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跟瓢潑似的,砸在勞斯萊斯車頂上噼里啪啦響。蘇晚晚正捧著剛燉好的酸梅湯小口啜著,突然車猛地剎住,酸湯潑了她一身。
“搞什么...”她話沒說完就卡在喉嚨里——車頭前跪著個濕漉漉的人影,不是李浩那王八蛋是誰?
顧夜寒眼神驟冷,手指在車窗控制鍵上敲了敲:“撞過去?!?/p>
“別!”蘇晚晚下意識抓住他手腕,觸到冰涼的鉑金表帶,“你瘋啦?為這種人渣背條命值當?”
車外李浩跟磕頭蟲似的哐哐砸地,雨水混著鼻涕糊了滿臉:“晚晚!我錯了!當初是那賤人給我下套...她爸是副院長,說我要是娶你能升主任...”
蘇晚晚胃里翻騰得厲害。她搖下車窗縫,酸梅湯味兒混著雨汽涌出去:“李浩,你現(xiàn)在像條落水狗?!?/p>
“是是是!我是狗!”李浩居然真學了兩聲狗叫,眼珠子黏在她微凸的小腹上,“可咱們三年夫妻...你舍得讓孩子認別人當?shù)???/p>
“舍不得?”蘇晚晚突然笑出聲,指尖摳著窗沿發(fā)白,“那你當年把我踹出家門時,舍得讓我凍死街頭?”
車里暖氣開得足,她卻覺得骨頭縫里冒寒氣。那晚雨比現(xiàn)在還大,她拖著行李箱摔進水坑,李浩摟著小三在陽臺看戲——小三那件真絲睡袍還是用她工資卡買的。
李浩突然撲到車窗前,臉擠在玻璃上變形:“是陳婉!她說你大學時被富二代搞大過肚子...我才信你不能生...”
“放你娘的屁!”蘇晚晚猛地推開車門,高跟鞋直接踹在他肩上,“大三那年我他媽在快餐店打工攢學費!你說的富二代是店長兒子——人家 gay 圈名媛好嗎!”
顧夜寒突然輕笑一聲。她扭頭瞪他:“笑屁!”
“挺野?!彼龡l斯理摘下手表,袖口卷上去露出那道疤,“所以當年追你的是快餐店太子爺?”
李浩眼睛突然亮了:“顧總您聽!她果然...”
話沒說完就被保鏢按進泥水里。顧夜寒俯身撿起濺落的酸梅干,塞進蘇晚晚嘴里:“酸兒辣女,看來是個炮仗性子?!?/p>
她酸得瞇起眼,聽見泥坑里李浩嗚咽:“晚晚...我真是被騙的...那富二代天天開保時捷接你下班...”
“那叫順風車!拼車軟件攤下來一人十塊!”她氣得牙癢癢,“李浩你他媽但凡當年多問一句,也不至于現(xiàn)在像條...”
“喪家犬?!鳖櫼购釉?,突然攬住她后腰往懷里帶。雪松香混著煙味撲過來,她心跳漏了半拍。
雨幕里突然沖出個舉手機直播的網(wǎng)紅:“家人們看?。☆櫴峡偛卯斀职粤?..”
鏡頭還沒對準就被保鏢掐斷。顧夜寒瞥了眼濺滿泥點的手機:“李氏實業(yè)股價多少了?”
助理立馬匯報:“跌停三天了,顧總?!?/p>
李浩突然掙扎起來:“是你!是你搞垮我家公司!”
“錯?!鳖櫼购粗覆吝^蘇晚晚嘴角的梅子漬,“是教你做人?!?/p>
她怔怔看著這男人。雨水順著他下頜線滴落,砸在李浩臉上像一記記耳光。多可笑,當年她餓得偷吃客人剩飯時,李浩正用她工資給小三點龍蝦外賣。
“顧夜寒?!彼蝗蛔淇?,“我想吃小龍蝦。”
全場靜了三秒。保鏢手一松,李浩癱在泥水里笑出淚:“晚晚你看!他根本不懂你!你海鮮過敏...”
