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租下的舊公寓里，霉味和灰塵混雜著廉價空氣清新劑的味道，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wǎng)。
我將那塊小小的U盤殘片推進筆記本接口，祈禱著金爺?shù)氖窒略业貌粔驈氐住?/p>
屏幕上跳出一堆亂碼，數(shù)據(jù)損壞超過百分之九十。
但我還是在殘存的文件夾里，嗅到了一絲熟悉的血腥味。
所有拳手的檔案，并非按戰(zhàn)績或體重分類，而是一個我從未想過的標準——“格斗風格相似度”。
一瞬間，我后背的汗毛盡數(shù)立起。
金爺根本不是在經(jīng)營拳手，他是在流水線上生產(chǎn)武器。
每一個主力拳手背后，都跟著一串影子。
一旦主力受傷、失控，甚至死亡，基因數(shù)據(jù)和格斗技術最匹配的“替身”，就會立刻被推上拳臺，無縫銜接，繼續(xù)為他攫取財富和生命。
他訓練的不是拳手，是消耗品。
我顫抖著調(diào)出蘇韌所有訓練錄像，將她的格斗數(shù)據(jù)輸入我自己編寫的算法模型。
屏幕上，無數(shù)條數(shù)據(jù)鏈飛速碰撞、比對。
幾秒后，結果跳了出來，像七顆釘子，狠狠釘在我心上。
七個名字，七個“蘇韌”的風格繼承者。
最新一個，代號“紅棉”，兩個月前開始活躍于西南地下拳場。
紅棉……紅棉襖……
陳七在噩夢中的囈語猛地在我腦海中炸開?！澳翘臁?/p>
難道他失蹤的女兒，就是金爺制造出的第一個“血拳”？
我正要沿著“紅棉”這條線索深挖，手機卻劇烈震動起來，是阿鬼。
電話一接通，他壓低的聲音像淬了冰：“厲驍，你他媽趕緊讓蘇韌小心她媽！”
我心頭一緊：“什么意思？”
“我托關系查了陳姨當年的病例，她根本不是什么腎衰竭！她是長期、大劑量注射促紅素，才導致的繼發(fā)性器官損傷！金爺那幫畜生，不是在給她治病，是把她當成了一個‘活血庫’！”
電話掛斷的瞬間，我的血液幾乎凝固。
同一時間，醫(yī)院里，蘇韌借口給母親換床單，猛地掀開了那張薄薄的床墊。
床板和床墊的夾層里，一疊用黃色膠帶纏得嚴嚴實實的輸血針頭，赫然躺在那里。
每一個針管的末端，都刻著兩個字母——K.L。
她渾身發(fā)抖，抓起母親的病歷，一頁頁地翻。
每日注射的“營養(yǎng)液”記錄后面，總有一行用鉛筆做的微小標記，指向一個0.5毫升的劑量，卻沒有任何藥品登記。
蘇韌緩緩跪在床邊，握住母親干瘦的手，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陳姨緊閉著眼，渾濁的淚水從眼角滑落，浸濕了枕巾。
良久，她才用盡全身力氣，吐出幾個字：“他們抓了你那天……說……只要你打一場，就讓我少挨一針……可我每天都在想，我的韌韌，什么時候能逃……”
蘇韌抱緊母親，像抱住童年時唯一的依靠。
她聲音發(fā)抖，卻帶著一種決絕的冷靜：“我不是來救你的……媽，我是來帶你一起贖罪的。”
她擦干眼淚，撥通了我的電話，聲音里再沒有一絲猶豫：“厲驍，名單上的所有人，都得活著出來。你算你的數(shù)據(jù)，我去西南找‘紅棉’——她不該替我去死?！?/p>
我盯著屏幕上瘋狂跳動的格斗數(shù)據(jù)模型，那些代表著拳頭、速度和力量的曲線，此刻都化作了一個人的身影。
“好，”我低聲回應，“這一次，我算準你的每一拳，護你到底?！?/p>
掛斷電話，我的目光重新落在那疊針頭的照片上，死死盯住那個“K.L”的縮寫。
金爺?shù)牡蹏?，拳手是爪牙，那錢和藥，才是喂養(yǎng)它的血液。
要抽干一片海，得先找到它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