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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沈妤,曾是太傅獨(dú)女,如今是東宮浣衣局里最低賤的罪奴。我爹因直言進(jìn)諫,觸怒龍顏,

一夜之間,百年沈家分崩離析,滿門抄斬。唯我因自幼體弱,被太醫(yī)斷言活不過十八,

皇帝大約是覺得讓我自生自滅更為解恨,便將我扔進(jìn)了這東宮,充作奴婢。大雪紛飛,

我跪在冰冷的石板上搓洗衣物,寒氣順著骨頭縫往里鉆。一口氣沒上來,喉頭涌上一股腥甜,

鮮紅的血就這么咳了出來,濺在潔白的雪地上,像極了院里盛開的紅梅。

周遭的宮女太監(jiān)們見了,都像躲瘟疫一樣避開我,

嘴里不干不凈地罵著“病秧子”、“晦氣”。我正扶著冰冷的木桶,咳得撕心裂肺,

一雙繡著盤龍的金線皂靴停在了我的面前。我費(fèi)力地抬起頭,撞進(jìn)一雙幽深晦暗的眸子里。

是太子,李承鉉。他身披玄色大氅,眉眼如畫,卻偏偏帶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戾氣。

東宮上下,無人不怕他。他蹲下身,伸出修長的手指,用一塊雪白的手帕,

輕輕擦去我唇邊的血跡。那動作溫柔得詭異,眼神卻像是在打量一件沒有生命的玩物。

“孤的東宮,不養(yǎng)廢人。”他緩緩開口,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但可以養(yǎng)個將死之人。

”1.李承鉉的話,像一道赦令,又像一道催命符。

我被他從浣衣局那個冰冷的地獄里撈了出來,直接帶進(jìn)了他的寢殿,承恩殿。

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一個罪臣之女,一個咳血的病秧子,竟然就這么入了太子爺?shù)难郏?/p>

承恩殿里溫暖如春,地龍燒得旺旺的,熏香是上好的凝神香。

李承鉉隨手指了個偏殿的耳房:“你就住這兒?!比缓螅悴辉倮砦?,

自顧自地坐在書案后批閱文書。我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我不再是千金小姐,而是他的奴婢??伤葲]讓我伺服筆墨,也沒讓我端茶倒水,

就那么晾著我。殿內(nèi)靜得可怕,只有他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我本就重病在身,

剛才在雪地里又受了寒,此刻被暖氣一烘,只覺得頭暈眼花,天旋地轉(zhuǎn)。身子一軟,

便倒了下去。失去意識前,我似乎聽到一聲壓抑的驚呼,然后落入一個算不上溫柔,

卻帶著龍涎香氣息的懷抱。我再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

床邊坐著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太醫(yī),正捻著胡須為我診脈?!暗钕?,這位姑娘是先天不足,

憂思過重,又受了風(fēng)寒,這才急火攻心。底子太弱,得好生養(yǎng)著,精心調(diào)理,

興許還能多活幾年。”老太醫(yī)的聲音恭敬而謹(jǐn)慎。我偏過頭,看見李承鉉就站在不遠(yuǎn)處,

負(fù)手而立。他聞言,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幾年?”他冷哼一聲,語氣里滿是不悅,

“孤要她活著。”那語氣,霸道得不講任何道理。老太醫(yī)嚇得一個哆嗦,

連忙跪下:“殿下恕罪,老臣……老臣定當(dāng)竭盡所力!”“滾出去開方子。

”李承鉉不耐煩地?fù)]揮手,“用最好的藥材,她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

你們太醫(yī)院就都去陪葬。”這話一出,滿屋子伺候的宮人都嚇得跪了一地,大氣不敢喘。

我也被他話里的狠戾驚得心頭一顫。他到底想干什么?

