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那是一方朦朧而靜謐的空間,仿佛時間在此處也放輕了腳步。
層疊的書架如同沉默的守衛(wèi),向上延伸沒入看不穿的微光之中,
架上擺滿了形色各異的書籍——燙金的皮面、泛黃的紙頁、線裝的冊子,
甚至還有以奇異符文鐫刻的卷軸,散發(fā)出淡淡墨香與陳舊紙張?zhí)赜械臍庀ⅰ?/p>
中央一張寬大的檀木桌邊,坐著一位神秘女子。她指尖輕撫過攤開的筆記本紙頁,
另一只手握著羽毛筆,筆尖還蘸著未干的墨。她微微偏頭,似在沉思,目光仿佛能穿透書頁,
望進某個遙遠的世界。“嗯……這一本的基調(diào)是架空,中世紀宮廷背景,
重生題材……情緒基調(diào)偏暖,但暗線埋得夠深……”她低聲自語,隨即低頭疾書,
字跡流暢如行云,墨跡在紙上輕輕暈開。片刻后她抬起頭,望向?qū)γ婺俏幻麨橄旱呐印?/p>
希兒生得極美,肌膚如瓷,眼眸似星,一頭烏黑的長發(fā)如瀑布般垂落肩頭,
更襯得她氣質(zhì)出塵。此時她正捧著白瓷茶杯,唇角含笑,仿佛還沉浸在某段美妙的回憶中。
“希兒,這一次的前世重生體驗如何?有沒有哪里需要調(diào)整的?”神秘女子問道,
聲音溫和而帶著某種神秘的共鳴。希兒放下茶杯,眼中漾著明亮的光彩:“我覺得特別好!
宮廷的華麗感、禮服上的刺繡、舞會上的燭光……甚至連花園里每一朵玫瑰的香氣都很真實。
”她說著,忽然微微蹙起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杯沿,
“就是……如果能讓主角的愛人少些與其他愛慕者的互動,甚至……最好不要有任何接觸,
那就更完美了?!薄昂呛牵鄙衩嘏虞p笑出聲,眼中閃過狡黠的光,“希兒還真是霸道呀。
”“啰、啰嗦!”希兒的臉?biāo)查g染上緋紅,急忙低頭掩飾,卻掩不住嘴角那抹嬌嗔的笑意。
“好了,”神秘女子合上筆記本,語氣轉(zhuǎn)為輕柔而莊重,“那么,
你的下一世重生之旅就要開始了。準(zhǔn)備好了嗎?”“早就等不及了!”希兒興奮地應(yīng)道,
將杯中最后一口茶飲盡。茶香仍縈繞在唇齒間,她站起身,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澤,“那么,
我現(xiàn)在就該出發(fā)了吧!”她話音落下,身體逐漸化作一縷晶瑩的光流,
如被書頁吸引般涌向桌上那本敞開的古籍。強光一閃而逝,希兒的靈魂已沒入字句之間,
只余空杯仍在桌上微微發(fā)燙。神秘女子唇角輕揚,抬手輕撫過書頁上新寫就的篇章,
低語道:“那么,這一世重生,也請好好享受吧?!?1“再見,真雅!
”希兒倚在馬車窗邊,最后一次回望那座漸行漸遠的城堡。晨光為巍峨的塔樓鍍上金邊,
卻照不進她心底那片潮濕的陰影。真雅的面容在她腦海中愈發(fā)清晰——那雙總是含笑的眼眸,
那總微微上揚仿佛永遠從容不迫的唇角,那行走時裙擺漾開的優(yōu)雅弧度。
她原以為至少在這一天,那抹身影會出現(xiàn)在城樓上,哪怕只是片刻的凝望。
可城堡外除了列隊肅立的士兵,空無一人?!安粊硪埠?,”希兒喃喃自語,
“省得看她強忍淚水的模樣?!彼读顺蹲旖窍霐D出一個笑,卻發(fā)現(xiàn)臉頰僵硬得很。
心底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終究化作一聲輕嘆,沉甸甸地墜入心底。“公主殿下,
該出發(fā)了?!笔膛穆曇粼俅雾懫?,帶著小心翼翼的催促。希兒深吸一口氣,
鎏金車框上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樣——珠翠環(huán)繞,錦衣華服,儼然一位真正的公主。
只有她自己知道,這身榮耀之下,藏著一個名為“替身”的謊言。她轉(zhuǎn)身踏入馬車,
車廂內(nèi)熏香裊裊,軟墊絲綢觸感細膩。車輪緩緩轉(zhuǎn)動,載著她駛向未知的命運。
冰城熟悉的景致逐漸被黃沙取代,仿佛她過往的人生也在一點點被剝離。
路途漫長得令人窒息。沙漠像一片金色的海洋,吞噬了所有聲響,
只余下車輪碾過沙礫的單調(diào)韻律和偶爾傳來的馬匹響鼻。就在這片死寂中,
壓低的交談聲乘著風(fēng)鉆入車廂:“……木塔那位國王,寢殿里夜夜笙歌,
去年還有個妃子莫名其妙墜了樓……”“噓!車隊里可有那邊派來的耳目!
