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推開門，徑直走向四合院大門，身后是數(shù)十道混合著驚懼、憎惡與不解的目光。
他不在乎，這些人的情緒，不過是他計劃中早已預(yù)料到的漣漪，甚至是他樂于見到的反應(yīng)。
這個年代的供銷社，有著獨屬于它的清冷與傲慢。
貨架上商品稀疏，柜臺高高在上，
售貨員大多是端著鐵飯碗的國營職工，臉上總掛著幾分愛答不理的神情。
何平一走進去，一個正在織毛衣的中年女售貨員便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用下巴指了指掛著幾條干癟豬肉的鐵鉤子，聲音里透著不耐煩：“買肉？票呢？”
何平?jīng)]說話，從口袋里掏出那張嶄新的、印著“伍斤”字樣的肉票，不輕不重地拍在了玻璃柜臺上。
“啪”的一聲輕響，卻仿佛在寂靜的供銷社里投下了一顆炸雷。
女售貨員織毛衣的手猛地一頓，視線緩緩從毛線針上移開，落在那張小小的紙片上。
當她看清上面那個碩大的“伍”字時，眼睛瞬間瞪圓了，嘴巴也微微張開。
五斤！
整個供銷社里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顧客，也都齊刷刷地轉(zhuǎn)過頭來，
目光像被磁鐵吸住一樣，死死地釘在那張肉票上。
五斤肉票，在這個普通家庭一個月能見著半斤肉末就算改善生活的年頭，簡直就是一筆橫財！
這得是多大的“后門”，多硬的關(guān)系，才能一次性搞到這么大面額的肉票？
“哎喲，同志！”售貨員臉上的冷漠瞬間融化，換上了一副菊花般燦爛的笑容。
她麻利地放下手里的毛衣，熱情地從柜臺后探出身子，
“您看您，怎么不早說呢？想切哪塊？我讓王師傅給您留著最好的那塊五花三層呢！”
何平的金絲邊眼鏡后，眼神沒有絲毫波瀾。
他只是平靜地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角落：“就要五花三層，肥瘦相間，要最好的。”
“好嘞！您瞧好吧！”
售貨員殷勤地吆喝一聲，親自跑到肉案子前，對著那個膀大腰圓的屠夫指指點點。
很快，一塊長條形的、層次分明、堪稱藝術(shù)品的頂級五花肉被小心翼翼地取了下來。
那雪白的肥肉夾著鮮紅的瘦肉，一層疊著一層，最上面還帶著一層Q彈的肉皮，
在供銷社昏暗的燈光下，竟晃動著誘人的光澤。
過秤，五斤，分毫不差。
但何平的采購還沒結(jié)束。
在售貨員和周圍人越發(fā)震驚的目光中，他又掏出了現(xiàn)金和全國通用糧票。
“白面，十斤。大米，十斤?！?/p>
“醬油一瓶，醋一瓶，八角、桂皮、香葉……這些干貨調(diào)料，都給我來一些?！?/p>
“再來幾顆大白菜，兩根大蔥，一塊姜?！?/p>
他的采購清單，不像是一個人過日子，倒像是飯館后廚進貨。
售貨員已經(jīng)從最初的震驚變成了徹底的敬畏，手腳麻利地幫他把所有東西配齊，
甚至還多送了他兩根蔥，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當何平左手提著一個裝滿了米面的布袋，右手拎著一個沉甸甸的網(wǎng)兜，
走出供銷社時，身后留下了一片羨慕、嫉妒、夾雜著猜測的竊竊私語。
回到南鑼鼓巷95號院，何平剛一踏進大門，整個院子的空氣仿佛都在瞬間凝固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他右手那個網(wǎng)兜里晃晃悠悠的東西給吸住了。
那是一塊巨大的、肥得流油的五花肉！
白花花的肥膘在午后的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與那鮮紅的瘦肉形成了強烈的視覺沖擊。
那分量，那品相，像一塊磁石，瞬間吸走了院里所有人的魂兒。
后院門口，正坐在小馬扎上嗑瓜子、嘴里不干不凈咒罵何平的賈張氏，嘴里的瓜子殼“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她那雙吊梢眼瞪得溜圓，死死地盯著那塊肉，喉頭不自覺地上下滾動，嘴角甚至滲出了一絲晶亮的口水。
天爺?。?/p>
這么大一塊肉，得煉出多少豬油？
夠她家吃一整年的了！
