,鏡面蒙著層薄灰,
卻偏偏在正中央留著一塊干凈的圓形區(qū)域,像有人每天都用布擦那里。更怪的是,
鏡中映出的客廳比實際小了一圈,靠窗的舊沙發(fā)在鏡里竟缺了條扶手。
“這鏡子……”我剛開口,小陳突然咳嗽起來,聲音粗啞得像卡了沙礫:“哦,
前租客留下的,您要是不喜歡,回頭我叫人來搬。”他的手指在合同上敲了敲,
指甲縫里沾著點和地板裂縫里一樣的深褐色碎屑,“今天能定的話,押金可以少交兩百。
”我當(dāng)時正被房東催著搬家,口袋里只剩三千塊,一千二的月租像塊救命浮木。我接過合同,
鋼筆尖剛碰到紙,就感覺指尖傳來一陣涼意——合同背面竟浸著些水漬,
暈開的痕跡像個模糊的人影。簽完字的當(dāng)晚,我抱著紙箱搬進302室。收拾到半夜,
我想起那面鏡子,拿了塊抹布去擦。灰被擦掉后,鏡面亮得有些刺眼,我無意間抬眼,
卻看見鏡中的自己正歪著頭笑,嘴角咧到耳根,而我明明是面無表情的。我嚇得后退半步,
再看時,鏡中的表情又和我對上了。大概是太累了,我揉了揉眼睛,把鏡子用布蓋了起來。
那晚我睡得很沉,夢里總聽見有人在耳邊說:“鏡子擦干凈了,該換你了。
”第二章:消失的外賣與多出的拖鞋搬進302室的第三天,我發(fā)現(xiàn)了第一件怪事。
那天我加班到十點,在樓下便利店買了份關(guān)東煮,拎著袋子上樓時,
聽見302室里有動靜——像是有人在拖椅子。我掏鑰匙的手頓了頓,
明明早上出門時鎖了門,窗戶也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實實。推開門,客廳里沒開燈,
蓋鏡子的布掉在地上,鏡面反射著走廊的燈光,晃得人眼睛疼。我摸出手機照了照,
沙發(fā)上放著雙粉色的女士拖鞋,鞋尖沾著泥,而我根本沒有這種拖鞋。“誰在里面?
”我喊了一聲,聲音在空蕩的客廳里撞出回音。沒人應(yīng)答,我壯著膽子走到臥室門口,
推開門——衣柜門開著,里面掛著幾件我從沒見過的裙子,都是深色的,布料硬挺,
像很久沒洗過。我轉(zhuǎn)身想去拿手機報警,腳卻踢到了個東西——是我剛買的關(guān)東煮,
盒子開著,里面的魚丸和蘿卜都沒了,只剩湯漬在地板上積成小小的水洼,形狀像個腳印。
那天我在樓下網(wǎng)吧坐了通宵,第二天一早找小陳理論。他坐在中介公司的破沙發(fā)上,
手指又在摳指甲縫里的碎屑,說:“您是不是記錯了?前租客是個男的,哪來的女士拖鞋?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這棟樓老,有時候會有老鼠拖東西,您別自己嚇自己。
”我沒再跟他爭,畢竟沒有證據(jù)?;氐?02室,我把那些裙子和拖鞋都扔了,
又找了塊厚布把鏡子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還在鏡前放了個書架擋著。可怪事并沒有停。
第五天晚上,我點了份外賣,備注放在門口。半小時后我去拿,門口空空如也,
外賣員卻說十分鐘前就送來了,還拍了照片——照片里,302室的門開著條縫,
外賣就放在門口,而門把手上,掛著只我昨晚扔掉的粉色拖鞋。我盯著照片里的拖鞋,
突然想起搬進那天合同背面的水漬。我跑回房間翻出合同,對著燈光看,那水漬暈開的形狀,
竟和粉色拖鞋的鞋底一模一樣。第三章:鏡中的“我”在剪頭發(fā)我開始失眠。每到半夜,
總能聽見客廳里有動靜,有時是鏡子被摩擦的聲音,有時是腳步聲,輕得像羽毛落在地上。
我買了把鎖,把臥室門反鎖,可還是能聽見那些聲音,像是從墻里滲出來的。第十天,
我終于看清了鏡子里的東西。那天我感冒了,請假在家睡覺。迷迷糊糊中,
