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就像在看一個(gè)傻子。
“藥園里那些，都是天材地寶。隨便一株，拿出去都能換一座城池。”她用一種很平淡的語氣說，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cuò)。
“我知道。”我說，“但是，它們不能吃啊?！?/p>
“……”
師祖沉默了。
她大概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嫌天材地寶沒用，只想種白菜蘿卜的。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嘆了口氣，從石頭上坐起來。
“行吧?！彼f，“你想種，就種?！?/p>
我大喜過望。“謝謝師祖！”
“先別謝。”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胺兀倳?？”
我當(dāng)然會。小時(shí)候在村里，我可是翻地的一把好手。
我跑到竹屋，想找找有沒有鋤頭之類的工具。結(jié)果找了半天，別說鋤頭，連根鐵棍都沒有。
我只好垂頭喪氣地走回來。
“師祖，沒工具?！?/p>
師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那片廣闊的藥園。
“要什么工具?！?/p>
她說著，伸出右手，對著藥園的方向，凌空一握。
然后，我看到了這輩子都忘不了的景象。
整片藥園的土地，連同里面那些價(jià)值連城的奇花異草，就像一塊巨大的地毯，被一只無形的手，從地上……硬生生地揭了起來！
泥土翻飛，靈藥亂舞。
那塊“地毯”在空中翻了個(gè)面，把所有的靈藥都抖了下去，然后又“轟隆”一聲，平平整整地蓋了回去。
整個(gè)過程，不到三個(gè)呼吸。
原本長滿靈藥的藥園，變成了一片松軟、平整、一根雜草都沒有的……菜地。
至于那些被抖下來的天材地寶，它們像是受到了什么驚嚇，自己連滾帶爬地跑到藥園的角落里，擠在一起，瑟瑟發(fā)抖。
我張著嘴，半天沒合上。
這就是……翻地？
師祖拍了拍手，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好了，地翻完了。種子呢？”她問我。
我從懷里掏出一個(gè)小布包，這是我從燒火房帶出來的，里面是我攢了很久的白菜和蘿卜種子。
師祖接過去，看了一眼，然后隨手一揚(yáng)。
布包里的種子，像是有了生命一樣，均勻地灑滿了整片菜地。
然后，她又對著天空，輕輕地招了招手。
一朵白云飄了過來，停在菜地上方，開始下雨。雨水不大不小，剛剛好能浸濕土壤。
“好了。”師祖把空布包還給我。“等幾天，就能吃了?！?/p>
我看著這全自動化的播種澆水，再次陷入了沉默。
感覺我學(xué)了十幾年的種地技巧，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有了菜地，我的后山生活，變得充實(shí)起來。
每天早上起來，我第一件事就是去地里看看我的寶貝白菜和蘿卜。
在師祖那神仙手段的加持下，它們長得飛快。一天一個(gè)樣。
師祖偶爾也會過來看看。她不說話，就拎著酒葫蘆，在我旁邊一躺，看著我給菜地澆水、除草（雖然一根草都沒有）。
有時(shí)候，她也會指點(diǎn)我兩句。
比如，她說我的水澆多了，然后對著菜地吹了口氣，多余的水分就蒸發(fā)了。
比如，她說有條蟲子，然后屈指一彈，一道看不見的劍氣飛出去，百米之外的一片葉子上，一只還沒我指甲蓋大的小青蟲，就變成了一撮灰。
我：“……”
師祖，您這高射炮打蚊子，是不是有點(diǎn)浪費(fèi)？
這天，宗主來了。
是青云宗的當(dāng)代宗主，元陽真人。一個(gè)看起來仙風(fēng)道骨，很有威嚴(yán)的老頭。
他來的時(shí)候，我正在給一棵白菜松土。師祖就躺在我旁邊的田埂上，枕著胳膊，閉著眼睛，曬太陽。
元陽真人走到菜地邊上，停住了。他看著滿地的白菜蘿卜，又看了看角落里那堆瑟瑟發(fā)抖的天材地寶，嘴角抽搐了好幾下。
他大概是想不明白，宗門的禁地，怎么就變成了一個(gè)菜園子。
他看到了我，又看到了我旁邊躺著的師祖。
他的表情，瞬間變得無比恭敬，甚至帶著一絲……恐懼。
他對著師祖的方向，深深地作了一個(gè)揖。
“弟子元陽，拜見師祖。”
師祖眼睛都沒睜，只是從鼻子里“嗯”了一聲。
元陽真人就那么躬著身，不敢起來。
我有點(diǎn)過意不去，畢竟人家是宗主，年紀(jì)也一大把了。
“那個(gè)……宗主，您有什么事嗎？”我開口問。
元陽真人這才直起身，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對我露出了一個(gè)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方……方小友?！彼遄弥迷~，“老夫前來，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宗主請說?！?/p>
元陽真人指了指角落里那堆天材地寶?！靶∮?，你看，這些靈藥……都是煉制宗門核心丹藥‘紫云丹’的主藥。如今，丹藥房的庫存告急，不知……小友能否割愛幾株？”
他說得非?？蜌?，生怕惹我不高興。
我還沒說話，旁邊的師祖開口了。
“他的東西，憑什么給你？”她還是閉著眼，聲音懶洋洋的，但聽在元陽真人耳朵里，不亞于晴天霹靂。
元陽真人嚇得一哆嗦，差點(diǎn)又跪下。
“師祖息怒！弟子不是那個(gè)意思！弟子是想……用東西換！”
他說著，從儲物戒指里掏出一大堆東西。有閃閃發(fā)光的靈石，有散發(fā)著寶光的法器，還有各種珍稀的材料，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方小友，這些東西，你隨便挑！只要能換幾株‘龍血草’和‘鳳棲花’就行！”元陽真人一臉肉痛，但還是陪著笑臉。
我看著那堆寶物，說實(shí)話，不心動是假的。
但我知道，這些東西，我不能要。
我搖了搖頭，走到角落里，從那堆瑟瑟發(fā)抖的靈藥里，拔了幾株龍血草和鳳棲花。
“宗主，這些您拿去用吧。不用換?！蔽艺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