”“聽說現(xiàn)在這個公主是個冒牌的……”“胡說些什么!不要腦袋了嗎!
”希兒指尖微微一顫。這些話語像細針,精準(zhǔn)地刺破她努力維持的平靜。她閉上眼,
往事如潮水般涌來——訓(xùn)練場上揮灑的汗水,父親嚴厲的目光,哥哥擔(dān)憂的眼神,
還有……真雅第一次對她微笑的那個下午。車隊突然一陣劇烈顛簸,風(fēng)不知何時變得狂躁,
卷起漫天黃沙拍打著車廂。希兒聽見騎兵隊長在高聲呼喊,
聲音被狂風(fēng)撕扯得斷斷續(xù)續(xù):“注意……沙暴——”天地驟然昏黃??耧L(fēng)怒吼著,
像一頭蘇醒的巨獸,試圖將整個車隊吞噬。
馬匹驚恐的嘶鳴、士兵們的呼喊與風(fēng)沙的咆哮交織成一片混沌。就在這時,
一支玄鐵箭矢破空而來,精準(zhǔn)地射穿了車夫的咽喉!希兒瞳孔驟縮,
本能地握緊藏在裙擺下的短刃。這不是天災(zāi),是人禍!襲擊者借著沙暴的掩護,
發(fā)動了精準(zhǔn)的刺殺。金屬碰撞聲與慘叫聲瞬間撕裂了荒漠的假象。鮮血濺在黃沙上,
旋即被流動的沙粒掩埋。一道黑影猛地掀開車簾,彎刀直取面門!希兒側(cè)身閃避,
刀鋒擦過珠釵,斬落一串瑩白的珍珠。下一秒,她的短刃已沒入對方咽喉,
動作快得只剩一道殘影。更多腳步聲逼近。希兒踢開車門躍入風(fēng)沙,
嫁衣的裙擺在狂風(fēng)中綻開血與沙交織的殘影?;鞈?zhàn)中,
一支箭矢悄無聲息地釘入她腳下的沙地——箭羽系著一卷素帛。她毫不猶豫地展開帛書,
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向東五里,有綠洲可暫避。勿信木塔護衛(wèi)?!拧笔钦嫜?!
那個始終端坐城堡深處的女人,早已為她布下生路。希兒握緊帛書,
最后望了一眼廝殺的戰(zhàn)場,毫不猶豫地扯下繁復(fù)的嫁衣,露出其下早已備好的勁裝,
向著東方那片未知的綠洲,決然奔去。02兩年前。冰城郊外。
“朗德家的歷代使命就是守護冰城皇室!”父親的話語如同沉重的烙印,刻在希兒心頭。
晨光透過彩色玻璃,落在父親緊繃的臉上,那雙與她相似的眼眸里燃燒著不容置疑的火焰。
“你學(xué)好了一身本領(lǐng),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進宮去履行職責(zé)!”希兒倔強地別開臉。
家族使命——這四個字像一道無形的枷鎖,禁錮了父親的一生,奪走了母親的笑容,
如今又要將她拖入那座金碧輝煌的牢籠。“既然哥哥已經(jīng)當(dāng)了騎士長,為何我還必須去?
”“因為你是朗德家的女兒!”父親的手重重拍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響,“這是榮耀,
不是選擇!”榮耀?希兒想起母親臨終前枯槁的手,喃喃呼喚著父親的名字,
而那個男人卻遠在王宮值守。那所謂的榮耀,比一個溫暖的擁抱更重要嗎?沒有答案。
她沖出家門,躍上馬背,任由冷風(fēng)刮過臉頰,試圖吹散胸中翻涌的悲憤。
馬蹄踏過初春的泥濘,將她帶向城外的森林。直至一片湖水映入眼簾。湖水清澈如鏡,
倒映著藍天白云和四周蒼翠的森林。微風(fēng)拂過,湖面漾起細碎漣漪,仿佛母親溫柔的低語。
希兒翻身下馬,怔怔地望著這片寧靜——母親生前最愛帶她來這樣的湖邊,
告訴她水精靈的故事?!叭绻麤]有那該死的使命……”她喃喃自語,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如果不是父親常年駐守王宮,母親就不會在獨自外出采藥時失足跌落山崖。連最后一面,
都成了奢望。“我絕對不要變成那樣?!彼Ьo下唇,拾起一塊石子狠狠擲向湖心!
