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麗娜出院后，住進了張建國夫妻臨時給她租的一間小房子。身體雖然恢復(fù)了，但精神狀態(tài)很差，經(jīng)常一個人默默流淚。
林小雨下班后經(jīng)常去看她，每次都帶著小明一起。
"姨姨，你別哭了，小明會聽話的。"小明懂事地給王麗娜擦眼淚。
"小明乖，姨姨沒哭。"王麗娜強笑著摸摸他的頭。
林小雨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她知道王麗娜是在自責(zé)，覺得連累了他們夫妻。
"麗娜，你別多想。"林小雨坐在她身邊，"事情都過去了，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好好生活。"
"林老師，我..."王麗娜欲言又止，"我想找份工作，不能總讓你們養(yǎng)著。"
"身體要緊，工作不急。"
"不，我必須工作。"王麗娜眼神很堅定，"我不能做廢人。小明還要上學(xué)，還要吃飯穿衣，我必須自立自強。"
林小雨很欣慰，這才是她想看到的王麗娜。
"那好，我和建國幫你留意工作機會。"
可是，在小縣城里，一個單身女人帶著孩子找工作并不容易。特別是王麗娜剛經(jīng)歷了那些風(fēng)波，很多人對她有偏見。
張建國跑了好幾個地方，要么是嫌棄她帶著孩子，要么是擔(dān)心她會惹麻煩。
"真是的，明明是受害者，卻要承受這些偏見。"張建國回家后憤憤不平地說。
"慢慢來吧，總會有機會的。"林小雨安慰道。
幾天后，機會真的來了。
縣里要辦一個掃盲班，需要招幾個識字的婦女當(dāng)輔導(dǎo)員。林小雨得到消息后，立刻推薦了王麗娜。
"麗娜讀過高中，字寫得很好，人也踏實。"林小雨向負責(zé)人介紹。
負責(zé)人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叔，很和藹："那讓她來試試吧。"
王麗娜很珍惜這個機會，每天都認真準備課程。小明也很懂事，下課后就在教室里寫作業(yè)，等姨姨下班。
日子似乎在慢慢好轉(zhuǎn)。
可是有一天，林小雨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
"喂，是林小雨老師嗎？我是小明的奶奶。"
林小雨愣了一下："奶奶？您...您在哪里？"
"我在老家，剛聽說小明的事。"電話里的聲音有些沙啞，"我想把小明接回來。"
林小雨心里一緊："奶奶，小明現(xiàn)在很好，有王麗娜照顧..."
"麗娜那孩子我知道，她自己都照顧不好，怎么能照顧小明？"老人語氣很堅決，"小明是我們家的孩子，應(yīng)該跟著我。"
林小雨不知道說什么好。從血緣關(guān)系上說，奶奶確實比姨姨更近?？墒抢先四昙o大了，真的能照顧好小明嗎？
"奶奶，您考慮好了嗎？小明在這里上學(xué)，有朋友，也習(xí)慣了..."
"我明天就到縣里，當(dāng)面說。"
電話掛斷了，林小雨拿著話筒愣了很久。
這個消息該怎么告訴王麗娜？該怎么告訴小明？
當(dāng)天晚上，她把這事告訴了張建國。
"奶奶要來接小明？"張建國也很意外，"這...這可怎么辦？"
"我也不知道。"林小雨嘆氣，"按理說，奶奶是小明的直系親屬，比姨姨更有撫養(yǎng)權(quán)。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小明已經(jīng)和麗娜相依為命這么久了，突然分開，對他們都是很大的打擊。"
兩人商量了很久，也沒想出好辦法。
第二天下午，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來到學(xué)校找林小雨。她頭發(fā)花白，背有些駝，但眼神很犀利。
"您就是小明奶奶吧？"林小雨起身相迎。
"是我。"老太太打量著她，"你就是幫助小明的老師？"
"是的。"
老太太在椅子上坐下，神情嚴肅："我來是為了小明的事。這孩子受苦了，我要帶他回老家。"
"奶奶，小明現(xiàn)在..."
"我知道他現(xiàn)在跟著麗娜。"老太太打斷她，"可麗娜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怎么照顧孩子？而且她還招惹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影響不好。"
林小雨心里有些不舒服："奶奶，那些事不是王麗娜的錯..."
"不管是誰的錯，反正影響了孩子。"老太太很固執(zhí)，"小明跟著我回老家，能有個安穩(wěn)的環(huán)境。"
"可是老家的教學(xué)條件..."
"雖然不如縣里，但也有學(xué)校。孩子最重要的是品德，不是成績。"
這時，小明放學(xué)了，蹦蹦跳跳地跑進辦公室："林老師，我..."
他看見老太太，愣住了。
"小明，這是你奶奶。"林小雨輕聲說。
小明眨了眨眼睛，怯怯地叫了聲："奶奶。"
老太太眼圈一紅，走過去抱住小明："我的乖孫子，奶奶想死你了。"
小明在奶奶懷里，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很久沒見過奶奶了，有些陌生。
"奶奶，您怎么來了？"小明問。
"奶奶來接你回家。"老太太摸著他的頭，"老家的院子里種了好多果樹，還養(yǎng)了小雞小鴨，你以前最喜歡了。"
小明眼里閃過一絲向往，但很快又暗了下去："那...那姨姨怎么辦？"
老太太沉默了一下："姨姨有自己的生活。"
"可是姨姨說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小明眼淚快要流出來了。
林小雨看得心疼，蹲下來抱住小明："別哭，我們想想辦法。"
"什么辦法？"老太太語氣有些沖，"孩子跟著我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還需要想什么辦法？"
"奶奶，我理解您的心情，可是..."
正說著，王麗娜匆匆跑進來。她聽小朋友說奶奶來了，立刻放下工作趕過來。
"嬸嬸！"王麗娜一進門就跪下了，"求求您別帶走小明！"
老太太看著跪在地上的王麗娜，表情復(fù)雜："麗娜，起來。"
"嬸嬸，小明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他。"王麗娜哭著說，"這些年我們相依為命，他就是我的命??！"
"你的命？"老太太語氣有些嚴厲，"你自己都照顧不好，還說什么照顧孩子？前些日子鬧得滿城風(fēng)雨，你覺得對孩子好嗎？"
王麗娜被說得啞口無言，只是流淚。
小明看見姨姨哭，也哭了起來："我不要離開姨姨！我要和姨姨在一起！"
他掙脫奶奶的懷抱，跑到王麗娜身邊抱住她。
辦公室里的氣氛變得很壓抑。
林小雨看著這一幕，心里很難受。三個人都是愛小明的，可是愛也會帶來痛苦。
"要不...要不這樣吧。"林小雨試探著說，"讓小明自己選擇？"
老太太和王麗娜都看向她。
"小明已經(jīng)八歲了，有自己的想法。我們讓他說說，他想跟誰，想去哪里。"
這個建議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讓一個八歲的孩子做這樣的選擇，是不是太殘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