“蒜蓉的不過敏?!鳖櫼购畡濋_手機,“老王,讓洞庭樓送全蝦宴——蒜蓉加倍?!?/p>
李浩表情裂了。蘇晚晚記得清楚,結婚第一年她提過想吃蒜蓉蝦,李浩嫌味兒大讓她泡面湊合。
雨越下越大,她看著泥水里哆嗦的前夫,突然覺得沒意思透了:“走吧,跟爛人較什么勁?!?/p>
車緩緩啟動時,李浩突然撲上來扒車窗:“蘇晚晚!你裝什么清高!當初在酒店抱顧總大腿時不是挺騷...”
“咔噠。”
清脆的骨裂聲被雨聲掩蓋。顧夜寒捏著他手腕,聲音輕得像情人低語:“再說一遍?”
李浩疼得面目扭曲,卻突然咧嘴笑:“顧總還不知道吧?您寶貝兒子可能姓李——那晚之前,我們剛同過房...”
蘇晚晚血液唰地沖上頭頂。她抄起保溫杯砸過去:“放你娘的屁!你碰我一下我就吐!那三個月我瘦了二十斤!”
保溫杯砸在李浩眉骨上,血混著雨水淌下來。顧夜寒突然松開手,掏出手帕慢條斯理擦手指:“老王,聯(lián)系親子鑒定中心?!?/p>
李浩眼神閃過得逞的光。蘇晚晚氣得發(fā)抖:“你信他?!”
“現(xiàn)在抽血?!鳖櫼购巡镣甑氖峙寥映龃巴?,正蓋在李浩臉上,“省得某些蒼蠅天天嗡嗡?!?/p>
她愣神的功夫,車已拐進私立醫(yī)院。院長親自帶著團隊候著,抽血針亮得晃眼。
“怕就咬我?!鳖櫼购迅觳策f過來,腕間檀香串蹭過她嘴唇。
蘇晚晚一口咬下去。鐵銹味在舌尖漫開時,她聽見他低笑:“屬狗?”
“屬你祖宗!”她松口看見牙印,心虛地蹭了蹭。抽血護士手抖得厲害——這真是來產(chǎn)檢不是黑幫片場?
報告出得飛快。院長捧著文件的手直哆嗦:“顧總,結果顯示胎兒與李先生絕對不可能...”
“念全?!鳖櫼购讣馇弥a(chǎn)檢床護欄,噠噠聲像倒計時。
“不存在任何生物學親子關系!而且李先生患有嚴重弱精癥,理論上根本不具備生育能力!”
蘇晚晚猛地搶過報告。白紙黑字砸進眼里,她突然笑出淚花:“李浩,聽見沒?你、不、行!”
最后三個字咬得極重,像把淬毒的刀扎回去。當年離婚時這王八蛋怎么罵的?“不下蛋的母雞”?現(xiàn)在看看誰才是閹雞!
顧夜寒突然抽出報告撕得粉碎,紙屑雪花般落在她裙擺上:“臟了?!?/p>
他俯身抱起她就走,產(chǎn)檢床單滑落在地。蘇晚晚揪著他襯衫嘟囔:“其實我能走...”
“鞋掉了?!彼疽馑庵挠夷_。剛才踹李浩時高跟鞋飛進了花壇。
醫(yī)院走廊盡頭突然閃光燈大作。記者們長槍短炮堵著出口:“顧總!聽說您未婚妻疑似出軌...”
顧夜寒把她腦袋按進懷里,聲音穿透雨幕砸過去:“顧太太?!?/p>
記者愣住:“什么?”
“領證了?!彼唛_擋路的攝像機,“讓讓,我太太餓不得?!?/p>
蘇晚晚在他懷里瞪大眼。領個鬼證!這謊撒得眼皮都不眨!
車駛出醫(yī)院時,她看見李浩被記者圍堵在雨里,血糊了滿臉還在吼:“他們假結婚!蘇晚晚就是圖錢...”
“吵?!鳖櫼购迪萝嚧?,“劉秘書,把李氏偷稅漏稅的材料送稅務局?!?/p>
蘇晚晚縮了縮脖子。這男人狠起來真嚇人...但莫名爽是怎么回事?