“撲通”一聲,漣漪層層蕩開,如同她無法平靜的心緒。“???!
”一個動聽的女聲突然響起,帶著一絲驚慌從湖的另一側(cè)傳來。希兒瞬間警覺:“誰?
”她竟因沉溺回憶而放松了警惕!厲喝的同時,她已拔出腰間寶劍,
目光銳利地掃向聲源處——荷葉掩映的另一側(cè),水波正輕輕晃動?!笆裁慈耍砍鰜?!
”她縱身躍至湖畔另一側(cè),劍尖直指前方。荷葉被輕輕撥開,一張臉探了出來。剎那間,
希兒呼吸一滯。那是個怎樣美麗的女子——肌膚勝雪,雙眸似浸在水中的黑曜石,
唇瓣如初綻的薔薇。濕透的薄紗衣裙緊貼身體,勾勒出曼妙曲線,長發(fā)如海藻般散落水中,
陽光在她周身鍍上一層朦朧光暈。她雙手環(huán)抱胸前,楚楚可憐地望著希兒,
像一只受驚的天鵝。希兒怔在原地,握劍的手竟忘了動作。
直到樹林深處傳來雜沓的馬蹄聲和男人的吆喝:“主人命令,絕不能讓她逃了!
”水中的女子猛地一顫,眼中涌上驚恐。“抓你的?”希兒回過神來,壓低聲音問道。
女子怯生生地點頭,唇色發(fā)白。一股無名火竄上希兒心頭。一群男人,
追捕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朗德家族訓(xùn)第一條便是“鋤強扶弱”!
她當(dāng)即橫劍擋在女子身前,目光銳利地望向聲音來處。馬蹄聲近,為首是個滿臉虬髯的壯漢,
手中巨劍寒光凜冽:“哪來的野丫頭?滾開!”“欺負弱女子算什么本事?”希兒昂首而立,
聲音清亮卻不容置疑,“這人,我護定了!”壯漢怒吼一聲,策馬沖來,巨劍高高揚起,
帶著破風(fēng)聲劈向希兒!她敏捷地側(cè)身閃避,劍鋒擦著衣角掠過。就在馬蹄落地的瞬間,
她手中寶劍劃出一道銀弧,精準(zhǔn)地削中了馬匹前蹄!戰(zhàn)馬凄厲嘶鳴,轟然倒地。
壯漢狼狽滾落,嘶吼著下令:“都愣著干什么?一起上!”七八個手下蜂擁而上。
希兒唇角勾起一抹冷嘲。她步法輕盈如蝶,穿梭在刀光劍影中,甚至無需用劍格擋。
拳腳出擊,快準(zhǔn)狠辣,每一次閃避都恰到好處,每一次反擊都直擊要害。不過片刻,
那些嘍啰已躺倒在地,呻吟不止。最后只剩那壯漢。他拄著巨劍喘息,肩頭已被希兒刺穿,
鮮血染紅了衣甲。希兒持劍而立,藍衣在微風(fēng)中飄揚,束起的長發(fā)颯颯飛揚。
陽光勾勒出她挺拔的身姿和堅毅的側(cè)臉。她回頭望向湖中女子,卻撞上一雙寫滿驚羨的眸子。
那女子竟忘了恐懼,睜大眼睛望著她,仿佛目睹了什么奇跡。希兒快步返回湖邊,
伸出手:“沒事了?!彼龑⑴訌乃欣?,觸手肌膚冰涼細膩。她解下自己的披風(fēng),
仔細裹住對方微微發(fā)抖的身體,瞥了一眼地上橫七豎八的追兵,冷聲道:“我們走。
”03那是希兒第一次見到真雅??v使多年后回想,那一刻的驚艷仍清晰如昨。
她扶著真雅穿過密林,找到一處隱蔽洞穴。洞內(nèi)干燥,有陽光從巖縫漏下?!澳銣喩頋裢噶耍?/p>
會著涼?!毕赫f著,利落地收集枯枝,用火石點燃篝火。火焰噼啪作響,驅(qū)散陰冷,
也映亮真雅蒼白卻絕美的臉龐。真雅整理好披風(fēng),向前一步,雙手搭在腹前,上身微微前傾,
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而優(yōu)雅的禮:“謝謝你救了我?!彼穆曇羧岷退扑?,帶著天然的矜貴。
希兒有些不自在地撓撓頭:“不用客氣,舉手之勞?!彼噶酥富鸲雅砸粔K平坦的石頭,
“坐吧?!闭嫜彭槒牡刈?,稍稍靠近希兒,歪頭看她,唇角含著淺笑:“我叫真雅。你呢?
