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都市夜影林薇站在落地窗前，望著窗外陸家嘴的璀璨燈火。
玻璃上隱約映出她三十歲的身影——剪裁利落的Max Mara西裝，一絲不茍的低馬尾，
以及眼角那抹即使最昂貴的眼霜也無法完全撫平的細紋。手機在掌心震動，
是一條微信：“薇姐，陳總說方案還得改，明天十點前要?！彼龥]回復(fù)，將手機倒扣在桌上。
這是本周第四個深夜加班，而她剛剛拒絕了自己第三任男友的復(fù)合請求——不是因為不愛，
是因為他問她“能不能別這么拼命”。門外傳來腳步聲，林薇下意識皺眉。
創(chuàng)意部應(yīng)該早就走光了。“抱歉，我不知道還有人?！币粋€陌生男聲響起。林薇轉(zhuǎn)身。
門口站著個年輕男人，約莫二十五六歲，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
與辦公室里西裝革履的氛圍格格不入?！澳闶牵俊?“顧嶼，新來的攝影師。
”他舉了舉手中的相機，“回來拿忘掉的東西。” 林薇點頭示意知道了，
回頭繼續(xù)看她的夜景。玻璃上卻能清晰看到他的倒影——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舉起了相機，
對著她的背影?！皠h掉?！绷洲鞭D(zhuǎn)身，聲音冷峻。 顧嶼放下相機，
眼神里沒有普通新人的惶恐：“為什么？這構(gòu)圖很好——都市，孤獨，強大。
” “我不喜歡被偷拍?！?“不是偷拍，是光明正大地拍?！彼呓鼛撞?，遞過相機。
林薇本想拒絕，卻鬼使神差地接了過來。照片中的自己只是一個輪廓，
主體是窗外無邊的城市燈火和玻璃上模糊的倒影。確實不像是拍她，又確實全是她。
“你可以留著，但不要發(fā)任何地方?！?“成交?！鳖檸Z微笑，露出單邊酒窩，
“這么晚還不下班？” “馬上就走?！绷洲蹦闷鸢?，一副要關(guān)門送客的架勢。等電梯時，
兩人并肩站著。林薇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松木香氣，混著一點顯影液的味道。
在這個充斥著古龍水和咖啡因的環(huán)境里，意外地清新。“你去哪兒？
”電梯來時顧嶼伸手?jǐn)r門，讓她先進。 “浦東。” “順路，我住世紀(jì)大道。
”出租車穿行在霓虹閃爍的街道上。林薇刻意保持距離地靠在窗邊，回復(fù)工作郵件。
顧嶼則戴著耳機，偶爾用手指模擬按快門的動作?！澳愫軔叟恼?？”林薇突然問，
打破沉默后自己都愣了一下。 “比起拍照，更愛觀察。”顧嶼摘下一只耳機，
“世界上最好的構(gòu)圖往往來自偶然?！?“比如深夜加班的創(chuàng)意總監(jiān)？
” “比如深夜加班卻依然挺拔如竹的創(chuàng)意總監(jiān)。”林薇忍不住笑了。
多久沒人用這種不帶奉承的真誠語氣和她說話了？車停在紅燈前，
旁邊大樓的巨幅LED屏正在播放珠寶廣告。
林薇突然坐直——那是她們公司競標(biāo)失敗的品牌，現(xiàn)在由對手公司操刀。“怎么了？
”顧嶼問。 “沒什么，職業(yè)習(xí)慣。”林薇深吸一口氣，“曾經(jīng)差點拿下的客戶。
” “翡蘭珠寶？”顧嶼認(rèn)出了廣告，“他們最近在找新攝影師。” “你怎么知道？
” “今天剛接到試拍邀請。”顧嶼說得輕描淡寫，“據(jù)說是因為原有團隊創(chuàng)意老化。
”林薇的心跳突然加速。翡蘭正在籌備重要新品線，這是業(yè)內(nèi)皆知的大事。
如果顧嶼能參與...手機鈴聲打斷她的思緒。是閨蜜蘇雨晴。 “薇薇！救命！
我在西餐廳，相親對象居然是我前男友的現(xiàn)老板！” 林薇扶額：“所以？
” “所以快來救我！就說公司有急事！” 電話掛斷。林薇無奈地對司機說：“師傅，
改去外灘十八號。”顧嶼挑眉：“救援任務(wù)？” “閨蜜緊急呼救?！绷洲蓖蝗混`光一現(xiàn)，
“你餓嗎？那家牛排不錯。” “這是邀請？”顧嶼眼中閃過玩味。 “這是臨時抓壯丁。
”林薇已經(jīng)在下單，“幫個忙，報酬是一頓頂級牛排。”見到蘇雨晴時，
她正對著一杯紅酒坐立不安。對面中年男士滔滔不絕地講著區(qū)塊鏈?！坝昵纾居屑笔?。
”林薇走上前，演技自然，“這位是？” “我們新來的創(chuàng)意顧問，顧嶼。
”林薇面不改色地介紹，“顧顧問，這是我閨蜜蘇雨晴?！?顧嶼從容接戲：“幸會。
林總監(jiān)，我們得盡快回公司處理翡蘭的案子?！碧K雨晴趁機起身：“太遺憾了，
正好說到關(guān)鍵處。下次再聊？” 中年男士只能尷尬告別。人一走，
蘇雨晴立刻活過來：“可以啊薇薇，從哪兒找來這么帥的‘顧問’？” 林薇白了閨蜜一眼，
卻注意到顧嶼正在觀察餐廳里的一對情侶——女方悄悄將紅酒換成了水，
男方則在桌下回著微信。2 心途初啟“有趣的畫面，不是嗎？”顧嶼輕聲說，
“每個人都在表演。” 林薇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突然意識到：在這座城市里，