聽見客廳里傳來“咔嚓咔嚓”的聲音,像是剪刀在剪布。我披了件外套走出臥室,
看見蓋鏡子的布被掀開了一角,鏡面露出來,
里面映著個女人的背影——她穿著我昨天剛洗的白色睡衣,頭發(fā)很長,垂到腰際。
我僵在原地,因為我的頭發(fā)只有齊肩長,而且我根本沒去過客廳。女人緩緩轉(zhuǎn)過身,
鏡中的臉和我一模一樣,只是眼睛是灰白色的,沒有瞳孔。她手里拿著把剪刀,
正一下下剪著自己的頭發(fā),剪斷的發(fā)絲落在鏡面上,卻沒有掉下來,
反而像水一樣順著鏡面流進鏡框的裂縫里?!澳憬K于肯看我了?!辩R中的“我”開口了,
聲音和我一模一樣,卻帶著種金屬摩擦的冷意,“我等這一天,等了三個月?!蔽蚁肱埽?/p>
腳卻像被釘在地上。鏡中的“我”放下剪刀,伸出手,指尖碰到鏡面的瞬間,
我的指尖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低頭一看,我的手指上竟多了道傷口,
和鏡中“我”手指上的傷口一模一樣。“三個月前,我也住在這。”鏡中的“我”笑了,
嘴角又咧到耳根,“我簽了和你一樣的合同,蓋了一樣的章。后來我發(fā)現(xiàn),這鏡子會偷東西,
偷我的頭發(fā),偷我的衣服,偷我的聲音……最后,它偷了我的影子。
”我突然想起小陳指甲縫里的深褐色碎屑,想起地板裂縫里的東西——那根本不是裝修殘渣,
是頭發(fā)燒焦后的碎屑?!靶£愔溃辩R中的“我”繼續(xù)說,
“他每個月都要找個人來‘填坑’,不然鏡子會餓。你看,你的頭發(fā)是不是比搬進時短了?
你的睡衣是不是多了道你沒縫過的補?。俊蔽颐嗣^發(fā),確實短了些;低頭看睡衣,
袖口真的有塊藍(lán)色的補丁,而我從來沒買過藍(lán)色的線?!艾F(xiàn)在,輪到你了。
”鏡中的“我”伸出手,穿過鏡面,指尖觸到我的胳膊時,
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血管流進心臟,“把你的影子給我,我就能出去了。
”第四章:合同背面的名字我用盡全力推開鏡中的手,轉(zhuǎn)身沖進臥室,鎖上門,
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門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和鏡中“我”的聲音:“你跑不掉的,
每個住進302室的人,都跑不掉。”我想起那份租賃合同,爬起來翻找,
抖著手翻開背面——水漬暈開的地方,用鉛筆寫著幾個模糊的名字,第一個是“林曉”,
第二個是“張婷”,第三個……是我的名字,只是我的名字后面,畫著個叉。
我突然想起小陳說的“前租客是個男的”,可這些名字都是女的。我拿出手機,
搜索“XX小區(qū)302室 租客”,跳出一條三個月前的新聞:“XX小區(qū)一租客失蹤,
警方調(diào)查無果,中介稱租客自行退租?!毙侣劺锏淖饪驼掌晴R中“我”的臉,
名字叫林曉。再往下翻,還有半年前的新聞:“XX小區(qū)租客張婷失蹤,
家中僅留下一面穿衣鏡?!闭掌锏膹堟?,和我長得有七分像。門外的敲門聲越來越響,
鏡子摩擦的聲音也越來越近。我看著臥室里的窗戶,想跳下去,
卻發(fā)現(xiàn)窗戶被釘死了——我明明早上還打開過。“你看,你已經(jīng)離不開這里了。
”鏡中的聲音透過門板傳進來,“你的影子已經(jīng)開始變淺了,再過三天,你就會和我們一樣,
被困在鏡子里,等著下一個人來換你?!蔽彝蝗幌肫鹦£愔讣卓p里的碎屑,
想起他每次說話時都在摳那些碎屑。我抓起手機,撥通小陳的電話,電話接通后,