”“希兒·朗德?!痹捯袈湎?,她注意到真雅眼中閃過一絲極快的光,
仿佛這個名字觸動了她什么?!袄实隆闭嫜泡p聲重復(fù),若有所思?!皩α?,
”希兒想起方才的驚險,追問道,“那些人為什么要抓你?仇家嗎?
”她仔細打量真雅——舉止嫻雅,談吐得體,怎么看都不像會招惹是非的人。
真雅……這名字似乎在哪里聽過,一時卻想不起?!澳切┤恕闭嫜糯瓜卵酆?,
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淺淺陰影,她猶豫著,指尖無意識地絞著披風(fēng)一角,
“是……”“是什么?”希兒追問。“是來抓我回去……相親的?!闭嫜诺穆曇艏毴粑抿?。
“什、什么?”希兒驚得差點跳起來,“原來不是壞人?”一股莫名的懊惱涌上心頭,
她豈不是打錯了人?“怎么不是壞人了?”真雅忽然抬起臉,眼圈竟微微泛紅,
聲音帶上了哽咽,“不顧人家意愿,強迫人去見那些紈绔子弟……”說著,她竟捂住臉,
低聲啜泣起來,肩膀輕輕顫抖。希兒頓時慌了神:“對、對不起!你別哭??!”她最怕眼淚,
尤其是這樣美麗女子的眼淚。她手忙腳亂地上前,笨拙地去拉真雅捂著臉的手,
“我錯了……”老天,這可比對付十個壯漢難多了!當(dāng)她觸到真雅冰涼的手指,輕輕拉下時,
卻愕然發(fā)現(xiàn)——那張絕美的臉上根本沒有淚痕!反而唇角上揚,
彎著一個狡黠的、得逞般的微笑。“你、你……”希兒一時語塞,看著那笑容,
竟忘了抽回手?!伴_玩笑的!”真雅終于忍不住笑出聲,聲音如風(fēng)鈴般清脆,
“希兒不要在意哦!”希兒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握著真雅的手。那手纖細柔軟,白皙如玉,
可指腹和掌心處……卻有著一層薄薄的繭子,與她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外表極不相稱。她疑惑地抬眼,
卻見真雅臉頰微紅,目光閃爍地移開視線。希兒像被燙到般猛地松開手,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真是的,不要開這種玩笑?!彼D(zhuǎn)過身撥弄火堆,試圖掩飾突如其來的尷尬,
忽然又想起更重要的事,“等等!我剛才……是不是把你家的人打傷了?”若是相親,
那些追兵多半是家仆護衛(wèi)。真雅卻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溫和依舊,
卻仿佛隔了一層薄紗:“不用在意哦……”她輕聲說,
語氣里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疏離和疲倦。她不再看希兒,只是望著跳躍的火苗,
側(cè)臉在火光下顯得靜謐而遙遠。洞內(nèi)安靜下來,只有木柴燃燒的噼啪聲。
溫暖的空氣裹挾著淡淡的松香和身邊女子身上若有似無的芬芳。不知過了多久,
希兒感到肩頭一沉——真雅竟歪著頭,靠在她肩上睡著了。呼吸均勻,長睫如蝶翼般垂下,
卸下所有偽裝后,她的睡顏純凈得像個孩子。希兒僵直著身體,一動不敢動。
肩上的重量很輕,卻仿佛帶著千鈞之力,壓得她心跳如鼓。月光從巖縫流入,
溫柔籠罩著相倚的兩人。04火光跳躍,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拉得很長,微微晃動。
真雅似乎睡得很沉,呼吸輕緩均勻,長睫在眼下投出柔和的陰影。希兒僵坐著,
肩頭傳來的溫?zé)岷椭亓孔屗纳癫粚帯?/p>
空氣中彌漫著枯枝燃燒的焦香和真雅發(fā)間淡淡的、說不清的幽香。許久,真雅的眼睫顫了顫,
緩緩睜開眼。她似乎有一瞬間的迷茫,隨即意識到自己靠在希兒肩上,連忙直起身子,
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抱歉,我……”“沒事?!毕捍驍嗨?,聲音有些干澀。
她活動了一下發(fā)麻的肩膀,試圖驅(qū)散那點莫名的失落感,“你好些了嗎?”真雅點點頭,
雙手攏緊披風(fēng)。火光在她眸中跳躍,映出一種復(fù)雜的神色?!跋骸だ实?,
”她輕聲念著這個名字,仿佛在品味每一個音節(jié),“冰城騎士長朗德將軍的女兒,自幼習(xí)武,
劍術(shù)超群……卻不愿繼承家族使命?!毕好偷靥ь^,警惕地看著她:“你怎么知道?