為什么要救我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罪奴?為什么又要說出這樣一番話?我看不懂他。

2.從那天起,我的日子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名貴的藥材像流水一樣送進(jìn)我的房間,

一日三餐都是御膳房精心調(diào)配的藥膳。李承鉉還撥了兩個機(jī)靈的小宮女來專門伺候我。

我的身份很尷尬。說我是侍妾,可李承鉉從未碰過我,甚至很少踏足我的房間。說我是宮女,

可我什么活兒都不用干,吃穿用度比東宮里那些正經(jīng)的娘娘們還好。東宮里原本有幾位妃嬪,

為首的是太子妃趙茹,和家世顯赫的良娣王氏。她們自然是容不下我的。起初,

她們只是派人送些東西來試探。譬如太子妃賞下一碗據(jù)說是安神的湯藥,

王良娣送來一件料子極薄的漂亮衣裳。我爹在官場沉浮一生,我耳濡目染,

也懂些后宅的陰私。這些東西,我自然一概不敢碰。湯藥被我悄悄倒了,

衣裳被我壓在了箱底。我每天就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喝藥,看書,曬太陽,

活像個真正的廢人。我以為我的退讓和與世無爭,能換來片刻安寧。但我錯了。一個月后,

我的身子稍稍好轉(zhuǎn),臉上有了些血色。這天,王良娣派人來請,說是她宮里的梅花開了,

邀我一同賞梅。我知道這是鴻門宴,但太子殿下正好出宮辦事,我一個無名無份的罪奴,

根本沒有拒絕的余地。我跟著王良娣的宮女,來到她的攬月軒。院子里的紅梅開得極盛,

太子妃趙茹和其他幾位侍妾竟然都在。眾人圍坐在一處,品茶賞花,言笑晏晏。

王良娣一看見我,就熱情地拉過我的手,讓我坐在她身邊:“沈妹妹,你可算來了。

快嘗嘗這新進(jìn)的雪頂含翠,殿下最愛喝了?!蔽掖鬼鴳?yīng)下,端起茶杯,只沾了沾唇,

便放下了。太子妃趙茹穿著一身華貴的宮裝,頭戴金鳳釵,雍容華貴。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早就聽說沈妹妹生得一副好相貌,今日一見,

果然是我見猶憐。難怪殿下會把你捧在手心里疼著?!边@話聽著是夸贊,

實則是在給我拉仇恨。我連忙起身行禮:“娘娘謬贊,奴婢蒲柳之姿,

不敢與娘娘和各位主子爭輝。殿下垂憐,不過是看奴婢身子孱弱,怕污了東宮的地界罷了。

”我將姿態(tài)放得極低??伤齻冿@然不打算就這么放過我。王良娣突然“哎呀”一聲,

指著我的發(fā)髻說:“妹妹這發(fā)簪好生別致,是從哪兒得的?”我頭上戴的,

是一支最普通的銀簪,還是入宮前母親留給我的。我正要回答,

王良娣身邊的貼身婢女卻突然大聲道:“良娣!

這……這不是上個月庫房里失竊的那支鳳血玉簪嗎?怎么會在她頭上!”一瞬間,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樣落在我身上。我愣住了。我頭上明明是銀簪,

怎么就成了鳳血玉簪?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卻摸到了一手溫潤的玉石質(zhì)感。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拔下發(fā)簪一看,哪里還是我的銀簪,

分明是一支通體血紅、雕工精美的玉簪!我什么時候被換了簪子?是來時路上?

還是剛才坐下的時候?我竟一點(diǎn)都沒察覺到!3.“好你個賤婢!手腳竟如此不干凈!

”王良娣拍案而起,指著我厲聲喝罵,“那鳳血玉簪是陛下御賜之物,你也敢偷!來人啊,

把這個不知死活的盜賊給我拿下!”幾個粗壯的嬤嬤立刻圍了上來。我臉色慘白,百口莫辯。

我知道,今天這一切都是她們設(shè)計好的。無論我怎么解釋,她們都不會信。

“不是我……”我張了張口,聲音干澀。太子妃趙茹在一旁慢悠悠地開口,

假惺惺地勸道:“王妹妹息怒?;蛟S……是有什么誤會呢?

沈妹妹瞧著也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薄疤渝憬?,您就是太心善了!