傳來的卻是鏡中“我”的聲音:“你找他嗎?他已經(jīng)被鏡子‘吃’了,因為他騙了鏡子,
說你會乖乖聽話?!彪娫捓飩鱽怼斑青辍钡穆曇?,像是剪刀剪頭發(fā)的聲音,
還有小陳的慘叫聲:“別吃我的影子!別吃我的影子!”慘叫聲越來越遠(yuǎn),
最后變成一陣電流聲。我掛了電話,看著臥室門——門板上開始滲出水漬,
像合同背面的水漬一樣,慢慢暈開,形成一個個模糊的人影。
第五章:鏡子里的“坑”我在臥室里待了兩天,沒敢出門。餓了就吃之前囤的餅干,
渴了就喝自來水。門外的聲音一直沒停,有時是林曉的聲音,有時是張婷的聲音,
有時是小陳的聲音,他們都在說:“把影子給我,你就能出去了。”第三天早上,
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影子真的變淺了。站在窗戶透進來的光里,我的影子像蒙了層霧,
邊緣模糊不清。我知道,再等下去,我會變成和他們一樣的“鏡中人”。
我想起林曉說的“填坑”,想起合同背面的名字。或許,鏡子需要的不是影子,
是“替代者”——只要找到下一個人來簽合同,我就能出去。我打開臥室門,
客廳里的鏡子亮得刺眼,林曉的臉貼在鏡面上,眼睛是灰白色的:“你想通了?
”“我要找下一個人?!蔽艺f,“你幫我,我找到人后,就把影子給你?!绷謺孕α?,
嘴角咧到耳根:“好啊,我?guī)湍?。你看,小陳的手機還在客廳里,他的中介賬號還能登錄,
你可以發(fā)租房信息,就說月租一千二,押一付一,水電自理?!蔽易叩娇蛷d,
拿起小陳的手機,登錄中介賬號,發(fā)布了302室的租房信息。照片是林曉幫我拍的,
她讓我把鏡子蓋起來,把地板裂縫里的碎屑掃干凈,把那些不屬于我的裙子和拖鞋都藏起來。
“一定要找個和你長得像的人,”林曉說,“不然鏡子不認(rèn)。你看,我和張婷像,
張婷和你像,都是為了讓鏡子‘認(rèn)’?!卑l(fā)布信息的當(dāng)天下午,就有人聯(lián)系我,
是個叫李娜的女孩,聲音和我很像,發(fā)來的照片里,她的齊肩發(fā)和我搬家時一模一樣。
“月租一千二?押一付一?”李娜在電話里問,“房子真的這么便宜嗎?”“是啊,”我說,
聲音不自覺地模仿起小陳的語氣,“就是樓齡老點,其他都好。今天能定的話,
押金可以少交兩百。”李娜答應(yīng)了,說晚上七點來簽合同。我掛了電話,看著鏡中的林曉,
她的眼睛里有了點光:“很好,再過幾小時,你就能出去了。
”第六章:誰是下一個晚上七點,李娜準(zhǔn)時到了。她穿著白色的睡衣,
和我搬進時穿的那件一模一樣,手里拎著個紙箱,和我當(dāng)時的紙箱大小差不多。
“這房子真不錯,”李娜走進客廳,目光落在蓋著布的鏡子上,
“這鏡子是……”“前租客留下的,”我說,手指開始摳指甲縫里的碎屑——不知什么時候,
我的指甲縫里也沾了些深褐色的碎屑,“您要是不喜歡,回頭我叫人來搬。
”我掏出那份租賃合同,是小陳剩下的最后一份,背面還沒來得及寫名字。李娜接過鋼筆,
筆尖剛碰到紙,我就看見鏡中的林曉露出了笑容,張婷的臉也出現(xiàn)在鏡面上,
和李娜長得有七分像?!暗鹊?,”李娜突然停下筆,看著合同背面,“這里好像有字。
”我心里一緊,林曉在鏡中說:“別讓她看!快讓她簽!”我伸手去搶合同,
卻被李娜躲開了。她對著燈光看合同背面,
念出了那些名字:“林曉……張婷……還有個叉……這是怎么回事?”“沒什么,”我說,
聲音開始發(fā)抖,“是之前的租客亂涂的?!崩钅确畔潞贤?,轉(zhuǎn)身看向鏡子,
伸手去揭蓋布:“我想看看這鏡子?!薄皠e碰!”我大喊,卻晚了一步。布被掀開,
鏡面亮得刺眼,李娜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尖叫起來——鏡中的她,眼睛是灰白色的,