”這些事,外人并不該知曉得如此清楚。真雅微微一笑,
那笑容里多了些深沉的東西:“朗德家族是冰城支柱,我知道這些,很奇怪嗎?
”她不等希兒回答,繼續(xù)柔聲道,“你今天問那些人為何追我。其實,
‘相親’并非全是玩笑?!彼瓜卵垌?,看著自己交疊的雙手,
“家族希望我嫁給一個……有勢力的人,以換取庇護和利益。我不愿意,便逃了出來。
”希兒皺起眉:“所以那些人真是你家派來的?”她想起自己出手的狠厲,一陣愧疚,
“我傷了他們……”“他們并非善類?!闭嫜诺穆曇艉鋈焕淞藥追郑拔壹易宓哪承┤?,
和一些……外部勢力勾結(jié),想要的遠不止一場婚姻那么簡單?!彼鹧?,
目光灼灼地看著希兒,“你今天阻止了他們,我很感激。真的。”希兒被她眼中的認真打動,
那點疑慮稍減?!澳悄憬酉聛碓趺崔k?”她問,“他們可能還在找你?!闭嫜懦聊?,
忽然問:“希兒,你說你不想進宮擔(dān)任職務(wù),向往自由。那么,你現(xiàn)在自由嗎?”希兒一怔。
自由?與父親爭吵后跑出來,終究要回去面對一切。所謂的自由,似乎遙不可及。
真雅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輕輕握住她的手——這一次,
希兒清晰感受到了她掌心那些薄繭的觸感,絕不是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小姐該有的。“也許,
”真雅的聲音低沉而充滿誘惑,“我們可以互相幫助?!薄皫椭??”“是的。”真雅靠近她,
聲音壓得更低,“我需要一個像你這樣可靠的人在我身邊,幫我擺脫某些控制。
而你……或許可以不必完全違背家族期望,換一種方式,既能保全自己,
又能呼吸到……相對自由的空氣?!彼哪抗馍铄?,仿佛能看進希兒靈魂深處,“比如,
以一種更靈活的身份進入宮廷,而不是直接被束縛?!毕旱男奶E然加速。
這個提議大膽而危險,卻莫名地吸引她。眼前這個叫真雅的女子,
絕不像她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簡單柔弱。那些薄繭,那些深邃的眼神,
那些看似無意流露的、對局勢的了解……“你究竟是誰?”希兒忍不住再次問道。
真雅唇角彎起一個神秘的弧度:“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但現(xiàn)在,你只需要知道,
我對你沒有惡意。”她頓了頓,補充道,“而且,我覺得我們會成為很好的……伙伴。
”伙伴。這個詞讓希兒心頭一動。她看著真雅被火光柔化的臉龐,
那雙美麗的眼睛里閃爍著真誠與懇切,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孤獨和堅韌。
遠處似乎又傳來了隱約的馬蹄聲。真雅神色一凜,側(cè)耳傾聽,隨即站起身:“我們得離開了。
這里不再安全?!彼蛳荷斐鍪郑藨B(tài)優(yōu)雅卻不容拒絕,“跟我來,
我知道一個更安全的地方?!毕嚎粗斓矫媲暗氖郑痔ь^看向真雅。危機似乎并未解除,
而這個神秘女子的出現(xiàn),將她原本清晰的未來攪得撲朔迷離。跟她走,
意味著踏入一個未知的漩渦;拒絕,則可能永遠錯過一個擺脫桎梏的機會。馬蹄聲越來越近。
希兒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伸手握住了真雅的手。
