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澈,青云宗一個平平無奇的燒火弟子。我的人生目標(biāo)很簡單:按時吃飯,準(zhǔn)點睡覺,爭取早日退休。
但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全宗門最不能惹、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一巴掌能把山拍平的師祖,好像認(rèn)準(zhǔn)了我。
別人惹我,她把人掛在山門上風(fēng)干。妖獸追我,她把整個山頭的妖獸都薅禿了毛。有人想給我送禮走后門,她把人家的宗門寶庫都給搬空了。
師祖,我求您了,收了神通吧。我真的只想當(dāng)條咸魚,不想被您捧成宗門太子爺?。∵@被全修真界當(dāng)成軟飯硬吃的頭號小白臉,真的很影響我睡覺!
我叫方澈,青arrived在青云宗燒火房,已經(jīng)干了三年。
這份工作,我很滿意。包吃包住,活不重,就是給長老們的煉丹爐添添火,火候到了就撤柴。剩下的時間,我可以躺在我的專屬草垛上,看看天,數(shù)數(shù)云,想想中午吃什么。
我的師父,是燒火房的管事劉老頭。他總說我沒出息,別人擠破頭都想去前山聽講,修仙問道,我倒好,把燒火房當(dāng)家了。
我說,師父,你看這火,燒得多旺。你看這天,多藍(lán)。你看這飯,多香。人活著,圖個啥?不就圖個安穩(wěn)。修仙打打殺殺的,多危險。
劉老頭吹胡子瞪眼,指著我罵:“你這個沒出息的!早晚有一天被人欺負(fù)死!”
我只是笑笑,翻個身,繼續(xù)睡。
青云宗,名門正派,誰敢在這鬧事?再說,我一個燒火的,無冤無仇,誰欺負(fù)我?
結(jié)果,話不能說太滿。
今天,麻煩就來了。
來的是外門的弟子,叫王騰,據(jù)說是什么城主家的公子,天賦不錯,為人嘛,就那樣。他身后還跟著兩個狗腿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鳥。
王騰一腳踹開燒火房的門,那扇可憐的木門“哐當(dāng)”一聲,差點散架。
我從草垛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
“王師兄,有何貴干?”我問。
王騰用下巴看我,鼻孔里哼了一聲。“方澈,聽說你前幾日,在膳食堂多領(lǐng)了一個饅頭?”
我愣了一下。有這事?好像是有。那天餓了,就多拿了一個。
“是啊,怎么了?”
王騰身后的一個狗腿子立馬跳出來,指著我的鼻子?!霸趺戳耍磕愫么蟮哪懽?!宗門物資,皆有定數(shù)!你多吃多占,可知是何罪過?”
我有點懵。一個饅頭,也算罪過?
我看著他們?nèi)齻€,明白了。這不是饅頭的事,這是人的事。前幾天,膳食堂新來的小師妹,人長得挺水靈,給我打飯的時候多笑了兩下。剛好被這個王騰看到了。
得,這是來找茬了。
王騰走上前,用手拍了拍我的臉,力道不輕。“小子,給你個機(jī)會?,F(xiàn)在,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再把上次多吃的那個饅頭,十倍吐出來。這事,就算了了?!?/p>
我看著他的手,沒動。
“王師兄,一個饅頭而已,不至于吧?!?/p>
“不至于?”王騰笑了,笑得有點冷?!拔彝躜v說至于,就至于!今天,你這頭,磕也得磕,不磕,也得磕!”
他旁邊的兩個狗腿子,已經(jīng)開始擼袖子,骨節(jié)捏得“咔咔”響。
劉老頭不在,去送柴了。這燒火房里,就我一個人。
我嘆了口氣。看來,今天這頓打,是躲不過去了。我琢磨著,是護(hù)著頭,還是護(hù)著肚子。
就在王騰的手又要拍到我臉上的時候。
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
很輕,很淡,甚至有點懶洋洋的。
“他的臉,是你能碰的?”
這聲音不大,但王騰三個人,就像被雷劈了一樣,瞬間僵在原地。他們的臉,刷的一下,白了。比燒火房的墻壁還白。
我回頭看去。
門口站著一個人。
一個女人。
她穿著一身簡單的青色長裙,頭發(fā)松松地挽著,手里拎著一個酒葫蘆,正往嘴里灌了一口。陽光從她身后照進(jìn)來,看不清她的臉,只能看到一個輪廓。
但整個燒火房的溫度,好像一下子降到了冰點。連那燒得正旺的丹爐,火苗都矮了三分。
王騰的嘴唇哆嗦著,牙齒都在打顫。
“師……師……師祖……”
他“撲通”一聲,跪下了。另外兩個狗腿子,反應(yīng)慢了半拍,也跟著跪下了,頭死死地埋在地上,抖得跟篩糠一樣。
我也有點懵。
師祖?
青云宗,只有一個師祖。就是那個傳說中活了上千年,修為通天,脾氣古怪,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妖怪。
據(jù)說,她上一次出手,是三百年前,有個魔道巨擘來犯,她老人家當(dāng)時在后山睡覺,嫌吵,就打了個哈欠。
那個魔道巨擘,連帶著他手下三千魔眾,就那么……蒸發(fā)了。
我咽了口唾沫,也想跟著跪下。
可那個身影動了。她晃晃悠悠地走進(jìn)來,每走一步,王騰他們?nèi)齻€就抖得更厲害一點。
她走到我面前,停下。
一股淡淡的酒香,混著一種說不出的好聞味道,飄進(jìn)我鼻子里。
她抬起手,捏了捏我的臉。就是剛才王騰想拍,但沒拍到的那一邊。
她的手指有點涼,很軟。
“瘦了。”她開口,還是那副懶洋洋的調(diào)子。“是不是燒火房的伙食不好?”
我腦子一片空白,只能傻站著。
她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騰。
“你剛才說,要他磕頭?”她問。
王騰的頭埋得更低了,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弟……弟子不敢……弟子有眼不識泰山,驚擾了師祖……和……和方師兄……”
“哦?”師祖的尾音微微上揚(yáng),似乎覺得很有趣?!斑€想讓他,把饅頭吐出來?”
“弟子該死!弟子罪該萬死!”王騰開始瘋狂地磕頭,額頭撞在青石板上,發(fā)出“砰砰”的響聲。
師祖沒再看他。她把酒葫蘆遞到我嘴邊。
“喝一口。”
我不敢不喝,就著她的手,抿了一小口。
酒很烈,像一團(tuán)火,從喉嚨燒到胃里。
“他碰你哪了?”師祖又問。
我指了指我的臉。
師祖點點頭,好像明白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對著王騰,輕輕一點。
沒有驚天動地的法術(shù),沒有絢爛的光芒。
王騰那張還算英俊的臉,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住,開始變形。他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張開,越張越大,越張越大。
“啊……啊……”他想慘叫,卻發(fā)不出聲音。
然后,他的嘴巴,就那么定格在一個夸張的角度,像是能塞進(jìn)去一個拳頭。口水順著嘴角,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另外兩個狗腿子,已經(jīng)嚇得暈死過去,身下一片濕漉。
師祖收回手指,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又看了一眼王騰的嘴。
“這樣,就沒人敢亂碰你了。”她看著我,語氣平淡?!澳愣喑砸粋€饅頭,是你的本事。誰敢有意見,讓他來后山找我?!?/p>
說完,她轉(zhuǎn)身,晃晃悠悠地走了。
燒火房里,只剩下我,兩個暈死過去的,還有一個嘴巴張得能吞雞蛋的王騰。
我看著門口的方向,又摸了摸被她捏過的臉,感覺……今天的天,好像比平時更藍(lán)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