嘴角咧到耳根,手里拿著把剪刀,正在剪自己的頭發(fā)?!斑@不是我!”李娜后退一步,
撞在我身上,“這鏡子有問題!”鏡中的林曉和張婷同時伸出手,穿過鏡面,
抓住李娜的胳膊。李娜的尖叫聲越來越大,我看著她的影子開始變淺,
像霧一樣慢慢飄向鏡子?!澳憧矗绷謺缘穆曇粼谖叶呿懫穑八挠白颖饶愕臏\,
鏡子更喜歡她?!蔽彝蝗幻靼祝R子要的不是“替代者”,是“更合適的替代者”。
林曉等了三個月,是因為沒找到比她更合適的人;張婷等了半年,
也是因為沒找到比她更合適的人。而我,只是他們用來吸引下一個人的“誘餌”。
李娜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像水汽一樣飄向鏡子。她看著我,
眼睛里滿是絕望:“你騙我……你和他們一樣……”我想跑,
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被地板裂縫里的碎屑纏住了——那些碎屑是頭發(fā),是林曉的,是張婷的,
是小陳的,它們像藤蔓一樣纏在我的腳踝上,越收越緊。鏡中的林曉和張婷笑了,
她們的臉開始變成我的樣子,灰白色的眼睛盯著我:“現(xiàn)在,該你填坑了。
”第七章:細(xì)思極恐的循環(huán)我不知道自己被困在鏡子里多久了。每天,
我都要看著鏡面外的“我”接待租客,看著那些和我長得像的女孩簽下合同,
看著她們的影子被鏡子吃掉,然后變成新的“鏡中人”。有時,
我會想起搬進302室的那天,想起小陳指甲縫里的碎屑,想起合同背面的名字。
我終于明白,小陳不是中介,他是第一個被困在鏡子里的人,
只是他找到了“工作”——幫鏡子找下一個人,不然鏡子會先吃了他。
鏡中的時間和外面不一樣,外面過了一天,鏡中可能過了一個月。
我看著“我”的頭發(fā)越來越短,看著“我”的睡衣多了一道又一道補丁,
看著“我”的指甲縫里開始沾著深褐色的碎屑。有一天,鏡面外的“我”接待了個女孩,
叫王萌,和我長得一模一樣,連齊肩發(fā)的長度都分毫不差。王萌看著合同背面的名字,
念出了林曉、張婷、我的名字,還有李娜的名字——李娜的名字后面,也畫著個叉。
“這鏡子……”王萌剛開口,鏡面外的“我”突然咳嗽起來,聲音粗啞得像卡了沙礫,
和小陳當(dāng)初的聲音一模一樣:“哦,前租客留下的,您要是不喜歡,回頭我叫人來搬。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了和林曉、張婷一樣的笑容。我知道,
新的循環(huán)開始了。有時候,我會聽見鏡面外的“我”在半夜說話,
對著鏡子說:“鏡子擦干凈了,該換你了?!边@句話,林曉跟我說過,張婷跟林曉說過,
小陳跟張婷說過,而現(xiàn)在,我也要跟下一個人說。
我看著鏡面外的“我”在合同背面寫下王萌的名字,看著王萌的影子開始變淺,
看著王萌的臉出現(xiàn)在鏡面上,眼睛變成灰白色。原來,鏡子從來不會餓,
它只是喜歡看著我們互相替代,看著我們變成自己曾經(jīng)最害怕的樣子。而那些深褐色的碎屑,
不是頭發(fā),是我們每次想起自己是誰時,從心臟里掉下來的碎片?,F(xiàn)在,
我終于明白了林曉當(dāng)初說的“填坑”——這個坑,從來不是鏡子挖的,是我們自己挖的,
為了活下去,為了出去,我們心甘情愿地把別人推下去,最后發(fā)現(xiàn),自己早就站在了坑底。
鏡面外的陽光又開始變得昏黃,落在新的租賃合同上,背面的水漬慢慢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