小龍蝦擺滿餐桌時,她戴著一次性手套大快朵頤。顧夜寒慢條斯理剝蝦,堆了滿滿一碟推過來。
“你不吃?”她嗦著手指問。
“看你吃?!彼讣馇弥烂妫氨瓤簇攬笥幸馑??!?/p>
她耳根發(fā)熱,故意嘬得嘖嘖響。手機突然狂震,陌生號碼發(fā)來彩信——李浩躺在ICU的照片,配文【見最后一面?】
“嘖?!彼娱_手機,“苦肉計?!?/p>
顧夜寒掃了眼屏幕:“病房號挺熟?!?/p>
“嗯?”
“當年你流產(chǎn)住的那間。”他擦手的動作很輕,“巧了?!?/p>
龍蝦突然哽在喉嚨。蘇晚晚想起那個冷清的下午,護士說家屬沒交費不能用藥,她疼得蜷在走廊長椅上...原來李浩當時在陪小三產(chǎn)檢?
“我去?!彼蝗徽痔?,“送個花圈?!?/p>
顧夜寒挑眉:“孕婦送花圈?”
“就說祝他早死早超生。”她咧嘴笑,牙齦還沾著蒜蓉。
ICU消毒水味刺鼻。李浩躺床上裝虛弱,看見她時眼睛一亮:“晚晚...”
“別?!彼压@放床頭——里頭蘋果全爛得發(fā)黑,“李公子還活著呢?”
李浩表情扭曲:“你果然恨我...”
“恨?”她彎腰湊近,壓低聲音,“你配嗎?我現(xiàn)在想起你就像想起腳底的口香糖——惡心,但踩過了就算了?!?/p>
他猛地抓住她手腕:“那孩子...”
“顧夜寒的種?!彼﹂_手,從果籃底層抽出流產(chǎn)手術單拍在他臉上,“看清楚,當年那個也是你的——但你媽說保胎費夠再娶個媳婦,記得嗎?”
李浩瞳孔驟縮。窗外突然閃電大作,照亮手術單上模糊的簽名。
“對了?!彼叩介T口回頭笑,“你媽剛打電話求我撤訴——你爹偷稅的事,夠判十年呢?!?/p>
門合上時,里頭傳來儀器嗶嗶的警報聲。蘇晚晚摸著肚子深吸口氣,突然聽見安全通道傳來啜泣。
小三正縮在樓梯間哭花妝,看見她嚇得手機掉地上——屏幕亮著和李浩的聊天記錄:【等她生完弄死孩子,顧家財產(chǎn)都是我們的】
蘇晚晚撿起手機,截屏發(fā)自己微信:“謝了?!?/p>
“還我!”小三撲過來抓她頭發(fā),卻被保鏢反擰住胳膊。
顧夜寒從陰影里走出來,指尖煙頭明滅:“送警局?!?/p>
“等等?!碧K晚晚突然蹲下身,掏出小三包里的粉餅給她補妝,“哭這么丑怎么見警察?”
粉撲狠狠摁在傷口上,小三疼得尖叫。蘇晚晚笑著拍她臉:“姐妹,監(jiān)獄里可沒醫(yī)美?!?/p>
回程車上她累得睡著,夢里又回到流產(chǎn)后那個雪夜。醒來時身上蓋著顧夜寒的西裝,他正用平板看監(jiān)控——屏幕里李浩拔了氧氣管想跑,被護士抓個正著。
“蠢貨?!彼洁臁?/p>
“嗯?!彼P掉屏幕,“婚禮請柬寄李家了?!?/p>
她噎?。骸澳阏嬉I證?”
“不然?”他挑眉,“讓孩子戶口本父親欄空著?”
雨停了,霓虹燈掠過他側臉。蘇晚晚忽然問:“那晚...為什么帶我回家?”
顧夜寒沉默片刻,指尖劃過她鎖骨處的鑰匙吊墜:“因為你說...奶奶蒸的饅頭熱乎乎的。”
她怔住。那晚雨巷里她餓昏頭時確實念叨過...
“我奶奶...”他聲音突然很輕,“也愛蒸饅頭。”
車駛入顧家老宅時,蘇晚晚突然攥住他袖口:“顧夜寒。”
“嗯?”
“蒜蓉蝦...明天還想吃?!?/p>
他低笑,掌心覆在她手背上:“管夠?!?/p>
月光灑進車窗,她摸著小腹悄悄想:這冤大頭...好像逮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