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5.我沒有跟著救護車去醫(yī)院。我開著車，在外面漫無目的地轉(zhuǎn)了一圈，
江邊的冷風吹在臉上，才讓我那顆因憤怒和惡心而狂跳的心臟，慢慢平復下來。
我甚至一度懷疑，是不是我看錯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就被我掐滅了。
二十多年的經(jīng)驗告訴我，永遠不要低估他們的無恥，不要高估他們對我的親情。
等我調(diào)整好心態(tài)，才緩緩駛向醫(yī)院。我到急診室門口時，劉晨正坐在走廊長椅上，
焦急地搓著手。但他不是在擔心父親的身體，
而是在盤算著怎么利用這次“病情”從我這里榨取更多的好處?？吹轿?，
他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兩眼通紅地沖到我面前，抓住我的胳膊?！澳氵€知道來！
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他演得聲淚俱下，仿佛我真的是什么十惡不赦的罪人。
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頭捏碎。我沒理他，用力甩開他的手，徑直走到急診室門口，
透過玻璃窗往里看。我爸躺在病床上，戴著氧氣面罩，旁邊的心電監(jiān)護儀滴滴作響。
上面的波紋線平穩(wěn)得像一潭死水，他閉著眼睛，眉頭緊鎖，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這場景，
足以讓任何一個不明真相的人心生憐憫。一個年輕醫(yī)生走了出來，劉晨立刻迎上去，
聲音帶著哭腔?！搬t(yī)生，我爸怎么樣了？”醫(yī)生摘下口罩，神情嚴肅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才對劉晨說?！安∪耸羌毙孕募∪毖?，情緒激動誘發(fā)的，幸好送來得及時，
不然就危險了。”劉晨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他死死抓住醫(yī)生的白大褂，哭著說：“醫(yī)生，
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爸！花多少錢都行！”醫(yī)生點點頭，語氣沉重，“我們會盡力的，
你們家屬先去把費用交一下，先交兩萬吧，后續(xù)可能還要做心臟造影，
那又是一筆不小的費用。”劉晨立刻轉(zhuǎn)向我，理直氣壯地伸出手，那只手仿佛不是在討要，
而是在命令?！敖?，拿錢啊！你害的爸，醫(yī)藥費當然你出！”我看著他，心里一片冰冷。
我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去了繳費處。刷卡，簽字，我拿著繳費單回來時，特意放慢了腳步，
躲在拐角的墻后。果然，我看到劉晨正鬼鬼祟祟地把一個厚厚的紅包塞給剛才那個年輕醫(yī)生。
他壓低聲音，帶著懇求和一絲諂媚?！搬t(yī)生，麻煩您了。等會兒我姐問起來，
您就說得嚴重些，最好是需要住院觀察，要做個全面檢查什么的。什么CT、核磁，
都給安排上?！薄拔医阌绣X，您放心，她不在乎這點小錢。事后還有重謝，我保證！
”那個年輕醫(yī)生皺了皺眉，似乎有些猶豫，但掂了掂紅包的厚度，還是把它塞進了口袋，
含糊地應道：“我知道了，你們也是為了老人好?！蔽艺驹诠战?，
用手機錄下了這完整的一幕。原來如此。連醫(yī)生都是他們計劃里的一環(huán)。我收起手機，
調(diào)整了一下表情，走了過去。劉晨看到我，嚇了一跳，眼神有些閃躲，連忙岔開話題。
“你看什么看！趕緊去問問爸的情況！”我沒理他，直接走進病房。我爸見我進來，
立刻哼哼唧唧起來，一副隨時要斷氣的樣子，手還微弱地抬起，指著我，
嘴里發(fā)出含糊不清的聲音，仿佛在控訴我的不孝。我走到他床邊，沒有問候，沒有關心，
當著他的面，點開了剛才的錄音。手機里，劉晨卑微的懇求和醫(yī)生含糊的應答，
清晰地傳了出來?！?.....您就說得嚴重些，
最好是需要住院觀察......”“......我姐有錢，
您放心......”我爸的哼唧聲戛然而止，他猛地睜開眼睛，震驚地看著我手里的手機，
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那雙眼睛里，不再是痛苦，而是純粹的恐慌。
劉晨也沖了進來，聽到錄音，臉色煞白?！澳?！你錄音了！”我關掉手機，
看著他們父子倆驚慌失措的樣子，心里沒有一絲波瀾?！斑€要繼續(xù)演下去嗎？