”王良娣一臉憤慨,“知人知面不知心!這賤婢出身罪臣之家,骨子里就帶著下三濫的習(xí)氣!

今日若不嚴(yán)懲,日后還不知要鬧出什么幺蛾子來!”說著,

她便對那幾個嬤嬤使了個眼色:“還愣著干什么?給我掌嘴!打到她承認(rèn)為止!

”兩個嬤嬤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另一個揚(yáng)起粗糙的手掌,就要朝我臉上扇來。

我閉上了眼睛,絕望地等待著疼痛的降臨?!白∈?。”一個清冷的聲音驟然響起,

像是一塊寒冰,瞬間凍結(jié)了整個院子的喧囂。我猛地睜開眼,

看見李承鉉逆光站在攬月軒的門口,神色冷得能掉下冰渣。他怎么回來了?他不是出宮了嗎?

看見李承鉉,太子妃和王良娣等人的臉色都變了。

“殿……殿下……”王良娣結(jié)結(jié)巴巴地行禮,臉上血色盡褪。李承鉉看都沒看她們一眼,

徑直走到我面前。他的目光落在我被人死死鉗制住的手臂上,眸色瞬間沉了下去。

那兩個嬤嬤被他看得渾身發(fā)抖,“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誰給你們的膽子,

敢動孤的人?”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迫感。王良娣強(qiáng)作鎮(zhèn)定,

指著我手里的玉簪,顫聲道:“殿下,是這個賤婢手腳不干凈,偷了陛下御賜的鳳血玉簪!

臣妾……臣妾也是為了維護(hù)東宮的規(guī)矩……”李承鉉的視線緩緩移到那支玉簪上。他伸手,

將玉簪從我手中拿了過去,放在指尖把玩。“鳳血玉簪?”他輕笑一聲,笑意卻未達(dá)眼底,

“這明明是孤前幾日賞給她的?!笔裁矗坎恢故俏?,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良娣急了:“可是殿下,這簪子明明是……”“嗯?”李承鉉一個眼神掃過去,

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壓,“你在質(zhì)疑孤?”“臣妾……臣妾不敢!”王良娣嚇得立刻跪倒在地。

太子妃趙茹也連忙起身,柔聲道:“殿下息怒,想必是庫房的管事記錯了。

既然是殿下賞賜之物,那定是場誤會?!崩畛秀C根本不理會她的臺階,他走到王良娣面前,

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個死人。他緩緩將那支鳳血玉簪,插回我的發(fā)髻。

然后,他抬起腳,一腳踹在王良娣的心口上。王良娣慘叫一聲,

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一樣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廊柱上,口中噴出一股鮮血?!鞍。?/p>

”在場的女眷們嚇得尖叫起來。“再有下次,”李承鉉用腳尖碾著王良娣的手指,

聲音淬著冰,“孤就廢了你的手,讓你知道什么東西該碰,什么東西不該碰?!彼D(zhuǎn)過身,

拉起我的手腕,冷冷地掃視了一圈面無人色的眾人?!岸加涀×耍俏业娜?。

誰再敢動她一根手指頭,就如此人?!闭f完,他便拉著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片狼藉。

4.回到承恩殿,李承鉉松開我的手,將我扔在軟榻上。我驚魂未定,手腳冰涼。

他剛才那副暴戾狠絕的樣子,讓我打從心底里感到恐懼。他根本不是在為我出頭。

他只是覺得自己的所有物被別人染指,所以憤怒。那支鳳血玉簪,他根本沒有賞給我過。

他那么說,只是為了堵住所有人的嘴。真相是什么,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芭铝??

”他坐在我對面,給自己倒了杯茶,眼皮都沒抬一下。我咬著唇,點(diǎn)了點(diǎn)頭?!芭戮蛯α恕?/p>

”他啜了口茶,慢條斯理地說,“待在孤身邊,你只要學(xué)會一件事就夠了?!薄笆裁??