東廂房的叁大爺閻埠貴，正蹲在墻角算計著自家這個月還剩幾塊蜂窩煤。
眼角余光瞥見那塊肉，他心里的小算盤瞬間打得噼啪亂響。
豬肉七毛五一斤，五斤就是三塊七毛五！
這還不算肉票的價值！
再加上那些米面糧油……這小子，剛從壹大爺那訛了六塊錢，轉(zhuǎn)手就花出去大半！
這是敗家子啊！不，這是個不懂柴米油鹽的冤大頭！
何平將所有人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沒有急著回屋，反而像是故意的一樣，放慢了腳步，提著那塊晃眼的豬肉，在中院里踱了一圈。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踩在眾人貪婪的心尖上。
他讓每一個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手里的“硬通貨”，看到了這種他們夢寐以求卻求之不得的奢侈。
這塊肉，不再是食物，而是一面鏡子，照出了院里每個人內(nèi)心最深處的欲望和嫉妒。
直到把所有人的情緒都點燃到了極致，何平才不緊不慢地走回正房，用鑰匙打開了門。
“砰！”
房門關(guān)上，隔絕了門外那些滾燙的視線。
他將食材放在八仙桌上，那一大堆米面糧油和蔬菜，瞬間讓這間家徒四壁的屋子有了一絲煙火氣。
然后，他轉(zhuǎn)身推開隔壁何雨水房間的門。
何雨水已經(jīng)按照他的吩咐，將自己那些破爛家當都搬到了院子的角落里，正縮在門邊，像一只驚恐的鵪鶉。
“過來。”
何平的聲音依舊冰冷。
何雨水哆嗦了一下，不敢違抗，小步挪了過去。
當她看到桌上那堆積如山的食材，尤其是那塊比她腦袋還大的五花肉時，
一雙本就紅腫的眼睛里，寫滿了更深的迷惑與恐懼。
她長這么大，別說見過，就是連做夢都不敢夢到過這么多的肉。
這個昨天才出現(xiàn)的堂哥，行事乖張，手段狠辣，今天又突然買回這么多東西，他到底想干什么？
“把菜洗了，蔥姜切好?！?/p>
何平?jīng)]有解釋半個字，直接下達了命令。
“我……我……”
何雨水看著那塊肉，嚇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更別提去處理了。
何平?jīng)]再理會她的反應(yīng)，自顧自地從一個布包里拿出了一把嶄新的菜刀。
這把刀是他剛剛順路買的，刀身锃亮，寒光閃閃。
他將那塊巨大的五花-肉平鋪在案板上，左手輕輕扶住，右手握刀。
下一秒，令人驚駭?shù)囊荒话l(fā)生了。
何平手腕一動，菜刀落下。
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動作流暢得仿佛演練了千百遍。
“篤，篤，篤……”
沉穩(wěn)而富有節(jié)奏的剁肉聲，從門內(nèi)傳出，清晰地響徹在寂靜的中院里。
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仿佛每一聲都敲在人的心坎上。
何雨水呆呆地看著，只見寒光閃爍間，那塊巨大的五花-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分解。
何平的刀工，沒有半分花哨，卻精準到了極致。
每一刀下去，厚度都分毫不差。
很快，長條的五花肉就被切成了一塊塊大小、厚薄、形狀完全一致的方塊，
每一塊都像一個標準的麻將牌，層次分明，肥瘦均勻。
這已經(jīng)不是普通的刀工了，這是一種近乎機械的恐怖精準！
院子里的氣氛，已經(jīng)被這塊肉和這陣剁肉聲徹底攪亂了。
幾個膽大的半大孩子，像一群聞到腥味的小貓，偷偷摸摸地湊到了何平家的窗戶根底下，
踮著腳尖，扒著窗臺往里瞅，一邊看一邊吸溜著口水。
大人們則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壓低了聲音，議論紛紛。
“看見沒？那肉！起碼得有五斤！”
“這何平是發(fā)了什么橫財了？”
“你聽那切菜的聲兒，又穩(wěn)又勻，這小子難不成還是個廚子？”
“廚子？比傻柱還厲害？我看他就是個敗家子，有錢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