”我爸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他一把扯掉氧氣面罩，從床上坐了起來，
動作利索得完全不像個“心肌缺血”的病人。劉晨急眼了，上來就要搶我的手機。
“你把錄音刪了！”我后退一步，避開他的手，冷冷地看著他。
“這是我最后一次為你們花錢。這兩萬塊，就當是買斷我們之間所謂的親情?！薄霸儆邢麓?，
這段錄音，還有你們之前是怎么逼我的，我會原原本本地發(fā)到家族群里，
發(fā)到你們所有認識的人手機里?！蔽姨匾饧又亓苏Z氣，“包括你們最敬重的三叔公，
還有你們最想巴結(jié)的王總?！蔽野值哪槒氐装琢??！暗綍r候，大家看看，到底是誰不孝，
是誰在演戲?！蔽覍⑹謾C里的錄音備份了一份發(fā)給了我的閨蜜，然后當著他們的面，
刪掉了那段錄音。然后，我轉(zhuǎn)身走出了病房，再也沒有回頭。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靜。
6.我把馬桶捐給社區(qū)老年活動中心的事，很快就在我們那個老小區(qū)傳開了。
主要功勞得歸于我爸的死對頭，張大爺。張大爺是個典型的社區(qū)大嘴巴，熱心腸，嗓門大，
藏不住事。自從用上了我送去的智能馬桶，他逢人就夸，見人就講，
把這件事當成了他晚年生活的一大樂事和戰(zhàn)勝宿敵的標志性事件?！鞍眩悴恢?，
老劉家那閨女，瀟瀟，真是個好孩子！”“看我們這些老家伙上廁所不方便，二話不說，
把自家八千塊的新馬桶送來了！那玩意兒好啊，坐墊是熱的，還能沖水烘干，比兒子還貼心！
”“你再看看老劉那個爹，有福不會享，這么好的閨女，天天就知道罵，逼著給兒子買車，
真是糊涂！”一傳十，十傳百，事情的版本也變得越來越離奇。
甚至有人拍了老年活動中心那個嶄新的馬桶，發(fā)到了業(yè)主群和短視頻平臺，
配文是“別人家的孝順女兒，和拎不清的爹”。視頻火了，點贊和評論蹭蹭往上漲。
我爸和我弟，徹底成了我們那一片的笑柄。我爸最愛面子，以前每天都要在院子里擺上棋局，
指點江山，享受鄰居們的吹捧?，F(xiàn)在，他被鄰里指指點點，說他“為了逼女兒給兒子買車，
把八千的馬桶都扔了”，氣得幾天不敢出門，在家摔東西。有一次，他實在憋不住，
想出去找張大爺理論，結(jié)果被張大爺幾句話懟得啞口無言?！袄蟿?，怎么著，
你閨女送我的東西，你還想收回去??？那可不行，這叫贈與，受法律保護的！”“再說了，
你自己說的不要，嫌燙屁股，還怕有攝像頭，怎么，現(xiàn)在后悔了？后悔也晚了！要不，
我給你拍個照，讓你看看它在我這過得多好？”張大爺說著，還真掏出手機要拍照，
氣得我爸差點當場犯病，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回了家。劉晨的日子也不好過。
他那些狐朋狗友看到了視頻，都在背后嘲笑他?！俺孔?，聽說你姐給你爸買了個金馬桶，
你爸不要，非讓你姐給你換跑車？”“行啊你，這么坑姐，教教我們唄？
”劉晨氣得和人打了一架，臉上掛了彩，回家更是不敢出門。
我媽一個遠房親戚特地打電話給我，“關心”地問我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瀟瀟啊，
我聽說你把家里的馬桶給你爸的仇家了？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呢？你爸媽多沒面子啊。
”我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三姨，您要是閑得慌，不如多關心一下您自己兒子的婚事。
”然后就掛了電話。他們用盡手段想要的臉面，最終卻因為自己的貪婪和愚蠢，
丟得一干二凈。我拉黑了他們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屏蔽了所有可能傳來他們消息的渠道。
我的世界，終于清凈了。我以為這種清凈可以持續(xù)很久。7.清凈的日子沒過幾天。
這天下午，我正在公司和合伙人閨蜜商量下一個季度的計劃，
前臺小姑娘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臉色發(fā)白?！盀t瀟姐，不好了，
外面......外面有兩個人找你，說是你家人，正在前臺鬧呢！”我心里一沉，
知道是誰來了。我和閨蜜對視一眼，走了出去。公司前臺，我爸和我弟正和保安拉拉扯扯，
弄得一片狼藉。我爸滿臉漲紅，唾沫橫飛，正對著我們公司的背景墻破口大罵?！白岄_！
我找我女兒，天經(jīng)地義！你們憑什么攔著我！她開公司了不起了？就可以不認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