”“乖。”他吐出一個字,然后抬眼看我,眸光深沉,“乖乖地待著,不要妄想逃跑,

不要和不該接觸的人接觸。只要你聽話,孤就能保你活著?!彼脑挘袷且粡垷o形的網(wǎng),

將我牢牢地困住。從那天起,我成了東宮里一個特殊的存在。沒人敢再明面上找我的麻煩。

而李承鉉對我的態(tài)度,也越發(fā)奇怪。他時而暴戾,時而溫柔。他會因為我多咳了兩聲,

就將當(dāng)值的太醫(yī)罵得狗血淋頭。也會在我睡不著的時候,一言不發(fā)地坐在床邊,陪我到天亮。

他喂我最好的藥,給我穿最暖的衣,卻也用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方式,將我囚禁在他的承恩殿里。

有一次,我只是在院子里和之前浣衣局一個相熟的小太監(jiān)多說了兩句話,被他看見了。

當(dāng)天晚上,那個小太監(jiān)就“失足”掉進(jìn)了井里,淹死了。我知道是他做的。

我沖到他面前質(zhì)問他,為什么濫殺無辜。他只是淡淡地看著我,

用手帕擦去我因為激動而咳出的血跡,輕聲說:“孤不喜歡我的東西,被別人覬覦。

”那一刻,我通體冰寒。他不是人,他是個瘋子。我必須逃走。5.逃離的念頭一旦生根,

便會瘋狂地滋長。我開始不動聲色地觀察,尋找機(jī)會。東宮守衛(wèi)森嚴(yán),憑我一己之力,

根本不可能逃出去。我需要一個幫手。一個……有足夠能力帶我離開的幫手。

機(jī)會很快就來了。南疆國派遣使臣前來朝貢,為首的是南疆的二皇子,耶律齊。

皇帝在宮中設(shè)宴款待。作為太子,李承鉉自然要出席。而我,作為他身邊唯一的“侍婢”,

也被他帶在了身邊。這是我入東宮以來,第一次見到這么大的場面。宴會上,歌舞升平,

觥籌交錯。李承鉉將我安置在他身邊的座位上,不斷地給我夾菜,旁若無人?!岸喑渣c(diǎn),

你太瘦了?!彼呐e動引來無數(shù)探究的目光。我知道,所有人都很好奇我的身份。而我,

卻在暗中打量著那位南疆二皇子,耶律齊。他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面容英俊,

帶著幾分異域的風(fēng)情。與李承鉉那種陰鷙的俊美不同,耶律齊的笑容很陽光,

像草原上的太陽。席間,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幾次朝我投來好奇的目光。我心中一動,

一個大膽的計劃漸漸成形。宴會進(jìn)行到一半,我借口更衣,離席片刻。在去凈房的路上,

我故意走錯了方向,繞到了御花園的一處僻靜角落。我算準(zhǔn)了,

這是耶律齊回驛館的必經(jīng)之路。我躲在假山后面,心里緊張得怦怦直跳。沒過多久,

一陣腳步聲傳來。是耶律齊。他似乎是喝多了,出來透透氣,身邊只跟了一個隨從。

我深吸一口氣,從假山后走了出去,假裝不小心撞到了他身上。“哎呀!”我驚呼一聲,

身子一軟,就要往地上倒去。耶律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姑娘,小心。”我抬起頭,

露出一副驚慌失措又楚楚可憐的表情:“多……多謝二皇子。”然后,

我不動聲色地將一張早就寫好的紙條,塞進(jìn)了他的掌心。那上面只有一句話:救我。

耶律齊愣了一下,隨即不動聲色地握緊了手心。他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了然。

“姑娘客氣了?!彼⑽⒁恍?,松開了我,“天色已晚,早些回去吧,免得太子殿下?lián)摹?/p>

”我福了福身,轉(zhuǎn)身快步離開。我的心跳得飛快,不知道我的求救,能不能成功。然而,

我剛走出沒幾步,手腕就被人猛地攥住了。那力道大得像是要將我的骨頭捏碎。

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一回頭,對上了李承鉉那雙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的眼睛。

他是什么時候來的?他都看到了什么?“玩得開心嗎?”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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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7 01:15:55