每個人都是演員，每段關(guān)系都有劇本。而她自己的劇本，已經(jīng)太久沒有改寫了。那晚之后，
林薇開始注意到顧嶼的存在。他像個都市觀察者，
用相機記錄下公司里外的微妙瞬間：實習(xí)生第一次參與提案的手抖，
財務(wù)總監(jiān)偷偷喂流浪貓的溫柔，甚至林薇自己在喝到完美美式時那瞬間的眉眼舒展。兩周后，
林薇正式邀請顧嶼參與翡蘭比稿團隊?！拔覀冃枰迈r視角。”她在策劃會上說，
“翡蘭的目標(biāo)客戶是25-35歲的都市女性，她們要的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奢華，
而是情感聯(lián)結(jié)。
”顧嶼放下一直把玩的鏡頭蓋：“我最近在拍一個系列——都市女性的‘盔甲與軟肋’。
她們白天武裝到指甲，晚上卻可能為一句情話或一只走失的貓落淚?！睍h室靜了下來。
“說下去。”林薇眼神發(fā)亮?！棒涮m的新品‘心途’系列，
為什么不講一個關(guān)于盔甲與軟肋的故事？最堅強的人最柔軟的瞬間，
最璀璨的珠寶最質(zhì)樸的情感寄托。”創(chuàng)意如閘門打開。三小時后，
他們有了雛形：以不同都市女性為主角，展現(xiàn)她們在工作生活中堅強的一面，
以及只有最親密的人才能看到的柔軟瞬間。珠寶不再是炫富的象征，
而是自我獎賞的情感信物?！昂馨簟！绷洲弊詈罂偨Y(jié)，“顧嶼，你主刀視覺部分。
” 眾人略顯驚訝——讓一個新人大權(quán)在握實屬罕見。散會后，林薇留下顧嶼：“壓力大嗎？
” “比你面對一屋子質(zhì)疑眼神時的壓力小點?！鳖檸Z輕笑，“為什么讓我主導(dǎo)？
” “因為你看得見真實?！绷洲闭砦募?，“大多數(shù)人只看到表面?！狈桨柑峤磺耙煌?，
團隊通宵趕工。凌晨三點，林薇從辦公室出來，發(fā)現(xiàn)顧嶼還在調(diào)整樣片?！靶枰诙p眼嗎？
”她問。 顧嶼讓開位置。林薇俯身看屏幕，發(fā)梢不經(jīng)意掃過他手臂。
一張張照片滑過：女程序員在機房揉著酸痛的脖頸，
醫(yī)生脫下白大褂后露出的星星耳釘；女設(shè)計師在工地安全帽下隱約閃爍的鉆石耳釘…“這里。
”林薇指著一張照片——女企業(yè)家在簽完重要合同后，輕觸婚戒的瞬間，“這個動作很妙。
” “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這個習(xí)慣?！鳖檸Z說，“我抓拍到的。
”林薇轉(zhuǎn)頭看他：“你怎么讓這么多陌生人愿意被拍？” “真誠和尊重?！鳖檸Z回望她，
“還有，讓她們感覺被理解，而非被審視。”他們的目光交織片刻。
林薇先移開視線：“差不多了，回去吧?！?“等會兒，有東西給你。
”顧嶼從包里取出一個小相框。是那晚他拍的她站在窗前的照片，但做了處理。
現(xiàn)在畫面中她的輪廓更加清晰，眼中的倒影分明是星辰與燈火交織的圖案?！翱着c軟肋。
”顧嶼輕聲說，“你的盔甲很耀眼，但軟肋更動人?！?林薇接過相框，
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他的手背。一道微小的電流竄上手臂。那晚林薇打車回家，
捧著相框看了許久。三十年來，她習(xí)慣用成就筑墻，用完美防守，
卻差點忘記如何拆下一塊磚，讓光照進來。比稿日，林薇帶著團隊走進翡蘭會議室。
presentation進行順利，直到展示視覺部分時，投影儀突然故障。
技術(shù)員急得滿頭大汗卻無法解決。林薇深吸一口氣，正欲道歉，顧嶼站了起來。
“或許這樣更好。”他走到會議室中央，“不如我向大家描述這些畫面背后的故事。
”接下來的十分鐘，顧嶼用語言繪畫：那些都市女性的一天，那些堅強與柔軟共存的瞬間，
那些珠寶所承載的情感重量。當(dāng)他描述最后一張照片——女企業(yè)家觸碰婚戒的時刻，
現(xiàn)場幾位翡蘭的高管明顯動容。“珠寶不只是金屬與石頭，”顧嶼總結(jié)，
“它們是記憶的容器，情感的見證，是我們選擇銘記的瞬間?！? 盔甲與軟肋掌聲響起。
林薇望著他，突然明白顧嶼的魅力不在于技巧，而在于他看得見人，讀得懂心。
結(jié)果毫無懸念——他們拿到了合同。慶功宴在公司附近的高級酒吧舉行。幾輪酒后，
林薇走到露臺透氣。上海的天空難得有星，與城市燈火爭輝?！岸阍谶@里？
”顧嶼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只是需要靜一靜?！绷洲苯舆^他遞來的香檳，“今天很精彩。
” “急中生智而已?！?“不，那是天賦?！绷洲鞭D(zhuǎn)身靠在欄桿上，“你看得見人心。
”顧嶼沉默片刻：“知道我為什么攝影嗎？” “為什么？
” “我母親曾是個才華橫溢的畫家，結(jié)婚后放下了畫筆。父親說那是不務(wù)正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