05火光將兩人的身影交織投在粗糲的石壁上,如同某種古老而神秘的契約正在無聲締結(jié)。
希兒的手被真雅握著,那掌心薄繭的觸感異常清晰——這不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
而是經(jīng)歷過風(fēng)霜與磨練的手。遠處馬蹄聲如催命的鼓點,越來越近,踏碎了林間的寂靜。
“來不及從洞口走了。”真雅低語,目光迅速掃過洞穴深處,“跟我來,這里另有出路。
”她松開希兒的手,動作敏捷地撥開角落一叢茂密的藤蔓,
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縫隙,陰冷潮濕的風(fēng)從中透出。希兒僅猶豫了一瞬,
便彎腰跟上。身后追兵的火把光亮已經(jīng)隱約透入洞穴,人聲嘈雜??p隙初極窄,復(fù)行數(shù)十步,
竟豁然開朗,一條隱秘的地下暗河出現(xiàn)在眼前,水聲潺潺,空氣冰涼刺骨。
真雅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夜明珠,柔和的光暈照亮了方寸之地,也映亮她冷靜的側(cè)臉。
“這條暗河通往森林另一側(cè)的安全之處?!彼忉尩溃曇粼谟拈]空間中帶著回音,
“我幼年時常來此……躲避一些不必要的會面。”語氣輕描淡寫,
卻透露出幾分與她年齡不符的無奈與疏離。希兒跟在她身后,踩著濕滑的石頭小心前行。
水流沒過腳踝,冰冷刺骨,卻讓她愈發(fā)清醒。眼前這個女子,神秘、矛盾,
擁有公主的儀態(tài)卻并非嬌弱之花,熟知隱秘路徑,掌心帶著訓(xùn)練的痕跡。
她絕不僅僅是某個貴族家不愿聯(lián)姻的小姐?!澳切┳纺愕娜?,”希兒終于忍不住開口,
聲音在洞穴中顯得格外清晰,“不僅僅是你家族的人,對不對?”真雅腳步未停,
只是微微側(cè)過頭,夜明珠的光在她長睫上投下細碎的影子?!八麄冃谀舅鯂?。
”她的聲音平靜,卻投下巨石,“我拒絕的聯(lián)姻對象,正是木塔王的一位重臣。
我的家族……部分人選擇了妥協(xié),企圖以我換取利益與庇護?!毕盒念^一震。木塔!
那個她即將被迫嫁往的國度,那個她心底深埋著血海深仇的敵人!它竟以這種方式,
再次突兀地闖入她的命運?!八运麄儾拍敲醇鼻?,甚至動用武力……”希兒喃喃道,
之前打斗的細節(jié)浮現(xiàn)腦?!切┤说恼惺胶堇保_實不像普通家仆護衛(wèi)?!笆堑?。
”真雅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目光在幽光下顯得格外深邃,“木塔的觸角遠比想象中更長。
冰城內(nèi)部,也并非鐵板一塊?!彼粗?,語氣變得極其認真?!跋?,你現(xiàn)在明白了嗎?
我需要的不僅僅是一個保護者,更是一個能共同面對這股洶涌暗流的伙伴。
而你……朗德家的女兒,你的家族世代忠誠,守護冰城,但你真的認為,
順從地接受一切安排,甚至嫁往敵國,就是履行使命嗎?”真雅的話語像一把鑰匙,
猛地打開了希兒心中那把銹蝕的鎖。父親那不容置疑的“家族使命”,哥哥沉默的接受,
自己被安排的命運……這一切突然有了另一種殘酷的注腳。她是否只是在被利用,
成為某種政治妥協(xié)的籌碼?暗河的水聲汩汩流淌,時間仿佛在此刻凝固。希兒看著真雅,
那雙美麗的眼睛里沒有一絲玩笑,只有坦誠的期待和一種背負著重擔(dān)的堅韌。“你想做什么?
