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安靜得可怕。
只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頭發(fā)散了，衣服被扯得皺巴巴，臉上大概還有沒擦干凈的淚痕或者灰塵。
最狼狽、最不堪、最想藏起來的原生家庭的丑陋，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我僵在原地，不敢抬頭看他。
他會怎么想？厭惡？輕蔑？
還是覺得我這個“霍太太”是個天大的麻煩？
腳步聲靠近，沉穩(wěn)有力。
我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
他在離我一步遠的地方停下。沒有斥責，沒有詢問。
他低聲對旁邊的保鏢說了句什么。很快，一個保鏢快步走向停在路邊的車。
霍沉舟沒動，也沒再說話。
保鏢很快回來，手里竟然端著一個白色的骨瓷杯，冒著裊裊熱氣。
霍沉舟伸出手，接過了那杯東西，把它遞到了我面前。
一杯牛奶。溫熱的，純白的牛奶。
我猛地抬起頭。
“……” 我張了張嘴，發(fā)不出聲音。只是呆呆地看著那杯牛奶，又看看他。
他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保持著遞杯子的姿勢，動作自然。
我小心翼翼伸出手。
當我指尖觸碰到溫熱杯壁時，一股暖流從指尖竄起，蔓延到冰涼的手掌，再順著胳膊熨帖到緊繃的心口。
我接過了杯子，緊緊捧在手心，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杯子的暖意源源不斷地傳來。
他看著我捧著牛奶杯，沉默了幾秒。風吹動他額前的碎發(fā)，陽光在他身后勾勒出挺拔的輪廓。
他開口了。
“以后這種事……”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我臉上，專注而直接，
“告訴我?！?/p>
——??！
又是這句話！
和宴會歸途那晚，和昨天他下車時一模一樣的話！
如果說前兩次聽到，是懵懂，那么此刻，在這杯溫熱牛奶帶來的暖流中，這句話像一顆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
告訴我…
不是指責，不是抱怨，不是“別給我惹麻煩”，而是“告訴我”。
這簡單的三個字，此刻重若千鈞。像一句承諾，一種宣告——宣告我的麻煩，他接手了？宣告我…可以依靠他？
為什么？為什么幫我？因為我是名義上的“霍太太”，怕丟霍家的臉？可那杯牛奶呢？這算…什么？
我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他沒再說話，又看了我一眼，然后，轉身走向車子。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消失。
手心里，那杯牛奶依舊溫熱。我低下頭，看著杯中微微晃動的乳白色液體，溫熱的霧氣氤氳了視線。
霍沉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給我卡，給我堆滿奢侈品，幫我趕走像蝗蟲一樣的親戚，現在…還給我一杯熱牛奶？告訴我？告訴我之后呢？
你會像今天這樣，每次都像天神一樣降臨嗎？還是…這只是你身為“雇主”的責任感？
為什么…我的心跳得像要炸開？這該死的溫暖…
到底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