”希兒聽到自己的聲音問,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安皇俏蚁胱鍪裁?,
”真雅輕輕搖頭,“是我們能做什么。首先,我們需要活下去,然后……我們需要看清局勢,
找到破局之法?;蛟S,我們可以一起守護真正的冰城,而不是某個勢力集團的利益。
”她再次伸出手,這次不再是引領(lǐng),而是邀請,“這不是強迫,希兒。這是選擇。
選擇另一種方式踐行你的信念,或許更危險,但更自由,也更……真實。
”希兒低頭看著那只手,指尖纖細卻有力。她想起了母親臨終前空洞的眼神,
想起父親刻板面容下的疲憊,想起哥哥肩負重擔(dān)的沉默,
想起自己對著湖水發(fā)出的、對自由的無望吶喊。然后,她抬起頭,目光穿過幽暗的水汽,
牢牢鎖住真雅的眼睛。洞穴外的馬蹄聲和人語似乎已遙遠模糊,
唯有眼前這個女子和她的提議,無比清晰地擺在面前。她深吸一口冰涼潮濕的空氣,
不再猶豫,將自己的手穩(wěn)穩(wěn)放入真雅手中?!昂谩!币粋€字,清晰而堅定,
在洞穴中輕輕回蕩,仿佛許下了某個重要的誓言。真雅眼中驟然煥發(fā)出耀眼的光彩,
她用力回握希兒的手,唇角揚起一個真正舒心而燦爛的笑容:“那么,伙伴,我們走吧。
路還很長?!彼D(zhuǎn)身,引領(lǐng)著希兒步入暗河更深的黑暗之中。夜明珠的光暈在前方搖曳,
如同黑暗中孕育的唯一希望。兩顆心在此刻因共同的秘密與抉擇而緊密相連,
一段充滿未知與危險的征程,才剛剛開始。
06暗河的出口隱藏在冰城皇家獵場邊緣一處廢棄神殿的祭壇之下。
當(dāng)希兒跟著真雅撥開最后一道垂落的藤蔓,重新呼吸到凜冽而自由的空氣時,
天際已泛起了魚肚白。晨曦微光中,真雅的面容略顯蒼白,眼神卻異常清亮?!皬倪@里,
”她指著遠處在晨霧中若隱若現(xiàn)的城堡輪廓,“有一條只有我知道的密道返回我的宮苑。
”她轉(zhuǎn)向希兒,語氣不容置疑,“你在此處等我信號。日落之前,我會派人來接你。
”希兒下意識地想反駁——讓真雅獨自返回那可能仍有危險的宮廷?但真雅的眼神制止了她。
“信任我,希兒?!彼p輕握了握希兒的手,那短暫的觸碰帶著安撫的力量,
“這是計劃的第一步?!闭嫜诺纳碛昂芸煜г诿芰峙c晨霧交織的朦朧光影中。
希兒依言潛伏在神殿殘破的石柱后,心中波瀾起伏。等待的時間漫長而煎熬,
她反復(fù)摩挲著劍柄,思考著真雅口中那“另一種使命”。陽光逐漸爬升,又緩緩西斜,
就在希兒幾乎要按捺不住時,一陣極輕的腳步聲靠近。
來的是一位身著不起眼灰色斗篷的老婦人,眼神銳利而沉靜。“朗德小姐,”她低聲道,
行了一個簡潔卻標(biāo)準(zhǔn)的宮廷禮,“公主殿下命我前來。請隨我來。
”她們沿著極其隱蔽的路徑迂回前行,最終通過一條隱藏在巨大藤蔓后的狹窄通道,
進入了城堡內(nèi)部。通道陰冷潮濕,石壁上掛著水珠,空氣里彌漫著塵封和古老的氣息。
七拐八繞后,老婦人推開一扇與石壁幾乎融為一體的暗門,溫暖明亮的光線瞬間涌出。
希兒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一間雅致而不失華貴的寢宮內(nèi)室。真雅已換上了一身冰藍色宮裝長裙,
正坐在梳妝鏡前,由侍女梳理著長發(fā)。她從鏡中看到希兒,唇角微揚,抬手屏退了左右。
“你來了?!彼D(zhuǎn)過身,笑容真切,帶著一絲完成棘手任務(wù)后的輕松,“一切順利。
”“你……”希兒環(huán)顧這間充滿真雅個人氣息的房間,仍有幾分不真實感,
“你是怎么……”“怎么解釋我的失蹤又突然出現(xiàn)?”真雅站起身,
步履輕盈地走到希兒面前,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耙粓鋈涡缘碾x家出走,去獵場散心,
結(jié)果迷了路,幸好被忠心的老仆人尋回。至于些許衣衫不整的狼狽,正好佐證了這個說法。
”她輕描淡寫,仿佛只是談?wù)撎鞖?。“至于家族里那些與木塔有所勾連的人,
此刻恐怕正惴惴不安,擔(dān)心我是否察覺了什么,反而不敢輕舉妄動。”希兒心中了然,
真雅遠比她想象的更善于利用規(guī)則和偽裝。“那么,
我……”希兒低頭看了看自己沾著塵泥的勁裝。
真雅從一旁拿起一套折疊整齊的衣物——那是一套做工精良、款式新穎的騎士制服,
并非傳統(tǒng)的沉重甲胄,而是采用了深藍近黑的柔軟皮革與銀線刺繡的精致紋路,既便于活動,
又明顯區(qū)別于普通衛(wèi)兵。“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貼身侍衛(wèi),‘影騎士’希兒·朗德。
”希兒微微一怔?!坝膀T士?”“一個古老且?guī)缀醣贿z忘的宮廷職位,”真雅解釋道,
指尖撫過制服肩胛處一枚冰城皇室與朗德家族徽記結(jié)合的小巧銀飾。
“直接效命于王室核心成員,身份特殊,權(quán)限獨立,
甚至在某些情況下……可以拒絕除我之外任何人的調(diào)遣。
這是我能為你爭取到的最合適的身份?!彼闷鸱旁谝挛锷系囊槐鍎?,劍鞘樣式古樸,
卻隱隱流動著魔法能量的微光,“這是我私人收藏的一柄古劍,名為‘靜默誓言’。
它配得上你。”希兒接過劍,入手沉甸甸的,一種奇異的共鳴感從劍柄傳入掌心。
“為什么是‘影’?”她忍不住問。
真雅的目光變得幽深:“因為光明正大的對抗往往最先折戟沉沙。
我們需要在光影交織之處行動,看清那些藏在暗處的東西。”她向前一步,聲音壓得更低,
僅容兩人聽見,“而你,希兒,你將是我最信任的影,是我的劍,也是我的盾。
我們共同守護的,將是冰城真正的未來,而非某些人私欲的棋局。”就在這時,
門外傳來侍女恭敬的聲音:“公主殿下,城主陛下聽聞您已回宮,傳您即刻前往偏廳問話。
”真雅神色不變,只微微提高聲音:“回復(fù)父王,我稍作整理便去?!彼D(zhuǎn)向希兒,
快速低語:“記住,無論聽到什么,看到什么,保持沉默,站在我身后即可。從現(xiàn)在起,
你是我的騎士朗德?!毕荷钗豢跉?,迅速換上那套“影騎士”的制服。
皮革貼合著她的身體,仿佛生來就屬于她。她將“靜默誓言”佩在腰側(cè),
一種全新的、混合著緊張、決心與奇異歸屬感的情緒在胸中涌動。當(dāng)希兒以全新的身份,
跟在真雅身后一步之遙,步入城堡燈火通明的回廊時,
兩旁侍立的衛(wèi)兵投來好奇與審視的目光。
她能感受到那些視線落在新制的騎士服和陌生的面孔上。但她目不斜視,
只是將手輕輕搭在劍柄上,挺直脊背,如同最忠誠的守衛(wèi),
將前方那抹冰藍色的身影牢牢護在自己的視線與信念之中。宮殿深邃,前路未知,
但她的手已握住了劍,她的身邊,站著值得她付出忠誠的公主。光影之下的征程,就此展開。
07冰城的王宮從來不是寧靜的圣殿,而是以金箔與絲綢精心包裹的角斗場。
自希兒成為“影騎士”之日起,她便以銳利的目光剖開每一張笑臉后的陰影,
每一句關(guān)懷下的試探。真雅公主的繼母,那位被譽為“慈母典范”的王后,
更是她重點審視的對象。王后總是妝容完美,笑容溫煦如春日的暖陽。
她會在清晨親自為真雅送來溫?zé)岬幕ú瑁瑖u寒問暖;會在宮廷宴會上,當(dāng)著城主的面,
親手為真雅簪上最新式的珠寶,言語間滿是寵愛與驕傲。然而,希兒站在真雅身側(cè),
總能捕捉到那慈愛目光掠過真雅時,一閃而過的、冰冷的算計。那溫言軟語,
也仿佛毒蛇吐信,絲絲縷縷地編織著無形的羅網(wǎng)。一次王室家宴上,王后輕撫著真雅的手背,
對城主柔聲笑道:“陛下您看,真雅出落得越發(fā)標(biāo)致了。木塔國的特使前日又提及聯(lián)姻之事,
他們那位親王對咱們真雅可是念念不忘呢。雖說上次……有些小波折,但若能結(jié)成秦晉之好,
于兩國皆是幸事。”她句句懇切,字字為國為家,卻將真雅再次推向她極力想要逃離的火坑。
希兒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卻只能恪守騎士的本分,垂眸立于陰影之中。
是真雅在桌下輕輕碰了碰她的指尖,隨即揚起無懈可擊的完美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